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等事?京中的道观,地位好高啊。”
周叔颐就解释:“华海观与本朝圣祖有渊源,地位自然不比寻常道观,再有京中信众极多,他们不忿于被合川欺骗,故而想要华海观给一个说法!”
脱粉回踩嘛,谭某人表示他懂,就是不知道邓绘是怎么操作的了。
两人被人流拥挤着进了钟子楼,里面当真是比外面还热闹,而且出乎谭昭的预料,站在里面浑水摸鱼的,居然还有不少身穿道袍的道长。
“他们是?”
“应该是京中其他几大道观的道长,往常他们都被合川压了一头,现下合川倒了,道门的名声都因他毁损几分,他们应该是来……你懂的吧?”
明白了,他们是来踩着合川上位的,可惜了,邓道长已经先人一步了。
这可真是好热闹啊,谭昭看了看四周,也随大流在谏言书上写了名字,顺手还添了点建议,反正大家都写,来都来了,不写点都对不起他挤这趟人海。
这边厢书生们意气奋发,一心是为了陛下和江山社稷着想。
可惜宫里的陛下,却在收到消息的当场,直接砸了桌上的琉璃灯盏。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朕要做什么,还需他们建议?”
宫人们跪了一地,各个瑟瑟发抖,没一个敢撩虎须的。
新帝发了好大的火,可他心里也知道,合川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短短数日,此案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算他有心替合川减免罪行,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既然如此,他在权衡过利弊后,便决定立刻下旨。
然而御笔监的旨意还没拟好,华海观观主就来了个请求,说是要请邓道长肃清华海观的冤孽之气,如今华海观乌烟瘴气,若要还清名于它,找邓道长是最快的途径。
新帝也不蠢,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也想探一探这位邓道长的底细,故而思虑一番,便直接准了华海观观主的请求。
但很快,新帝就后悔了,且是肠子都悔青那种。
这世上怎么会有此等给脸不要脸的人!什么东西,竟还敢驳皇家的脸面!新帝差点儿把嘴都气歪了。
却原来华海观好不容易联系到邓绘,邓真人呢态度却很暧昧,一会儿不想见人啊,一会儿又说心诚则灵,反正某个不靠谱的谭姓朋友说过,他大可姿态高一些,高人若是太上赶着,就掉价了。
邓绘一想是这个理儿啊,于是“扭扭捏捏”了三日,这才又出现在人前。
“要贫道去你观中也可以,但合川从前种种言论,都须得一一摆正,你可认可?”
“真人说的是,合川说过的话,当然不当真。我会派弟子去从前的香客家里一一说清,若他们还想求道祖赐福,可免费到观中请福。”
“善也善也。”邓绘笑着摸了摸假胡子,“不过还有一事,须得你亲自来做。”
“什么?”
“翼王妃乃妖孽托身的传闻,可是从合川这里传出去的?”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又扯上翼王妃了?观主表示不理解:“应该是的,合川在事情未败露前,确实被翼王请去过翼王府看事,应该是那时候传出去的。”
“既是如此,就须得替翼王妃洗清名声,才是正理。”
“这……”
邓绘见这位观主表情勉强,当即肃容:“贫道也不与你说假的,从前我在深山潜修并不出山,偶有一日夜观星象,见京城之地有仙友渡劫之相,这才往京城而来。”
“贫道几番打探,终于确认是那仙友必是翼王妃。”邓绘作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本来,贫道是准备斋戒三日送拜帖上门拜谒的,却未料三日没到,城中竟传起了她是妖孽托生的传言?这岂非可笑至极!荒谬至极!”
观主:……明白了,合川你栽得不冤啊。
“贫道自然不允许有人诋毁仙友,便来你观中寻合川此人,却没想到此人面相凶恶,说他是杀人如麻的江湖绿林,贫道都是信的。”邓绘适时作出一脸痛惜的表情,“如此之人,贫道怎能叫他遗害道门!”
不管观主信不信,反正邓绘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翼王妃仙人渡劫,必然胸怀坦荡,此刻若替她洗清名声、荡涤邪孽,他日仙友渡劫成功,必感念华海观的好,甚至有可能福泽大陵朝。”
华海观观主一听,心思也有些异动,只是陛下那里,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真人若不先来观中小住?”
邓绘才不吃这套呢,转个身拂袖就走:“你不愿意说,那贫道自己去说!仙缘难得,贫道清修多年,就遇上这一位仙友,若你们挡了贫道的机缘,贫道可不会再出手相助了!”
观主正欲再劝两句,谁知道抬眼的功夫,人就直接消失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立刻递了消息进宫,新帝得到消息的时候,城中已经沸沸扬扬地传起了翼王妃并非妖孽托生,而是仙姝下凡渡劫的传闻。
前者是臭名昭著的合川传出来的,现下合川臭了,显然这谣言不可信。而后者,则是点破合川身份的邓真人所言,再有从前翼王妃那妙不可言的化妆术在前,风向瞬间就变了。
“原来竟是如此?那合川当真是个祸害啊,他到底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啊?这等谎言张口就来,他也不怕遭报应?”
“他现在,可不就是遭报应了嘛!”
“所以,你们猜现在翼王的心情,会是如何?”
这若真是仙姝,哪怕是三十年无子,那也是天大的恩赐啊,这……怕不是要结怨了?再有那陛下的赐婚,现在一品也是非常微妙了啊。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冯天放一向来自诩文人君子,也不会什么粗鄙的骂人难听话,可他现在心里实在是恼,先是妖孽后是什么仙姝,怎么的,他的翼王妃就不能是个人吗?
“那个姓邓的,到底什么来历?去查!我要知道他现在到底落脚何处!”冯天放觉得自己很了解宋嘉云,宋嘉云是个很新奇的姑娘,她心中没有任何敬仰和敬畏的存在,所以一开始他完全被她的模样吸引住了。此事说不定就是宋嘉云自己搞出来的声势,为的就是叫他难堪,叫皇兄难堪。
像是这种事,宋嘉云做得出来,只是……她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冯天放心里有些忐忑,他想找个人说说话,从前他在外头遇上拿不住主意的事情时,就会找宋嘉云商议,现在他一转身,什么都没了,他心中没来由地空荡荡,不过很快他就掩饰了过去。
“侧妃呢,怎么不见她?”
“回禀王爷的话,侧妃娘娘身体不适,已经喝药歇下了。”
冯天放对宋嘉云好歹还有几分感情,对于进门没几天的侧妃,却连表情都没遮掩一下:“才进府几天就病倒了,她是在怪本王将她照顾得不好吗?”
这话说得实在叫长史没法接,好在冯天放也并不需要回话,他兀自气了一会儿,最后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
安长史站在门外,那是一脸的苦涩,你说王爷他又是何必呢,既然对王妃有情,却将人逼到这种程度,现在闹成这样,哪里还能回到从前了?
哎,早知道从前他该在王爷面前多替王妃说些好话,说不定现下就不是这等光景了。
宋嘉云对冯天放这个男人,却没有过多的留恋,事实上当初她要是有的选,肯定不会那么快就嫁入翼王府,她是现代女性,骨子里就没有依附男人生活这个选项,如果在事业和男人之间做一个选择,她肯定毫不犹豫地会选前者。
怪只怪她恋爱脑上头,又碍于古代男尊女卑的破烂规矩,她没有办法抗争,所以才选择嫁入翼王府成为王妃,因为这样至少还能保住她手中一部分的铺子。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不仅冯天放不靠谱,她当亲弟弟教养的宋崇衍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明面上是宋母在唆使宋崇衍收回她手中所谓的宋家祖产,其实要是宋崇衍自己不愿意,宋母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能办的事情非常有限。
算了,不想它了,越想越来气,她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最近谭昭人呢?怎么都不见他?我还想找他问问我妹妹的方子是不是要改呢?”
邓绘一回来,就对上了某个妹控叭叭叭的小嘴,他将手里带的居合斋点心递过去,别说,热气球赶路是真的妙,他都快爱上了:“他啊,鱼游入海了,咱们两个人的心眼加起来,恐怕都没他一半多,估计你再晚问几日,他都能跟京中的那些书生们称兄道弟了。”
轻微社恐宋馄饨:“……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一看就是个古代位面的老手,那小词儿一套一套的,我就没见过这么会玩阳谋的人。”邓绘见宋妹妹走出来,伸手打了个招呼,“现下城里的传言,你猜如何了?”
宋嘉云眼睛一亮:“竟真的办成了?”
“那是,皇权虽然可以做到一手遮天,但咱们又不是没有把这天捅破的能力!妹妹你可瞧好了,再过几日,等你身体养好了,就风风光光地离开这个位面,到时候曾经诋毁过你的人,都会悔恨没跟你搭上关系!”
爽了爽了,光是想想,她的身体就好了大半。
谭昭回来得也正是时候:“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哟,谭公子居然还知道回来啊,今日不是去吃什么三套鸭了,宋馄饨这么好的大厨在这里,你却要去吃别人做的美食,啧啧啧。”
谭昭立刻假作伤心地掩面:“亏我还好心给你带了一只回来,你却这般诋毁我?算了,我还是自个儿吃吧。”
邓绘立刻迎了上去,准确来说,是迎着三套鸭去的:“别呀,你怎这般小气,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嘛。”
“我就往心里去,怎么样?邓真人是准备也给小生施个法?”
“施法就施法,看招!”
宋嘉云:……说好的高人气质呢?这两加起来,顶天了七岁,真的不能再多了。
好在打闹过后,谭大夫还知道回访病人,切了脉又看了舌苔:“恢复得不错,等明日再换个方子,再泡上半个月,应该就能承受时空迁移了。”
谭昭将脉枕收起来:“哦对了,如果你半个月后离开这里,你现在的身体,想过怎么办吗?”
宋嘉云一愣,继而抿了抿唇开口:“她……我说的是原主的魂魄,还在吗?”
宋嘉云刚穿来的时候,尚且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以她的能力,实在是无从查起,后来就没心思考虑太多了。
“这个,你找你哥查一下吧,他钱多。”
相较于拜托外人,宋嘉云当然更愿意找哥哥帮忙:“好的,那还有什么事吗?”
谭昭想了想,实在没找到什么委婉的词,所以就直说了:“你的身体确实是在好转,但……心绪依旧沉郁,长此下去,你回了现代恐怕要看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啊?这个啊,这个我能感觉到。”说真话,宋嘉云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将近八年,到现在还没疯,纯粹是因为靠着一手还算精妙的化妆术女扮男装了五年,因为一直没人发现,起先的五年她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隔阂,顶多是被宋夫人不轻不重地敲打两句。
只能说,古代对于男子真的过分宽容了,哪怕她扮的男人身高略矮小,但凭着现代人都有的几分风度,他在社交场上,几乎无往而不利。
也是因为这一点,后面恢复女儿身后,她才觉得格外地痛苦。
那种和社会脱节的痛苦,和自己三观斗争的痛苦,和丈夫根本不通心意的痛苦,宋嘉云全部尝了个遍,以前觉得过得很快的时间,忽然变得慢了起来。
三年,她硬是觉得人生都过完了大半,因为女子的身份,她开始变得拘束,变得害怕见人,变得不自信,渐渐没了从前的生气。
这一点都不像她,所以最后她忍无可忍,直接就当场休夫了。
“谭先生,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种话我也不敢跟我哥说,你要不是我哥信赖的朋友,我根本不会接受你的治疗,你知道吗?我一点一点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崩坏,就像碎掉的玻璃一样,每天碎一点,虽然不多,但坏了就是坏了,我很想控制我自己,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人的心理,要坏的时候,是有征兆的,本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却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方法。
宋嘉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声音也很轻:“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我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谭先生,当男人是不是很好?”
“宋嘉云。”
宋嘉云抬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脆弱,这份脆弱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因为不想叫哥哥担心,所以她才一直藏了起来。
“我没有当过女子,所以无从比较当男人和当女人的好坏。”谭昭认真起来,说的话总会格外动听,“但我知道,你在这里,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当男子或者是女子,都当得并不开心,对不对?”
“从前,你只是没的选,但现在,你可以。”
宋嘉云不得不承认,这位谭先生当真是生了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即便是在这般昏暗的夜晚,也依旧如此亮堂堂的。
“我……可以吗?”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都是颤抖的,被束缚太久的人,即便渔网早已解除,却依旧不敢离开从前渔网框定的水域。
谭昭轻轻一笑,然后站了起来:“当然可以。”
他说完,作了个邀请的动作:“其实,我这个人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一般是不建议别人诉诸武力的,但我想,你或许现在需要一顿暴力疗法。”
宋嘉云不解:“什么暴力疗法?”
她现在不懂,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你们……这也太大胆了吧?他可是……”
邓绘今天本来都要睡了,朦朦胧胧间被人从床上薅了起来,两人星夜入城虏了冯天放出城,说真的,这种事恐怕也就谭昭想得出来了。
这会儿,邓绘自然已经半分睡意都没了:“妹妹,他算个屁啊!也就是会投胎而已,他敢欺负你,你打他一顿,难道有错吗?”
谭昭也立刻点头:“没错,你现在也不是他的王妃,从前他欺负你,你现在欺负他,合情合理,公平得很。”
别说,宋嘉云真是非常心动,然后……她也行动了。
她大病还没好,力气实在也没多少,但她越打越来劲,明明手酸得不行,心情却越来越舒畅!
冯天放,你他妈的,牛气什么呢,现在还不是照样被老娘打!还叫她自请下堂?啊呸,当初要不是老娘的钱,你还不知道要卖身给哪家的千金当联姻的棋子呢!
你当你那个皇兄是真疼你?别做白日梦了,你那皇兄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坏种,她的钱给条狗,狗还能给她叫几句!什么投资夺嫡生意,老娘特么亏得血本无归!
邓绘&谭昭:……惹不起惹不起,宋馄饨你知道你妹妹这么彪悍吗?
反正有最高明的蒙古大夫在身边,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没成亲前,宋嘉云觉得冯天放是个还算有风度的男人,会帮她挡风挡太阳,也会偶尔送点儿精致的小礼物给她,甚至还能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来安慰她,这给了她一种或许嫁给这个男人会很幸福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错觉就是错觉。
冯天放只是装得更像那么一回事而已,宋嘉云能感觉到刚开始的时候,这个男人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就算她再怎么恋爱脑,也不可能被虚情假意哄骗。
所以那些承诺过的事,或许放在那时候,是真心真意,可现在,全是浮华泡沫。
真是男人的话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
纳侧妃一事,只能说是压倒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三年她在后宅经历的这些内耗,让她再也提不起任何鲜活的力量了。
宋嘉云打着打着,就哭了出来,她仿佛是要将这三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旁边两人见了,根本无从劝起。
谭昭看向邓老板:你做万事屋生意的,能说会道,你来劝!
邓绘就退了一步:你当大夫的,话疗是你的老本行啊!还得你来!
反正两人都快把谦让两字写进眼睛里,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好在宋嘉云最后哭累了,也打累了,也就停了手。
邓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湿巾递过去:“还打吗?不打就擦擦手吧。”
谭昭看呆了,居然还可以这样?!
系统:不然呢,活该你到现在还是只单身狗。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统统,你飘了。]
谭昭看着邓绘将人扶到一旁,他干脆就过去检查了一下这位翼王爷的伤势,别说,打人就打脸这条规矩,算是让宋妹妹贯彻明白了。
瞅瞅这鼻青脸肿的模样,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门了。
不过才十天半个月,未免太便宜了些,蒙古大夫看了看,扭头问宋嘉云:“你觉得他这个样子,是不是顺眼多了?”
宋嘉云借着月光,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错,是顺眼多了。”
“那就保持住,等你看厌了再说吧。”
于是第二天,鼻青脸肿的翼王爷就在全城百姓的围观下醒来,关键他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因为他明显是被人挂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没有任何支撑,任凭是谁看了,都得惊叹一句仙家本事!
更何况在翼王爷两边,还有用祥云拼就的一副对联,是为:
负心薄幸翼王爷,阴险狡诈宋家人。
非常浅显易懂,就算是不通文墨的普通百姓听了,也能完全能秒懂那种。
没错了没错了,这必然是仙姝手笔啊。
没想到啊,这翼王爷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敢对仙姝不敬,这做女子的若非是被人逼到了绝境,那是绝对不会做这般事情的。
而且翼王妃也不要什么其他的,就要宋家和翼王爷一个体面真挚的道歉,这过分吗?这一点儿也不过分。
老百姓们也很会脑补,从前翼王妃只是个普通女子,那么她就必须受世俗的规矩束缚,可她现在不是了,仙姝怎么可能有错呢!就算是三年无子,那也只能是因为仙凡有别啊!
有那当时在休夫现场的人,就觉得翼王爷真是太多事,家里有个仙女还不知足,殊不知当时觉得翼王妃小家子气的也是他们这群人。
反正因为没有施救办法,翼王爷在京城上空足足挂了一天一夜,才自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好在下面铺了厚厚的被褥和渔网,倒是没摔断胳膊什么的,很快就被翼王府的下人抬进马车离开。
不过翼王爷人虽然没事,但显然已经在京城这地界社会性死亡了。
毕竟冯天放这人非常要脸,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地挂在空中,光是那一道道庶民的打量视线,他就足够羞愤欲死了。
“这也太便宜他了,才一天一夜,谭昭你这持久力不行啊。”
谭昭瞥了人一眼:“你行你上啊,这个位面又没有真正的修士,我这点儿灵力还是聚了好久的,现在一下用光了。”
邓绘嘿嘿一笑,最近他一直以邓真人的身份在京中上蹿下跳,现在总算是可以验收成果了:“别说,我以后去搞传销,肯定是个价值十个亿的大项目。”
“真的吗?我看你也挺刑的。”谭昭立刻掏出手机摁下了“110”的数字。
“诶诶诶,说笑的,你怎么还这么较真呢!再说我缺那十个亿吗?”邓绘拍了拍腰包,一副小爷根本不缺钱的模样。
谭昭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你不缺,我缺啊!要不,邓老板施舍小的一个亿?”
邓绘就笑了:“你怎么这么缺钱?系统获得时间获取途径单一,确实不好攒,但普通的钱,你随便换点儿金条器皿,那不老鼻子值钱了?”
“值钱归值钱,你要是有书圣的字,你会拿出去拍卖吗?”
“什么!你居然还有书圣的字!”邓绘立刻伸手,“在哪呢,拿出来我瞧瞧啊!我的万事屋就是个杂货铺,什么都收的,价格好商量呀,咱们好朋友对吧,怎么还这么见外呢?”
啥叫社交悍匪,这就是了,这简直就是土匪,就差从他身上直接抢了。
“不给不给,我还不缺那仨瓜俩枣的。”
邓绘就不信了:“我看你也对系统商城也没什么依赖,顶天了就租个热气球买点儿吃的,怎么就花到只剩一年时间了?就这,你还不缺?你的时间都花哪里去了?”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他赚的那些时间,确实大部分都是花在别人身上的,比如给好友治疗痼疾啊,比如给亲弟弟顾昶买了个系统什么的,反正他从前花时间相当恣意,想花就花了,毕竟今朝有酒今朝醉嘛,谁能想到退休了还要养老金啊。
但话不能这么说:“实不相瞒,当年我年少无知初入武侠位面,因为拜师无门,就在系统商城赊账买了本功法。”
“多少钱?”
谭昭比划了个数字:“上下两册,价值一百年。”
好家伙啊,邓绘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也是挺敢的,这功法得是什么神仙功法?”
“别提了,最后还没怎么用上,简直血亏。”
……邓绘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毕竟要让他说系统商城的不好,万一回小渡口被主系统针对怎么办?那不行,所以他还是闭麦吧。
好在饭点了,宋馄饨出来喊两个凑在一起说小话的人吃饭。
“咦,居然是三套鸭!”
谭昭抬头看大厨,大厨也微微骄傲地冲他扬了扬眉:“尝尝,味道如何?”
这是大厨在谴责他出去打野食?看不出来嘛,不过这桌上的三套鸭显然卖相更棒,即便没吃,但无脑吹宋大厨的谭某人表示绝对是桌上的这道味道更好!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哇,这味道也太美了吧,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出去吃美食?”
宋嘉与就笑了:“那以后就来我店里吃,我不收你钱。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不用跟我客气。”
帮他找到妹妹还帮妹妹治身体,虽然药浴的味道一言难尽,但效果是真的好啊。
宋嘉云真心地非常感谢谭昭。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下次回去我想吃臊子葱油面!”
“这个简单,明天就可以做。”
邓绘:……呜呜呜呜,是谁羡慕了,他不说。
这三套鸭的食材就足够新鲜优良了,再配上宋馄饨的手艺,那可真是叠BUFF一样的存在,就算是宋嘉云身体不好,也狠狠怒干了两碗汤。
“啊,好满足啊,我突然有些理解你天天在外面游玩逛吃了。”
谭昭把人推开,辩解道:“我好歹也替你邓真人的事业推波助澜了一下,不仅如此,还交了个新朋友。”
邓绘有些好奇:“咱们可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怎么还跑去交朋友了?不嫌麻烦啊?”
“你旅游也会交个朋友吧,我都退休了,做事何必瞻前顾后呢?”而且他就是没退休,也是这个样子的,他只是和别人的生活状态不一样,又不是餐风饮露的神仙,不需要社交和情绪价值的那种。
好吧,邓绘被说服了:“你这新朋友,什么来路?”
谭昭想了想,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说辞:“大概是个大学即将毕业、出身优渥却对前路非常迷茫的富家子弟。”
“哦?富到什么程度?”
谭某人指了指桌上的三套鸭:“上次你吃的,他付的钱。”
“你连吃带打包,人家还愿意跟你交朋友?他是什么冤种朋友?”
这话谭昭可不依:“那你吐出来,我去还给人家!”
宋嘉云出来,就看到哥哥的两个朋友又在斗嘴,这两人真是怪有意思的。
“说起来,那周姓书生似乎对翼王的传闻格外在意,他家里或许跟翼王有些瓜葛。”谭昭看到宋嘉云出来,忽然随口说了一句。
宋嘉云闻言,脸色却是一凝,不过很快就舒展了眉头:“姓周的书生?具体叫什么名字?本朝姓周的达官显贵,最有名的应该周尚书家。”
哇喔,邓绘轻轻推了推某个谭姓朋友:“朋友,苟富贵,莫相忘!”
第17章 穿越劝退指南(十三)
“你都随随便便出手一个小目标了,还缺这点儿富贵啊?”谭昭将邓绘撵开,这才回答宋嘉云的问题,“周叔颐,他叫周叔颐。”
“伯仲叔季,看来这周家取名字挺讲究的啊。”邓绘背起了无用的古代取名小知识。
宋嘉云听到熟悉的名字,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事实上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这人了,就算再深厚的友情,也早就褪色了:“他是周家三郎,父亲是当朝御史大夫,他的大伯就是六部尚书之一的周尚书,周家确实是讲究人家。”
“如何讲究?”
宋嘉云不能久站,坐下来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周家的讯息:“周家以诗书传家,虽未到世家的地步,但在京中极有名声,周老太爷当年在儒林很有地位,后来故去后,留下了不少人脉关系,周尚书还做过新帝的老师,虽然时间不久,但情谊颇深。”
“周家大郎也颇有才名,少时就受名师点拨,后来弱冠之年便中了进士,当年先帝在位时,对他颇为赞赏,甚至还将最宠爱的端华长公主赐婚与他。”
邓绘对于古代的认知多数来源于电视和书籍,一听便摸着下巴说:“这么一听,看来这周家圣眷很浓,现在正是朝中新贵,我没理解错吧?”
“差不多吧,但新帝只抬举周家大房,其他的周家人,当的最高的官就是周叔颐的父亲周御史了,但他性格过于耿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估计是走不到高位的。”宋嘉云说完,对上谭大夫的眼睛,颇有些奇怪,“先生为何这般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