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by鹤安
鹤安  发于:2023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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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门都忘了关。
乌憬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最后回过神时,他已经跑回了一开始进这处庭院的月洞门。
一抬眸就是还在候着他的拂尘,乌憬丢脸地低下了脑袋,又实在害怕,胡乱地抹着眼泪,“我,我要回去。”
“我困了。”
欲盖弥彰。
拂尘见陛下一副快哭晕过去的模样,也并不意外,千岁爷在这时一向没什么耐心,只是哭两声,没缺胳膊少腿的,已经算不错了。
他忧心忡忡,“陛下可没伤着罢?”
乌憬只会摇头。
拂尘,“陛下今夜还未用晚膳,不若先用了再去歇下?”
乌憬正想点头。
拂尘又道,“千岁爷先前吩咐着老奴盯着您一日三餐,陛下再没胃口,也多多少少用一些,爷也会宽慰几分。”
乌憬霎时改口,“我不吃!”他说完又僵住,回头确认身后没有人,才重新变回正常音量,“我不饿,不用了,谢谢。”
拂尘为难道,“那奴才给您上些甜酪?”
过了许久,乌憬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少年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洗完漱后,就自己蜷缩在被褥中,等热乎乎的甜酪上来后,乌憬吃了一点,害怕的情绪才好了许多。
但还是自己蜷在床榻的角落处。
被褥被他捂得暖乎乎的,乌憬止不住得困,昏昏欲睡,又不敢真正睡过去,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不安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躲又不知道要躲哪里去。
夜深后,乌憬在一片安静的昏暗中,还是睡着了,只是没躺下,依旧抱着被褥跟双膝,蜷在角落里,脑袋一点一点的,隐约听见“吱嘎”一声响。
他屋里的木门似乎被人给推开了。
乌憬迷蒙间以为是守夜的下人,他脑袋困得跟个浆糊一样,直到来人停在他的床榻前,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夜里他睡下后,下人都不会擅自进他的寝房内。
他愣愣地仰起脸,在漆黑中看见自己床边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在对方倾身靠过来时,乌憬的鼻尖闻到了熟悉的药香跟安神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只得不停地往后蜷缩着,可是后面又没有位置了,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对,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故意的。”
嗓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乌憬真的觉得他自己有点过分,从小到大,不止是在他身上,还是在他身边,都没发生过打人这种事,更不用说扇人巴掌了。
在他的认知里,这是很过分很过分的一件事。
虽然是宁轻鸿先那样,可他打了人,也很不对,而且他真的害怕,怕自己这么不听话后,宁轻鸿会怎么对他。
他先前的冷战只是小打小闹的不理人而已。
恐怕在宁轻鸿眼里,
连任性地闹脾气都算不上。
乌憬身上裹着的被褥被人扯下来,他颤着,埋着脑袋,连跑都不会跑。
被人硬生生拽了出来。
过了许久,他空白的大脑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安安静静地抱在怀里,乌憬咽了咽口水,察觉到对方似乎在褪着衣裳。
片刻,才感觉到那人也坐上了榻。
自己被抱着躺在床榻上,身上也被盖上了软乎的被褥,宁轻鸿静静搂着他,歇了下来。
很久很久,乌憬才敢缓慢动了一下。
就着月光,小心地去看宁轻鸿,见对方似乎已经阖上了眸,好像真的睡着了,才迷茫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又动了一下。
慢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展了一下一直蜷在一起的手跟腿。
身旁人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阖眼睡着,乌憬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将脸凑近,快贴在对方的侧脸,睁着眼睛去看,确认宁轻鸿是真的在闭着眼,才微微放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像往常一样,退了回去,躺下来。
慢慢的,又困顿起来。
可乌憬还是不敢睡,每每闭一会儿眼就要睁开来看一眼,半个时辰后才囫囵睡着,熟睡之后,身体又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凑过去,八爪鱼一般搂住身旁人。
纯靠本能跟习惯,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一点也不怕了。
乌憬昨夜睡得不好,第二日便多睡了一些,被人叫醒时,天光已大亮了,抱着被褥翻了个身,听人才耳旁唤着。
“陛下,陛下,已经午时了。”
“千岁爷为陛下向国子学请了上午的假,待会儿用了午膳,就必须得赶去学里了。”
乌憬听着那三个字后,才霎时反应过来,立即清醒地睁开眼,抱着被褥坐起身,后怕地向后看。
他以为宁轻鸿还在,可是一抬眼,身旁却已经一个人都没了,被褥都只有自己这边热着,只剩下帘外还在唤着他的下人。
过了许久,乌憬才低低应了一声。
他慢吞吞地洗漱更衣,往外间瞧了好几眼,确认没有人后,恍惚间还以为昨夜是自己做的梦,但下人说得那三个字,又被乌憬牢牢记着。
但好在没昨日那般不安了,饿了一夜,午膳也吃多了一些,填饱肚子的同时,还一直往外瞧着,心不在焉地吃着,也不知在等着谁。
可直到乌憬用完午膳,坐着马车去了学里,听完学又回到府后,连宁轻鸿的半分影子都没看着。
作者有话说:
9k:心情不好,但还是过来哄55

国子学的书声滔滔不绝,堪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令人昏昏欲睡。
乌憬趴在案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即使换了种上学环境,也阻碍不了他上课时打瞌睡,索性也没人敢管他。
直到敲钟落学,同窗们陆陆续续地都走光了,隐约听见有不少人跟他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先走了。
乌憬将脑袋埋进臂弯,偶尔才应一声,因为埋着脸,嗓音很闷,点头的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过了许久,小厮来唤他时,乌憬才重新直起身,同屋学堂里的人已全都走光了,此时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
只剩下他自己。
乌憬这两日也交了一些好友,都是那天说是要跟交朋友的那三人引见的,虽说关系没有多好,但也算点头之交,他今日也同往日一般,把自己的笔墨纸砚都放好。
等小厮给他收拾完书简,就闷闷地往外走了。
已经第三日了。
距离他去找宁轻鸿的那一天。
第一日的时候乌憬还有些怕,没有探究的想法,等了整整一日后,又有些惶惶不安,不明白对方是个什么心思。
为什么半夜一言不发地过来跟他一起睡了一觉,在他还没醒前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而后又是音信全无。
第二日他又去主动寻了拂尘一次,得来的消息却是千岁爷此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城郊的别院住着。
早就走了。
乌憬乘着马车回了府,他用完晚膳后,偷偷跑去了先前他去寻宁轻鸿时的那处院子。
跟上次不同,庭院外有人守着,里边也有下人们在洒扫。
无人敢拦他。
乌憬一路顺风无阻地走到了前日晕乎乎走到的那个寝房,雕花木门大开着,内里只有洒扫的几个下人,还有理着千岁爷摆件的拂尘。
瞧见少年天子来了,拂尘霎时撒了手,毕恭毕敬地过来,“陛下怎的来了?可是来寻千岁爷的?”
乌憬只摇头,有些渴了,坐下来捧了杯茶水,慢慢地喝着。
拂尘瞧出陛下心情不虞,小心劝道,“爷病时一直是这般,陛下勿要多想。”他道,“千岁爷先前未病时还特地吩咐奴才,让老奴在这时隔开您。”
“突然离府,怕也是因着陛下,担心吓着您,心底还是记挂着的。”拂尘说着一骨碌的好话,尽量都往好的扯,能宽慰陛下一些是一些。
但是真是假,乌憬还是能分辨清楚的,他感觉拂尘没有在诓他,是真真切切觉着宁轻鸿这般做法,已经算是顶顶温和的了。
他低低应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拂尘见小主子不说话,忧心忡忡,“那今夜主子不如就在此歇下?”
乌憬没应,也没点头,过了许久,才迟疑地问,“那……要什么时候病好?”
拂尘见陛下总算开口了,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这奴才便不晓得了,许是这两日,抑或是要再过十几日。”
他不敢再揣测天子实际并没有痴症一事,又能瞧得出来千岁爷对陛下并不一般。
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再加上陛下好似当真没有坏心,拂尘自然喜于瞧见两位主子交好,也衷心伺候着天子。
乌憬闷闷点了下头。
他不知实际情况如何,这癫疾除了心情不好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影响,什么时候又能发作完,变回心情好的时候呢。
先前觉得自己被冷落的情绪总算好了许多,但又变成了另一种,是有些不开心的,又觉得他也不能怪对方。
因为每次都是他害怕,先跑走的。
他胆子就是小,
就是控制不住。
他要做些什么吗?
乌憬,“我可以去城郊的别院——”
拂尘打断,“千岁爷离府前发了话,让陛下在府里待着,好生去听学。”
乌憬霎时顿住,听懂了。
是不让他去找的意思。
他吃了晚膳洗漱完后,睡在这间寝房里,抱着被褥滚了好几番,才不安地睡去,翌日醒来,又披着晨露去国子学了。
照旧在学里听老教傅抚须一句一句地念着诗词歌赋,自个慢吞吞地背着字。
敲钟后偶尔应付来寻他聊天的人,又被新认识的同窗学子带去国子学里的膳厅用了午膳,在备好的厢房歇了一会儿,睡了个午觉,午后又要听学。
酉时落学,乌憬拿着自己几本要带回府里继续学的书简,边跟一起同他走着的同窗学子们说着话,大家伙一起走着出了国子学的府门。
抱着书的少年下意识仰脸去看各家马车前挂着的灯笼,寻着那个“宁”字,好不容易寻到时,却一下愣住。
隐约间好似瞧见了眼熟的身影。
乌憬发着怔。
“宁憬?宁憬!我们走了啊?”
“明日见?”
一连唤了好几声。
乌憬才恍然回神,匆忙地应了一声,而后手忙脚乱地抱着自己的书简,些许踉跄地小跑起来。
直奔向那道长身玉立在宁府马车旁的身影,身着一袭石青蓝色仙鹤纹的长袍大袖,眉眼隐约带着些许温和的颜色。
乌憬大脑空白一片,对上宁轻鸿的视线时,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收紧手抱住自己怀里的书简。
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宁轻鸿似笑非笑,“怎么又发起怔来?”他轻声,“不是落学了?哥哥来接乌乌回去。”
乌憬艰难地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将近十日的委屈一同涌了上来。
宁轻鸿刚半探出指尖。
乌憬就下意识搂抱住他,扑了过去,耳边“哗啦啦”几声响,书简霎时落了一地。
乌憬瞬间回神,耳边立即红了。
感觉到宁轻鸿边顺着抚他的背,轻轻拍着,边在他耳畔低低笑道,“乌乌现下不嫌丢人,不怕被人瞧笑话了?”
因为正巧是落学的时辰,国子学府门前停满了接自家公子哥回府的马车,来来往往全是人。
但幸好,他们站在了马车后,在乌憬扑过来时,宁轻鸿便带着人退了一步,旁人只能从抬起的车辕空隙下瞧见落了一地的书简,跟叠在一处的两侧不同色的衣裳。
可虽然瞧不见,却并不影响各人去猜测着。
尤其是刚刚同乌憬一齐出来的同窗学子们,他们隐隐约约知晓少年身后站着是谁,但此时真真切切见到了那位的一角衣裳时,都不可置信,而后便恨不得纯当自己瞎了眼,什么都没瞧见,装聋作哑地往自家马车走。
宁轻鸿在诓着人,轻声道,“好多人都在瞧着哥哥同乌乌。”他笑,“包括乌乌新交的那些好友。”
乌憬真的顺着他的话去想,愈发把自己的脸肉往深处埋,羞赧得不行。
宁轻鸿问,“哥哥不在,乌乌过得也挺舒心,是不是?”他慢条斯理的,“都认识了什么新的人,不妨同哥哥说一说?”
乌憬摇头,“没有,就知道了名字。”他小声,“不熟的。”
宁轻鸿道,“可方才哥哥还瞧见乌乌同他们有说有笑地一同走出来。”
乌憬不知为何分外心虚,声音越发小,“就说了几句话,没有说说笑笑。”
宁轻鸿反问,“是吗?”
乌憬点头。
宁轻鸿轻笑,“好了,快些下来。”他道,“上了一日的学,乌乌可累了?”
“早些回府休整休整,填填肚子。”
“先松开哥哥?”
乌憬迟疑了一下,才松开手,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人,又往回跑,去扯宁轻鸿的袖子,牵他的手,“哥哥先走。”
语气有些不安。
宁轻鸿缓声应了,牵着少年走向马车,又吩咐人将地上的书简捡起来,理干净放好。
又分毫不避地带人走出了马车后,淡淡进了马车。
停在国子学门口的车马,无非都是一些王公侯爵、朝中大臣派使出来的。
不比宁轻鸿同乌憬去夜市中游玩,平常百姓认不出他们时的场景。
现下众人虽然不识得常年不上朝的新帝面孔,但也大都识得千岁爷的身影,按理说,他们举措这般亲昵,是该避一避。
可宁轻鸿这分明是在说,没什么好避的。
宁府的车马缓缓驶离。
马车上。
乌憬原本下意识想走向这几日他做的位置——先前宁轻鸿在时坐的那处白虎毯上。
直至宁轻鸿先坐下后,乌憬才愣了一下,停住了,但下一瞬,又小心地也坐了下去,挪啊挪,跟人挨在一起。
装作若无其事地捧着茶水喝。
喝一会儿,就偷偷抬眼,悄悄看一眼身旁人,以为自己在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着。
乌憬在心里不停地对比着。
先是想起了最初他跟宁轻鸿见时,他也突然十日没见到对方,想必那时这人应当也是生了病,才无缘无故地很长一段时间没进宫。
他看一眼现在的宁轻鸿,又同前几日对他冷声冷语的宁轻鸿对比,其实没什么不同。
说话的语气还是差不多的,只是耐心少了许多,看上去更说一不二。
直到乌憬再忍不住看了人一眼,就猝不及防地跟宁轻鸿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视线对上,听见对方徐徐问道,“如何?乌乌瞧出哥哥有哪不同了吗?”
乌憬愣了一下,又摇头又点头,似乎想辩解自己没有在偷看他,但被抓包后,一句解释都挤不出来。
宁轻鸿缓声,“乌乌只是瞧如何瞧得出来?”他伸出指尖,示意少年过来。
少年晕乎乎地从马车上爬起来,迷迷蒙蒙地被引着跪坐到人腿上,听见人语气轻描淡写的,又带着指引似的,轻轻笑着道,“乌乌不若再打一次哥哥的脸试试?”
乌憬瞬间滞了呼吸,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慌不择路地就想爬开。
他以为宁轻鸿在秋后算账。
作者有话说:
9k:来接55放学(

第79章 不用怕 是治不好的
宁轻鸿伸手将人环住,安抚地拍着人后背,“乌乌躲什么?”他笑,“莫怕。”
乌憬怔了一下,听见他哄自己,才压着呼吸声,小心回看过去,但总算不挣扎了,他咽咽口水,又小声地道了句谦,“对不起。”
他是真的害怕。
乌憬低着脑袋,惴惴不安地虚虚跪坐在宁轻鸿身上,手臂都不搂着人了,只自己慢慢抠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宁轻鸿去按住乌憬搅在一起的手,用修长的手指握住少年细瘦的腕骨,而后缓慢的将乌憬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侧脸上。
少年的指尖在发着颤,不知不觉地仰起脸,怔怔地看着面前人,身体僵硬地都撑不住,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人腿上。
听见宁轻鸿缓声哄着,温柔地笑,“乌乌不用怕。”他“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不用怕。”
不是“别怕”、“不怕”。
是“不用怕”。
可即使宁轻鸿都哄到这个份上了,大脑一片空白的乌憬回过神后,也瞬间不停地想把自己的手往回缩,摇着脑袋,说“对不起”。
宁轻鸿用了些力按住,“乌乌。”
乌憬霎时不敢挣扎了,颤着手不敢动。
宁轻鸿微叹了口气,“胆子这般小。”他问,“为何敢来见我?”
是胆子小,也是先前对这人的害怕一直深埋在心底没有消失的缘故,宁轻鸿对他和颜悦色时,乌憬敢大着胆子闹性子。
可经过对方发病那一遭,面对过这人冰冷又不容反抗的态度,乌憬又缩回去了。
就好像他意识到,自己的份量没有那么重一般,不能随意地胡闹,还是要乖,要听话。
可现在宁轻鸿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哄着少年,让他不用怕。
宁轻鸿在教他。
可乌憬完全意识不到,听到人这般问,也只是实话实说,只是声音小的人都快听不见,“我不知道。”被逼得快哭了,语无伦次道,“哥哥对我做了很多很多很好的事,我知道后,心里闷闷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闷闷的。”
“然后我越来越想去见你。”
“知道你生病,又很担心你。”
“我想你了,才去见的。”
乌憬胡乱说着,每一句都径直地脱口而出,每一句都瞧不见半分谎言,几乎能叫人瞧见那颗任人揉捏却分外绵软的心。
他憋着呼吸,“一开始没有那么怕的,后来,后来发现你跟平常有些不一样,有点凶,又那样,说那样的话。”
宁轻鸿轻声问,“什么样的话?”
乌憬卡壳,张了张唇,又一个字都挤不出。
宁轻鸿笑,“真的是因为哥哥那样说吗?乌乌当真没有撒谎?”
乌憬摇头又点头,“没有,没有说谎,我不知道怎么,怎么——”他情绪开始崩溃,“因为,因为你……”
他要怎么说得出口?
因为自己都已经舒服成那样了,却发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只用一种淡漠的视线静静地看着自己。
就好像,只有……只有他一个人在丢人。
太过分了。
宁轻鸿徐徐道,“因为我?”
乌憬断断续续道,“因为你,是你先亲的我,亲到一半又不亲了,还丢下我,让我自己一个人玩。”
宁轻鸿轻声昵喃,“那哥哥是很过分。”他放轻嗓音,“乌乌想打哥哥,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乌憬浑身都发起了烫,小幅度地直点头,一副着急地想为自己自证清白的模样。
似乎被安慰到自己打人也没有错。
根本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跟别人说,自己在那方面上有什么不舒服,要求对方去改正。
这么直接地去讨论这么隐秘又沾着浓重色彩的事情。
还是在光天白日,甚至马车就行走在大街上,周遭来往全是人。
他们声音放得轻,旁人都听不见。
可在马车里头,却能听着外面小摊小贩的吆喝声跟车轮的轱辘声。
宁轻鸿轻笑着用指尖去抚乌憬的侧脸,揉捏着少年的耳颈,眼神堪称缱绻,又缓声问,“那乌乌为什么跑走后的几日,还想来寻我?”
乌憬呼着热气,晕乎乎道,“我,我想你。”
宁轻鸿俯下首,吻在人的唇角,“我不理乌乌,乌乌也想哥哥?”
乌憬无措地说,“我知道你……你是为了我好,才不让我去见你——”
话说一半,少年张着的唇就被人侵入,塞了个满满当当,几乎快吻到深处。
乌憬“呜”了几声,被亲得整个人都发了懵,只凌乱地吸着气。
宁轻鸿在空隙中慢慢地问,“乌乌不会不高兴?”
乌憬带着泣音,“会,会不开心。”他亲得迷迷糊糊的,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都说了出口,“也会很难过,会很想很想哥哥。”
他又被亲了。
乌憬被亲得快软在人身上,迷乱间听到宁轻鸿还在徐徐地笑着问,“乌乌现下可要再碰一下哥哥的脸?”
原本他们说话、亲吻的时候,他的手就一直被宁轻鸿执着,放在对方的侧脸上,经过一系列的脱敏,少年总算不那么怕了。
乌憬胆子大了起来,慢慢用指尖触着人的脸,视线一但触碰到宁轻鸿静静看着自己,似鼓励又似安抚的视线,就会被烫到似的胡乱移开。
最后他慢慢将另一只手也贴上宁轻鸿的另一边侧脸,呆呆地摸了摸,看见人半阖上眸、俯首时,也下意识微微直了直塌软的腰身,把自己被亲得湿漉漉的、水光淋漓的唇献了上去,晕乎乎地往宁轻鸿的薄唇上“吧唧”亲了一下。
声音响得两人都听见了。
宁轻鸿低低笑了一声。
乌憬瞬间回神,在他想躲时,又听见人道,“不怕了?”
好久好久,少年才小幅度地点了下脑袋。
周遭不知何时静了下来,乌憬后知后觉,应到快到府上了,在马车停下时,他下意识把脸埋起来,只迷蒙感觉到宁轻鸿将自己抱起,静静下了马车。
外面的秋日冷风吹了过来,他身上又被罩了件暖乎乎的鹤氅,而后慢慢被人抱了进去。
等听见宁轻鸿吩咐了句,“不用跟着。”
乌憬过了会儿,才敢抬起一看就知晓亲昵过的一张脸,颊尖是泛着粉的,眼睑还带着湿意,连唇肉都覆着层软烂的水意。
少年又去看身旁人的侧脸,片刻,乌憬才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迟疑了很久,才犹豫地问道,“你生的是什么病?”
他开始试探地去了解对方的事,
敢大着胆子去问了。
好奇,却是跟之前不一样的好奇。
宁轻鸿回忆了一下,“先前拂尘应当同你说过了。”
乌憬抿唇,“我不想他跟我说。”又不太好意思,“我想听你跟我说。”
宁轻鸿失笑,“那乌乌问?”
乌憬小心翼翼地问,“它是怎么发作的?心情不好就会不想理人吗?”他这份小心完全是害怕戳到对方的伤心事。
在他的印象中,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一般都经历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宁轻鸿,“并不是。”他淡淡解释着,甚至特地说得没有那么晦涩,“时作时发,并无规律可言。”
“或在一日之间反复,也会十天半月都不见好,发作时也并非不想理会人,只是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同耐力,食欲也会不振。”
“这是众人熟知的,现下哥哥其实也未好全,精力会异常充沛,比方说,哥哥睡的时辰会比乌乌少许多,很早便会醒来,也可能一夜都不觉倦意。”
“见什么事物都觉得……很是有趣。”
他的话语中有一种异常的清醒,将自己剥析得清清楚楚,却不能阻挡分毫,对变化反复的心境控制不住,只能静静看着,任由其沉沦。
宁轻鸿是看着乌憬说的,话音落时,便淡笑着侧脸吻了吻少年的眼尾,“比方说,此时、此刻。”
乌憬愣了一下,倏忽间又发起烫来,“你,你不要乱说话。”
几乎要手足无措了。
乌憬别开脸,“还有呢?”
宁轻鸿道,“初时几日是如此,后面症状会变轻一些,但并无真正的平静可言。”
乌憬没敢去问是怎么得的,他只小心道,“那宫中的御医还有府中的大夫怎么说?”
宁轻鸿轻笑,“医书上并未记载过相关的案例,只能开些安神的药吃,药膳也是为了在食欲不振时作补足气血之用。”
那便是治不了的意思吗?
乌憬恍惚地想。
他听得其实有些耳熟,慢慢将宁轻鸿的话转变成现代的话语,竭力回想着,是不是在碎片式的快节奏中,刷过相关的文字片段、或者视频。
好像是有的。
但乌憬已经记不清了,隐隐约约记得的只有双相两个包含在专业名词里的字,这类患者的情况比较复杂,是抑郁跟躁狂两个症状的结合体,分为两个时期进行。
他也并不是专业的人员,能在记忆中寻找到相关的知识已经很好了。
甚至精神疾病这一类的事在过去是离乌憬很远、很远的,他也没有任何接触过精神病患者的经历。
他只是觉得,他知道了,好像也帮不了宁轻鸿什么,在这个没有系统研究过这一类病症的时代,这个病治好的可能也似乎微乎其乎,小到没什么可能。
是治不好的。
尽管……乌憬想,宁轻鸿好像一直有在看医书,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忍不住紧紧搂抱住面前的人。
又恍惚地想,宁轻鸿好像跟他记忆中的又有些不一样,乌憬并不觉得,对方是一个会在心里否定自己的人。
即使是在发作的时候。

第80章 用心良苦 我去上学了
许是乌憬眼神里的小心与难受太过明显,他的眉眼上又被人用薄唇轻触了一下,耳畔是对方淡淡的轻笑声。
并非是在笑这份不自量力的心疼。
而是被少年这份被欺负完,还懵懵懂懂地回过头来心疼欺负他的人做法触到。
简直堪称得上可爱。
乌憬迷迷糊糊又被亲了一下,还晕乎乎地在对方退离时追着仰脸过去,即将碰到时又回过神,他耳根发烫,呆呆地跟近在咫尺的宁轻鸿对视了一会儿。
得到了对方似乎默许的目光后,才敢闭上双眼,颤着眼睑,亲了一下宁轻鸿的侧脸,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水印。
他亲完后,还很不好意思。
乌憬下意识抬起了指尖,想去擦拭。
因为之前宁轻鸿允许自己去触碰他的侧脸。
少年迟疑了一下,又去看身前人,似乎在用眼神问自己可不可以,得到对方无声却又似纵容的回应后,才敢用自己的指腹笨拙地把水印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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