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 by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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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扬认出了他是濯的影替,但没有对外声张,只眯眼笑道要与他达成合作。
“你应该不会想要回去再给天族当牛做马吧?”
“我也不想再给青丘请进一尊瘟神,正好咱俩和和睦睦地过日子,省得惹些烦心事。”
俞扬把手递过来,要跟他击爪为誓。
他还有些愣,为这狐狸浑身喜庆又不失大气的红,以及月牙一般弯起来的眼眸。
于是愣愣地击掌,不,是击爪。
可惜他不能告诉俞扬,他来青丘联姻,另有任务在身。
青丘与天界共存于寰宇千万年,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简抑领天界之命替濯来青丘联姻,仅五十年,青丘狐族灭族,岛屿沉没于无垠海。
简抑想让俞扬这五十年过得安稳些,一如他曾经在青丘的五十年。
他与俞扬,虽没有出格的情谊,达到情深似海的程度,但也算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现在没了婚姻的关系,相处起来也会更自然些……吧?
简抑又一次摸到了自己腰间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疲惫到连叹气都不想叹了。
俞扬在他身旁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全然没有管理好自己尾巴的自觉。
在青丘的时候,简抑忍了,毕竟再怎么说名义上是结发夫夫。
但是现在,他们一个囚犯一个狱卒,还那么黏黏糊糊的干嘛?
简抑不客气地在狐狸尾巴上拍了一巴掌。
得到的是尾巴尖在他腰上挠了挠。
俞扬没有醒,估计是看话本子看累了。
简抑也下不去手拍第二巴掌,只是不甘心地摸一摸,再摸一摸。
没办法,手感太好了。
他之前就偷偷摸过,用着扫除梦魇残余的借口,说服自己理直气壮地薅俞扬尾巴。
等俞扬发出抗议,再用自己也被摸了尾巴做反驳。
结果就是他们熟练地各自把爪子放到对方的尾巴上。
非常变态的行为。
嗯,也许是被关一起关久了,脑子都关出了点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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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挖坑一时爽……
不用指望我会准时填,你们知道我,就是人菜瘾大。
求一求收藏啊,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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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替的一项重要职责是,保护主上的安全。
虽说濯并不是仙骨全废的草包, 天赋在天族皇子皇女中也算一等一。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影替的诞生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万一。
按照监督他们修炼的天河卫头头的话说, 能成为皇子皇女们的影替, 是他们这些影妖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借此直接脱去妖身登入天界, 是多少妖怪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简抑没见过多少妖怪, 他拥有身躯以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纯白的绵延无边的天族宫殿。
刚过百岁的濯站在他父神的大腿上, 指着殿内影生阵法中央刚刚睁开眼睛的简抑, 说:“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时简抑还不叫简抑,他的名字是被皇子随手抽签取的,抑, 像个草率的编号,且字义本身就不太好。
名字是被皇子随口取的,相貌是为保护皇子特意给予的——简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属于自己, 甚至想变回原形偷个懒都不行。
他是影妖, 原形当然是一团黑影, 没有固定的形态。
刚出生那会儿想方设法从天河卫的管束中逃开,就是为变回原样, 自己捏自己塑形。
奈何他那会儿年纪小, 没太见过世面,故捏来捏去, 他还是一团黑影。
没有谁会在意一团没有形体的黑影。
他都不配出现在光亮的地方。
简抑遇见俞扬那只青丘狐狸, 是在俞扬向天族帝君请愿求婚天族皇子濯之前。
第一次见面, 他们打了一架。
俞扬当即就拆穿他,说他并不是濯。
“濯那个草包,根本接不了我三招,但咱俩过了三百来招都没决出胜负……莫非兄台,你就是传闻中那草包的影替?”
糟糕,暴露了身份。
简抑扭身想走,被狐狸反手扬起剑尖抵住咽喉,“别着急走啊,兄台,交个朋友?”狐狸眯眼笑道,海蓝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后来,简抑每每偷看这双眼眸时,总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被环绕青丘的无垠海水染成的色彩。
但此时此刻,他最要紧的还是躲开狐狸锋利的剑尖。
没有主人的旨意,影替不会死亡,但还是会受皮外伤。
简抑不算很有出息的影替,他怕疼,跟无端闯入天河流域境内的狐狸打斗,也不过是怕狐狸砍他一剑。
早知道就继续打下去了,至少不会落到下风——谁让狐狸忽然说起影替的事情。
没法子,简抑只得模仿着濯矜贵高傲的上位者语气回应道:“我可没有会把剑尖指向我喉咙的朋友。”
狐狸屹然不动:“那不是怕兄台你跑了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俞扬。”
是青丘现任族长之子,一只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简抑与俞扬成婚的那天晚上,一人抱一小坛子青丘特产的百花酒,各自占据了床榻的一头,边喝酒边漫无边际地聊天。
打算把一夜这么对付过去。
简抑自然就问起了俞扬闯进天河流域的事情,毕竟天河驻扎的天河卫,是专门拱卫天族皇室的,没有皇室许可没人能进得了天河。
影替是天河卫中很小也很特殊的分支,天河卫内部都少有人清楚他们的底细,这也是影替声名在外,但又不会被发现的原因。
而俞扬只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他只是迷路了,胡乱溜达到了那条河边,看河底石头晶晶亮,还打算捡两块带回青丘送给他母亲。
“感觉很适合放在梳妆台上。”狐狸说,懒懒散散地把手搭在酒坛口,宽大的喜服袖摆晃啊晃。
“天河里的石头都是星星,不能随便乱捡。”简抑说,他这才注意他们的喜服上的花纹一样,用金线绣着青丘狐尾的图腾。
“捡一块会怎么样?”狐狸大概是有些醉了,脸比喜服还红。
简抑自己也晕乎,扶着床头思索了好一阵子,认真回答道:“会少一颗星星。”
“哦。”俞扬把酒坛子递过来,要跟他碰坛,“还好我没捡。”
简抑也把自己空空如也的酒坛捧起来:“少一颗也没关系,又没人去点数,点也点不明白。”
“哦。”俞扬碰一碰坛,“可惜我没捡。”
“后悔也晚了。”简抑说。
他们的酒坛都空了,俩醉鬼碰了个寂寞。
其实他该说改天送你一块好了,借酒劲就该做这种不负责任的承诺,反正隔天酒醒都会忘,忘不了也装作忘了。
但他怕疼,连带着胆小,借酒劲都不敢说。
作为不那么草包的影替,简抑在得知俞扬请求帝君给他和濯赐婚时,就大致猜到了俞扬的想法。
青丘左右躲不过与天界联姻,而俞扬作为这一代青丘族长家的独子,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可以帮忙分担,只能剑走偏锋,求娶天族目前最受器重最不可能被扔出去联姻的皇子濯。
不出意外,帝君会拒绝。
而狐狸正好可以拿被拒绝做文章,向三界六道宣告,不是青丘没有联姻的诚意,而是求婚了没有被搭理。
虽然濯深受器重且是未来帝君的人选,但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青丘狐俞扬不能爱慕他追求他,不能为被他拒绝而伤心断肠终身不婚。
此举可谓剑走偏锋的胡搅蛮缠。
简抑光是听着,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
还好没被划到,就差一点点。
但他没想到的是,帝君答应了俞扬的请求,并在答应后把简抑这只影替传上了皇子濯的寝殿。
而后,简抑便被委派了他诞生以来第一份正经意义的替身任务,即代替濯前往青丘与俞扬成婚。
隐藏任务是,时刻注意青丘动向,定期向天界汇报,天界也会在他到青丘之后,定期发放各类探查任务。
如果俞扬没见过他,没有一眼识破他不是濯的能力,简抑身上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会好完成得多。
但俞扬都有识破他影替身份的能力,又怎么不会识破他另有目的心怀鬼胎?
自从帝君答应这桩婚事后,许多事情都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简抑需更加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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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起来了~
妖怪设定可能和大家想的有点出入呢。

俞扬躺着, 躺在锁妖塔无尽的黑暗里,旁边昏睡的猫妖简抑,呼吸细微如线。
断断续续的, 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 下一瞬就会被风吹熄。
俞扬知道他不会死, 断断续续地, 也会活着。
五十年,还远没有到。
俞扬感受着自己的尾巴在简抑小腹上起伏, 其实该把尾巴收回, 老缠着人不太合乎礼数。
但他确实,太无聊了。
请原谅一个无所事事的狱卒, 在一个除了黑暗就是黑暗的牢笼里, 总得找点儿乐子避免自己发疯。
对,发疯。
俞扬并不认为自己脑子正常。
一是他失过忆,二是他之前发过疯。
失忆这个暂且不提, 发疯是之前处刑其他妖的时候,被天界的刑罚要求折磨到头疼欲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的妖,清醒过来才发现, 已经将妖的骨灰都扬了。
还好身体的本能让他没有接近那被屠戮的妖邪, 一旦沾上血腥, 他法力又得被封好几个月。
不过天界那边也没有责怪他发疯,私自将妖邪扬灰, 还给他放了半年的长假, 让他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友善体贴得都不像天界那帮子人能干出的事儿。
但俞扬并不想最后一次任务发疯, 怎么说都是最后一次, 而且他也不想发疯把老老实实蜷缩在地板上睡觉的小猫妖挫骨扬灰。
简抑终日昏睡不清醒, 但醒来还是会陪他下五子棋,而且默许他的尾巴缠手缠脚缠全身,有时还会把自己尾巴放出来给他逗闷子玩。
总体来说,简抑是一个很不错的囚犯。
俞扬是个臭棋篓子,哪怕下的是五子棋。
简抑打着哈欠提出,要不要让他三步。
俞扬谨慎地斟酌了一会儿:“你可以考虑让我五步。”
简抑翻了白眼,让他滚蛋。
作为青丘的狐狸,俞扬的夜视能力不错,故能在锁妖塔浓重的黑雾里和他的囚犯下棋,也能看见囚犯流淌着浅紫色的眼眸。
之前俞扬见到简抑时,简抑正在屠城,在血光与刀光的映衬下,那对眼眸是晦暗的近乎黑色的深紫。
俞扬在某个瞬间,担心那深紫眼眸里会滚出一颗血泪。
不过简抑被关锁妖塔以后,或许因为身上杀戮的戾气渐渐消散,瞳孔的颜色也由晦暗可怖转变为了浅淡的颜色,嗯……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这让他想起了他狐狸窝前的院子里,那株自他出生就被种下的紫藤萝。
等他长到能娶亲的年纪,那株紫藤长成了一片浅紫色的流淌的云,他为它搭建新的爬架,对那藏在摇曳花影里的人说,再过两年,我这院子可都收容不住它了。
那人应是笑了,嘴角勾起了收敛的弧度。
他听见那人提议说,可以适当修剪修剪枝条。
他一口否决,说万物有灵,随它长去。
那人也不恼,只半蹲下.身子,帮他扶住要打进泥土里的木桩。
俞扬看不清他的脸,那人低着头,专注地扶着木桩。
哪怕已经被让了三步棋,俞扬还是又一次输掉了棋局。
简抑向来不管残局,将手上的白子一扔,怏怏地倒头便要睡。
俞扬轻车熟路地收拾棋盘棋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的囚犯听:“我刚刚走神,所以才又输了。”
“哦。”简抑哼笑了声。
看来是不相信。
俞扬把棋盘棋子放回自己储物的百宝袋,和平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躺在囚犯身侧。
“简抑,你还要尾巴么?”他问。
简抑没回答,呼吸又断断续续的,是沉入了梦魇的刑罚。
俞扬也不用他回复,自顾自让尾巴搭过简抑起伏平稳的小腹。
能缓解一点是一点。
但俞扬本就不是那么好心的狐狸,除了他的青丘、他的父母家人,他似乎也没有额外在意过别的什么东西。
而且简抑不过是他第一百个刑罚任务的对象,与以往灰飞烟灭的那些妖邪没有本质的区别。
又或许是因为那双浅紫色的眼睛?
让他想起了狐狸窝门前院子里,他泛滥成云的紫藤萝花。
“这花儿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俞扬躺在花架下的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
他眼睛盯着穗子一样摇曳的花朵,耳朵悄悄竖起,等候着身侧人的回应。
“你从地面看,它当然是从天上飘下来;从天上看就不一样了。”
那人漫不经心地回答,语气故作敷衍疏离。
似话里有话。
俞扬没琢磨出来,他依旧试图看清那人的脸。
但记忆的雾气并没有消散,他想深究也只得到头疼欲裂。
“你别老拆我的台。”俞扬听见自己说。
“你也没给我留面子,不是么?”那人不客气地反怼。
原来是吵架了?俞扬猜测。
但他向来与人为善,觉得吵架耗费心力,从来都会适时地打圆场,给人一个台阶下。
不过紫藤花架下的他,并没有那么体贴平易,尖牙利齿的把他平生会的刻薄语言都倾倒而出。
那人也不甘示弱,几次三番下来,谁都没讨着好,各自生了一肚子闷气。
俞扬想,自己该与他疏远了。
不疏远难道又吵架,费心费力生闷气?
结果还真的继续生闷气,吵架冷战甚至动手打起来,但那人还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进同出,只是总适当地保持着二尺的距离。
讨厌又甩不掉,疏离又分不开。
有点像现在他和囚犯的相处模式。
俞扬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有点不一样,他不讨厌他的囚犯。
“俞扬,把你的尾巴拿开。”
简抑醒过来,照旧气息奄奄地拨开搭在自己小腹的狐狸尾巴。
俞扬装死,不让他拨开。
“我还以为你都适应了。”俞扬说,得寸进尺地把尾巴放稳了些,尾巴尖儿勾着简抑的腰侧。
“是你适应了吧。”简抑冷笑,拨不开也只能放弃,手有气无力地放到身侧的地面,俞扬蓬松了自己的尾巴毛,触到了他微微发凉的指尖。
“无聊。”简抑说。
“是啊,很无聊。”俞扬大大方方承认,“我还得陪你关四十八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才打发了两年的时间。”
简抑静默了一阵:“我还以为,已经过了一辈子。”
“与世隔绝是这样,时间很难打发。”俞扬说,带着点儿宽慰的意思。
简抑又笑,这次不是冷笑,当然也不是开怀的大笑。
表情淡得很,和眼眸中浅淡的紫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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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起来了。
还是求一下收藏吧,这收藏真的,唉。
不过我这“诈尸”式更新,指不定哪天才能把这番外完结。
挖坑一时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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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抑在青丘的生活很自在, 比在天界要自在得多。
俞扬是个会来事儿的,新婚第二天向父母问安过后,便领着他挨家挨户地摆放他们的狐狸亲戚。
虽然他们说好是做表面夫夫, 但俞扬还是向他所有的亲朋好友宣告了他们的关系。
简抑对此无异议, 只要俞扬不说漏嘴他只是个替身就行——这个面子俞扬还是会卖给天界的, 身为青丘族长之子具有基本的大局观。
不过简抑隐隐感觉, 俞扬将他介绍给亲朋好友,也就是在青丘狐族内部身居要职的狐狸们, 总有种让所有狐狸都认准他的样子, 时刻监视他的意思。
毕竟大婚当天匆匆忙忙闹闹腾腾的,也都没瞧个仔细他到底长什么样。
俞扬防备他,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简抑不动声色, 只跟着叫了一通叔叔嬢嬢哥哥姐姐,扮演着族长公子家温润懂礼夫君的角色。
回到他们二人的小家前,有路过俞扬母亲, 也就是青丘族长府邸门前,族长叫住他俩,特地给了简抑一支箫。
应该是份礼物, 但他们敬茶过后, 族长和她夫君都给过简抑见面礼, 而且这箫是族长随意递过来的,说是找到件好玩意儿, 让简抑没事儿吹着玩。
“别看着我。”俞扬插话道, “专门给你的,我又不懂音律。”
简抑只得收好, 礼数周全地道了谢。
族长让他别太拘谨, 说都是自家人。
简抑嘴上应和, 心里不甚在意。
准确地说,他也没有心。
影妖是没有心的。
简抑会试着模仿一些情绪,但这些情绪只会存在于脸上。
他猜想俞扬和族长夫妇,还想用所谓的家人间的善意拉拢他,让他不要做有害于青丘的小动作。
可惜影子存在的价值是听命于主人,简抑承不了他们这番盛情。
同样简抑也并不在意俞扬对他的提防,虽说有点耽误任务进度完成。
好在他时间很多,只需小心谨慎即可。
青丘的狐狸不像他,总归是有心的,有心就有破绽,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个破绽。
不过……简抑对上俞扬探过来的视线,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没把握让俞扬这只狐狸露出破绽。
最初遇见时,俞扬还刺伤了他的脖颈。
想一想,空洞的心脏的位置吹过一阵冷风,简抑打了个颤。
忽地听俞扬说:“正好午后无事可做,你要不要试试这支箫?”
“我没说我精通音律。”简抑蹙眉推辞。
俞扬勾了嘴角:“可是濯殿下精通,你也应该精通吧?”
简抑明白过来,什么都瞒不过这狡猾的狐狸。
简抑草草地吹了曲《梦浮舟》,没吹完,狐狸便蜷在安乐椅上睡着了。他寻思着这曲子叫《梦浮舟》,又不是真让狐狸做梦的意思。
他们正在开满紫花的架子下边,狐狸占了一把摇摇椅,他占了另一把,只需把箫管放下,向后躺倒,满眼都是紫花清淡温柔的芬芳。
简抑有点不适应,胡乱撑了两下扶手,吱呀吱呀,闹出了动静让旁边的狐狸睁开半只眼。
“啊呼,”俞扬打了个哈欠,“抱歉,你吹完了吗?”
“我现在相信你确实不通音律了。”简抑冷淡地回答。
俞扬也不恼,只是眯眼笑:“你精通就行。”
他似乎转身又要睡着,简抑叫住他,问他那架子上的紫花是什么花。
“藤萝啊。”俞扬嘟嘟囔囔地答,“我出生那会儿,我爹种在这儿的。”
“有什么寓意吗?”简抑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寓意。”俞扬彻底合上眼,摇椅吱吱嘎嘎,“就是好看。”
这话听起来,是这狐狸的风格。
俞扬对一切与礼乐有关的事物都不太感兴趣,甚至包括游戏性很强的下棋。
所以他跟精通这一切的简抑没什么共同语言。
奈何为防止简抑搞小动作,就算再没有共同语言,俞扬还是会时刻守着他,包括晚上睡觉。
睡一间房,一张床。
只是不盖一张被。
可算给他留了点儿不大的私人空间。
“你眼睛的颜色,其实和濯不一样吧。”睡觉之前,俞扬似不经意地没话找话。
在简抑看来,他又是在套话。
“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发现不一样的。”简抑说。
“哦。”俞扬笑了,“影替的自我修养。”
简抑确定这是嘲笑,他也不介意,拉了拉自己这边的被子,背过身去睡着了。
某种意义上,他们相处得很和谐,从来都不冷不热的。
俞扬单方面给简抑改了名字。
只有他一只狐狸叫简抑为简抑,原因是单字名喊不太出口。
简抑怼他说那是因为你们青丘爱取双字名。
不过简抑也没有很反感就是。
而且族长夫妇还帮他出头,训斥俞扬别老是给人取外号。
最后还是简抑出面圆场,说他也无所谓被叫什么名字。
过分的好脾气使他在族长夫妇面前的印象更好了些。
他就说,有心的总是会先一步服软示好。
俞扬应当也有心,只不过这狐狸的心,不知长在哪个地方。
“唉呀,你看看,我娘我爹都把你当亲儿子了。”
狐狸装模作样地叹息,实则眼底晃着笑意。
简抑拿不准他的意思,只道:“你要不喜欢,我可以跟族长他们言明。”
俞扬的手落在他肩膀,“有时候你说话真的很不解风趣呢。”
简抑拍掉了他的手,更不解风趣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去,简抑并没有忘记他身上的任务,但定时的汇报里只有一句:尚未查明。
俞扬总是跟他形影不离,他没有机会去探查任务指定的地点。
好在天界那头没说什么。
估计也是知道这些个任务不太好完成,换濯那个草包来,得死千八百次——这里借用一下俞扬的话,在损人方面,他言辞犀利而精妙。
偶尔,俞扬会跟简抑比划比划,按照他的话说,是为重温初相识的情景。
简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重温的,不过他抓住机会,用剑尖轻扫过俞扬脖颈,勉强算是报了初见时的一剑之仇。
而且应该没让俞扬发现。
他做得那么隐秘稳妥。
就像每次捱到半夜未睡,试图起身完成任务,但腰被狐狸尾巴缠得死紧,根本下床不得,简抑总是隐秘稳妥地观察狐狸熟睡的侧颜。
睡相很乖很安宁,从简抑这个角度看,总以为他会像鱼一样咕嘟咕嘟吐泡泡。
除了尾巴,这条尾巴彰显着他并不是一条无害的鱼,而是伺机而动的千年狐狸精。
虽说是千年狐狸精,但俞扬还是比简抑年纪小,小两个月吧。
濯百岁生辰后的两个月,青丘传来喜讯,说族长喜得一子。
俞扬身上散发着草木的清香,这是他们青丘术法的特色。
而在这静谧的只有枕侧人安稳呼吸的夜里,草木的气息便愈发浓郁清幽,饶是没有心的简抑,也能感受到胸口空洞的地方被清凉的微风安抚。
他那时没由来地想,要是如此这般,偷懒睡上千百年都没问题。
他和狐狸都是长寿的生灵,千百年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虽然他不是个很懂风趣的伴侣,但只是睡觉而已,睡觉不用沟通。
五十年,五十年也行。
而且这五十年他又没有任务在身了。
简抑寻思着,连带看锁妖塔内的黑雾都顺眼了不少。
他着实太没心没肺,不管五十年后回到青丘的俞扬作何感想——他那时候投胎了,依旧是替濯历劫。
为了历劫的顺利,天界不会让俞扬找他麻烦的。
而现在,简抑多少有了点儿在凡间沾染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颓废放任,管他酒醒之后是何光景。
“我让你五步好了。”简抑叹息。
他也终于想明白过来,跟臭棋篓子下棋,关键还是让臭棋篓子赢一两次才有意思。
但这会儿俞扬来劲了,非说不用让不用让,自个儿支着下巴冥思苦想,然后又想出一步臭棋。
简抑有点后悔当初教会他下五子棋。
也有点庆幸,还好当初没教他下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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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起来,铲土。
别的cp,睡觉有多种丰富含义。
他们俩,睡觉只是睡觉,都不盖一张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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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简抑怎么看都是只平平无奇的小猫妖,和天界搭不上半点关系。
嗯,虽然简抑屠过城, 但相比天族那帮子神, 还是属于小巫见大巫。
何况俞扬并不在乎人族的死活。
人族是天族的附庸, 又不是青丘的。
俞扬是唯青丘主义者, 与青丘无关的事情,他都不记挂在心上。
照理说, 他也不需要太在意简抑。
可他总在简抑身边梦见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有时候恍恍惚惚的,简抑的身影与梦中人重合。
俞扬脑子不正常, 做些奇怪的梦就更不正常。
他把狐狸尾巴探进了简抑的衣衫里, 挠一挠。
“……俞扬。”简抑沉闷地喊了他一声。
俞扬装聋,尾巴在简抑胸口一晃一摇。
“起开。”简抑声音扬了起来。
俞扬充耳不闻,把尾巴伸到简抑脖颈的位置, 轻轻地绕过一圈,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我问你点事儿,你要如实回答哦。”
简抑揪了一把俞扬的尾巴毛。
“一点小事。”俞扬讨好地蹭蹭简抑的掌心, 目光由戏谑转为正经, “我是不是认识你?”
“在我脑子没出问题的时候。”
尾巴勒着猫妖修长的脖颈, 一点点收紧。
简抑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
仿佛是任由他勒, 勒死拉倒。
俞扬松开些许, “说话。”
简抑顺势挣脱了尾巴,侧身背过了俞扬, “反正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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