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系竹马攻略指南—— by琴扶苏
琴扶苏  发于:2023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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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游意看到消息就知道宋浮云情绪不对,打字都打错了一个字,还漏了标点符号——宋浮云做事严谨,从不会这样。
在班里待得越来越烦躁,舒游意跑出去打了个电话给舒文扬问了情况,而后要舒文扬也给他订一张机票,他陪宋浮云一起去。
“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大事怎么行?”舒游意语气严肃,“好歹要个熟悉的人陪陪他吧?”
舒文扬想了想也觉有道理,让庄蔚也给他赶紧买了一张机票。
舒游意猜司机已经送宋浮云回家拿东西了,他跟老师请了假,奔出学校打了辆车。
等他回家时,宋浮云正好提着一个小行李箱从楼上下来,看到他回来面露讶异,但脸上的表情变动并不大,神情像是早就僵了,恐怕心里正乱着。
“哥,你等等我,庄蔚也给我订了机票,我拿点东西马上下来。”舒游意快步上楼,“我陪你一起去,这种时候你身边不能没人。”
宋浮云似乎想叫他一声,但他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宋浮云张张嘴又没出声,在原地站了会儿,沉默地走上楼去了舒游意的房间,说:“我换个大点的行李箱,放一起吧?”
“嗯,好。”舒游意看他情绪实在不对,轻声说,“我去拿吧。”
宋浮云又没说话,舒游意去找来一个大一号的行李箱,把自己的必备品一股脑往里塞,宋浮云看了看,把他的衣服全部重新叠了一遍,又把自己的东西也放进去了。
收拾好行李,宋浮云蹲在地上没动,舒游意拍拍他的背,说:“哥,没事的,我们先去了再说,有什么事我都陪着你呢。”
宋浮云“嗯”了一声,起身提着行李箱走了,舒游意追上他,把行李箱拿过来,先一步冲下楼去,让管家去开门。
去机场的路上,宋浮云全程闭眼靠坐着,不发一言,舒游意想说点什么又怕让他更难过,最后也没敢说话。
宋浮云从没坐过飞机,到了机场就跟在舒游意后面,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头等舱没坐满,只有几个人,两人的位置是挨着的,舒游意让宋浮云坐去里面,宋浮云像是很累,闭着眼又是安安静静的。
空姐走过来轻声问舒游意需不需要毯子,舒游意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站起来靠过去,把毯子盖在宋浮云身上。
宋浮云却忽然惊醒一般睁开了眼,手背上的青筋因紧张而绷起,看清楚了人才垂下眼,收起了冰冷的气息。
“哥,你睡会儿吧。”舒游意安抚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到了叫你。”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机舱里很静,宋浮云闭着眼却始终没睡着,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想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想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坐在他身旁的舒游意也神思清明,他尝试着去体会宋浮云的悲伤,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他不想看到宋浮云又因为命运的不公而陷入痛苦。
宋浮云这么好,理应得到世界最温柔的善待,前路尽是阳光与坦途。
两人落地前随便吃了点东西当午餐了,下了飞机与接站的人碰面就直接去了他们的公益组织总部所在地。
民间有不少这种帮助寻亲的公益组织和团体,现在他们去的这个组织算是规模数一数二的,与官方也有密切合作,能得到的资源很丰富。
总部在京市一个胡同里,像个社区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热心地引他们进去,一个戴眼镜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是这件事的负责人,把手上的资料递给宋浮云,说:“基本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两年前,澜城那边跟我们联系,提供了目前已知的线索和信息,但说实话这些都帮助不大,要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收买你的家庭说是从一个邻省的人那里买来的,但据你自己所说,你辗转去过很多地方,而我们调查来的信息也可以知道,邻省在十几年前确实有专门的人做中转这道关卡,但并不是真正负责拐骗的。”
“警方也在顺着这个线追查,我们这么多年也派去了很多志愿者走访调查,得来的一点线索就是邻省那边的人说当年从北方拐来的儿童较多。我们又把主要调查地集中在北方几个省,搜集汇总各个地方的报案记录,两年前澜城那边联系我们时,我们已经基本把当年集中走失儿童的地方确定在了一个较小范围。我们与警方那边合作,不断缩小范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们的志愿者在一次走访时到了林市一个山村,得知十几年前有一户人家丢过一个男孩儿,走失时虚岁正好三岁,与你一致。”
看到宋浮云看资料的手在发抖,她倒了杯热水放在一边,继续轻声细语道:“我们开展了深入走访,但镇上派出所的纸质档案有缺失,我们没有查到报案记录,最后从一个已经住到城里去的老支书那里拿到了一张旧寻人启事,对方还保存了那户家庭提供的照片,他当时帮着寻找,离开村子时也没丢掉,想看看能不能继续帮上忙。我们拿到照片时可以说是一阵狂喜,和澜城提供的你的照片太像了,我们又通过村里人丰富了那户人家的信息,如果他们真是你的父母,非常不幸的是,你的父亲在你六岁时就因车祸去世,你的母亲后来离开村子在京市附近打工,去年年底来到京市一家中学教育机构做清洁工,但我们与机构的人沟通后得知她已经患了肝癌,精神状况也一直有点问题,不是很能与人交流。我们去找她,她不太相信我们,也很排斥与我们接触,我们没法强行带她去做DNA检测。”
宋浮云打开某一页资料,看到了那份泛黄的寻人启事,写着是在林市市区一个菜市场附近失踪,详细描述了孩子失踪时穿的衣服,还说右手手肘左侧有一颗痣,这个位置在手肘内侧,宋浮云自己都很少关注,但有一点印象。
他当即撩起右边的袖子,把肘侧露出,中年女人凑过来看,立马笑了,说:“呀,真的有,看来应该是不会错了。不过这里不是明显位置,一般人不会注意,寻人有难度。”她又把和寻人启事放一起的照片给宋浮云看,“你再看看照片,是不是就是你?你的脸型、五官和小时候没有太大变化!”
那张照片也很旧了,还有一道折痕,是彩色的,但像素不好,色彩失真,照片上的男孩两三岁的样子,蹲在像是农村的田埂上,抬头有点懵地看着镜头,但脸很清晰。
舒游意也在看那张照片,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那肯定是宋浮云,虽然那时候的脸还有很多婴儿肥,显得肉嘟嘟的,但五官和现在一模一样,天生面部留白较多,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爽白净。
宋浮云闭了闭眼,把紊乱的气息压下去,嗓子却还是有些沙哑,问:“您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当然可以。来,你先喝点水。”中年女人很理解他的心情,相比从前她接触过的找到亲人的求助者,宋浮云已经是最镇定的那个,她把热水递过去,“那位女士叫胡秋梅,那家教育机构之前看她每天守在门口收废旧塑料瓶,看她虽然不太能与人正常交流,但做事很麻利,就让她在机构里做做清洁工作,每个月开一点工资。机构的人说她有时候会自言自语一样跟路过的人说她在找儿子,她儿子叫小洲,我们从老支书和其他村民那里也了解到,她丈夫姓周,当年他们的儿子名叫周洲。”
“她的病……”宋浮云觉得嗓子很干,喝了一口水才能说出话,“她的病请问怎么样了?”
中年女人摇摇头,叹道:“来了京市后就没再去过医院了,问了她以前认识的人,是去年年初查出有肝硬化,情况不太好。看她现在的样子,腹腔应有积液,但身上又消瘦得厉害,还是尽快带她去接受治疗吧。”
宋浮云把杯子放下,说话声音已趋于平稳:“谢谢您,麻烦你们现在带我去见见她。”
舒游意觑了眼宋浮云,纵然他神色与平常看起来没什么分别,但那样的平静明显是强撑,眼周有一点红,是把泪意强行憋回去憋的,那抹浅红色配上他此刻苍白的脸,是易碎的脆弱感。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带着他们出去,开了一辆车到那个教育机构。
他们在一条街的尽头停下,门店是个本地教育机构品牌的分部,有两层,里面还挺大,公益组织的人进去和机构的负责人沟通,说明了来意,负责人带着宋浮云他们去了店内,转到楼梯后面的工具间外,指了指狭小空间里若隐若现的一个人影,说就是她了。
两个工作人员拍拍宋浮云,示意他过去,舒游意也低声说:“哥,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宋浮云的心好似恨不得飞快跃过去,但两条腿却如千斤重,无法挪动。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在什么时候,按照身份证上写的生日,他在去年八月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是一个成年人了,只是在他长长的未成年时期,他没有家庭、父母、亲人,不知自己本来的名字,不知自己家在何方,像他的名字一样,就是一朵飘来荡去的浮云,在世间流浪。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无数次幻想,无数个梦境,他都在问,他的家在哪里,他的父母在哪里,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只能艳羡地看着别人在放学时走向他们的父母,和父母欢笑着回家。
太多的思绪涌上心头,情绪的宣泄口却又被强行堵住,他动了动腿,迈出了一步,再慢慢地,慢慢地走向那个亮着光的工具间。
门是开着的,胡秋梅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如公益组织的人所说,她应该精神有问题,目光是呆滞的,长时间瞪着大眼睛盯着某一处,听见有人进来也不会有反应。
她应该是四十岁上下,但实际看上去却老态明显,像是接近六十岁,双颊瘦得凹陷,头发也是营养不良的干枯发黄,双手的皮肤老皱,还有做多了活留下的痕迹,但从他那对细眉和堆满鱼尾纹的双眼隐约还能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清秀的姑娘,与宋浮云的眉眼还有几分像。
宋浮云的喉结滚了滚,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眼眶逐渐湿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秋梅终于意识到有人在她面前,目光一点点收回,也低下眼看向宋浮云。
二人两相对视,宋浮云忍着泪,扯出一个笑,轻声问:“您好,请问您是在找您的儿子吗?”
作者有话说:
决定今天改名了,我们是个治愈系文!
他们是相互治愈,对小云来说,在我看来,经历过太多伤痛还努力生活的人理应得到生活的善待,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的家庭是不幸的,这已经没有办法,但我会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有爱情有事业,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这是上天前十几年欠他的幸福,余生都会补给他。今天的我去答辩了!终于要毕业了!虽然一想到上班其实根本不想毕业……看别人答辩前各种紧张,而我佛系到这两天天天出去玩,甚至下午答辩,早上还跟同学出去玩……

第36章 第三十六乐章
工具间装的还是旧式的白炽灯,灯光有些刺目,刺得胡秋梅半眯着眼,她的眼球是浑浊的,转了转,又不知道看向了哪里,口中喃喃道:“我儿子叫小洲,我和老周就买个菜的工夫,转头他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见……他很乖的,不乱跟别人跑,肯定是被人拐走的……警察说找不见就很难找到了,我不信……我不信……”
后面的话开始反反复复,她口齿还是清晰的,自言自语般不停嘟囔着,不断地从头说起,眼睛死死盯着同一个地方,是一种执着的痴。
她执着了十六年,不相信找不到自己的儿子,熬了一年又一年,去了一座又一座城市,不停地与别人说着这段话,那点声音却像石头丢入海中,淹没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地成了只有自己听得见的独言。
宋浮云很用力地咬住自己靠近嘴唇的软肉才忍住了眼泪,他在十六年里历经磨难,咀嚼孤独,眼前的女人也同样地在风雪中踽踽独行,尝尽心酸,在逐渐堆积的绝望中精神崩溃,在艰苦的生活里生了重病,神志不清时却还记得自己没有找到儿子。
“您……”宋浮云缓了口气才能继续说话,“您知道您的儿子今年几岁了吗?”
胡秋梅确实无法正常与人沟通,许久了都像是没听见般沉默不语,又或许是她的脑子还没有处理好这句话的信息。
宋浮云也不急,蹲在地上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一分多钟,胡秋梅又把目光转回来,问宋浮云:“你是新来的学生吗?”
这是问他是不是这个教育机构的学生,宋浮云摇头:“我不是,我也是在找人。”
“你上大学了?”胡秋梅似乎总对别人的话无法理解,但能自己说出完整的话,“我儿子今年也上大学了。”
她痴痴傻傻,却又清楚地知道时间的流逝,知道她的儿子如果尚在人世,也该到了上大学的年纪。
“我……”宋浮云又咬了下口中软肉,“我快考试了,就要上大学了,要来京市上大学。”
胡秋梅大概又没听懂,呆呆地看着墙角,许久之后,自言自语道:“那你帮我找找他在哪个学校,以前别人都说他跟我长得像呢,他右手肘还有颗痣的……”
宋浮云双肩微微颤抖,口中都泛起了一丝血腥气,软肉被他咬破了,他再也忍不住地自眼中滑下泪水,解开衬衫的扣子,把袖子卷到手肘处,将右手手肘内侧的痣露出来,递到胡秋梅眼前,问:“是不是这里的痣?”
这颗痣仿佛什么久远的记忆,胡秋梅呆滞的眼神瞬间回笼,她猛地抓住宋浮云的手臂,用力到指甲都无意识地陷进手臂的肉里,用疯狂的眼神看着那颗痣,张大着嘴,喉中发出似是哽咽又似是嘶喊的怪声,喃喃道:“之前有个人这里也有颗痣的,我说他是小洲,他却说不是,警察也说不是……”她看着宋浮云,声嘶力竭般喊道:“你是我的小洲吗?你是不是小洲?”
舒游意和那两个工作人员听到里面的声音可能是怕胡秋梅精神失常有伤害行为,快步过来在门口看了眼,见胡秋梅把宋浮云的手臂都抓破了,脸上却无意识地淌下许多泪,顺着那一道道沟壑滴落。
宋浮云也泪流满面,他也怕这是一场梦,强自保持最后的镇静,对胡秋梅说:“您跟我去找警察,我们做一个化验就能知道,好不好?”
“好……好……”胡秋梅的泪水还在大颗大颗地滚落,嘴上说着“好”,却还不松手,像是一松手这最后的希望又破灭了。
舒游意和工作人员上前一起帮忙哄着,也许是她对宋浮云真的比较信任,只要能一直抓着宋浮云的手臂,她就能相对安静,几分钟后跟着他们一行人走出教育机构,去往公安局。
宋浮云的DNA已经录入了专为打拐建的数据库,只要有亲人的DNA也在库里且比对成功就行,因而公安那边只带着胡秋梅去做检验,但现在宋浮云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宋浮云就一直跟着她,让她能看到自己。
DNA比对即使加急也要晚上才能出结果,公益组织的人带他们回总部等消息,请他们吃了内部的工作餐。
在等结果的这段时间,胡秋梅一直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宋浮云看到她的肚子如怀了孕的女人一般,是腹积水所致,她的食欲也很差,不怎么吃得进去东西,他悄悄查了资料,这种情况已经是晚期,必须尽快接受治疗,但可能并无法治好。
宋浮云也不怎么吃得下,舒游意看他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最后同样没吃多少。
晚上十点多,公安局打来电话通知他们出结果了,让他们尽快来一趟。
似是对结果已有预知,宋浮云一路都比较平静,而胡秋梅神志不清,也不可能会激动。
到了公安局,他们被请去了一个空的会议室,三个警察拿着检验资料进来,向他们宣布了比对结果。
“我们将胡秋梅的DNA录入库中进行分析比对,与之前宋浮云的DNA比对成功。”一个女警察将结果递给宋浮云,“胡秋梅就是您的母亲。”
宋浮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警察和公益组织都面露笑容,还给他们买了一束鲜花,恭喜他们寻亲成功。
胡秋梅完全听不懂这些,公益组织那边过来的年轻姑娘揽着她的肩,低声说:“阿姨,这就是您要找的儿子,他是您要找的小洲,您找到了。”
她处理别人语言信息的能力很差,很久都还没理解,女警察和这位年轻姑娘反复地向她叙述,温声告诉她,眼前的就是您找了十六年的儿子,他叫小洲,当年在菜市场走丢的,是被人拐走了,现在找回来了,与您团聚了。
“小洲,小洲……”胡秋梅的喉中又发出嘶哑的声音,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宋浮云,从椅子上颤巍巍地探手去摸宋浮云的手,“我的小洲……你是我的小洲……这次不会错了……不会错了对吧?”
“是,不会错了。”女警察说,“我们确认你们就是母子关系,他是您的亲生儿子。”
胡秋梅反复说着“不会错了,不会错了”,又攥着宋浮云的手叫着“小洲”。
女警察看宋浮云也在压抑着快要宣泄的情绪,拍拍他,说:“快去叫一声你妈妈。”
宋浮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情绪决堤的感觉,眼泪汹涌而出,这么多年筑起的理智又临危不乱的坚硬外壳悉数坍塌,他看到的是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和那早已埋在岁月中的可笑幻想。
后来做梦都不敢去梦到的人现在就那么真实地在他的面前,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感知到相连的血脉中同样滚烫的鲜血。
这是他的妈妈,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妈妈,找了他十六年的妈妈。
宋浮云反握住胡秋梅的手,眼泪打在两个人的手上,又热又烫,他缓缓蹲下来,再双膝触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轻声叫道:“妈……”他的情绪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脑袋抵在胡秋梅的膝头,又叫了一声:“妈妈……”
胡秋梅不清不楚的神志在这声“妈妈”中如同短暂地找到了从前的清醒,就像每一个母亲无法拒绝孩子唤自己“妈妈”,她俯下身也抱住宋浮云,放声大哭。
在场的人,连同舒游意,看着此情此景,无人能不动容,每个人眼中都泛着泪光,既庆幸着他们能够时隔十六年再重逢,又心痛着胡秋梅已身患重病不知还能在人世停留多久。
后来胡秋梅突然陷入昏迷,在公安局就叫了120把人送去了医院。
舒文扬得知消息,帮他们找关系转去了一家治疗肝癌颇有盛名的私立医院,由于宋浮云还要回去上学,不可能留在这里照顾胡秋梅,入住的还是特护病房。
医院的专家团队已经做了会诊,得知宋浮云已经成年,把他叫过去与他说了具体情况。
宋浮云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医生说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只能保守化疗时还是全身冰凉,看医生说得委婉且有所保留,他问道:“现在这种情况一般能维持多长时间的生命?”
医生叹了口气,说:“具体我们也无法判断,你母亲的肿瘤已发生转移,多数患者生存时间在三到六个月,但也有能存活六个月到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疗,但家属也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宋浮云呼出一口气,谢过医生,去自助缴费机器上用自己的钱结算了目前的医疗费用,又预付了一个月的化疗费等相关费用,目前他的存款还是能够支撑这些费用的。
走到病房门口时,他收到舒文扬给他的消息,说给舒游意的卡上打了二十万,让他拿去给母亲治病,钱不用担心,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大不了以后慢慢还。
宋浮云拨了个电话过去道谢,说自己也还有一些钱,应该够用,舒文扬说不止是化疗费,其他费用也不低,让他没钱别撑着,一定要说,他应下了。
他们是周四来京市的,一直待到周日,第二天就是周一了,再过一个多月要高考,宋浮云不得不回澜城去,他尽量平静地嘱咐护工一些事,又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胡秋梅,帮她掖了下被子,轻轻跟着舒游意出去了。
两人是打车去机场的,在车上宋浮云望着窗外,眼中静得让人心惊,舒游意知道他一个人扛着辛苦扛惯了,有什么事都不喜欢说,但这么大事,又要高考了,他真的怕宋浮云压得狠了受不住。
“哥。”他蹭过去,扯住宋浮云的袖子,“你心里有事跟我说,别憋着啊。”
宋浮云的嗓音很哑:“我没事。”
“我看你现在很有事。”舒游意无奈地叹口气,又扯扯他的袖子,“你跟我说,说出来就好了。”
宋浮云看他一眼,想起他曾经也看着自己的母亲身患重病躺在病床上一步步走向死亡,最后亲眼看着她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如同找到了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同类人,心口上的疼再度袭来,让他看着比任何时候都疲倦憔悴。
“没事,没事……”舒游意见宋浮云眼中慢慢地腾起了一层水雾,心中也酸涩不已,倾身过去想要抱一下他,“还有希望的,阿姨一定会好起来。”
宋浮云却忽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一下漫湿了肩头,前面在医生那里积压着的绝望与悲痛在此时爆发出来,宋浮云先是无声地流着泪,而后开始低声地啜泣,最后又忍不住地哭出了声。
“我刚找到她……”宋浮云的声音抖得厉害,“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他这一生真的不配拥有别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吗?
凭什么,又为什么?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当年他没有牢牢跟在买菜的父母身边,父母也没有紧紧地看住他吗?
所以他们要忍受十六年的骨肉分离,如今一人阴阳两隔,一人或许将不久离人世,而他,又将孤身一人。
作者有话说:
文名换了!耶!
小舒也不会逃过我的刀的,治愈文没有刀还怎么治愈(bushi),刀完之后才能二人世界,没有刀还怎么逃离全世界只和你在一起,然后朝夕相处培养感情(点头

第37章 第三十七乐章
如秦书柔的忌日那天舒游意在医院的长椅上倚着宋浮云哭,今天的宋浮云也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呈现给了舒游意。
而宋浮云那天为他撑伞,做他的倚靠和安静的听众,今天的他在车上也是宋浮云的倚靠和倾听者。
他们的生命中都缺乏亲人的关爱,孤独无助时似乎只有彼此拥抱,互相取暖。
宋浮云是他见过最坚强乐观的人,身处淖泥还能心怀善意,从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可宋浮云也没有真正的铜墙铁壁,只有和普通人一样的肉.体凡胎,他会痛,会悲,会哭泣,会无助。
舒游意只穿了件薄薄的休闲衬衫,宋浮云的泪水已经完全打湿了他肩头的一块地方,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宋浮云的单薄却始终不为苦难所摧折的脊背,过了一会儿,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展开双臂抱住了宋浮云。
他想,曾经的那么多年里,宋浮云在每一次绝望时都是独自一人面对,到底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坚持下来的,那时的宋浮云连找一个人哭一哭都做不到,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继续艰难地往前走,伤痕累累,却不能倒下。
以后,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要做宋浮云孤独无助时可以抓住的那块浮木,宋浮云也要做他的倚靠,他不想看到宋浮云孤身面对未来的风霜刀剑,也不愿自己回到从前无人分享喜怒哀乐的时候,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他要永远地陪在宋浮云身边,宋浮云也不可以不管他。
两年,等两年后,他一定要去京市找宋浮云。
“哥,哭出来就好了。”舒游意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到机场时,宋浮云已调整好了情绪,只有微微哭肿的眼睛昭示着他之前曾情绪失控过,但现在的他又是惯常那副沉稳清冷的模样。
宋浮云在飞机上戴着眼罩睡了一觉,为了陪着胡秋梅,他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又经历了情绪的起伏,亟需休息。
回到澜城已是深夜,两人在一楼吃了点厨房做的宵夜,上楼后却都因为在飞机上睡着了而丧失困意。
宋浮云躺在床上想事情,想高考,也想高考后的事。
眼前高考仍是十万分重要的事,他必须要去考,还要好好考,不然未来的一切都免谈。
等高考一结束他应该就会马上离开澜城去京市,一边找份工作赚钱一边照顾胡秋梅,再慢慢攒钱还舒文扬。
对了,他还得回一趟他的老家林市,去感谢一下那位提供了重要线索的老支书,去父亲的坟前拜一拜,也去见见村子里以前的熟人,听他们说一说自己在那个村子里时的事……
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又突然被外面的一声雷响打断。
外面下雨了,一阵电闪雷鸣,他看手机充满了电,把充电器拔了。
刚要躺下,房间门被敲响,舒游意低声问:“哥,你醒着吗?”
宋浮云探手开了床头灯,说:“有事?进来吧。”
一开门,舒游意居然是抱着被子进来的,冲他眨眨眼,说:“哥,打雷,我害怕,能跟你一起睡吗?”
宋浮云皱眉:“以前打雷你怎么不说你害怕?”
“我其实也害怕的,但没好意思说啊。”
宋浮云:“……”
还没等他答应,舒游意已经自己把被子扔他床上了,说:“当初我让你在我房间睡了一夜,礼尚往来,你也让我睡一夜吧。”
宋浮云:“当时我是打地铺的。”
“哥,你好狠的心啊!”舒游意瞪着他,“你居然想让我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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