你漂亮前任归我了—— by追鹿
追鹿  发于:2023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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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玉听见「嫖?娼」两个字后身子抖了抖,面容更苍白了几分。
“他是自己去的,还是被同学带坏的?”楚跃进低声问道。
顾轻言推了下眼镜,模棱两可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面前的家长陷入沉默,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顾轻言来的时候以为楚家父母已经知道他和楚山野在一起了,本来都做好了准备接受盘问和辱骂,却没想到对方好像并不知情。
楚皓似乎只坦白了他们分手的事。
是觉得输给一直看不起的弟弟很丢人吗?
“小顾,你现在还能联系到小野吗?”
半晌,姜明玉颤抖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姨……阿姨本来怀了三宝,但是上周去做检查,医生说阿姨年纪太大了,三宝,三宝有先天疾病,生下来也是死胎,不如趁着月份小早点拿掉,所以,所以就把三宝拿掉了……”
她说完这句话,眼泪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顾轻言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这次看起来这么脆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
“皓皓的腿坏了,三宝也走了,阿姨就剩小野一个孩子了……”姜明玉断断续续地说,“老楚生意也不好,我们家没钱了,想让你联系联系小楚,问问他能不能回家来帮帮家里,帮帮爸爸妈妈?”
她的目光满是哀求,仰头看着顾轻言。
这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的目光,换了别人站在这里或许都会心软。
甚至在刚开始,顾轻言都本能地心软了。
“阿姨,您和叔叔在楚山野小时候并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所以现在您也要允许您的儿子做一个不那么听话的儿子。”
顾轻言看着那双脆弱的眼睛,慢慢道:“楚山野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目标。如果您还把他当成是您的儿子,那就请您尊重他的选择和梦想,而不是在小时候不管不问,等到家里出事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个孩子,来找他要钱。”
“阿姨,这对楚山野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姜明玉哑着嗓子问他:“我本来就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 带一个就够烦了,皓皓比他听话懂事,我不看着皓皓我为什么花精力去管他?”
顾轻言看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无论是楚山野,楚皓,还是姜明玉,好像都很悲哀。
楚山野在姜明玉眼里是避孕失败的产物,是摧毁她还算稳定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他是不被期待的小孩,不配得到爸爸妈妈的爱。
可他们却没问过孩子到底愿不愿意来这个世界上。
或许楚山野根本不想来。
对楚山野来说,前十八年都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爱他,他能正常活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而就算是在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里长大,楚山野除了不好好学习外也没做过其他更出格的事,唯一一次打架还是为了救一只小猫。
一颗善良的心生在了一个冷血的家庭中。
顾轻言动了动唇, 想说话, 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
说到底还是对方的家务事, 外人没立场指手画脚。
“阿姨说得不对吗?”
姜明玉看着他,嘴里依旧絮絮叨叨的, 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难过都说出来:“小顾你想想,阿姨全职在家遭了公婆多少白眼?阿姨每天围着炉灶孩子打转,要是都像皓皓那样听话倒好, 可小野他一点都不听话, 阿姨只能打他, 打他也不改, 阿姨只能放弃了,没办法啊!”
“什么叫「只能放弃」?”顾轻言忽然开口,轻声问她,“您对「放弃」的定义是什么?您凭什么三句话两句话就要说一次「放弃」?”
他原本不想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介入或者处理别人的家务事。
可现在听了姜明玉的话后却有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起,促使着他带着火药味地问出这句话。
什么是「放弃」?
他在家门口捡到脏成个泥猴的楚山野时自己也不过六岁出头。
难道在姜明玉眼里,孩子五岁了还顽皮不听话就要被放弃了吗?
“楚山野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但他遇见了一个好老师,那个老师就没放弃他……”
顾轻言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他是班里唯一一个语文不及格的学生,初一初二每次都答六七十分。班主任初三的时候每天提着他耳朵到班级后面背古文,甚至还抓他背英语课文,最后中考他两门都考了110多分。”
“对于老师来说,放弃这样门门不及格的学生是正常的,可她没放弃,她把一个语文不及格的学生教到了110多分,那您呢?”
“老师尚且如此,作为家长的您和叔叔呢?所做的选择就是在五岁的时候因为不听话,所以就放弃他了吗?”
“你不懂……”姜明玉显然有些心虚,声音小了很多,“他不是我们想重开练的小号,我没必要费那么多时间去管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什么小号?
顾轻言没怎么听懂,蹙眉看向坐在旁边抽闷烟的楚跃进,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家庭虽然看上去各有各的矛盾,但本质上又好像是一样的。
隐身的大男子主义父亲,单亲丧偶式育儿的母亲。
虽然现在看上去是姜明玉在推卸本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谁敢说一直闭嘴的楚跃进责任不是更大呢?
从根源上讲,也是楚跃进没做好措施,才让姜明玉觉得自己平白遭了半辈子的苦,让她心安理得地把这份苦难怪在了当年心智未全的孩子身上。
这样的家庭组合,培养出的小孩是什么样的呢?
他,楚皓,楚山野就是很典型的三个例子。
要么过于温驯善良,遇事先反思自己;
要么被宠坏了,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
要么叛逆期持续二十年,长大后和家里断了联系。
而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孩子的灵魂正每天诞生于这片土地上,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姜明玉不说话了,只坐着低声啜泣。楚跃进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另一支烟。
“当年就应该把他送走……”这么长时间,顾轻言终于听见他说了句话,“要是把他送走就好了。”
“楚皓有今天的下场,和楚山野没半点关系……”顾轻言说,“就算没有楚山野,楚皓违法被开除也是他咎由自取。”
似乎因为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楚跃进愠怒地瞪了他一眼,最终却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顾轻言和姜明玉说话时因为紧张而手脚冰凉,这会儿才微微缓过来点,刚刚一直攥成拳的手微微松开,手心被自己捏得有点疼。
他看着姜明玉现在这副颓唐的样子,知道对方估计也不会再问他什么其他问题了,正要开口和她道别,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忽地震动了起来。
顾轻言走到接待室外面,这才发现之前因为自己的神经紧绷着,根本没听到手机的铃声在响。
而这会儿已经攒了四个来自楚山野的未接电话。
他一阵心虚,连忙接了楚山野的电话,低声道:“喂?”
“你在哪?”
楚山野的语气很紧张:“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还以为——”
“没事,遇到老师了,聊了两句……”顾轻言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波动,但声音依旧有些不对劲,“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去。”
“行,你接电话就行。”
楚山野似乎松了口气:“我已经到你们学校了,在门外等你,什么时候出来你和我说一声。”
他在门外?
顾轻言拿着电话的手一紧,下意识地抬头向接待室里看去,发现窗户上映着的人影正在晃动,似乎是站起身要走了。
等了一下午不走,非得这么巧现在要走,那他们和楚山野势必会在校门口遇上。
他急得鼻尖满是细密的汗,压着声音,罕见地有些恼火和烦躁:“你别在校门口等我,你……你去别的地方等。”
“你怎么了?”楚山野问他,“接电话的时候你的声音就听着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轻言不想说,也不想楚山野和姜明玉楚跃进见面。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
楚山野马上就要去参加亚青会的选拔了,他马上就能为国出征了,他有着大好的前途和未来。
顾轻言可以让前途和荣誉成为他与要面子的张梓柔谈判获取自由的筹码。但他却毫不意外楚家夫妇根本不会在乎楚山野的前途和荣誉。
楚山野对他们来说,过去是累赘,现在是血包。
好不容易才离开这个糟糕的家庭,他不可能让这对夫妻在这个时候毁了他。
顾轻言浑身的细胞战栗起来,像只被侵入了领地的刺猬,不自觉地露出了戒备的神色,看着接待室的门被推开,楚跃进扶着姜明玉从里面走了出来。
“言言?”
哪怕他态度不好,楚山野对他的态度依旧温和:“怎么啦,我又不是没来接过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就和我直说,我不吃人。”
顾轻言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姜明玉忽地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你在和谁打电话?”
“没谁。”
顾轻言捂着话筒,警惕地看着姜明玉:“阿姨和叔叔要走了吗?再见。”
姜明玉却格外较真,不依不饶地逼近顾轻言:“你是不是在和小野打电话?我要和他说话,你把电话给我,把电话给我!”
站在旁边的保安见状不对,连忙过来保护学生:“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点,有话好说,不要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
“你让他把电话给我……”姜明玉说,“电话给我!对面是我儿子!我要和他说话!”
顾轻言咬着牙,正要将电话挂断,却隐约听见楚山野低声道:“言言,我怎么听见我妈的声音了。”
他下意识地要否认,却听他继续道:“他们找到学校去了?是因为楚皓的事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姜明玉被保安和楚跃进控制住,却仍瞪着眼睛看向顾轻言,似乎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楚山野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地对顾轻言说:“言言,把电话给她吧,我早就知道她会来找我麻烦,在这里解决比他们闹到基地解决好。闹到基地去给NGU和程凯添麻烦,我还觉得丢人呢。”
“可是……”
“宝宝,别怕……”楚山野甚至还在安抚他,“没关系的,你相信我。”
“就像你要和家里摊牌一样,我早晚也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不能像小时候,一直躲在你身后,对不对?”
顾轻言看着姜明玉,慢慢把手机递了过去,将免提打开,警告道:“不许关免提,我也要听。”
姜明玉一把将手机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又哭又笑:“小野,妈妈错了,你回来吧,妈妈就你一个儿子了,咱家需要你啊。”
保安或许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对,手按着挂在腰间的警棍,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她。
“妈。”
楚山野的声音传来,依旧低沉冷静,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要在人家学校门口闹。”
“我没闹,我就是来要个说法。”
姜明玉抽泣地说:“我不信皓皓那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去嫖?娼,怎么就想不开要去马路上被车撞,那是我的心肝宝贝,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得问清楚是不是他们学校对皓皓不好,还是皓皓被同学带坏了,我得问啊!”
顾轻言眉心蹙了起来。
这话听着太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电话对面是良久的沉默,而后楚山野说:“你冷静一点,他腿瘸都瘸了,你就算逼着X大承认他瘸腿不是因为他自己,这有什么意义呢?”
姜明玉又呜呜咽咽地哭着,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能隐约听出她说「我儿命苦」的话。
“我现在就在X大校门外……”楚山野说,“你不是想见我吗?不是想和我要钱给楚皓治腿吗?”
“你出来吧,确实好久没见了,我们谈谈,可以吗?”

楚山野等在校门口, 但身边没有他的摩托。
这个点校门外面的学生很多,三三两两地和朋友或同学一起出去逛夜市,门口还有推着小车的摊贩, 十分拥挤, 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顾轻言跟在姜明玉和楚跃进身后,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神经骤然紧绷,随时准备着和楚家夫妇大战一场。
姜明玉看见楚山野后又开始哭了。
她不顾别人讶异的目光,踉踉跄跄地扑向楚山野,颤抖地伸手想去摸他,却被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小野……你是不是三年没和妈妈见面了?”姜明玉哽咽道, “你都长这么高了吗?怎么一次也没和妈妈联系过?”
楚山野垂眸看着她,情绪意外很平静:“你连我能不能活着都不管,还有空管我长没长高?”
姜明玉听出了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咬着唇看向他,依旧执着道:“可我是你妈妈呀, 家里有困难, 你难道不应该——”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楚山野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指了个地方, “那边有家餐馆提供包厢,去吗?”
顾轻言上前两步,正要和他说要跟他一起去, 却触到了楚山野的目光。
楚山野看过来, 用口型告诉他:
回基地去。
顾轻言蹙眉, 摇了摇头。
楚山野轻轻「啧」了一声, 目光变得更加严肃,轻声道:“回去。”
顾轻言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见楚山野拽着姜明玉的胳膊,直接将人往他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他刚准备追,身边的校门门禁被人刷开,从学校里蜂拥而出了一批学生,和移动的煎饼果子摊一起挡在了顾轻言身前。
顾轻言没法从他们之间穿过去,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几分钟后所有人都走完,这才追着楚山野离开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却发现自己好像在学校外边热闹的夜市里失去了目标。
他和室友很少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不太清楚周围有什么提供包厢的餐厅,有些迷茫地站在路边,半晌拿出手机给楚山野发了条消息:“你去哪了?”
“你回基地……”楚山野回复他,“照顾好自己,我一会儿就回去。”
顾轻言不信他的话,继续给他发消息:“你别太冲动,你还要去参加亚青会,他们要是故意刺激你,你记得别和他们动手,他们不会在乎你的工作和前途,你才是要保护好自己。”
这回楚山野没立刻回他消息。
顾轻言有些烦躁不安地在路边来回踱着步,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秒数。
这是他独有的安抚自己焦虑的方法。甚至在高考发卷前,这个方法都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可现在却有点不好用了。
顾轻言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手在抖。
而下一秒,手机「嗡」地震了下。
“我知道的,哥……”楚山野说,“你要相信我,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X大附近有夜市,不仅有吃的喝的还有玩的,大学生更愿意逛这样的地方。
所以正经的餐厅生意在晚上就不是那么好,里面零星坐着几桌住在周围来吃饭的居民。
这家餐厅还是之前楚山野来接顾轻言的时候走错路才无意发现的,地方比较偏僻,一般人第一次来不好找,很难被熟人看见。
姜明玉和楚跃进在他对面坐下时,他顺势将三年未见一面的父母打量了一遍,觉得和印象中的两人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在他的记忆里,姜明玉特别喜欢用心打扮自己。哪怕出门去买个菜,也要在身上喷香水,周末的时候会和楚跃进一起去听音乐会,活得很精致。
可现在姜明玉整个人好像瘦了不少,整个人枯萎了似的,两个眼圈凹陷,瑟缩在包厢的椅子上,像一只见了光的吸血鬼。
而楚跃进也变了。
楚跃进小时候经常打他,尤其是生意不好的时候。如果回家听见他吵闹顽皮,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拎起鸡毛掸子就在他屁股上抽两下。
他那会儿才七八岁,楚跃进下手没轻没重,抽完他屁股能肿三天,在学校坐不住板凳,被老师以为是多动症,找了好几次家长。
可楚跃进现在坐在他面前,他看得见对方黑发中夹杂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和放在桌面上会颤抖的手。
那在他心里一直年轻有力的恶人父母老了。
楚山野心中五味杂陈,并不怜悯他们的苍老和日渐羸弱,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再也回不到十六七岁和父母相处时的心境了。
他随手点了几个菜,让服务生出去,而后目光平静地看向两人:“这顿饭我请了。”
姜明玉猛地抬头,似乎以为他还对这个家怀有亲情,面上多了几分喜色:“小野,我就知道你不会……”
“你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楚山野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你们两个说话,等这顿饭结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往后你们别来烦我,我也不想看见你们。”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姜明玉身子颤了下,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可能分开的,三宝被拿掉了,我们没有孩子了!”
“可能的。”
楚山野油盐不进,表情冷漠,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你们还有楚皓,怎么能说没有儿子呢?”
“楚皓他,他的腿……”
楚山野忽然笑了,只是他这个笑在僵硬的脸上显得格外不自然:“他腿断了,又不是头断了死掉或者几?把断了当太监,怎么?他这就不算你们的儿子了?”
他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可字字带刺,落在姜明玉夫妻俩耳朵里特别不舒服。
“你怎么说话呢?”楚跃进低声道,“说得怎么这么脏?”
“哦,你说话干净。”
楚山野又笑了下:“小时候是不是你骂我赔钱货?这话说的很干净,对吧?”
楚跃进没想到小时候骂他的话还能记得,脸色红得发紫,像猪肝一样,目光透着股恨意,似乎恨不能掐死他。
“那你今天喊我们来这里要谈什么?”姜明玉说,“你还是不想给钱,对吗?”
“姜明玉。”
楚山野忽然直呼了她的大名,刚才装出来的温和有礼骤然消失:“你们要点脸吧,小时候一天没好好照顾过我,我东家蹭口饭西家蹭件衣服,结果现在你来和我讲孝道了?”
姜明玉蓦地抬头看向他,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你怎么和我说话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和你说话要讲礼貌吗?”
楚山野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讲过礼貌吗?要么拳打脚踢,要么语言羞辱我,我在你和楚跃进那里有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尊重吗?”
“所以你在怪我们?”
姜明玉的声音尖细,撞得楚山野耳膜发疼:“你怪我们没养好你,让你成绩不好念不了大学,只能去打游戏,你嫉妒你哥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嫉妒他?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楚山野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疼。
他这两天晚上睡得晚,白天起得早,本来就不舒服,这会儿觉得更难受了。
“我嫉妒他什么?嫉妒他脑残,嫉妒他从小抢我玩具,长大了抢我喜欢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我是在嫉妒这些吗?还是说我嫉妒他好不容易上了个大学,然后因为嫖?娼连文凭也没有了?”
楚山野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连悲哀都没有,余下的只是麻木。
他和顾轻言不一样。
张梓柔虽然强势,控制欲强,但顾轻言本质上直到上大学时才开始反抗这种压迫。
所以才会有不被家人认可时巨大的悲哀和落差感。
可姜明玉和楚跃进对他来说,在他18岁离开家那年,就已经是两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路人了。
他现在只想用快刀将原生家庭的这笔乱麻斩掉。
“你说啊,我在嫉妒他什么呢?”楚山野的声音放轻,和姜明玉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现在哪里过得比我好了,需要我去嫉妒他,不给他钱治腿?”
“给他治完腿又有什么用呢?让他从一个残疾的大学劝退生变成健全的大学劝退生,然后呢?
心安理得地让他继续去嫖去赌去游手好闲,你们继续养着这个废物儿子直到死,把家产全留给他,我这个「血包」一分钱也拿不到,对吗?”
“那不好意思,我不想做冤种,这个钱我不出,以后也别想让我出……哦不对,以后别来烦我了。”
楚山野说完话后,放在腿上的手轻轻颤抖,觉得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样。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那还是他第一次作为NGU的首发上台,在后台候场时忽然觉得反胃,有种想呕吐却吐不出的冲动。
“最后和你们说个事吧。”
楚山野撩起眼皮看向两个人,心脏在胸腔里打鼓似的乱撞:“我和顾轻言在一起了,他不再是楚皓的男朋友,也没义务管楚皓的破事听你们的抱怨,别再去打扰他。”
刚才楚跃进虽然被楚山野阴阳怪气了半天,但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所以楚跃进尽管生气,但也已经习惯了。
可楚山野这句话刚说出来,他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向楚山野:“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顾轻言在一起了……”楚山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他现在和楚皓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别去烦他——”
他还没说完,楚跃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楚山野耳畔骤然一阵嗡鸣,眼前头晕目眩,过了半晌才能听得清周围的声音,牙齿似乎磕在了嘴唇上,一股血腥味瞬间撞上了他的鼻尖。
“你要气死我和你爸呀?”明玉彻底崩溃了,放声大哭起来。
楚跃进在她的哭声中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杯茶,劈头盖脸地向楚山野头上泼去:“那是你哥的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嫂子你也撬墙角吗?”
楚山野捂着口鼻咳了两声,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姜明玉神经质地尖声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顾轻言勾引楚皓又来勾引你?你说,是不是他勾引你?”
楚山野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亲生父母,忽然特别开怀地笑了起来,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似乎生怕他们听不见一样:
“是我勾引顾轻言,是我想和他谈恋爱,我喜欢他五年了,爱他爱得要发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你们的好儿子楚皓懒得亲自追人,抢了我的日记本,威胁我要把我喜欢他的事告诉他,让我们当不成朋友。
我没办法啊,他从小欺负我到大,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看着他用我的日记追我喜欢的人。”
“而且顾轻言不是谁的人,也不是谁的嫂子。”
楚山野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然一字一顿道:“他就是顾轻言,是我爱的人,不是被你们打上标签的附属品。”
“今天来找你们谈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了,往后你们一家三口是死是活,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NGU的教练今晚回归基地,程凯带着一队和马上荣升一队的猎宇去给他接风了,整个NGU的基地里只有住在三楼的青训小孩和剩的二队队员,花果山安静的有点过分。
顾轻言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觉得这种安静让他很不安。
他一会儿打开手机屏幕检查一下微?信,看看楚山野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想问楚山野和姜明玉都谈了什么,需不需要他去接,可临到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只能将手机锁屏,如此反复好多次,像强迫症一样。
挂在客厅里的石英钟指针慢慢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看向手机,终于忍不住了,点开楚山野的对话框,拨通了语音电话。
听筒里机械的「嘟嘟」声响了大概几秒,顾轻言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了隐约的铃声。
他意识到了什么,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踉跄着扑向大门将门打开,楚山野便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楚山野浑身湿透了,趴在他怀里,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刚刚经过了剧烈运动。
“怎么了?”顾轻言有些紧张地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楚山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闷:“哥,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教练今天回来,他们去给教练接风了……”顾轻言说,“你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湿了?”
他说着要去看楚山野的脸,可楚山野却猛地转过头,像是不想让他看。
顾轻言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了过分的强势,按着他的肩制住了他躲闪的动作,看清他的脸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上次楚山野看着他的伤口说想哭。
因为他在看清对方脸上伤痕的一瞬间,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分明一个小时前人还好好的等在校门外,说要接他回家呢。
楚山野的侧脸有一片巴掌大的红肿,嘴唇也破皮了,不知道打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顾轻言动了动唇,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将这只湿漉漉的落水小狗抱得更紧一些,听着两人的心脏在彼此胸腔中同频地撞击着。
半晌后,楚山野才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哽咽。
他说:“哥,这回我是真的没有家了。”

第79章 楚山野因为顾轻言而变得完整。
顾轻言怕出去给教练接风的那群人忽然回来看见楚山野脸上的伤, 于是先把人带回了楼上的房间里。
楚山野乖乖地坐在床边,看着顾轻言进进出出地给他拿热敷的毛巾还有消肿的鸡蛋,头发湿漉漉地垂在眼前, 很像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可怜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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