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嗯,我知道,当初我完成任务回到原生世界,那时我还没完全同厨神系统解绑,它也这么说过。”
三千位面,三千乃是代称,就跟三千烦恼丝一样,人的力量是有穷尽的,系统也一样,如果相聚太远,力量触及不到,就无法搜索到人。
关于这点,邓绘也非常明白:“我的卦术也是如此,如果在同一个位面,我绝对能找到人,但离太远,我也就算不到了。”
谭昭在桌上画下重点:“所以,距离是关键。”
“没错。”邓绘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宋馄饨说,“所以这人最后实在想不到法子,就开始用穷举法,他带着我送给他的找人罗盘,一个位面一个位面地找过去,迄今为止已经找了一千多个了。”邓绘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他却很佩服宋馄饨。
所以,他才会在算到有一线生机出现时,立刻就带人上门相求。
一千多个?谭昭愣住了,这毅力可太牛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碗,脸上无比认真:“宋嘉与,你真厉害。”
宋嘉与却只是笑笑:“我要是真的厉害,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做馄饨这么好吃,运气肯定不会太差。”谭昭伸手拍了拍宋大厨的肩膀,“所以,首先就要解决距离问题。”
邓绘:“你准备怎么解决?”
“万事溯其源,人从哪里消失的,就从哪里找起。”谭昭看向宋嘉与,“你的原生位面,坐标是多少?”
宋嘉与定居小渡口后,按照系统的规矩他不能再自由往返原生世界,如果要进去,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不过挣时间对宋嘉与来说实在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当即就报了坐标:“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谭昭:“随时都可以,不过我建议你休息一晚再走,你状态有点差,万一错漏线索,反而不美。”
宋嘉与本来要反驳,听到后面,就沉默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明天渡口见。”
宋嘉与出生的原生位面,是一个非常平和的现代世界,没有什么非自然的力量,谭昭一进去,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无限压制了。
系统: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一直习惯呢,你确定这个位面没有宋嘉云的灵魂?]
系统:没有,要真这么容易找到,哪还需要求到你头上啊。
……说的也是,他这糟糕运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谭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称呼好别扭,谭昭摆了摆手:“叫我谭昭就行,现在这个时间点,距离你们兄妹飞机失事多久了?”
宋嘉与抬头看了一眼机场大厅的万年历:“一年多了,怎么了?”
也对,每个位面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谭昭开口询问:“那你妹妹的身体呢?”
“在医院,我带你去。”
明明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得非常健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健康,可人偏偏却醒不过来,人的身体构造本来就非常复杂,很多时候再高明的医生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谭昭学过医,稍微切了一下宋嘉云的脉象就知道了。
“她的魂魄,不在体内。”
谭昭用手比划了一下,指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说:“这个位置,不知道你能不能感知到,有一缕非常微弱的牵绊延伸出去,现在已经快断了。”
宋嘉与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我听系统说起过,怎么可能会断?”
谭昭的脸上有些不忍,但他还是坦诚相告:“你妹妹应该还活着,但恐怕……生活不太如意。”
宋嘉与一瞬间捏紧了拳头,他强忍住了内心的悲愤情绪,坚定地恳求:“求求你,找到她!”光是想想妹妹可能会被人伤害,他就完全难以接受。
谭昭也有个亲生弟弟,当然很能理解宋嘉与现在的感受:“你有多少获得时间?”
宋嘉与报了一个数字。
“够了,这笔买卖我接了。”做馄饨真的好赚钱哦。
这是迄今为止,宋嘉与听到的唯一一个肯定回答了:“真的?”
“嗯,你我甚至是系统都找不到人,这说明你妹妹的魂魄肯定飘得很远,但有一个存在,肯定知道你妹妹的去向。”
宇宙空间是多维的,且不是停滞不前,一年前或许因为两个位面相距很近,所以收容了宋嘉与妹妹的魂魄,可一年后,属于宋嘉云的这根牵绊越来越细,这说明已经快远到能挣脱原生世界的束缚了。
“谁?”
谭昭指了指头顶:“这个世界的天道。”
宋嘉与愣住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新思路,这位新邻居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做任务方式?!
“我帮你去问问,咱们扭转时间线颠倒乾坤肯定不行,但天道追根溯源很厉害的,你多叫它两声爸爸,它说不定就松口了呢。”
宋嘉与听罢,大受震撼。
系统:……天道只会把你一道雷劈出去,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你信不信?
一般来说,快穿系统协助宿主完成绑定任务,都是绕过位面天道们完成的。
更直白点来讲,系统快穿就是一条灰色产业地带,只要不舞到位面天道头上,天道大部分时间就闭上眼轻轻放过了,毕竟谁又会管一滴外来的水掉进了自家的大海里呢。
但怎么说呢,谭某人做任务惯来随心所欲,很多时候还会踩着天道的底线办事,天道自然就容不下他,哪怕他叫天道爸爸,天道爸爸照样是天雷套餐不容情。当然劈归劈,做好事送的功德倒是从不亏欠他,以至于到现在,系统获得时间没多少,功德倒是数不清。
他又不想投胎转世当高僧,这功德除了给风狸小祖宗当口粮,就只能烂在他手里了。
系统;你难道还指望巴掌大的小祖宗能帮你全部消化吗?宿主,你清醒一点。
[少皮,这里的天道醒着吗?]
系统:没醒你难道还要招道雷把它劈醒吗?
[说什么呢,那是爸爸,它劈我还差不多。]
……也对,你除了不认亲爹,脸皮厚起来管谁都能叫爸爸来着,不过你大概也被天道追着劈习惯了吧。
一人一统对话的功夫,谭昭终于跟这方小世界的天道接上了头。
这外来的和尚要念经,当然不可能啥都不带,以他跟无数天道打交道的经验,谭昭一开口就很有“诚意”:我不是来搞事的,我是来帮你的。
天道能信吗?它当然不信啊,顺手就给人来了一道天雷尝尝。
谭昭躲天雷已经躲出经验来了,就算力量被无限压制,照样生龙活虎,看得旁边的宋嘉与一愣一愣的。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后背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愣着干什么,赶紧诉苦啊!”
诉什么苦?
宋嘉与反应也不慢,立刻就将自己和妹妹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求您,帮我找到她,求求您了!”
谭昭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宋大厨没直接说什么条件都可以,毕竟那啥,天道面前万物公平,可是从来不会收受贿赂的。
系统:对,它只会给你下天雷:)。
辣鸡系统,夸他一句见多识广、聪明伶俐有这么难吗?
系统:很难,完全夸不出口呢。
宋嘉与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厨子的手本来该是非常稳当的,可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谢谢你,谢谢你!”
说完这六个字,他的眼角隐隐已有了水意,他找得实在太久了,以至于惊喜降临的这一刻,他都没什么深刻的感觉。
直到从原生位面回到小渡口,他才有些绷不住地哭了起来。
邓绘听到动静跑过来,见这幅架势,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宋馄饨你别哭啊,你一大老爷们了,坚强点啊,没找到咱再继续找啊。”
谭昭伸手把人拉过来:“你让他自己调整心情吧,找到线索了。”
邓绘猛然抬头:“这么快?你也太神了吧?”
“不是我神,是找了大佬求助的。”谭昭并不居功,粗略将找人的线索说了一下。
邓绘:……好家伙啊!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你怎么敢去招惹天道的?你就不怕它一道雷劈下来,把你连人带系统一块儿劈没了?”
谭昭的眼神开始飘忽:“这个嘛,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吧。”
邓绘:他耳边刚刚好像飘过了一句非常了不得的话,他应该没有听错吧?
“你——”难怪他觉得这位新朋友身上带着股天雷味呢,合着是这么来的?!
谭昭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可能是耳朵不太好了。”邓绘坚强地站起来,短时间内,他不太再想跟谭昭聊天道这个话题了,唔,对心脏和嗅觉都不太友好。
宋嘉与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因为他知道妹妹在等他,他不能再多耽误时间了。
“既然位面坐标都有了,那还不赶紧去把人带回来?你要是缺稳定魂魄空间转移的物件,我那边有,你先用着,到时候再销账就行。”
宋嘉与摇了摇头:“我有,很早就准备了。”
“那就好,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谭昭也学着邓绘送了祝福,直到宋嘉与的身影消失在小渡口,两人在勾肩搭背地往回走,浑似认识了十来年的好兄弟似的。
“哦对了,你的酒肆什么时候开业?”
“这么急的吗?”
邓绘假作腼腆地点了点头:“很急啊,你不提还行,一说开酒肆,我这酒虫全都跑出来了。要不,你先请我喝一杯?”
谭昭忍不住失笑:“那也得让我先取个店名吧。”
“也对,你需要取名服务吗?不贵,十天获得时间就行,保准大吉大利,赚到盆满钵满。”反正是独门生意,他不用算卦都知道,肯定生意极好。
十天?抢钱呢,谭昭立刻戳了戳系统:咱们好穷哦,十天都是大支出了。
系统:那还不是怪你没用,你个不争气的宿主。
[那你就是不争气的系统!]
谭昭心里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然后一拍脑袋:“决定了,这酒肆就叫不争气吧。”
邓绘一脸疑惑:“啥玩意儿?”
“邓老板你不懂,贱名好养活。”就像他的不给剑,现在还搁系统空间里好生呆着呢,虽然不像飞烟剑那样威力无敌,却是他用得最顺手的一柄剑。
邓绘不理解,但他尊重祝福。
“你高兴就好。”
谭昭细品了品,觉得挺对味的,至于系统的否决,那玩意儿不重要。
邓绘看着门口新鲜出炉挂上去的酒肆招牌,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以为人是开玩笑逗乐他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潇洒的字配上这三个字,怎么看都应该是争气酒肆才像话吧?!
“你真的不考虑把不字去掉吗?”
谭昭却已经从酒窖里翻出了他酿制的陈年佳酿们:“你是喝红的还是白的?葡萄酒的日期应该新一些,白酒的话,对度数有要求吗?”
邓绘是个酒鬼,不过他很喜欢品酒,倒不算个贪杯的人:“这么多?有什么讲究?能都尝一下吗?”
“混着喝啊,你怕是要醉上三天三夜的。”
邓绘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卖货的话有系统机器人,若是好酒,醉上七天又何妨!”
“邓老板你这句话,确实有古人那味儿了。”谭昭倒出一杯清冽的酒液递过去,“尝尝这个,当年特意为嘉靖皇帝酿的嘉年禧,度数低好入口,还加了点儿灵果,你应该会喜欢的。”
邓绘拿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是我知道的那个嘉靖皇帝吗?”
“对,他当初找我做延年益寿的酒,这就是了。”
……好家伙,邓绘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酒杯里传来的清醇酒香,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光是闻着,他就已经知道这酒的美味了。
“如何?”
“好喝!”
是真的好喝,这酒的度数确实不高,应该是加了灵果的原因,所以整个口感偏于甘甜,可它半点儿也不腻,不知道是怎么酿造的,风味清爽宜人,就是女孩子喝,多饮几杯也无妨。
“不过要是度数再高点,就好了。”邓绘咂巴一下嘴巴,略有些遗憾地开口。
谭昭又提溜出来一坛:“有是有,不过得等酒肆开业。”毕竟他还没定价呢,库存又不多,要是被这酒鬼喝干了,他开店卖什么。
“别呀,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我替你选个吉时,咱们把系统商城的网店一块儿上架!”
谭昭当即拒绝:“那可不行,你算卦要时间,我很穷的。”
邓绘立刻表示:“不收你钱!”
“那就更不行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最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邓绘立刻露出了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没事,吃一堑长一智,系统的当那叫当吗?那叫老板对离职员工的真切挽留。”
谭昭忍不住开口:“……邓老板,你每年靠拍系统马屁,赚多少时间?介绍介绍呗,这钱我也想挣。”
两人四目相对,然后愉快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那方世界的天道透露宋馄饨妹妹的去向的?”邓绘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天道居然这么好说话的吗?
“不是天道好说话,而是规则。”
“规则?”
谭昭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虽然很喜欢酿酒,却并不怎么爱喝酒:“小世界天道的运行法则,天道会庇佑原生世界的一切智慧生命,只要超脱轨道的存在,天道要是知道,就必须拨乱反正。”
邓绘是个算卦的,一听就明了:“所以,要是不知道,就能装瞎混过去?”
“也不是这么说,一个世界有那么多人,要是天选之子,不用别人提,天道自己就能把人护得八风不动,但如果只是普通人,你也得给祂反应的时间。”虽然很残忍,但一个世界走上正轨,大部分天道是不会再作多余干预的,“很多时候,当它发现时,已经很晚了。”
“就像我们被系统绑定,去每个世界做任务一样,那些世界的天道先开始可能没反应过来,但等到咱们做出干预世界进程的动作时,它立刻就能反应过来,把咱们踢走了。”
邓绘忍不住举手:“兄弟,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有你被天道踢过呢?”
谭昭:……你要聊这个,咱们这酒就没必要喝了吧:)。
第5章 穿越劝退指南(一)
“难为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很辛苦吧?”宋嘉云一身华丽的宫装,头上带着环鬓珠翠,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可此刻她脸上却全是讥诮。
她生得娇丽,又极会打扮,在现代时就很招男生喜欢,来了古代,她也不愿意掩藏自己的光芒,可她却没想到,自己会混得这么惨。
“嘉云,你不要闹了好不好?”男人一身蟒袍,身高颀长,样貌斯文俊秀,加上与生俱来的皇家气质,此刻即便皱着眉头,倒也像是个情种。
可惜啊,他下一句话说出口,可实实在在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嫁给我三年了,三年了都没个嫡子,你叫外头的人怎么看本王?本王好歹是个王爷啊!”
“王爷?冯天放,我倒宁可你不是个王爷!”
宋嘉云今天上了很浓的妆,因为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根本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苍白和憔悴,她太累了,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她付出了这么多,却被人剪断翅膀困在这王府的深宅大院里,即便当着什么屁王妃,她也根本什么都没得到!
冯天放是先帝第九子,如今封了翼王,他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新帝是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他即便什么都不做,就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王爷,被自己的王妃这么刺了一句,他脸色立刻不好起来:“你在无理取闹什么!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我排除万难迎你当翼王妃,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你有什么难处!你们男子,在这个时代,能有什么难处!”还什么排除万难,难道不是因为她表现出了价值,所以才能成婚的吗?
宋嘉云真是想骂人,当初她和哥哥飞机失事,她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成了皇商宋家的嫡长女,那时原主父亲刚刚病逝,母亲又柔弱不能支撑门户,弟弟呢,才堪堪十岁,眼看着大厦将倾,极品亲戚连波上门,她不得不女扮男装,出门料理家里的生意。
也是因缘际会,她靠着在现代当美妆博主的阅历,成功将家里即将破产清仓的胭脂水粉铺子一炮打响,之后更是节节攀升,生意做到了宫里娘娘们的头上。
那时的她多意气风发啊,要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宋嘉云绝对不会碰皇家的生意。
因为生意越做越广,她才明白男人的身份在这个朝代有多尊贵,而男女有别这四个字,不是用来说着听听的,它是套在这个时代女性身上无法解除的枷锁。
当她女扮男装被戳穿的那一刻,她就永远失去了主动权。
宋嘉云本以为冯天放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好男人,有尊贵的身份却能够做到帮扶弱小,她当时是真的愿意相信这个男人的。
但可悲的是,她的眼光真的很烂。
可即便如此,她又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以前没穿越时,她看着电视机里被各色美男青睐的女主角,偶尔还会做做穿越古代当女主的白日梦。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古代皇权的可怕,在这之下,她甚至没有丁点儿为自己谋划的可能性,什么小说里的带球跑、诈死火葬场,全特么是骗人的。
如果她敢实施,估计人就直接没了。
如果死可以让她回去,宋嘉云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刀捅自己一刀,可……她不敢赌。人的命很宝贵的,万一哥哥知道她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肯定会唾弃她的。
而且,她也不想就这么窝囊地离开。
就算是走,她也不想顶着这个所谓翼王妃的名号离开。
“宋嘉云!你在发什么疯!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鬼话吗?”冯天放也气怒上头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普天之下哪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的?我守了你三年,该给你的体面我都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宋嘉云不想说话,果然男人这种东西,情浓时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要是说谎话能够天打雷劈,这个朝代的男人都该死绝了。
冯天放见王妃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见效了:“她进门也就是侧妃,动摇不了你的地位,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永远是翼王府的女主人。”
宋嘉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侧妃?礼部尚书家的女儿来给你当侧妃,你打量我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吗?”
“嘉云,我心里是有你的。”冯天放忽然柔声说,“可三年了,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肯定能大声跟皇兄拒绝,可现在你看我的皇兄皇弟们,哪个像我这样膝下无子的?”
“你知道本王走出去,别人都怎么看本王吗?”冯天放指着外边的大门,“你在家里听不到,但那些话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知道吗?”
宋嘉云气笑了:“别说了,你就是想纳妃,对吧?”
冯天放被她的目光刺伤,立刻点头:“对!”
“纳妃可以,我们和离。”哪怕外面没有她的立锥之地,她也不想变成那种耍手段搞阴谋的后宅女子,那样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冯天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胡说些什么?宋嘉云,是本王太纵容你了吗?”
“纵容?”宋嘉云脸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我倒是很想尝尝被你纵容的滋味,可惜永远都是我在纵容你!”
早知今日,她绝不会干涉皇商生意,如此也不会认识冯天放,为了这个男人,她赌上了宋家全部的资产,万幸新帝夺嫡顺利,她好歹还落了个王妃的身份。
只可惜,天下的皇帝一般黑,才登基几年啊,就卸磨杀驴,宋嘉云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太蠢。
掏心掏肺赚钱给这对白眼狼兄弟筹谋大事,要是女儿身没有被拆穿,她如今好歹还能捞个小官当当,何至于现在被困在后宅这方寸之地。
“写吧,和离书,我记得你的字还不错的吧。”宋嘉云将桌上的笔扔过去,“刚好和离后,礼部侍郎家的女儿进门就是正妃,你也不用再羞耻于岳父是个早死的无用商人,你大可以跟礼部尚书体面交往,他家的女儿也不用进门给人当小,岂不一举两得?”
“你休想!宋嘉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冯天放说完,立刻拂袖而走,显然是谈判失败了。
宋嘉云看着昔日的爱侣远去,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塌上,一旁的小丫头忙不得过来顺气:“王妃,您又何必这般气王爷呢?”
气?真算不上,她现在身体不好,能筹谋的不多,但至少她不想死在这深宅大院里。
“不要叫我王妃,很快我就不是了。”
小丫头脸上满是不忍,可她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奴仆而已,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王妃离了心,届时等到侧王妃进府,他日有了身子,怕是满京城的人都要笑话王妃了。
她忍不住拭了拭泪,带着哭腔使劲摇头。
宋嘉云看着哭成泪人的小丫头,其实她在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哥哥的羽翼下性子还要娇气,稍微破点儿油皮都能嚎上半天,可现在没了心疼她的人,她连流泪叫痛都不会了。
“傻丫头,别哭了,哭是没有用的。”
小丫头却哭得很厉害了,因为七日之后就是侧妃过门的日子,明明当初王爷那么爱重王妃,为什么才三年,就变成了这样?
七日很快过去,一转眼就到了翼王府纳侧妃的日子。
皇家自来讲究,即便只是纳侧妃,礼部也正正经经地走了嫁娶的流程,加上嫁女的是礼部尚书,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这知道的,是王府纳侧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正头娘子进门呢。
宋嘉云一大早就听到了府里的动静,她近一年身体愈发不好,冯天放可能不记得了,但她却记得那个雨夜里为了筹措金银,受了多少的苦楚。
古代的医疗条件本来就差,她以为自己年轻没事,很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冯天放对她的感情。
果然,同情男人、对男人付出,就是女人不幸的开始。
“王妃,您起了吗?”
宋嘉云早已梳洗打扮好,只是她并没有穿王妃的正服,反而打扮朴素,甚至梳了姑娘家才盘的飞云髻,外头问安的长史一看,心里就突突了一下。
王妃行事平日里就多有男子气概,这今日是王爷的好日子,王妃这般打扮,怕不是要闹大笑话了?
他心里愈发害怕,可这让他怎么劝?他根本拦不住啊。
“王妃!王妃!”
“不是要请我去观礼吗?还不带路!”
长史自然不敢带路,不过仪式摆在哪里宋嘉云还是知道的,见长史没动,她自己提着裙摆往前走去,这王府今日可真热闹啊,比她嫁进来那日还要热闹。
冯天放这个男人,当初口口声声说是她出身商贾,所以仪式不好摆得太过张扬,现在呢,娶个侧妃摆的阵势都快赶上公侯府邸娶宗妇了。
更可笑的是,当时她居然真信了,宋嘉云想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
活该啊,哥哥要是知道,必然是要指着她的脑袋骂一句猪脑子的。
可不嘛,她就是人头猪脑,才会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她真的好想哥哥啊,如果能回到现代,那该多好啊。
第6章 穿越劝退指南(二)
宋嘉云大闹了一场迎亲礼,既然冯天放不愿意体面地放她离开,她倒不如就直接鱼死网破,什么忍让大度,反正全京城的人都在说她善妒不容人,她今天干脆就坐实了!
不都是来看她笑话的吗?那就大家一起沦为笑话好了。
看着冯天放脸上愈发难看的表情,宋嘉云心里只有快意:“我在做什么?自然是来恭贺王爷纳妃的啊。”
今天来的宾客,当真是好全啊,比她成婚那日还要全乎,好些个半条腿快入土的老宗亲都来了。
“你不要发疯!”冯天放立刻招来人,低声呵斥,“王妃今日身体不适,还不快扶王妃去后院休息。”
这都是老套路了,宋嘉云今日既然来了,要么这礼办不成,大家心里都不痛快,要么今日她就休夫,和离?那是七日前的价码了。
亏本的买卖她早就做过一次了,虽然她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但有一次惨痛经历,足够了。
这周围吹拉弹唱,虽是喜乐,但听在她耳朵里却实在刺耳得紧,宋嘉云听得心绪翻涌,喉间已隐隐有了甜意。
她这破烂身子骨,当真是愈发不好了。
但叫她看着冯天放坐享齐人之福?屁,想都不要想,她觉得恶心。
宋嘉云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她想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顺从这里的规矩当个同冯天放相敬如宾的面子夫妻,是她最好的出路。
可她光想想就觉得腻歪,所以与其扭曲自己的情绪去适应这个根本不对等的社会,她宁可昂着头颅从这里离开。
她已经快要被这个“吃人”的古代社会逼疯了。
这是她最后的体面了。
“不用扶,今日我身体好得很!”宋嘉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休书拍在冯天放身上,“拿好了,这是我给你的休书!既然承诺的事情办不到,那从今往后,我们就一刀两断!”
啥?休夫?
宾客们的耳朵全部都竖了起来,这他娘的也太离谱了吧?翼王府的热闹,真是年年都有,今年的格外骇人听闻啊!
三年前,翼王娶商贾之女当王妃,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三年后的今天,居然是这商贾之女休夫?老天爷啊,谁给她了这么大的熊心豹子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