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游意挨到宋浮云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在寂静中听了十几秒钟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低声说:“好,我们回去休息几天再去吧。”
宋浮云的手指动了动又顿住,隔了会儿还是遵从本能,揉了下舒游意的头,说:“阮雁他们不会去陵园的,见不到,别担心,我们悄悄去,再去其他想去的地方转转就走。”
“我心里没鬼,还怕见到他们吗?”舒游意笑道,“他们怕见到我吧。”
宋浮云严肃地说:“还是得离他们远点,注意安全。”
舒游意又往宋浮云肩上蹭了两下,惬意地眯起眼,要回澜城的诸多复杂心绪都在宋浮云的关心中烟消云散了。
他感觉到宋浮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这段时间总会在跟他做亲密动作时有所犹豫,甚至是强行克制,说明宋浮云也在心里思考着他们的感情。
看情况这是还没有答案,这不太像宋浮云一向果决的性格。
是宋浮云从没想过这些,所以还在迷茫,还是说……宋浮云在逃避?
舒游意忽然坐直来,侧过脸直直看着宋浮云,把宋浮云看得莫名其妙,问:“我脸上有东西?”
“哥,你……”舒游意又把话吞了回去,还是不打算现在就挑明了说,“没什么,你也休息会儿吧,看你有点累。”
宋浮云点了个头,靠着椅背闭目休息了。
舒游意把打字声音放得很轻,小心翼翼的,不吵到别人,余光总会“不经意”地掠过宋浮云安静的面庞,看长长的眼睫温顺垂下,也看唇线漂亮的轮廓,一心二用到电脑没电了才放好,也闭上眼睛养神。
如果宋浮云是还没想明白,那他给宋浮云时间,如果宋浮云是在逃避,他也不想一开始就逼迫宋浮云面对,他愿意再等等。
宋浮云皱一下眉他都会跟着心疼,他又怎么忍心逼宋浮云呢?
难得准备回一趟澜城,舒游意联系了从前在明外的几个同学,他离开澜城后仍然和几人保持着联系,知道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本省上大学,只有一个同学成绩很好去了海市。
几个同学得知他要回来都很激动,跟他约了见面的时间,他想了想,回了句宋浮云跟自己一起来的,到时候也会过来,时隔几年大家仍然习以为常,宋浮云不跟着他来估计才是反常。
两人回京市待了一个多礼拜,舒游意写完了项目推广书的初稿,给了姜睿修改,宋浮云最近在选法律公益团队要去的乡村,需要提前联系当地政府做引荐才好开展工作,到时还得找学校开介绍信。
去澜城时两人仍然是坐火车的,这回舒游意没有晕车,良好地接受了火车依旧略显糟糕的条件,看得出来一夜都没怎么睡,但精神还不错。
澜城的冬天也是砭人肌骨的寒冷,相比京市空气湿度更大,有时那种冷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三年没回来过的两人一时间都还有点不习惯了。
只是三年而已,城市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们去以前熟悉的商城吃饭,开的店换了几家,但大部分都没变,舒游意喜欢吃的甜品店都还在。
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后,宋浮云陪舒游意一起去了陵园。
当天澜城下了小雨,风雨交加中天更冷了,他们到时,陵园空无一人,只有呼呼的风声吹着种在陵墓旁的柏树,比之三年前,柏树长高了不少,在寒冬中仍苍翠茂盛,装点着凄冷的景。
秦书柔喜欢白玫瑰,舒游意每次来看她带的都是白玫瑰,这次也不例外,陵园平时都有人打理,道路整洁,墓碑看着也干净,秦书柔的笑颜一如生前。
“妈,对不起,三年没来看您了。”舒游意把白玫瑰放在墓碑前,单膝蹲在地上,与照片里的秦书柔两相对望,“我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对了,我去年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了,在贸大,学的是金融,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不喜欢。我还在弹琴,一直都有在弹,您喜欢的理查德的曲子我每年都会练习好几遍。”
宋浮云站在他身边为他打着伞,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是秦书柔很喜欢理查德,舒游意是受秦书柔影响才跟着喜欢的。
舒游意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说:“这是我三年里录过的一些曲子,您好久没听我弹琴了吧,我放给您听。”
这可能是以前舒游意也经常会在秦书柔墓前做的事,把自己录下来的钢琴曲一首一首播放给秦书柔听,让秦书柔知道他始终热爱着弹琴,也让自己的妈妈见证着自己的每一点进步。
宋浮云有时候会看到舒游意录歌,但以为是自己留着纪念或者复盘,从没想过是留着有一天在秦书柔墓前播放。
舒游意录了很多,大多数是理查德的钢琴曲,也有一些他给音乐工作室录制的伴奏,他跟秦书柔说:“现在弹琴已经能替我赚钱了,每个月都能养活自己。”
那些曲子放完之后,舒游意伸手握了下宋浮云的手,说:“妈,这是我哥,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他对我很好,是您走之后对我最好的人。如果没有他陪着我,我可能……早就放弃自己了,嗯,我也会对他好的。”
后面的话他在心里说:我会一生都爱他,请您保佑我们,这一生都不要分开,彼此相伴,岁岁年年。
宋浮云回林市祭拜父母时,舒游意都会跟着买两束花,宋浮云今天也买了两束花,听舒游意说到自己,把一束花放在舒游意那束旁边,轻声说:“阿姨,第一次见面,您好。舒游意在京市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他已经长大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学会了扛起责任,也知道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也许现在他做的不是他最喜欢的,但也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请您护佑他诸事顺利。”
望着秦书柔的笑容,宋浮云顿了一下,又说:“我和舒游意视彼此为唯一的亲人,也是最亲密的朋友,他代替了我的家人陪伴我,我也会代替您和舒总照顾他,陪伴他。”
舒游意的手被风吹得冰凉,宋浮云指尖的温度要更高一些,他握住宋浮云的手指,如贴紧了一捧暖流,说:“哥,拉我一下,腿麻了。”
宋浮云手上用力把舒游意拉了起来,舒游意活动着双腿,缓过来后两人又往上走,舒文扬的墓地与秦书柔中间隔了一排,那是后来新开发的,视野更好,但与秦书柔墓地的位置是对着的,能看出舒文扬心里对秦书柔始终有情,在很久以前就把自己的墓地买在离妻子很近的地方。
对着舒文扬,舒游意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了,父子俩生前终究是不够亲密,不如与秦书柔那样无话不谈,舒游意把花放下,想了想,说道:“爸,下次我再来看您,我希望是我拿回您和妈妈留给我的一切的时候。说实话,我对天盛没有感情,也并不想为了您的心血去打拼,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甘心,也不想认输,我能做的唯有战斗。不过看到天盛被人蚕食,我心里也不好受,它应该是一种荣耀,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它,也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您不会再对我失望,会好好夸我一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妈妈还在时,您夸我钢琴弹得很好。”
他又看了眼宋浮云,说:“我最感谢您的应该是当年您留下了宋浮云,让他陪着我,在我心里,这是您为我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
宋浮云听得有点尴尬,赶忙把花也放下,对着墓碑鞠躬三次,说了跟秦书柔墓前差不多的话,把舒游意前面收起来的伞递过去,两人一起离开了陵园。
“下次回来真是要几年后了?”宋浮云问。
舒游意说:“嗯,我有很多事要做,我知道他们在天上看着我就好了,以后每年我会打电话给陵园管理处代替我送两束花的,等哪天我光明正大地回了澜城,再来看他们。”
宋浮云尊重他的决定,两人在小雨中从山上下去,打车去舒游意的同学订的饭店。
一别三年,当年还是高一的男生们都长高了,也有人看起来有了挺大的变化,应该是真正长开了,脸颊比从前瘦削了许多。
看到舒游意走进来时,所有人挨个上前跟他拥抱,魏正明一个又高又壮的大男生居然还哭了,抱着舒游意不撒手,说:“我他妈的以为你真不回来了,靠,你怎么敢的!当年一句话没有突然就走了,要不是我们几个疯狂给你发消息,你是不是都打算销号神隐跟我们绝交了啊!”
这话说得仿佛他是个渣男,舒游意都没了重逢的感动,一脸无奈,说:“没想绝交,是怕他们跟着担心,打算去京市后再联系你们的,是我哥让我先给你们报个平安。”
魏正明又抱住宋浮云,说:“还是我们云哥好!”
宋浮云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是真的关心他,就让他跟你们说一声,免得大家记挂。”
大家在圆桌前坐下,纷纷让舒游意和宋浮云坐在中间的位置,董烨跟舒游意小学就是同学,此时反复打量着舒游意,说道:“舒少,你变化还真挺大的。”
今天两人要去陵园都穿着深色的大衣,衬得舒游意的气质更成熟稳重了许多,如今的舒游意没有了当年满身的刺,所有的情绪看起来都是深沉内敛的,而相由心生,明明舒游意的五官其实变化不大,但给人的感觉确实就像变了个人。
董烨又看了看宋浮云,说:“云哥没什么变化,就是更帅了。”
当年舒家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何况明外不缺跟舒家有交集的人,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到,今天好不容易再见到舒游意,他们都对那些事绝口不提,只捡着明外后来一些有趣的事说,有他们熟悉的老师、同学,也有明外的运动会、元旦晚会,舒游意从他们口中像是弥补了自己离开的那两年。
要是舒家没出事,他确实该在明外毕业,只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你后来这是成了学霸了吗?居然去了贸大,还是学校强项专业金融学。”冯逸伦以前是他们班学习委员,后来高考也是几个人里考得最好的,去了交大,忍不住感叹道,“太牛了,你就是活着的高二开始努力一路逆袭的典范。”
舒游意笑了下,说:“嗯,想要努力其实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就看有没有那个决心。”
冯逸伦招呼大家说:“话说当年云哥考了市状元,上了京大都没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今天我们怎么也得一起喝一杯吧?”
魏正明开了两瓶啤酒,说:“顺便也补上去年应该庆祝舒少考上贸大的,我们几个是都庆祝过了,就缺你。”
舒游意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说:“那我敬大家,去年缺席了大家的升学宴,很抱歉。”
喝完这杯他又倒了一杯,说:“我哥不会喝酒,他那杯我也替他喝了。”
宋浮云微怔,抬头看过来,舒游意已经把两杯啤酒都喝完了,跟红酒相比,啤酒度数低,舒游意没什么反应,面色如常。
董烨啧啧叹道:“你跟云哥感情还是那么好。”
“当时你说你跟着云哥一起去的京市,我真是狠狠放心了。”魏正明说,“云哥这么靠谱的人,你肯定能过得好。”
舒游意看了眼宋浮云,唇角轻勾,说:“有我哥在,这三年我确实过得很好。”
魏正明说:“来来来,云哥,我们敬你一杯,谢谢你照顾舒少,他这么难搞的人你真是辛苦了。”
宋浮云的杯子里是椰汁,举起杯子回敬了一下,语气认真地说:“谈不上照顾,他也不难搞,这三年我也过得很好,他替我分担了很多事,也让我从父母离世的伤心中走出来,他确实变化挺大的,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今天看着曾经舒游意熟悉的同学,宋浮云却再一次怀念起那时的舒游意。
虽然有点烦人,但却有着青春的活力与阳光,人生最大的心事不过是想妈妈了,跟爸爸又闹矛盾了,没有那么多沉重的事压在心上,说话做事从来随心所欲,不知收敛自己身上的刺,只要出现就必然是人群的焦点,耀眼夺目。
现在的舒游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然是更好了,更讨人喜欢了,不再烦人,却也不再有青春的样子,有了很多很多心事,有些会说,有些却学会了掩藏,说话做事有了很多顾忌考量,学会了看人脸色,也把身上的刺一点点磨平,他仍然会是人群的焦点,是因为他英俊,优秀,成熟,但再也不是因为他是众人口中的舒少,那个叛逆又张扬的大少爷。
时光最是无情,生活也最是残酷。
耳边是舒游意与同学交谈的声音,舒游意难得地心情也很放松,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宋浮云无声叹息,想起那时的自己也许也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不用操心生活中的任何事,只要好好上学,如他最希望的那样。
他怀念的原来是不愿流逝而去的美好,那时的所有都是美好的,生活是,舒游意也是,他亦是。
再转头看向舒游意时,他的眼角眉梢俱是柔和,舒游意感受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也看向他,眼中满是笑意,无需言语。
他感觉自己眼前似有一层薄薄的水雾,眨了下眼,又像只是错觉。
任时光流逝,带走了他所经历过的无数美好,只留下了身边这个人。
昔日少年,相伴如初,从此岁月也温柔。
作者有话说:
小宋会对小舒动心的根源可以理解为小舒在他心中代表着一种可以被抓住的美好。他这一生一直在失去,所有的美好都如镜花水月,他习惯了孤独一人,但小舒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回首望去,这些年他能留住的美好只有这一个人而已,而这一个人却又代表了太多太多的美好,是亲人,是朋友,是家的归属和温暖,是情感和心灵上的慰藉。他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陪伴自己,习惯了彼此倾注最深刻的情感,因而在我心里他们的感情就是水到渠成,他们终将在相伴的岁月中为彼此心动,视彼此为生命中的唯一。
不过,亲妈要求他们再拉扯一下(狗头)
感情好是一回事,但小宋还需要对他们的感情有一个清晰认知,从过去那种我们只是相伴的亲人的感觉中转变到我们也可以□□人。
第64章 第六十四乐章
明外的同学们还和三年前一样活跃热情,待一起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群人闹到晚上十点多才结账离开,出门又一起吃了个宵夜。
啤酒一晚上喝了不知道多少瓶,吃宵夜时好几个人有点上头了,没了那么多顾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舒家。
冯逸伦还算清醒,一下反应过来,刷地看向舒游意,但舒游意却目光沉静,还坦然地迎上冯逸伦的眼神,笑着说:“没事,你们想问什么都行,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魏正明看舒游意当真不介意,松了口气,他早就按捺不住了,赶忙问道:“所以当初传言都是真的?我们还去问过郑思阳和江奕诚这俩傻逼,他俩不是跟你家有交情吗,他们说你跟你后妈抢你爸的遗产,抢不过就走了,还说肯定是被赶出去的,靠,我直接跟这俩傻逼打了一架。他俩那段时间还在学校到处说,反正就是两个神经病。”
“呃……我根本没跟阮雁抢遗产,这个传闻到底是哪里来的?”舒游意不仅神情平淡,还露出很无奈的一点笑意,“我当时根本不想抢,只想拿走我的份额,互不干涉。但她和阮仲坤早就设好了局,可能我爸的死都跟他们有关,我的份额被他们全都用一纸协议抢走了。离开舒家是我自己提的,阮雁没赶我走,甚至还挺想我留下来的,可能觉得我继续待在舒家她才好扬眉吐气吧。”
冯逸伦震惊道:“你爸去世都跟他们有关?他们这不是犯法吗?”
虽然舒游意可能真的对这些事已心如止水,但宋浮云还是不想看他自揭伤疤,在桌下压了下舒游意的手,示意他别说了,自己说道:“当时舒总刚去世,在医院就直接开会分配股权,他们拿出一份舒总被送进医院当天早上签的一份协议,说两个儿子的股权在成年前都由阮雁代持,成年后也并非当然地可以拿回,手上剩余其他股权也都由阮雁取得。我们都不信,但白纸黑字还有舒总的签名和指印,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提出鉴定,不过结果可想而知。我们后来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比如查当天的公司监控,但被告知那层楼有技术故障监控缺失。”
大家一时鸦雀无声,宋浮云叹了口气,说:“就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舒总可能很早就被阮仲坤下了套,公司内部有很多阮仲坤的人,舒总的两个兄弟都被收买了,舒总的突然病逝基本上也和阮仲坤脱不了关系,是一个提前设好的局。那份协议不知道舒总是不是被胁迫签的,签的时候又是否神志清明,但肯定不是舒总自己的意思,我们甚至十分怀疑舒总没有被及时送医,所以最后才没被抢救回来,不过都只是猜测,真相只能去问阮家人了。”
魏正明这暴脾气根本气不过,拍桌而起,骂道:“这群人真是不要脸啊!欺负一个高中生!而且这他妈的不得杀人偿命!阮雁还住在汀兰苑,她居然都不怕舒总半夜来找她吗?”
夜宵摊人多,舒游意使劲拽他,低声说:“你小点声!”
“妈的我好气!”魏正明灌了一杯啤酒下肚,“一想到你当时被他们这么欺负,所以才走得那么匆忙,我就……”
“都过去了。”舒游意安抚他,“当时我也气,但后来觉得天天为他们生气没必要,气出病来害的是自己,痛快的是他们。与其无谓的气愤,不如做好该做的事,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大不了十年后我再回来找他们,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再看着他们罪有应得,这不是更爽吗?”
冯逸伦也扯扯魏正明的衣服,说:“舒少说得对,这才是爽文剧本的正确打开方式!”
大家也都跟着附和,主要是怕附近有谁认识舒家的人,把魏正明的话听去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魏正明那股气终于下去了,又倒了杯酒,说:“那我们就敬一杯舒少,祝他早日报仇成功!”
三年后的舒游意有点懂当年宋浮云觉得他们中二的感觉了,哭笑不得地喝了一杯。
董烨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话说你那个弟弟,就舒昀芮,现在在明外上学来着。”
“他上初中了吧?”舒游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也从没听到过舒昀芮的消息。
“没错。”董烨说,“我们班有两个同学又复读了一年,现在还在明外,跟我们说去初中部吃饭的时候看到舒昀芮了,还说他可比你高调得多,去哪儿都前呼后拥的,满身纨绔习气,隔三差五出手大方地请全班吃这吃那。哦,他还跟人打架,但又打不过,就知道回去告状。”
“他小时候就是个告状精。”舒游意嗤地笑了一声,“但阮雁好像管得还挺严的啊,他怎么上初中成了这样?”
宋浮云解释说:“正因为阮雁管得严,还精神有问题,他才被压抑狠了嘛,这年纪正好叛逆,也正常。”
他心想:你当年刚上初中的时候也不遑多让,只不过那是另一种叛逆。
“我也听说了,他这人真挺讨人厌的,复读的同学说之前在食堂他自己没看路把菜汤洒人家身上了,对方要他道歉他还骂人,结果对方可不是软柿子,他告状人家也跟老师告状,然后第二天他居然拿着五千块钱砸给人家说昨天弄脏的衣服他赔了,五千块钱够不够。这他妈的不是侮辱人吗,搞得好像明外学生缺钱一样,然后他就跟对方打架了,还没打过。”冯逸伦也忍不住开启吐槽模式,“哦,他自己还不想写作业,抄都不想抄的那种,花钱让别人帮他抄,我真服了,总之他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全世界他很有钱。”
董烨补充说:“关键他身边的同学还都挺捧着他的,估计大家都知道你离开舒家了,现在他们叫的舒少就是舒昀芮了。我毕业后回去看老师,听到初中部的人说舒少舒少的,我还愣了,我以为你那个事现在还有人传,结果没想到他们说的是舒昀芮。”
宋浮云听完觉得舒昀芮相比之下确实比当年的舒游意讨人厌一百倍,舒游意只是跟家里人叛逆,但其实不怎么惹事,舒昀芮这种性质的叛逆就是最能惹事的那种了,只能说阮雁虽然管得比较严,但从小估计也挺惯着的,又整天精神不正常,没花心思好好教儿子,就算人本性不坏,这性格也是歪了。
“唉,不过你现在跟舒昀芮也八竿子打不着,只是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冯逸伦说,“不说这个了。我们那会儿其实一直想问你和云哥缺不缺钱,但又问不出口。”
舒游意语气轻松地说:“说实话就是……那会儿确实蛮缺钱的,我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一天会连花十块钱买几个苹果都舍不得。但我们也没到没法养活自己的地步,万事开头难,过了最开始那段最难的日子,后面就好多了。”说着他又看向宋浮云,说:“主要是我哥对我好,我真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苦。”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那群傻逼肯定会遭报应的!”
大家转了话题,又聊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冯逸伦问宋浮云:“你跟李晋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在清大,你们应该很近啊。”
舒游意转头瞥过来,宋浮云摇头说:“换了号码后没保留他的联系方式,没联系了,也没见过面,他应该学的理工科吧,跟我专业没交集。”
“他之前还问过我好几次你的消息,说你高考后就跟消失了一样。不过我没把联系方式给他,毕竟没经过你同意。”冯逸伦说,“他这是不是跟你当竞争对手当上瘾了,毕业了还怪想念你的。”
舒游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没出声。
宋浮云不置可否,并没对这件事产生多少兴趣。
他们又喝了一轮啤酒,吃了小龙虾和鸭头,过了零点才各回各家。
宋浮云和舒游意又在澜城停留了两天,随便去以前几个熟悉的地方转了转,明外高三和初三已经开学了,他们没回去,舒游意这情况不太合适出现在明外。
下次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两人离开时都没什么悲伤的思绪,当人有绝对坚定的决心,并不会因为当下的劣势而伤春悲秋,而是会对未来充满无限遐想。
回去还是坐火车的,姜睿对推广计划书做了详细的修改,舒游意在火车上又在一阵忙碌,宋浮云倒是比较清闲,翻了翻朋友圈,看到冯逸伦他们都发了那天聚会的图片,他刚挨个点完赞退出去,冯逸伦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李晋看到朋友圈又来问他的联系方式。
宋浮云犹豫了下,跟冯逸伦说给他吧,从前也算是有点交情,而且李晋人也挺好的,他俩算是良性竞争。
没过几分钟,李晋就来加了他的好友,激动地连发好几个感叹号,说重新加上他可太不容易了。
宋浮云礼节性地问了他现在学什么专业,李晋说学的计算机,因为他父母都是做这方面的工作,非要让他选的,他其实不太喜欢。
【Cloud:你学的计算机?】
宋浮云想到了什么,余光往舒游意那里瞥了一下,又问:
【Cloud:你懂编程序吗?就是做小程序和app那种。】
【李晋:当然懂啊,你是有事找我帮忙?】
【Cloud: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措施。】
舒游意之前给他看过他们目前在编程中出现的一个小问题,他本来打算去托人问本校计算机专业的同学,但现在有现成的认识的人学这个,他直接就求助了。
过了有十分钟,李晋回复说这个还挺复杂的,晚上再给回复,他说了声感谢,李晋又问他妈妈的事,说之前高三那会儿有听说他找到了父母,妈妈好像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宋浮云回复妈妈在当年九月末就去世了,李晋忙说抱歉。
【李晋:我会尽快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不过……你不是学法学吗?你们还上编程课?】
【Cloud: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在做一个项目,他不是学计算机的,我帮他找人问问。】
宋浮云没直说是舒游意的项目,说了又要解释很多事情,而且他也不太想让以前认识舒游意的人知道太多舒游意的事,低调点总没错。
晚上火车上的乘客都睡了,李晋发了个文档过来,详细解析了编程的步骤,宋浮云看不懂,跟李晋道了谢,说好开学后请他吃饭。
宋浮云把文档传给舒游意,两人坐在床中间的小桌子两侧,他轻声说:“你看看能不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舒游意仔细看了,眼睛一亮,问他:“你问的你们学校的大神?”
宋浮云实话实说:“今天冯逸伦说李晋又来问我的联系方式,我就加了他,得知他是清大计算机的,就想着好歹是个认识的人,直接问他了。”
舒游意眼神暗了下来,把文档发给吕东鸣,啪地合上电脑,静静地看了宋浮云十几秒,才低声说:“以后不许再问他了。”
“为什么?”宋浮云疑惑,“你跟他有过节?”
舒游意呵了一声:“以前没有,但现在可能有了。”
宋浮云:“?”
“他干嘛坚持不懈问别人要你联系方式?”舒游意似乎很生气,“你跟他以前又不是一个班的,应该不熟才对。”
“竞赛集训不是都一起吗?”宋浮云说,“而且每次考试都坐前后。”
舒游意在宋浮云的手指上轻轻捏了一下,说:“反正不许再找他。”
宋浮云莫名其妙,等舒游意躺着睡觉了,他想了想,以为舒游意这是自尊心上来了,给舒游意发消息:
【Cloud:我没跟他说是你的项目。】
舒游意显然并没睡着,看到手机亮了一下,拿起来看了眼,背对着宋浮云回复:
【C小调:你说了也没事,我不在意这个。】
【Cloud:那你干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