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鱼—— by查找结果404 CP
查找结果404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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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那晚盆菜,做的像艺术品,只能看到斑斓的色彩堆叠,正中间卧着只被摆得规规矩矩的帝王蟹,改好花刀的鲍鱼和鱿鱼形似花团锦簇,炸好的鲮鱼球围在最外面,瑶柱星星点点缀在上面,除此之外,还放了些雕过的冬菇和西蓝花做装饰。
传统的盆菜会放猪肉,卢从景和卢心尧都不爱吃,所以就换成了其他的菜品。
即便是年年看,还是会觉得震撼,卢心尧感慨道:“厨师也是艺术家。”摆在那里都赏心悦目。
卢从景点点头,说:“看在它们这么好看的份上,你应该多吃一点。”
卢心尧扑哧一笑:“吃了就不漂亮了!想看他们永远漂亮。”
“哪儿有什么永远的事情呢?”卢从景无情地直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里,虎着脸,“好好吃饭,下次我让他们在招厨师的时候不用找厨艺高超的,能做好看的就行,你只看颜值吃饭。”
卢心尧不满,“我也关心味道好不好!”
“你都不怎么吃,还那么挑食。”卢从景打量着看他。
卢心尧立刻塞了一大口吃的放在嘴里,嘴张得太大关节都有点痛,腮帮子鼓鼓的一直在动。
侯在一旁的佣人负责给他们剥虾、去壳,他们只需要动筷子就可以。
年夜饭那天卢从景没那么多规矩,卢心尧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这电视还是今天上午特地搬过来的,卢家主宅规矩多,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向来是不允许看电视的。
卢心尧调到一个综艺来看,他咽下嘴里的吃的,饶有兴致道:“小叔叔,你觉得他好看吗?”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偶像,做了现在港城很流行的造型,头发松散的抓乱,随性但并不凌乱,穿着低领的黑衬衫和紧身的皮裤,右手握着立麦唱歌。他很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时不时和台下的观众进行眼神互动,眼眸仿佛会放电。
卢从景随意地睨了一眼:“没你好看。”
美貌是一种稀有资源,有的人只要长得稍微出众一些,便可以在生活工作中得到诸多便利;如果能长成卢心尧这个模样,哪怕他不是生在卢家,都能凭借相貌活得很好。
他是当真生了张美人脸的。
卢心尧霎时脸比盆菜里的帝王蟹还红,装作不在意地说:“他是明星,有那么多人喜欢诶!”
“再吃一点,不要和我讨价还价再吃三口就放筷子,今天你可以慢慢地吃很久,吃多少算多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赚一辈子的钱都没有你花的多。”
卢心尧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惊讶道:“不会吧?”

第四十四章 新年(五)
“就说说你小时候打碎的冰裂纹的碗,摆在我书架上的那个,你可能都已经不记得了。你来书房找我不小心磕到书架,它掉在地上碎了,你吓得直哭,我只好安慰你那是厨房里的碗还有很多,你还是不太相信,一直抱着我的腿,我哄了好久你才睡着。”
“——那是南宋的。”
那是在一场拍卖会上收来的孤品,就那么一个,烧制的极其精致,碗壁极薄,青釉层上白色裂纹层层叠叠,仿佛网一样交织的碎裂纹路,却有着细腻凝润、浑然天成的线条。
卢心尧完全不记得这么一回事了,十指绞在一起,他小时候不怎么调皮,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做事不能完全周到。有几次打碎了一些小物件,他害怕卢从景生气还要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不叫他发现。过不了多久,他发现原处又出现了个差不多的才松了一口气。
“你小时候学书法的时候,给你临摹的好几幅碑帖都是真迹,教你的老师战战兢兢,你还跟老师说,可不可以直接拓。”
卢心尧不自在地扭过头,他那时候哪里知道卢从景是用真迹给他临摹啊,他有一次偷偷摸摸自己添了几笔……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最好笑的是,有一幅画你上完课还回来,鉴定师跟我说是赝品,我就问他为什么,他说真迹上这里没有叶子,我也觉得好奇,用手抹了一下,果然,墨迹还没干。”
“小宝贝,你糟蹋的那些文物我都不计算了,你每次买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都不看价格的。”
卢心尧慌了,手足无措起来,“我以为没多少钱……”
卢从景有些无奈,本意并不是吓到他,温柔地抚了抚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阿尧会花钱就可以了。”
情绪上来了没那么好平静下来,卢心尧手都没有擦干净就跑过去把下巴搭在卢从景肩上,说道:“我以后不乱花钱了……”声音打着颤。
“阿尧,你生来就金枝玉叶。”卢从景沉声说,“你不必为钱发愁。”
确实如此,想要像这样养大一个小孩子换算过来就是数不清的金钱和资源,艺术本就是居于高阁的东西,只有不为面包发愁的人才能学艺术。最起码,这一点对于大多数人都适用。
“如果我不是出生在卢家,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按部就班的每天上学,熬夜熬到很晚写作业,每到寒暑假都盼望着出去玩,被爸爸妈妈抓着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
卢从景皱眉,“没有那么多如果,卢心尧。”他故意连名带姓地唤卢心尧的名字,提醒他这个事实。
如果卢心尧不是卢心尧,那他也不会到自己身边来,卢从景很不喜欢这个设想。
“如果还有下辈子,还想姓卢。”身边有旁人,卢心尧说话很注意,但于他们二人而言,如同一段哑谜,彼此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卢从景在那一刻是想亲吻他的,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家伙怎么能不喜欢他?但也记得现在的场合,只是非常克制地摸了摸卢心尧的头。
吃完年夜饭已是深夜,太平山有很多人在放烟花,巨大的焰火瑰丽璀璨,尽管离得很远,还是能够看到升起的烟花变幻出各种姿态。
“想玩吗?”
卢心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卢从景在问他:“想。”他点点头。
他小时候没玩过,看着别人放烟花很羡慕。
“那我让人送点烟花过来。”
卢从景想了想,又叫佣人给卢心尧取了件外套来,他在屋里穿得薄,这么出去是要着凉的,前两天的免疫失调还没完全好,怕发展成比较严重的病。
他们走到庭院的时候,烟花已经送过来了。卢心尧被迫套了件厚外套,外面温度并没有那么低,他热得鼻尖冒了汗。
“好热!”
“不准脱。”
卢从景在这种时候总是很霸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想自己放。”卢心尧眨着眼睛看向卢从景,怕他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别的小朋友都是自己放的!”
“你不是小朋友,我不许你自己放。”说完,卢从景自己都笑了,眼角挤出几条细纹,少了几分平日的压迫感,变得容易亲近的模样。
“小叔叔……”卢心尧拉长了尾音。
“阿尧,不是我小看你,我是真的很担心。”
在卢从景的理解中,烟花也算是危险品,需要远离。转念一想,他自己比烟花什么的危险多了,这也算不上什么。
“注意安全。”卢从景松口了。
卢心尧兴奋地挽住卢从景的胳膊,眼睛里好像有光在晃动,分辨不出是灯笼还是月光,亮得惊人。
保镖拿了根像香似的细木杆给卢心尧,认真叮嘱道:“小公子,等一下我把这个点着,你看到那根线了吗?那是引线,你看引线点着了就走远些,很快就能看到烟花了。”
“电视剧里都是用打火机的。”
“可是电视剧里没有我这样的小叔叔。”卢从景气定神闲道。
卢心尧拗不过他,只好拿着点燃的细木杆走到烟花旁蹲下,回忆起他小时候是如何盼望能够玩一次烟花,但是失望了很多次也没有人给他玩,没人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他们宁肯卢心尧不接触这样的危险品。
可孩子总归会长大,他还是向往迷人的危险品。
火焰接触到引线,很快就听到了引线燃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他想捂着耳朵跑开又忽然想起这不是爆竹,于是晃灭细杆上的火花,慢慢走到卢从景身旁。
恰好嗖地一声,烟花升空,一刹火树银花不夜天。
燃尽的烟火摇曳出长长的斑斓的流萤,天空中仿佛下了一场碎银做的雨,美丽到无法触碰。
卢从景扭过卢心尧的头,亲上了他的嘴唇,两个人的身影融入假山的阴影,卢心尧没有防备地睁大了眼睛,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慌张,远山那端的烟火忽然炸开,在他瞳孔中心也映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到零点了。
这时候无暇考虑会不会被人看到,他垫着脚紧紧抱住卢从景,头靠在他肩上,缠绵缱绻,念着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他也心甘情愿。
他爱得灵魂流离失所,没有卢从景,他就会无家可归。
“阿尧,该起来了,初一要祭祖。”
卢心尧黏黏糊糊地应了句,眼皮还粘连在一起,在被子里又翻了个身。
昨晚睡得太迟,放完烟花都已经十二点半了。氛围太好,卢心尧被哄着回了卢从景房间。卢从景没有纯洁到盖着被子纯睡觉,两人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卢从景见卢心尧这个样子,叫他自己起来也不太现实,走过来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他就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卢从景身上继续睡。
他捏了捏卢心尧的屁股,在耳廓旁吹气:“要祭祖还是继续做?如果继续,我可以允许你不起床。”
卢心尧朦胧地睁开眼睛,埋怨道:“你怎么这样呀……”他看起来像一块融化了的芝士,软糯得仿佛能拉丝。
卢从景觉得好玩,又逗他,故意松开了一点手,看他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在即将撞上墙之前又拉开。见他实在是清醒不了,像是玩变装游戏似的亲自给他换衣服,解开睡衣的纽扣,白皙的胸膛上有不少情欲的痕迹。
卢心尧几乎是整个人扑在他怀里,随便他摆弄,卢从景去亲他,他就像含着糖似的去舔卢从景的嘴唇,动作纯情,嘴唇嫣红,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卢从景只好把注意力挪到给他换衣服上来,从衣柜中挑出一件红毛衣给他套上,在毛衣的衬托下,多了些动人的明艳。裤子没有那么讲究,就随便穿了条黑裤子。给卢心尧换衣服的时候,卢从景愈发觉得他太瘦了,好在是天生的,并不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肢体还是好看的。
卢心尧就这么闭着眼睛被卢从景牵着出了主宅,去卢家的祖坟。
卢家的祖坟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按照家族谱系下葬,卢老爷子是第九代便是自上而下数第九级,他们要去给卢老爷子上香。
下了车,阳光照到身上烘得暖洋洋的,满目苍翠,卢心尧终于醒了。
卢老爷子走的时候,卢心尧还没出生,所以对他来说很陌生,他只是依照着卢从景的动作点了三根香,对着卢老爷子的遗像拜了三拜。
姆妈教他如何上香的,她说你可以向逝去的长辈许愿,他们会庇护你的。
爷爷您在那边要有吃有喝,没有烦恼忧愁。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小叔叔喜欢我?
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求他爷爷让儿子和孙子谈恋爱,爷爷不气得吹胡子瞪眼才怪。心里又说了两声罪过罪过,才把香插进去。
随后,卢从景领着卢心尧走到下一级,这里只有一对紧挨着的墓碑,卢心尧不明所以,他一直以为新年只祭拜卢老爷子。
“——这是你父亲。”
卢心尧“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注视着墓碑上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他感觉很不习惯。卢家主宅里没有卢从辉的照片,他其实不清楚父亲长什么模样,只从佣人的嘴里听过,他父亲是交通事故去世的。单从长相来说,他不像是卢从辉和身旁那个女子的孩子。
于是他小声问道:“这是我妈妈吗?”
“不是。”
“那她现在在哪里?”卢心尧想,她可能因为养不起他所以不要他了。可能性还有很多,也许他父亲不喜欢他的母亲。
“她身体不好,也去世了。”
卢从景的回答言简意赅。
卢心尧对这个回答没怎么意外,他没见过父母,也没有办法非常悲痛,像给卢老爷子上香一样又给卢从辉上了三炷香。这一次,他没有许愿。

第四十五章 温柔有罪
因为卢心尧还在上学,他们准备过完初七就回德国,卢从景回港城免不了要和一些人吃饭,中国人做生意总是这样,利益和人情缺一不可,卢从景也不能免俗。
卢心尧已两三年不回港城,他计划去见姆妈,如今她已不在卢家做事,所以是邓鸣送他去的。卢家的豪车就停在油麻地的巷子拐角,不少玩闹的小孩好奇地看过来,他们手上还有残留着食物的油污,眨巴着眼睛想要摸一摸这少见的车子。
邓鸣拉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黑裤子包裹下细长的腿,然后便是那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面孔。卢心尧跨过水坑,跟着邓鸣走到巷子深处一栋筒子楼面前在停下。
“小公子,您姆妈的家在十二层。”邓鸣为难地看了一下条件简陋的筒子房,补充道:“这里没有电梯。要不要喊她下来见您?”
卢心尧摇头,温言道:“是我要来拜访人家,这样就不礼貌了。没关系,我走楼梯上去就可以。”
邓鸣想,小公子当真是很有教养,好得有点不像卢从景带出来的小孩。
最开始他提议让人把卢心尧姆妈接到主宅来见面,是卢心尧坚持要登门拜访,卢从景没说什么,只是派了邓鸣跟他一起来。
卢心尧虽然身体不好,但毕竟还年轻,轻巧地上了十二层。
叩了几下房门,二人站在防盗门前等人来开门。
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妇人,她头发刚刚到肩头,身上还带着厨房的那种烟火气,手上还有没擦干的水,见到两个陌生的人,对上卢心尧的脸先是一愣,而后她显得有些警惕:“请问你们两位是?”
“新年快乐!请问这里是周婉茹女士的家吗?”卢心尧的粤语听上去有种不熟悉带来的板正。
“是的。”她扭头喊道:“妈,是找您的。”
几声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外貌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走到门口,忽然看到了卢心尧,定住脚步,难以克制地酸了鼻子,眼眶也红了,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尧尧……”
卢心尧微笑:“姆妈,是我,我来看您。”
姆妈想要上前抱他,又怕手不干净弄脏了他的白衬衫,下意识地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才上前拥抱了卢心尧。她比之前在卢家带卢心尧的时候胖了一些,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一个小男孩叼着酱汁鸡翅围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他学着奶奶的样子也去抱卢心尧,油乎乎的小手在卢心尧的白衬衫上印了两个清楚的手印。
尽管卢从景不在,但威压仍在,姆妈脸色一变,变做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捉住小孙子的手,批评道:“小脏手不要摸哥哥的衣服,快去洗手!”她怜爱地拍了一下小孙子的屁股,催促他快点去洗手。
“妈,他是谁?”年轻女人还没搞清楚情况。
卢心尧介绍自己:“您好,我是卢心尧,今天来看看姆妈。”
年轻女子在听到卢这个姓氏的时候神色一动,忽然想起来婆婆讲的故事,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在卢家给人带小孩,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孩,虽然是个小男孩,但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当时她嗤笑一声,说有钱人家的小孩收拾打扮完了当然是好看的,不然岂不是白花那些钱了。
她婆婆见她这样的反应,只得叹气,说那是没见过,倘若是见过一次,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今日一见,果然震撼,原来真的能好看到不分性别,那是纯粹的美。
她怔怔地让开路,邓鸣随卢心尧一起进来,不过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平时那么难以接近和凶悍,手上提着几个礼盒,如同挂满礼物的圣诞树。进门了,他就把礼盒一个一个码好放在沙发旁,像个忠实而可靠的大型犬。
姆妈嗔怪:“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我以为你下午才到。”她拍了拍卢心尧的手背。
“过年了,来看看您。”
他始终惦念着小时候照顾的恩情。
“尧尧都长这么大啦,我也老了。”
年轻妇人洗了些水果放在盘子里端过来,随即她意识到一种不合时宜,像卢心尧这样的小少爷应该不会像他们一样拿着一整个水果吃,水果会被切成适宜入口的大小然后拿叉子叉着吃,她刚放下盘子又端回厨房去切。
卢心尧没来得及说他不吃,年轻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客厅,他只好又咽回去,接受主人的热情招待。
小男孩刚刚被奶奶呵斥过,现在只是围着卢心尧看,姆妈看到了便说:“喏,尧尧,这是我的小孙子,他是不是蛮可爱的?就是太调皮喽。”卢心尧看了看小男孩,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两颗奶糖放在小男孩手心里,对他微笑。
“……谢谢。”小男孩口齿不清道,飞快地扒开一颗奶糖的糖纸塞到嘴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就是个小馋猫。”
姆妈脸上那种幸福的神情忽然让卢心尧感觉到淡淡的失落,他和姆妈不过是陌生人,哪怕幼时他是如何依赖,而她又是出于利益或者是善心对他好,这段关系并不如他想得那样有韧性。
盘子再次放在他面前,年轻妇人还摆了些牙签,局促道:“您吃。”双手往前托了一下。
“谢谢。”
卢心尧慢慢地拣了根牙签,挑了一块橙子放到嘴里,这个橙子有些酸了,他吃得很慢。他的到来给姆妈的家庭带来了压力,他们害怕普通人家的环境让他不舒服,按照他们的想象中富贵人家的模样迎合他的生活习惯,带着朴实的殷勤和讨好。
他原本还想多聊两句,后来又想还是算了,也许他不在就是最好的。
“多谢你们今日款待,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卢心尧抬手,邓鸣取出一个信封给他,他把信封压在玄关处,鞠了个躬便离开了。
姆妈本想挽留一下,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干脆,出了这扇门,她也失去了挽留他的资格,平日里同街坊邻居的拌嘴和俏皮话都不适用于出身尊贵的卢小公子。
她只好说:“下次再来玩,尧尧要好好注意身体。”
“我会的。”
看不见卢心尧的背影了,她隔着信封捏了捏,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她撕开来看,是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后面用笔写了六位密码,她认得出那是卢心尧的字迹。
他总是这样心软。
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小孩,温柔到不可思议。
“妈,卢小少爷给的什么?”年轻妇人麻利地扯过手帕擦去小男孩嘴边的果汁,她切好的橙子卢心尧只吃了一瓣,倒是她儿子吃得满嘴都是,粘粘的果汁弄了一身。
“银行卡。”
姆妈叹了口气,在卢家,温柔太过软弱无用,也不知道这份温柔能不能叫他活下去。
回了主宅,卢从景还没有回来,卢心尧回房间跟诺恩聊天。
【卢,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跟你说,费奇又和他女朋友吵架了,我真是搞不懂他们两个,喜欢的时候喜欢的要命,吵架的时候又那么凶!】
【好想上课和人聊天!(吐舌头)】
卢心尧慢悠悠地回复他的消息。
【再过两天就回去了。以后你来港城,我带你玩。(笑眯眯)】
对面立即秒回。
【好呀好呀!你快给我讲讲中国的新年是什么样的!】
【唔……这好像有点复杂。中国的新年和德国的圣诞节比较类似,家人会在这个节日团聚,除夕也就是圣诞节前夜,会和家里人一起吃年夜饭,除旧迎新,新年的第一天要祭祖。】
【听上去和课本上讲的不太一样。】
【课本并不总是当地人来撰写。】
他们又聊了一下老师讲课的进度,卢心尧记下,他在这几天要学习一下落下的课程,他们学校奉行精英教育,课业负担还是很大的,竞争压力也大。
下午他就一直在书房里学习,没人打扰他的时候他能够非常专注地做一件事,傍晚有佣人过来敲门才察觉到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公子,吃晚饭了。”
卢心尧放下笔,应了句:“嗯。”
晚饭后,则是练钢琴的时间。
学习乐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持之以恒的练习,三天不练手就会生疏,为了保持手感,卢心尧一天会抽出两到三个小时用来练习,这是他的习惯。
指针无声无息走到了十点,卢心尧有点静不下来,跑音阶的时候弹错了一个音,他停下来从上一个小节重新开始弹。
——现在还很早,起码,对于应酬来说还很早。

第四十六章 白衬衫
私人会馆金碧辉煌,过年比平日里更热闹,随手打开几个包厢就能发现港城的社会名流,空气中都漂浮着纸醉金迷。
“卢先生,您这两年怎么都不常在港城?我本想前两日登门拜访。”
“小孩子要读书。”卢从景微笑道。
他说的暧昧,听者便没有分辨出来他说的不是卢宗铭。
“我跟您说,现在艺校的小姑娘都可好看了,尤其是黑色长头发,特别清纯。”
卢从景说:“哦?”
他一般不会阻止他们这样的行为,当人不再为基本的生活发愁,就会开始追求更加奢靡的享乐,情色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更何况,相较于一般男人,他们往往出手更加阔绰。
电话挂了没多久,就有几个小姑娘穿着白裙子过来了,其中有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藏蓝的百褶裙,看着像哪个私立高中的校服,衬得那个小姑娘特别文静乖巧。
莫名让卢从景想到了卢心尧,卢心尧也喜欢穿白衬衫,看上去特别乖。
卢从景眯起眼睛:“王总,都成年了吗?”他潜意识里有些抵触那个气质像卢心尧的女孩子出现在这里。
王总说:“卢先生您放心,那只是情趣,她们都成年了。您想要哪个?”
那些女孩子没怎么见过卢从景,不知道他是哪家的,但听王总的语气便知道这是不可小觑的顶级权贵,眼睛里流露出恳切的期待,她们因为单纯还不能很好地掩饰她们的心思。
这正是她们的可爱之处。
“就那个吧。”
点到的正是那个白衬衫的女孩子,她有些害怕,躲在后面,眼神惶惶,仿佛走错了房间一般。
“那我先行一步?”卢从景起身,那些女孩子慌忙让开。他在那个白衬衫的女孩子面前堪称绅士地牵起了她的手,带着他往外走。那个女孩子一愣,这个人的掌心是干燥而温暖的,并且看她的眼神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充满着肮脏的欲望,仿佛她是一件任人挑选的商品。
其余人都暧昧一笑,以为卢从景喜欢清纯的女孩子,下次一定要投其所好。
出了包间,卢从景随口问:“多大了?”
她怯懦道:“……十九岁。”
“还在读书吗?”
“嗯。”
卢从景摸摸下巴,“真找的艺校的小孩啊?”
“……其实不是。”她小声解释道:“我上的港科大,学的是微电子。小时候学过一点钢琴,糊弄糊弄样子还是可以的。”
“哦,他们骗我。”但他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念书?”
她有些奇怪他为什么开始问起了这些问题,像个关心学业的家长,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拿了奖学金还是不够念书的,她们和我说来这里打工钱多,我就有钱读书了。”
“那你知道是要送到我床上吗?”
她咬唇,艰难回答道:“知道,如果这样能换来读书和贴补家用的钱,我也认了。”
世界上有一万种赚钱的方式,而若是出于读书的目的卖身也并不显得低人一等。
“我很欣赏你有这样的觉悟。”
她有点惊讶,侧头去看这位先生,他穿着银灰的西装,身材挺拔,眸光如鹰,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从容,有着成年男人的成熟和风度,面上带笑,故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门口停了车,她跟着卢从景上了车,不久停在了四季酒店的门口,她又随着他进了电梯。进了酒店,她心跳变得很快,紧张得手心冒汗,甚至想要临阵脱逃。
电梯停在了五十六层。
卢从景领着她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房卡刷开了门,她咬着牙进去了。房间比她棺材板似的家都要大,站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到络绎不绝的维多利亚港,灯火通明,大抵人和人的命运在出生时就有际遇上的天差地别,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看港城。
既美丽,又残酷。
她思绪乱得像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麻木地解开衬衫的纽扣,这样可以暂时让她忽略失去贞洁的羞愧。
“你脱什么衣服?”卢从景奇怪道,转过身去,“把衣服穿好,我不和你上床。我家的小朋友还在等我回家呢。你睡醒了自己走就行,这个房间是挂在我名下的,过两天我的助理来给你签助学合同,卢家资助你继续读书,下次不要来这样的地方了,太乱了。”
她愣住了,原来眼前这位先生没看上她的身体。
她鼓起勇气问:“您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还要挑我?”
“世界上凡是能够约定俗成的,都已经变成了一种规则,顺应规则很容易,打破规则很难,就像大家都买名牌,人很容易因为从众想要一样的。应酬也是如此。我有拒绝的能力,但是今天拒绝它没有好处,把你带出来我也能得到同样的结果。我是商人,趋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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