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甲封神了—— by山边草
山边草  发于:2023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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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对祭鱼视若无睹,追着泰伦离开。
“……”
祭鱼捂着伤口,没有说话。
洛伊:“其实血藤宿主身亡,单体活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到极限了,不用太担心泰伦。”
更何况,那可是神明候选者。
“这个先不提,罗矣,你明明能躲开藤蔓攻击,为什么要故意受伤?”
祭鱼:“重点是为谁受伤。”
只有和神明候选者命运交集,神格才有完整的可能。
祭鱼向泰伦离开的方向走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活下去。”
果然,如洛伊所言,几分钟后,所有藤蔓就彻底枯萎,垂落在地上。
等祭鱼沿着藤蔓赶到时,泰伦甚至没有一点擦伤,他手杖早不知扔在何处,靠着墙喘息着。
见来人是祭鱼,他放松下来,责备:“祭鱼,你怎么没走?”
明明说了出口在哪。
“等你。”祭鱼说:“我们一起离开。”
现在城堡里游荡着活尸,或许还潜藏着其他怪物,泰伦的父亲也不知所踪,每一处都充满危险。
无论如何,都要尽快逃出。
顺着泰伦指出的方向,很快就来到了城堡门口,气派的大门没有上锁,四角有镂空的雕花,是贵族常用的款式。
泰伦即将第一次走出城堡。
祭鱼关切问:“紧张吗?”
泰伦点头,实话实说:“有点。”
无论是工作室的门还是城堡的门,以前泰伦总是没有打开的勇气,他怕门后的父亲会斥责自己,怕离开城堡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但现在他才发现,这些畏惧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咦?”泰伦迟疑:“门怎么……打不开?”
明明没有上锁。
祭鱼:“我试试。”
他将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旋。
“啪。”
门开了,刺眼的阳光一瞬间照耀进来,久不见光的祭鱼几乎睁不开眼睛。
面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天旋地转,灵魂仿佛被抽离身体,在失去意识的上一秒,他看见距离很近的人影——
那是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绿色眼眸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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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鱼睁开双眼。
浑身骨头散架似的酸痛,好像睡了很长时间,环顾四周——褪色的墙壁,陈旧的地板,破碎的窗户玻璃,漏洞的天花板。
是城堡的……废墟?
抚过肩部,没有伤痕。
“之前是幻境。”祭鱼裹紧身上白布,站起来。
不远处,是祭牛三人完好无缺的尸体。
“他们是被吓死的。”洛伊:“这里就是幻境中城堡真实的样子。”
“你还活着?”
黑斗篷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敢相信和狂喜:“我主终于等到了!”
祭鱼看向来人,低声说——
“厄运之主的名字,是泰伦吗?”
神明候选者的气息不可能被模拟,幻境中的泰伦虽然记忆年龄停留在过去,但一定是真实的。
而属于亡灵的幻境中唯一真实的存在,只可能是他本人。
一旦这样设想,城堡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也有了解释——幻境来源于厄运之主的一段过往,当时年幼的泰伦双目失明,幻境的视野自然不可能清晰。
“你到底是谁?”黑斗篷动摇:“封闭山村的村民不可能知晓我主……算了。”
黑斗篷放弃追问:“不管你怎么知道的,是什么人,都没关系,只要能让我主解脱……”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阁下现在解释解释?”祭鱼没在黑斗篷面前表现出畏惧,拂去身旁木椅上的积尘坐下。
泰伦未在现实中出现,说明封印依旧发挥着作用。此时的黑斗篷需要祭鱼,并且没有能替代的人选。
这是罗矣底气的来源。
他故意在黑斗篷面前暴露出身份的违和处,就是为了让黑斗篷看不清底细,脱离祭鱼是祭品的思维,以平等的姿态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侧坐在木椅上的艳丽美人眉舒展着,眼睫微垂,看起来随意极了,许是带着病气的缘故,即使背景是破败的废墟,看起来也毫不违和,反而奇异的融洽。
“当然。”不出所料,黑斗篷强压着激动回应祭鱼。
如预言所说,有人会闯入神明的牢狱,将亡灵带出。
黑斗篷算不清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没有废话,将所有事和盘托出:“我主被封印在幻境内,一直重复过去的某一刻,同时失去了所有记忆和能力。”
“我走投无路时,一位预言家告诉我,未来解除我主封印的人将出现在莱茵顿。”
“每隔二十年,幻境会不固定在城堡废墟内打开,以我的能力,能投放四人进入,寻找破解之法。”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活下来的。”
祭鱼:“泰伦……厄运之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罗矣和洛伊都以为厄运之主是城堡主,毕竟泰伦双目失明,对父亲满怀孺慕之情,天真又容易感动。
实在和残忍诡谲,牺牲上千人成就亡灵的厄运之主相差甚远。
黑斗篷反问:“你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永远九点的钟声,四处游荡的活尸,被血藤寄生的温莎……泰伦被迫杀死了他的母亲,和我一路逃出城堡,打开门幻境就结束了。”
“是那天。”黑斗篷叹气:“当时我还未追随主人,只是听说——”
“城堡主是个为了永生研究禁忌魔法,被家族除名的原贵族,温莎,也就是主人的母亲,被他的英俊外表吸引,疯狂爱上了他,两人飞速成婚,不久温莎就怀孕了。”
“但其实一切只是城堡主的骗局,他偷偷在怀孕的夫人饮食中混入魔法药剂,把自己的妻儿当作永生研究的材料。”
黑斗篷咬牙切齿,显然恨极了城堡主:“令他失望的是,孩子出生了,不仅没有特殊之处,反而因药剂影响失明,他备受打击,不知因何心态把奄奄一息的妻子改造成怪物,对主人也不闻不问。”
“直到幻境中的那一天——和你遇到的一样,研究迟迟没有进展,精神崩溃的城堡主把城堡所有人都变成了活尸,不知情的主人担心父亲,进入工作室,看见了素未谋面的母亲,被迫杀了她。”
现实中没有祭鱼,泰伦孤身一人经历了一切。
“……之后呢?”
“主人没能逃走,他避开失控的血藤和越来越多的活尸,却没躲过城堡主。”
好不容易见到父亲,泰伦情绪激动地询问一切,下一秒被麻醉弹放倒。
“主人的父亲想将他转化成活尸,但失败了,当初的药剂其实让主人获得了部分“亡灵”的特质,副作用是失明。”
“于是,城堡主得到了最完美的试验品。”
“……”祭鱼没有说话,之后的悲惨遭遇即使不说也能猜到。
黑斗篷原地走了两圈,还是开口:“这么多年,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封印,你是这么多年唯一的变数。”
“如果没有猜错,从你打开城堡大门的那一刻,我主的封印就发生变化了——幻境中的时间将重新流动,停靠在主人人生下一个重要节点,直到我主取回所有记忆,封印彻底破除。”
祭鱼:“什么节点?”
“主人变成亡灵时。”
“我愿意尝试解开厄运之主的封印。”像是丝毫不在意被黑斗篷作为祭品献祭,祭鱼回答轻描淡写:“你能提供什么?”
黑斗篷毫不犹豫:“过几天你将被再一次拉入幻境,在这之前,我会满足你的全部需求。”
他语气真诚:“同时,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你的安全——举个例子,就算被通缉的魔化教皇突然出现要你性命,我也会挡在前面。”
罗矣:“……”
例子举的很好,下次不要举了。
木椅上侧坐着的祭鱼浅浅笑了:“那我……”
西加镇是帝国一个边陲小镇。
它有多小呢——只有一个警察局,一个剧院,一个酒吧,一个帝国银行和一个中央公园。
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和所有普通小镇一样,也有聊不完的逸闻和老套的“鬼宅”传说。
“哦?是什么样的传说?”
路边水果摊的摊主听见有人接话,头也不抬:“就是镇南公墓后面那栋城堡啊,听说封印着残暴的恶灵,半夜会发出惨叫声,啧啧啧,可不能靠近那里。”
说完,他下意识抬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外地人,也生得太漂亮了。
祭鱼皮肤白皙,长发与瞳孔颜色都很深,其实不符合帝国金发碧眼的主流审美,反而和东大陆族裔有几分类似。
但他气质太特殊了,本应表现出的冷淡被轻扬的眼尾扭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性,即使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外套,手中还抱着笨重的黑色金属箱子,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
“啧。”
不满的声音传来,让摊主回过神,这才发现这外地人身边还站着个被黑斗篷遮掩了面容的身影。
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那种。
“哈哈,抱歉抱歉啊。”摊主尴尬道歉:“两位要点什么?”
黑斗篷没有反应,祭鱼指了指水果,礼貌:“谢谢。”
看摊主忙着装袋称重,黑斗篷语气不好地问:“这么着急离开城堡,结果你就来银行取个东西,还顺便逛了个街?”
“你可以不和我一起。”祭鱼对黑斗篷的不耐烦视而不见,漠不关心:“时间一到,我自然会回到封印幻境,不用担心我逃跑。”
“不行。”黑斗篷想也不想答道:“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一莱茵顿村民,怎么会在外界银行存东西……算了,我不问了。”
除了厄运之主,黑斗篷不想关心别的,他知道自己其实不聪明,活过这么漫长的岁月,脑力能节省就节省。
接过纸袋装的水果,祭鱼捻起一颗咬了一口,语气平平:“那行,正好我东西拿不下——等会还要去药铺、锻造屋,再找个旅馆。”
黑斗篷略过后面,皱眉问:“药铺?”
祭鱼笑了笑,毫不隐瞒:“我快死了,绝症。”
“……”黑斗篷愣怔:“哦。”
等终于在旅馆中落脚,黑斗篷设了个防护法阵就走了。
祭鱼关上门,打开一直携带的箱子,里面是公主加冕礼那天趁乱偷走的“冰封”药剂制作器具。
帝国银行不记名存储,只以密码为取件凭证,各地之间用传送阵连接,非常适合罗矣当前处境。
洛伊开口:“这么一个小地方,药剂的材料居然配齐了?”
罗矣:“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无人打扰,熬一通宵,明天就能将药剂复刻出。
洛伊:“暂时不用担心邪神污染,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神明候选者了。”
他感叹:“被主神封印的厄运之主居然真是神明候选者,世界法则怕不是疯了。”
“罗矣,我很好奇,你最后真的会解放厄运之主吗?”
对西大陆众势力来说,亡灵重返现实,将是巨大的麻烦。
和充满混沌恶意的前任邪神洛伊不同,至少行为上看,罗矣还存有底线和良知——虽然不多。
“会。”祭鱼躺在床上,跟脑海中的洛伊对话:“西大陆的水越浑越好。”
邪神出世,无数双眼睛警惕盯着暗处,罗矣几乎寸步难行。
被解放的厄运之主,将是转移众人视线最好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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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斗篷:所以我还没有姓名吗。

第二天,黑斗篷提供了厄运之主有关的详细信息。
等人走后,通宵制作药剂的祭鱼才短暂休息一会,整理已知的情报。
“厄运之主。”祭鱼看向笔下字迹:“这是当初帝国官方对新生亡灵的称呼。”
转化仪式成功的那天,城堡附近树木枯萎、土壤沙化,几千人被抽干生命力,小镇沦为禁区,一个多世纪后才逐渐恢复。
祭鱼想象不到泰伦变凶残的样子。
洛伊打断:“别忘记最重要的事。”
——与神明候选者命运交集,补全神格。
“命运交集最适合的途径,是成为家人、伴侣之类长久相伴的身份。”洛伊:“当然,仇敌其实也算……但风险很大。”
神明候选者毕竟是有资格成为神明的人,走仇敌路线,若操作不当,神格没补全命已经没了。
“我有计划。”罗矣垂眸,声音没什么起伏。
此时,教廷会议厅内气氛压抑。
自从斐尔在长公主加冕礼上堕落,教廷向全帝国发出通缉,却未撤去他教皇的职位。
大牧首以赛亚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叹气。
无论是战力还是风评,斐尔一事对教廷的打击都太沉重了。
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以赛亚了解斐尔的性格,知道他不可能主动叛教,遂将一切归咎于邪神的阴谋。
如今斐尔失踪,以赛亚更多的是担忧。
他还记得,斐尔在加冕礼到来前一星期时,曾说过想外出传教,或许那时就已经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通过一句简短话语,邪神也能轻松污染人类,更别说这样的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斐尔又遭受了邪神多少非人的折磨,才变成了加冕礼上那副精神错乱的模样。
而他唯一能依靠的教廷,这么长时间却无人发现。
以赛亚因此陷入难以言喻的自责中,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了。
在他座位前,穿着修女服的少女同样面色凝重。
“大牧首。”为了查明真相,达西娅没有犹豫,主动向以赛亚坦白:“……事情就是这样。”
和男人约会?借达西娅的关系,以不记名方式在帝国银行储存物品?
以赛亚皱眉,发现了事情的反常,问:“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达西娅点头:“人像我已经复刻下来了。”
以赛亚:“好。能查到银行存储的信息吗?”
“原则上不可能。”达西娅:“不记名存储为了保护隐私,不记录姓名,密码也由客户自行设置,银行本身无法获取。”
以赛亚握紧手中十字架,稳定激动的情绪:“达西娅,你随我去银行。”
洛伊:“这套“冰封”药剂的制作仪器你准备怎么处理?”
“当然是放回原处。”祭鱼:“他们一时查不到真相,影响不了什么。更何况,这本就是我主动留下的破绽。”
“那你其他需要‘冰封’药剂的身份呢?”
祭鱼晃了晃手中冰蓝色的药液:“剂量足够了,换一个地方保存。”
下午,抱着装仪器的箱子走在去银行的路上,黑斗篷远远跟来,没说废话:“准备好了吗?”
“什么时候?”祭鱼脚步未停,随口问道。
“封印松动,幻境活跃度提高,最迟今晚就会将你再次拖入。”
“好。”
深夜,废弃的古堡更阴森了。
凉风灌入室内,竟有了一丝之前幻境中相同的冰冷。
特意带来了铺盖,祭鱼随意走入一个房间,整理好床铺,坐在上面。
黑斗篷站在门前,声音嘶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但你是我遇到唯一的希望。”
强烈的情绪翻涌:“求求你,救救他。”
“即使事后要我为莱茵顿的献祭偿命,我也乐意奉上。”
此时的黑斗篷,不像活人献祭的幕后黑手,反而身段放得很低,对“祭品”卑微祈求道。
罗矣没有回应。
祭鱼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源于献祭。
莱茵顿在报复的烟花中化为灰烬,但他不会就此原谅一切,也没资格替祭鱼原谅。
如今的选择,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诡异的晕眩感徒然袭来。
洛伊:“准备好,幻境开启了!”
阳光刺眼。
视野清晰。
祭鱼毫不意外。黑斗篷说过,泰伦的失明早被治好了,幻境自然不可能依旧漆黑。
如果推算无误,今天是泰伦的成人礼,也是他化为亡灵的那一天。
上一次,祭鱼带泰伦离开城堡,改变了原本的命运,封印因此松动,将祭鱼短暂送出幻境。
所以,这一次要阻止泰伦转化为亡灵?
确定了目标,祭鱼视线扫过四周。屋中只有简单的陈设——床铺、衣柜、木桌和一把椅子。
是城堡的佣人房。
低头,身上穿着现实中的装束。
侧身看向镜子,是祭鱼原本的面容。
没着急出门,在柜中、桌上翻找,一无所获,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和生活迹象。
仿佛祭鱼是凭空出现的。
拉开衣柜,换上执事的制服,祭鱼悄无声息来到走廊。
洛伊:“不应该啊,没有人?”
已经走了近十分钟,一路没遇到任何活物,明媚的阳光洒在墙壁上,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鸟鸣,气氛竟显得有几分安逸。
根据现实中城堡的路线,祭鱼径直前往城堡的大厅,寻找其他人。
路过一间书房时,门后突兀传来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去拿一杯红酒。”
祭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恭敬答道:“是。”
为了真实模拟执事的角色,祭鱼没有刻意抹掉脚步声,被听见并叫住很合理。
同时,祭鱼猜出这道年轻男声的主人——
城堡主全部身心都投入在自己的永生事业上,没有续弦,也无其他子嗣。能在城堡中随意对路过者提出需求的,只有可能是泰伦。
只是,现在的泰伦……
从黑斗篷处得到的信息来看,泰伦早在一次次的人体实验中崩溃,精神状态差得要命,丧失了一切情绪,几乎只依靠仇恨活着。
泰伦十二岁时,城堡主发现需要有人维持领地统治、提供资金,信不过别人又不想耽误自己研究,就在泰伦身体里安装了控制生命的魔器,把他重新推到台前。
所有人都以为城堡主隐居,他的独子是领土唯一的掌权者,所以将之后城堡主做的恶事都算在了泰伦头上。
白天生命被控制、毫无自由的处理公务,晚上又在工作室内被亲生父亲继续折磨,这样地狱般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六年,才在亡灵转换仪式那天结束。
但真的结束了吗?
虽然成功复仇,但泰伦仍被主神封印在幻境中,重复痛苦的回忆,永远走不出童年的那片黑暗,一遍一遍杀死自己的母亲。
唯一知晓内情的黑斗篷,会被逼成现在这样,也可以理解。
祭鱼回神,转去另一个方向。
早已提前了解城堡的布局,轻而易举找到酒窖,祭鱼从柜中取出一只高脚杯,将宝石色的酒液倾倒入内。
把酒瓶放回架上,祭鱼没有停下动作,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细腕。
紧接着,餐刀划破皮肤,血珠滚落,正好掉在高脚杯中,与酒液的红融为一体。
洛伊惊讶:“你在做什么?”
“小小试探一下。”祭鱼左手还持着餐刀,表情不变:“之前幻境中,泰伦对我的血液有特殊反应。”
幻境最后泰伦推不开的城堡大门也有蹊跷,祭鱼记得那时自己肩部受伤,双手沾血,不知是否也与能打开门有关。
洛伊:“万一血液影响是负面的,你不怕他喝死了?”
祭鱼笃定:“不可能。”
主神都无法抹杀,只能封印起来的亡灵,怎么可能会被几滴普通人的血液放倒。
原路返回。
祭鱼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温声开口:“少爷,您的红酒送来了。”
无人回应,也听不见翻阅公文的声响。
“少爷?”
又询问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
祭鱼敲了敲门:“少爷,我进来了。”
“咔哒。”
门被打开,发出一声脆响。
祭鱼向前望去,看见书桌前打盹的栗发青年正巧抬头,露出稍显青涩的俊逸面容——
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上一双碧绿的眼眸,本来黯淡混沌,却在看见祭鱼的那一刻骤然亮起。
随即他眼中的光又突然熄灭了,黑沉沉的,压抑着悲伤与……恨意。
难道幻境是相连的,泰伦留有关于祭鱼的记忆?
那自己独自离开城堡,不就成抛弃他的罪人了。
祭鱼面上没有显露情绪,中规中矩呈上托盘:“少爷,您的红酒。”
“我又幻视了……”他喃喃自语。
杀死母亲的那天,泰伦做了一个梦,梦见黑暗的城堡里,名叫祭鱼的侍从陪伴他,帮助他,和他一起逃离地狱。
然而梦醒了,只有癫狂大笑的父亲、冰冷的手术台和铺天盖地的痛楚。
除了自己,没有人见过祭鱼。
可这么多年唯一触及的短暂救赎,却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渐渐转化成执念,变成一道深扎脑海、驱散不了的幻觉。
即使因为童年失明不清楚样貌,幻觉第一次出现时,泰伦依旧确信——
那一定是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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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嘿嘿嘿写论文哪有不疯的。

面前是穿着执事制服的祭鱼。
幻觉不是第一次出现。认定自己在发病,泰伦露出自嘲的笑容,倒没拒绝,将红酒一饮而尽。
殷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配上暗色的贵族服饰和惨白肤色,活像哪口棺材里刚出土的吸血鬼。
放下酒杯,血液瞬间上涌,泰伦眼神放空,一动不动。
祭鱼:“少爷?”
不对劲,正常醉酒哪会这般快。
洛伊脱口而出:“你的血液果真对他有影响。”
祭鱼试探伸出手,在泰伦对面晃了晃:“少爷,您没事吧?”
“祭鱼。”
一道低低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与喝酒前的语气完全不同,夹杂着点委屈和亲昵。
面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泰伦握住眼前摇晃的手:“你为什么走了?”
他声音更委屈了:“说好的一起离开,为什么不带上我?”
祭鱼压住被认出身份的惊讶,只能解释道:“我当时……找不到你。”
泰伦刚刚成年,精致的五官留有少年的柔和,眼里闪着泪花,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可怜极了。
与方才阴郁神经质的神情截然不同。
他突然起身,脱下外袍,撤掉了自己衬衫的扣子。
洛伊:“卧槽他要做什么??”
衬衫被解开,裸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布满陈旧或新鲜的伤痕,甚至连缝线的痕迹都依稀可见,找不到任何完好的部分。
“祭鱼。”泰伦依旧拉着祭鱼一只手,说:“我每天都好疼啊。”
“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不要丢下我了,好吗?”
罗矣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洛伊:“为什么……无论是幻境还是现实,祭鱼只和他认识了一晚而已。”
这么短暂的相处,为什么会给泰伦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你问邪神情感问题?”洛伊不满:“我不可能与人类共情,上哪知道?”
“不过,这是好事啊。”洛伊催促:“他对你有执念——你足以影响他的选择。”
“补全神格的可能性更大了。”
祭鱼叹了叹,单手拢起泰伦领口,将衬衫的扣子扣好。
泰伦神情恍惚,仍没有清醒,他愣愣看了一眼正牵着的手,突然露出笑容:“祭鱼,我们一起离开吧。”
时间好像回到了童年的那天,泰伦只记得要和祭鱼逃出城堡。
进入幻境本就为改变泰伦转化成亡灵的结局,此举正合祭鱼意图,他说:“好。”
“不过还需要一点小准备。”
和上次一样,幻境中祭鱼复制了现实中的一切,包括衣着、携带物。
从小对莱茵顿村的村民高度提防,祭鱼一直非常没有安全感,以至于对自身躯体进行了诸多改造——利刃、控制开关,甚至是空间魔器。
如果不是缺少疗伤药剂,祭鱼能尝试更多改造项目。
“你带了什么?”洛伊好奇:“爆.破石?魔.枪?”
“还记得我没做完的‘魔装马车’吗?”祭鱼摩挲左手指骨。
“你不是早拆掉做爆.破装置了?”
“爆.破装置只用了一半材料。”祭鱼启动空间魔器:“所以,剩下的部分我做了点新东西,可惜只是半成品,但装填了小镇上买的燃料,勉强能用。”
“什么东西?”
说话间,发光体显现出来,碾碎了附近的家具,庞大到几乎占据四分之三个屋子。
稳定落地后,祭鱼耗时多年锻造的机械体露出全貌,它的头部位置是操作舱,两只巨型金属手臂支撑起身体,然而只有上半身,毕竟材料和时间不够。
但这是祭鱼的巅峰之作。
祭鱼平静道:“没错,是○达。”
洛伊:“……总觉得你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错觉。”
泰伦即使不清醒,也被眼前一幕惊到:“祭鱼,这是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魔器。
祭鱼打开机械体头部操作舱,里面有一张座椅,他对泰伦微笑:“来。”
“我带你冲出去。”
据黑斗篷所言,现在城堡里所有佣人都被转化成活尸了,一旦察觉到动静蜂拥而至,数量和能力都远远超过十几年前那一批。
“泰伦,走之前可以告诉我,你父亲现在在哪吗?”
城堡主手上有泰伦生命的控制器。
众多活尸游荡着,都是他的“眼睛”,想接近城堡主不被察觉几乎不可能。
但没确认亡灵转化仪式成功前,城堡主也不会轻易动用控制器,舍弃泰伦。
索性直接强闯,打城堡主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父亲?”
祭鱼转头看去,身边的泰伦眼神清明,显然已经从醉酒中恢复了。
他声音透着按耐不住的强烈情绪,开口:“你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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