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那个小炉鼎,还活着吗?”池昭随口问了一句那名炉鼎少年,夹缝生存,确实难度不小。
更何况,孟云令是吃起醋来,动不动要挑断人的手筋,要囚禁在牢笼中的疯子。
沈瑜道:“无事。”
那日的确受了重伤,他垂下眼帘,他确实生出妒忌,嫉妒流光溢彩的洞府中金屋藏娇,藏着一名年龄不大的少年郎。大的家族出来的公子,大多都是如此,会豢养一些娇奴美婢,哪怕是求学,也会养在房屋中。
可是现在他和池昭之间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他也没有立场来生那炉鼎的气。
于是他医治好了炉鼎。
池昭愣了愣,又低下头。
或许是因为恶龙的洞府是系统出品,所以异常坚固,庇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炉鼎绰绰有余。除开孟云令这种开挂的存在,小炉鼎只要不出门,应该就不会有事。
池昭没多想,直到落地,看到那些正在试炼的弟子,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飘渺宗旧址,只是那些弟子是黑衣,与孟云令如出一辙。
“他又建立了归一宗。”沈瑜面上略有愠色。
大抵对孟云令的修为感到不耻。
杀了全宗门的弟子,却又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宗门建在旧址上,哪怕对昔日待过数年的宗门毫无眷恋,也不应该把事情做绝。
偏偏孟云令的脑回路和寻常人不一样,他不顾流言蜚语,要将归一宗建立在飘渺宗的废墟上。
招摇的剑气劈断玉柱,剑气逼人。池昭多看了几眼使出如此强悍剑气的少年,那少年黝黑的脸颊上洋溢着笑容,其他弟子纷纷拥上来,对他大肆赞扬下,笑容诚挚,没有半分嫉恨。
那名弟子也是兴高采烈,他收回出鞘的剑,看向他的同门:“还好宗主心善,让我这等没有灵根天赋的人也能修炼,不然,我现在还在后山放牛呢。”
黝黑俊朗的少年腼腆地摸着后脑勺,一点不觉得出身平凡有什么。
但是……心善?这一条池昭不能苟同,孟云令分明是天生坏种,怎么到这些半大不小的少年郎口中就成了救世主。
“不是。”心中所想,却先一步说出。
少年唤作阿行,不过十五,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珠光宝气的稠艳美人,像是村子里的观中供奉的神仙娘娘,那张白玉似的面容有些冷冰冰的,看着不够慈悲,他的脸“唰”的红了。
低着头,也不辩驳,不好意思再抬头看。
话已经说出口,池昭干脆决定把后面的话也都说了,他走近了:“他算什么好人。”
“你知道归一宗这个宗门下面,是踩着多少人的血肉吗?”
“他们自然知道。”
少年的嗓音含着略哑的笑,孟云令直直看着池昭,“但是又有何干?”
没有真正在淤泥里摸爬滚打的人,永远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哪怕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恶人,仍旧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来到归一宗。池昭是金枝玉叶,他是一摊烂泥,没有可比性。
沈瑜在,孟云令没有太放肆,他收回手,学着沈瑜曾经做过的,指点了几个弟子,得到了几声千恩万谢。
“我先走了。”池昭看向沈瑜,他是真的有些乏了。
魔界没有昼夜,江白焰是人来疯,宫殿之中笙歌不停歇,他仿佛成了绝世珍宝,要在玻璃展柜中被人贪看。
连轴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他知会了一声转身就走。
漫天霞光粉红与金紫交融交汇,金乌竭尽全力散发余热,只要不到一两个时辰,太阳就会彻底坠入黑暗。
将房梁染成赤红一片。
罕见的有些悲凉,几乎可以预见未来会发生怎样的灾祸。
池昭没来由感到心慌,他加快了步伐,赶在天黑前随便找了一间小小的院落。
天蒙蒙亮。
用布包着乌发的年轻妇人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子,木门嘎吱响了一声。
她像往常一样,先去梳洗,然后为务农的丈夫做好早餐。
她在脑海中盘算着要不要用上积攒许久的碎银,去布庄换上几匹好布,给全家人做上几件新衣裳。早饭要做些什么?锅底的米不多了。
但幻想的东西慢慢消散,她眼球微突。
尖锐的利爪直直捅穿她的身体。
小小的山村,竟然有十来个下等魔族。它们像是泛滥成灾的虫子,迅速蔓延到其他地方。
孟云令得到消息时,梳着可爱发髻的童子满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她俏丽的小脸皱成一团,草草行了个礼:“宗主,宗门外来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宗主,说是有要事找您。”
“让他们进来。”
孟云令摆了摆手。
大殿之中,数十个宗门的宗主恭恭敬敬地给孟云令行了个礼。
他们大多数人发须斑白,再一看孟云令少年的模样,俱是摇了摇头。
“孟宗主,魔族也太不守规矩,居然不遵从规矩,直接派了魔军犯入我人族。”
“是啊是啊,当初沈瑜真人重创魔尊,难道因为飘渺宗败落,便要如此?”
听到不舒服的字眼,孟云令也只是勾着薄唇,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这些宗门的宗主。
这些人,看不起他出身卑微,见不得他天赋卓绝,腹诽他来路不正,在危难之际,却又不得不求到他头上,当真是有趣极了。
孟云令眼中嘲弄之色更甚。
“所以?”
“还望孟宗主与我等联合,逼退魔族。”
倒不是真的怜惜那些苍生的命,只是他们这些宗门,受百姓供奉,要是没了这些百姓,他们修士便没了优越。
孟云令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薄唇,眼尾掠下淡淡地笑弧。
“还望孟宗主应下。”
指节在扶手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安静之中,只能听到轻轻的敲击声,心跳也不由得随之上下波动。
要是人间沦陷,他们这些宗主长老也该当到头了。
这些人修为高活得久,哪怕那场人魔大战过去了很久,还还是历久弥新,他们记得清清楚楚,修士况且不能迎下魔族,更不必说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血流成海,横尸遍野。
孟云令冷嗤。
人族的生生息息与他何干,他不是从小被人骂小畜生吗?既然是畜生,当然要行禽兽之事,他要,这世界的规则重洗,所有人都反噬因果。
良久,孟云令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能。”
“孟某还做不到左右魔族,各位还是请回吧。”
至于另外一个人……他脑海中浮现池昭的脸,世界覆灭,他们做一对野鸳鸯。
他说得毫不客气,几个老头子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但如今的修真界,能与魔族抗衡的人,除了沈瑜和他,以及妖族的祁宁,再也没有其他人。
沈瑜自不必多说,生性冷漠,却有一颗玲珑慈悲心,不用主动情愿,他自然会出手。妖族天生凉薄,何况又是龙族,他们去找时,祁宁虽然温和地应下来,谁知道生性狡诈多疑的龙,会不会伸出援手。
比起血缘关系远之又远的人族,妖族和魔族反倒更加亲近些。
只剩下眼前不过二十上下的少年,不过早就预料到会在这里碰壁,心中有了计较,便没有再劝说的准备。只是如此惨淡退场,终归有些不甘心,一个个都是面露愁容。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再继续叨扰孟宗主。”
“且慢。”
孟云令忽然叫住他们,漆黑如墨的狭长凤眼中全然是戏谑,他坐正了身子,叫住了即将颓然而归的修士们。
“修行一世,本来就讲究磨练心性,也没见你们有多诚心,被我拒绝了一次,这就打算走了?”
“那是不是说,修行途中,所需要的丹药没有了,你们就不打算继续修炼了,还是说,被更高境界的修士重伤了,你们就打算自废修为当废物去,反正稍微碰点壁都能伤到你们岌岌可危的心脏。”
哪怕不打算帮他们,孟云令也为这些所谓的大修士感觉到不耻。他垂下浓密的眼帘,越是登得更高,就越是知道那些修为高深的大修士究竟有多么惜命。他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对一个抛弃他的男人恋恋不舍,平日里以泪洗面,总是将被抛弃的缘由归因在他身上。
她眼中无所不能、不可一世、风流倜傥的大能,实际上不过是个不负责任的无能之辈。
他当然报复回去了,甚至在今天,这些低三下四求着他的人之中,就有那个人的同辈。
孟云令乌沉的眼眸在众人面上扫过去,定格在其中一张风流的面容上,唇角微勾。
他把那个薄情的男人四肢斩断,剜了他的眼睛,剥了他的灵根,连他四处热下风流祸事的命根子,都被斩下来烧成灰烬。这个过程当然痛苦不堪,只是那人再怎么说也是修士,一时半会死不了。
只能意识清醒地看着他一时兴起留下来的祸害对他肆意妄为,却毫无办法。
被孟云令盯着的男人很快垂下头,跟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对视上,让他心中剧烈地悸动起来。那可是……真正的祸害,面冷心冷,说不定看他不爽就直接结束了他的性命,他可听说了,祖中的堂兄死状残忍,正是眼前少年的手笔。
听了孟云令的话,其他的人均是脸上红白交织。
还真是找不到反驳点,他们确实贪生怕死,生怕好不容易爬上无拘无束的高位,再次睁开眼,就一切消失了。
也有机灵的听懂了孟云令的话:“孟宗主,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多求您几次,您就会答应吗?”
孟云令抿了一口茶水,本就色泽漂亮的嘴唇被润得鲜艳,他指着面前的地板:“来磕,磕得我满意了,我就出手替你们解决魔族这个祸害。”
池昭在睡梦之中并不安稳。
多梦并不是好事,梦中是天灾人祸,所有人都死得很惨。
他被当做献祭的祭品,披上了猩红的嫁衣,夜游人在他身边跳着怪单吊诡的舞蹈,他被送到祭台上,被献祭给神明。
额头沁出莹泽的汗,他猛然睁开眼,望着窗外明亮的天一阵恍惚。
这可是一本狗血乱飞的大尺度花市文学,要讲述的不就是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被不同野路子攻轮流亵玩的世界嘛,为什么又要出现这么多飞来横祸。
池昭心悸难安,坐起来却发现房间中似乎还坐着旁人。
只是由于对方一直没有开口,所以他误以为只有他自己。池昭揉了揉眉心,不想想那么多,他只想早点完成扮演度就迅速离开这个世界。
池昭扫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人,警惕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去自由,你又是什么身份啊?来管我。我娘子吗,来来来,叫一声相公听听。”
金灿灿的黄金想不被认出来都难,男人的金眸在昏昧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
入侵性很强的视线,池昭仿佛已经被人寸寸侵入,动弹不得。
江白焰突然道:“方才你说梦话了,说的还都是我听不懂的。”
池昭面无表情地丢了个枕头,方向很准地砸在他的脸上。
“说什么,太少了,好渴,要更多,鼎被开了。什么意思?”江白焰斟了一杯茶水,隔空传给池昭,故作不解。
池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孟云令生性多疑,对归一宗坚守很严。护山大阵,各种防御阵法有不少,江白焰绕过了层层叠叠的阵法,直接找到了这里,看样子在这里待了不知多久了。却还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难道,出事了吗?
池昭抿了抿水红的唇,唇珠被含咬得糜烂,烂浆果一般的颜□□得人只想要吻得更深。
“是我炸了你的爹的意思。”
池昭本来没有起床气,但是一起床就看到房间里坐的这么一个男人,顿时就有了起床气。
江白焰很喜欢池昭生气的样子,美艳且冷漠的模样让人想要弄得他哭得更狠。
对池昭的骂,也一并收了。
“别等了也别拖延时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
池昭从床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大的男人,轻声道:“你做了什么?”
“我也不想的。”
“灵气复苏,我不得不这么做。”
江白焰轻轻抚摸着池昭微肉的嘴唇,唇珠娇嫩红润,不用多想就知道亲吻上去能汲取多少甜蜜的汁水。
池昭拍掉江白焰的手,连触摸都恶心透顶,他眼中的厌恶太过明显,江白焰愣了下,池昭就已经推开门离开。
开阔的视野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包括孟云令没有任何门槛招收的几万名弟子,一个人都没有。
四面八方一个人都没有。
池昭慢慢走下阶梯,他一言不发,只是出神地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灵气复苏的每一天,世界却一点一点更加动乱。没有任何人成仙,飞升仿佛成了虚无缥缈的事情。
这种空空如也,让池昭的心中充斥着不详的预感。
他站在台阶下,抬着下巴看向台阶上的江白焰,“你不是说喜欢我,魔宫之中,不是说了很多遍你喜欢我吗?”
在魔宫中,他明明清清楚楚地记得,冷酷子自私的魔尊也曾跪伏在他身边,亲吻过他的每一根手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类似喜欢的情话。
他反复打量着江白焰的金瞳,试图从江白焰的眼眸中找到些许动容。
“我说过啊,好心肠的小菩萨不就应该被人喜爱。”
江白焰没有否认,那些话,他确实说过,而且不止一遍说过。
要是他说一个步子,看上去泪腺过于发达的人可能会立刻哭出来。
“那让它们停止,反正为了我,你愿意任何事都为我做吗,不愿意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装模作,我觉得恶心。”
“停不了了。”江白焰摇头,“停不了了。”
池昭无声地笑了笑。
所以这些张口闭口情情爱爱的,也没有几个人真真正正的没有脑子,做不到完全昏头。哪怕他要做祸国殃民的祸水,暴君不给机会。
归一宗的那些弟子大多没有灵根,来到宗门的时间不久,往好处想,说不定已经筑基,在那些杀红眼的种族面前不堪一击。
尽管如此,孟云令还是让这些弟子前去。
茭白的手指垂在身侧,池昭往宗门外走去。
按照系统的放水程度,哪怕他不去管其他人,只要龟在宗门内跟江白焰真的发生些什么,系统也会立刻给他判定任务成功。do两晚上而已,哪怕一个吻也足够他直接跨越世界。
可是,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完全做到无事发生。
这些灾难,他做不到忽视。
“你想去看看外面?”赶在池昭快要离开之前,江白焰一把抓着他的手,将他拉回自己身边。
“好,我带你去看。”
他召唤出来一只通体金黄的妖兽,像是凤凰和朱雀的结合体,池昭被按在妖兽身上,柔软的绒毛刮蹭着池昭的大腿内侧,痒得厉害,他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
妖兽飞得不高,就在低空慢慢的飞,足以让他看得清晰。
往日清澈干净的河水被鲜血染的通红,到处都是倒下来的尸体,江白焰看到池昭的嘴唇动了动,他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便往他的唇边靠了靠。
“黄衣,南星门。红衣短剑,天冬宗……”
他听清楚了。
是在辨认那些尸体。
看来这次魔族势如破竹,大大小小的城池都是空的。妖兽来到了魔族和人族的交界之处,浩浩荡荡的修士和魔族聚在这里,纠缠在一起。
沈瑜的身影太过明显,池昭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半空中,剑气一挥,便是成千上百的魔族头颅落地。
孟云令修为比沈瑜错不了多少,依旧让那些虎视眈眈的魔族将军近身不得。
相比起这两个人,其他修士要惨得多,勉力抵抗着那些魔族,符箓不要命一样往外面洒,这些符箓绝大多数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便失去了原来的效果,抵御过一次伤害后便倒在地上,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你看,看到了吗?”
“你觉得有意思吗?”
池昭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生性冷漠的人相处,在他们看来,好像世间万物谁都不重要。
谁都是这样。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下地,后颈被江白焰牢牢看着,男人的声音带着残忍:“跑什么,跑到他身边就能庇护着你?看好戏,多大的一场戏。”
江白焰看着沈瑜杀他的子民,但那些集合起来的其他宗门死得死,残得残。
“孟云令孟云令,过来把他杀了。”
池昭忽然偏过头大声地朝着孟云令喊。
两个天生坏种自相残杀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
刚喊了一声,嘴被江白焰捂上。
呼出的热气让江白焰眼中荡起笑意,孟云令偏过头,侧身躲开劈过来的长剑,晦暗无光的眼在听到池昭的声音时倏然亮起来,他俯身冲过来跃上妖兽的头颅。
“是该堂堂正正地战一场,否则总是没有结果。”
江白焰看着指着自己的长剑唇角弧度扩大,松开池昭,从妖兽身上稳稳落在地上。
他的手抓着孟云令的剑,一眼认出来剑的来源,“你这剑,是我一位故人的,恩……一个堕剑仙,现在应该早就死翘翘了,我曾经还到处找过这柄剑的下场,没想到到了你的手中,罢罢罢,你们有。”
得到暂时的自由,池昭不假思索,从妖兽后背上爬下来。
纷飞的白衣和白色剑光昭昭如雪,那道身影不紧不慢,不显狼狈,行云流水般应对着来自不同方向的攻击。
江白焰跟孟云令纠缠之际,不忘道:“沈瑜,这就是你守护的地方,你什么都保不住。”
“你的宗门,你的弟子,你的苍生,那些修士,归根结底,你还是只爱你自己,你看到了吗……这满地的尸体,还有谁在活?
“两败俱伤不是好事,对吗?”
巨大的防御结界撑了起来,将所有人都护在结界之内。
孟云令的长鞭狠狠抽在江白焰的后背,江白焰的皮肉上顿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孟云令低头,长鞭碎成了齑粉,他立刻换成了长剑。
凶剑饮过的人血多,对上江白焰也不惧。
江白焰喘着粗气,他笑吟吟地对沈瑜道:“这么打下去两败俱伤,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下一瞬,池昭再次回到了江白焰的怀中,雪白的下巴被掐出红印。
“唔,你废掉自己的全身修为,我就放归他们怎么样。”
“那些百姓,那些活生生的人,会因为你一个人就全部活下来,更何况,你的秘密,也不想被人知道吧。”
反派角色一般都会有弱点,只要找出来就可以一击致命。
池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迅速回忆江白焰有没有致命缺点,魔气孕育出来的魔子,天生凌驾在其他魔族之上,出生就是相当于渡劫的修为,身体愈合速度很快……找不到。
池昭失魂落魄。
是,哪怕孟云令的行事作风真的很像反派,归根结底是正儿八经的攻三。
设定服务于人设。
池昭不希望沈瑜自废修为,这些坏种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谁信谁是大冤种。
原剧情中的主角受仅仅因为自己的徒弟生出来绮念,自作主张地废掉他的修为。哪怕用身体换来了修为,最后还是因为拯救苍生而被毁掉。
池昭摇了摇头:“不许管我,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就当我天生下贱,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你少在那里自我感动,不会以为跟我上过床就有资格做决定吧,沈瑜,乖乖做狗。”
“我不允许你废掉修为,不允许听到没。”
他看着沈瑜微颤的手,剩下不多的修士看向沈瑜,他们浑身没有几块好肉,纷纷出声。
“沈真人,为了黎民苍生,您还是……”
“都牺牲了想必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局面。”
“是啊是啊。”
结束灾难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殃及其他人,就终止在今天。
池昭声音更大了:“不要被道德绑架,不准你自废修为,不准!!”
炉鼎体质本来就麻烦,更何况沈瑜还是更为稀有的极品炉鼎,没了修为傍身,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江白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要把沈瑜往绝境上逼迫。
“一人换千万人,很公平。”
精巧绝伦的黄金饰品在江白焰身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他蛊惑似的,对沈瑜说道。
哪怕江白焰用的力道很小,可对于现在没多少修为的池昭而言,仍然让他动弹不得,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白焰。
池昭用力挣扎着,看着沈瑜的剑已经收了回去。
“别过来。”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沈瑜的声音平静:“只要废掉这身修为,你会退兵。”
沈瑜是祸害。
对于江白焰来说,沈瑜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只要有沈瑜在一日,他就没办法做到真正的逍遥自在,但现在,不过三言两语的煽风点火,沈瑜就自己站了出来。
那些人……真的值得他牺牲自己来救吗?
江白焰点头:“是,废掉修为,我就放过他们。”
哪怕他自己现在在孟云令的手里讨不得好,似乎料定了沈瑜一定会做。
“好。”
沈瑜的眼眸平静似水,疏冷的面容如同山巅之雪,他的手置于丹田,没有犹豫,星星点点的光晕从他周身散开,纯粹的灵力飘落在那些受伤的修士身上,伤口飞快地愈合。
而沈瑜像是油尽灯枯、风烛残年,哪怕姿容一如往昔,飞快流逝的灵力仿佛燃烧中的烛。
“你做什么——”
池昭睁圆了眼睛,他伸手去抓沈瑜,却被死死桎梏在江白焰的怀中,什么都没有抓到。
盈盈洒洒的灵力雪花一样倾在池昭的身上,凉凉的,雪花融化一样的触感。
沈瑜看了一眼池昭,又对江白焰道:“我做到了,还我。”
“沈瑜啊,沈瑜,难为你用心,只是我们魔族呢,对你们这种自身难保还要救人的菩萨向来不放在眼里,诺言很重要吗?”
“我以天道起事,若是你不遵从,你会反噬。”
“哈哈,天道,你以为还有天道吗?仙路拦腰折断,早就没有天道了,不然为什么没有飞升者。天道算个什么东西。”
江白焰的金瞳由于过度兴奋变成兽类的竖瞳,他念着剑诀,所有的剑都从他们的身边飞离,铺天盖地的剑雨冲向站得笔直的沈瑜,白衣上顿时变成鲜红色。
池昭这次挣开了,他不管不顾地跑向沈瑜。
初次见面时,沈瑜正奄奄一息,虚弱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并不是真的银荡,也不是口嫌体正直的假高冷。不知名的手操控一切,祂要恶趣味地拉神明下神坛,要山巅雪跌入淤泥。
池昭扑在沈瑜身上,那些剑太多了,留不下好的地方。
走马灯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不休,沈瑜抓着池昭的手,这双玉骨般的手,经年累月握剑,也能在深深不明的夜晚不清白地摸过他每一寸,冰凉得体温贴着池昭。
“好像想起来了。”
沈瑜的声音冰凉,像是化不开的雪水。
“想到什么?”池昭一瞬不瞬地看着沈瑜秀丽苍白的面庞。
“太多了。”
最初收徒只有两名,都是天赋绝佳,只有轮到池昭时,是被池家的公子池宵亲自送来的。
那少年长得格外漂亮,天生的颠倒众生相,笑嘻嘻地打招呼:“哟,高岭之花。”
喜欢说一些匪夷所思地话。
打坐时总是坐不了半时辰,他说,孟云令,坏东西,趁着还没发育起来多揍几下。
他说,师尊啊,孟云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嘛。
他说,师尊,我相信你不是下流的主角受,他们都逼你,我相信你。
他说,师尊,祁宁是个笑面虎,江白焰烂人一个,明哲保身,保命为重。
太多太多的话,被遗忘了太多太多。反而在临死之际回想起来。
池昭看着沈瑜唇边的些许弧度,是在笑吧。
“你怎么连骗子的话都信,是不是没脑子啊。”
主角受怎么会死啊,世界会覆灭吧。
池昭守着沈瑜,看着他的躯体一点点化为蓝色的蝴蝶,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无比。
蝶、蝶变?
连死亡都要来点非主流。
池昭眼睑下微红,只盯着沈瑜的蝴蝶飞走,只留下满地的刀剑。
那些扑着翅膀的蝴蝶围绕着池昭,才飞走。
紫色的雷一道又一道地积压在乌黑的云之中。
孟云令看着天空,他还算平静,淡淡地开口:“他成大道。”
也有其他修士发现了不对。
“那些蝴蝶是不是在堵天空的漏洞。”
“灵气好像更加浓郁了。”
【当前扮演度:+10(忠诚+10)】
【奖励:十万倍返还卡】
系统的电子音落下。
忽然之间,霞光漫天,异象频声,七彩青莲和圣人虚影凭空出现。
“仙路被修复了,他以身殉道,如今是真的天道,你被会反噬,死得凄惨。”孟云令对江白焰道。
作者有话说:
本位面下一章就结束啦~感谢在2023-08-30 21:42:37~2023-08-31 20:0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桔柠檬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我是修真界第一美人34(完)
仙路断绝的事之前孟云令隐约就有所猜测,他修为已经是渡劫后期,而飘渺宗的几个长老也都是渡劫后期,即便是同一个境界,他也胜出他们许多。
按照常理来说,早就应该迎来雷劫,只要渡过雷劫,他就可以飞升成仙,成为当今修真界第一个飞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