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几辈子没听过情话一样。
迟铮学不来热情那一套,表情匮乏还总是阴阳怪气的,但只要他同千途服软,都不用甜言蜜语,只要是好声好气的同千途说话,千途就全会听,全会信。全会觉得满足。
好像几辈子没被喜欢的人回应过一样。
迟铮知道千途是真困了,没撩拨轻薄,只是细密的亲了亲千途的唇和额头,千途就很安心的睡着了。
迟铮等了片刻,待千途彻底睡熟了,才动作尽力轻柔的替千途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千途昨夜刚被迟铮十分没品的打扰过睡眠,迟铮这会儿不想他再做梦疲惫,在千途刚要开始做梦的时候,迟铮将手抚在千途眉心,适时放出一点点灵力来准备打断。
迟铮泛着白色灵力光芒的指尖顿了下,脸色有点僵硬。
一次,两次……
试了不下十次,迟铮终于确定,原本的办法失效了。
他第一次,无法干预千途的梦境了。
迟铮想起方才千途说的话,眼底原本的暖意彻底散去。
千途本身在抗拒,千途心底在探寻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排斥一切干扰。
就是迟铮,也无法再阻止了。
但这等于就是没办法干预了。
一次两次可以,自己不能永远不让千途睡觉了, 肉体凡胎, 千途根本扛不住。
现在叫醒了, 晚上呢?明天呢?
只是这两个多月睡眠不足,迟铮已经担心千途的身体受影响了。
迟铮额间渗出一层冷汗。
迟铮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没见哪个人能免疫灵师的干预,千途从一开始就同别的人不一样,从没有人能记起前世的半分过往, 更遑论他这么清晰明了的, 而且他体内的能量似乎能自动进化, 自动适应外界干扰, 逐渐摆脱他人干扰。
迟铮已经很久没放任千途梦到前世过往了,迟铮这会儿都不确定,千途是本身就能抗拒自己灵力的干扰, 还是他体内的灵力这段日子频频同自己过招,自发学会了保护千途,不再受自己控制。
迟铮闭上眼, 再睁开时迟铮眸子化为白色,他的灵力顺着千途的手蔓延进千途身体中, 万幸,迟铮虽然已没法干预千途的梦境, 但他仍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千途梦里的一切。
迟铮深呼吸了下, 不确定千途这次会梦到什么。
过往经验, 千途会梦到和最近相关联的事情, 迟铮自认两人最近感情稳定, 日子过的平静,千途就算做梦……
梦境大约没也什么刺激的。
迟铮希望是如此。
千途有段时间未曾梦到过前世过往了,梦中他在一片浓雾中缓慢穿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进入了那个游戏梦境。
千途发现这次的梦境比之前都要模糊很多,若这真是个游戏,那这画面像是一下子倒退了二十年,游戏镜头变得畸形且模糊。
梦里的身体抹了一下眼睛,拭去眼中泪水,千途松了一口气,画面终于清晰了。
千途无奈,自己从小到大甚少落泪,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落泪就算了,梦里竟然也在哭。
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
梦里的身体眼泪蜿蜒,停不下的流。
梦里的身体闭上了眼,千途这下连模糊的画面也看不到了,梦境朦胧,似乎已经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画面再次出现,这次画面清晰且完整,还是千途从未见过的景象。
像是在什么热带公园中,又像是在哪个科幻电影的雨林无人区中,千途蹙眉,之前并未见过这些。
总能见到迟铮的那个小岛上一片荒芜,枯木零散几棵,从没见过这种繁盛景色,千途随着这具身体一路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古木参天的树林终于稀疏一些,又穿过一片郁郁葱葱鲜花堆叠的灌木丛,转过一片小瀑布,眼前出现了一汪潭水。
潭水中间,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人。
“夙辞。”
大乾元一直闭着眼,缓缓的说,“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主动来找我。”
夙辞恍若未闻,他也在潭水旁坐了下来,一只手轻轻拨动水花,潭水中间的大乾元不适的皱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夙辞!”
夙辞收回手,静了片刻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送十五去投胎?”
大乾元表情恢复如常,半晌沉声缓缓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派你去……你没有系铃人,没有从前,没有过往,随随便便一个活物,就惹你动了心。”
大乾元睁开眼看着夙辞,问:“你也长了这么大,你见过哪个人,会喜欢上一本书,一株草,一朵花吗?”
“它不是一个三魂七魄俱全的生灵,你对它也不是真正的喜欢,你只是不曾有过这些经历,看的又多,到了慕艾之年,心里羡慕其他人的感情,就欺骗你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小岛上的一切大乾元明明都清楚,偏偏还要问夙辞,“那个恶灵说过喜欢你吗?哪怕有一次吗?就算你真的喜欢它,你能强迫一块石头,一棵树喜欢你吗?这从一开始就荒谬无比,夙辞,清醒一点。”
夙辞沉默片刻,低声反驳,“……十五他懂。”
“别再胡闹了。”大乾元抬掌,一只蝴蝶自他掌心浮现,缓缓幻华成形,“你封了它的小岛,跟它厮混了这么久,我都没拦着你,原本以为你自己看明白了就能想清楚,没想到你越陷越深,夙辞,够了。”
夙辞喃喃:“石头和树不会跟我说话,不会总想着我,总想要我去陪他……”
“夙辞。”大乾元打断夙辞的话,“情深义重的恋人你见过不少,白首偕老的夫妻你也见过很多,你告诉我,哪一个,会像那个恶灵一样待心爱之人的?”
大乾元手心的蝴蝶扇动翅膀,跳动着围着夙辞飞舞了一圈,夙辞颈间和手腕上的伤痕渐渐淡去。
蝴蝶重新飞回大乾元掌心,大乾元攥掌,低声道,“你说的感情,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你脑子里那些所谓浪漫的事情,那个恶灵它听了都会觉得荒诞。”
夙辞自小被大乾元养大,纵然不认可,但本能不愿意反驳忤逆大乾元,他仍不死心:“既然杀不死十五,能不能把他送走?哪怕有一点点可能呢?许多其他灵师做不到的事我都能做,这就不行吗?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大乾元又沉默了。
他只是沉默,并未否认。
夙辞自小被大乾元养大,不是被逼到绝境,不是面前太多铁证,他其实不愿意怀疑眼前他曾经最仰慕信赖的人。
就在这里,夙辞年幼时也曾像十五一样,东问西问,每天能提出成百上千个荒谬的问题,大乾元总会缓慢认真的,一一讲清楚。
同个问题夙辞可能会问很多遍,大乾元十分耐心,每次都能换个更恰当的说法来描述。
不厌其烦。
夙辞也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如大乾元所说自己被这虚无缥缈的感情冲昏了头,还是——
夙辞看着大乾元,头一次如此大逆不道。
夙辞问:“这半年,您是不是一直在等待着我,来问这个问题?”
大乾元睁眼同夙辞对视,眼中坚定没有分毫闪躲,“你在怀疑我?”
半年来,夙辞总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被别人提前安排过,纵然被十五扰乱了心神,但夙辞不至于真的失了神智。
也许喜欢上十五是个意外,但他初次登岛,不是意外。
一环扣一环,似乎一切都在指引他走向最后一步。
夙辞轻声说:“您刚说……我没有过去,心中一片空白,随随便便一个活物就让我动了心,您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让我去杀十五?”
大乾元表情如常,重新将话题绕了回去,“因为我原本根本不担心你会堕落到对一个恶灵动心,夙辞,你会担心自己孩子爱上一只牲畜吗?”
第一次,夙辞并未因为大乾元的斥责愧天怍人。
“就算他是牲畜,我也动心了。”夙辞垂眸,“他……”
“他能感知到我在哪里,每次我来万灵岛,他都会跑到小岛上距万灵岛最近的地方,直直的看着。”
“我在这里多久,他就看多久。”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等到我走,他就回到小岛中心,刻下记录,我几时几刻到,几时几刻走,停留了多久……他都要记下。”
“就算他是牲畜,就算很多宠物都是这样等待主人的,十五可能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十五也许并不喜欢我,是我太轻浮随便,但……”
“十五不肯告诉我,我只能在送他的玩偶身上做手脚,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日夜受苦,就算没人再踏足岛上,他一样每天每夜的周身疼痛,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我没法装看不见。”夙辞看向大乾元,声音发哑,“别人的宠物,就算是被关着,也应当是关在自己家里,没有哪个要关在他人家里,还要日日受刑吧?”
“前些日子,十五问我……”
夙辞深呼吸了下,才继续道,“他问我,人间最下等的宠物,也这样被关着,日日挨打,天天等待主人吗……”
“我第一次知道,心疼能疼到五内俱焚。”
“就算我根本分不清吧,就算我对他的喜欢只是对宠物的喜欢吧,但哪怕只是对猫对狗……也受不了自己喜爱的猫狗,每天被人关起来虐待等我,过这样的日子吧。”
“不管是不是陷阱,告诉我吧。”夙辞站起身,“我认栽了。”
大乾元神色复杂。
最后一把锁落定,夙辞一颗心已经被钉死在了那座小岛上,不可能逃得脱了。
多年的感情并不是真是单向的,大乾元眼中难得露出一丝不忍,“那个恶灵只是为了逃出去在骗你,它那种东西生来就是克你的,根本就不配被善待……”
“说起善待……”夙辞眼中一动,看向大乾元,“如果可以把他送去投胎,可以帮他选投胎的人家吗?”
大乾元好一会儿才道:“可以。”
“选一户好人家吧。”夙辞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家里稍微富足些就好,也不用太显赫,就算真的缺衣少食,也有我看着,我什么都可以送给他。”
“父母俱全,家人要多一点。”
“都疼爱他。”
“朋友要多,全部心地良善,全都真心待他。”
“不寂寞,天天有人陪伴。”
“每时每刻,都有人爱他。”
“其他的无论如何都好,只是……”
千途微微动了下,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蜿蜒而下。
他听到梦里夙辞对自己说:
只是,不要再让十五吃苦了。
千途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千途愣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他转头看到一旁的迟铮,难以形容的痛苦笼在千途心头,剧痛让千途心口起起伏伏,呼吸困难。
“怎么了?”
迟铮神色如常,摸了一下千途的额头,“睡回笼觉容易做噩梦,是不是梦到什么了?都哭了。”
迟铮起身去洗漱间拿了热毛巾回来递给千途,“擦擦脸。”
千途神情有点恍惚,他擦了擦脸,清了清嗓子轻声说,“窗边那个斗柜最上面一层,你帮我打开一下……”
迟铮起身走到窗边,打开抽屉——
千途之前买的“玩具”,原来就放在这里。
迟铮听到身后千途轻声说:“有个蓝色盖子的小瓶子,看到了吗?你帮我拿过来……可以吗。”
迟铮低头看着抽屉里最里侧, 安放着千途说的那个蓝盖小瓶。
迟铮拿起瓶子,这瓶应该是被打开过,里面的液体被用了快一半。
这瓶子上次被打开, 应该是那日分隔两地的夜里。
迟铮想象着千途使用这个瓶子的样子……千途是真的没什么经验, 当时不知道是怎么胡乱折腾一顿, 一次就迷迷糊糊的用了许多。
迟铮翻转瓶子看了看说明,检查了成分表, 幸好,虽然没经验,但没买什么花里胡哨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迟铮将瓶子放回原处, 关上了抽屉。
“要喝水吗?”迟铮转身看看千途, “你梦里眼泪就没断过, 我都担心你会活活哭缺水。”
千途定定的看着迟铮, 静了片刻,点点头,声音发哑的说:“好。”
迟铮下楼给千途倒温水, 往里面放了蜂蜜,担心千途怕腻,还不忘切了个柠檬挤一点柠檬汁调味。
迟铮表情平静, 中间还顺手将洗好的衣物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抖了抖放进烘干机里。
迟铮设置好烘干时间,按下确认, 听着烘干机嗡鸣声,出了片刻神。
大乾元说, 当年是他们合谋, 一起将夙辞一步步逼死的。
迟铮对此一直是承认的, 事实就摆在这里。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许多细节。
对夙辞而言, 他的世界里至亲只有两个, 大乾元和十五。
现在看,夙辞岂止是被两个至亲合谋逼死,说这是被活剐生吃了也不为过。
迟铮不是个会自省的人,他总能将自己的错漏归咎给他人,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当初自己就真的痛苦到忍受不下去吗。
至于矫情的摆出那副鬼样子来让夙辞心疼吗。
还真像条狗一样跑到小岛边缘去等夙辞,做作给谁看呢?
当日十五根本就没想跟夙辞倾诉求助,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将那些苦楚藏的干干净净,非让夙辞看出来,逼他一步步走到绝境。
十五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去死呢。
迟铮深呼吸了下,待情绪稍微平稳点,看着旁边镜中自己,确定自己眸子是黑色后端着水回了千途卧室。
千途眼睛还带着潮气,眼尾发红,整个人像是有点恍惚。
千途接过水杯,喝了半杯,缓了片刻干笑了下,“喝不下了……刚才哭过,胸口疼,喝东西也疼。”
迟铮点头,接过水杯将千途喝剩的半杯水一饮而尽,将空水杯放到床头柜,自己坐到了床边。
千途有点无奈,“你又……”
“我就喜欢吃你剩下的,不行么。”迟铮认真的看着千途,见他眼神比方才清醒些稍稍放下心,迟铮牵起千途的手捏了捏,“梦到什么了?”
千途茫然的看着迟铮,含糊道,“我不知道,醒来已经忘了一半了,好像……”
像所有正常人一样,千途在努力给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找个理由,尽力修正一切不正常的认知,千途结巴了下,“可、可能是总跟你乱说话,我好像是梦到你上一世真的是我的宠物……”
千途勉强笑了下,“好像……好像是梦到,你原本真的是我的宠物,被关起来了,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送去投胎做人。”
迟铮盯着千途的眼睛,观察着千途眼里每个微小的情绪,小心翼翼的走钢丝,“没准是真的呢。”
千途入耳没走心,他还有点懵,深呼吸了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讪讪道,“没、没事了。”
千途还是没起疑心。
迟铮看着有点无措的千途,心里有一瞬冲动,都告诉他算了。
想他无忧无虑的享受这一世的普通人生活。
也想他早点记起一切,不要再如此被动的让这前世的梦魇一次次剧透。
迟铮在心里自嘲,由得自己选么。
现在就已经无法干涉千途的梦境了,只要千途愿意,他都会知道的。
同上一世一样,主动权根本就不在自己这里。
千途同夙辞一样,看着温柔,其实根本不会受任何人控制。
他想做的事,从来就没人能拦得住。
自己能做的只是在他没想起来的时候,小意呵护。
千途刚才在迟铮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仓皇冲动间几乎是明示的求爱被迟铮拒绝了,这会儿冷静了,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不太好意思同迟铮对视,千途避开迟铮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窗边的斗柜,前言不搭后语,“我只睡了这么一小会儿么?我刚才醒来都忘了吃过早饭了,以为是早上刚醒,你……”
“你是真的想要跟我上床。”迟铮打断千途,“还是刚才做噩梦,心疼了梦里的宠物,一时冲动移情给我,想弥补什么,想安慰我?”
千途像是被烫了似的抽回了被迟铮牵着的手,他没想到迟铮这么直白,嘴唇不自然的动了动,“不是!我刚才没想那么多,我……”
“随便聊天,急什么。”迟铮重新拉住千途的手,拇指在千途手心里捻了下,低声问,“刚才没想多,那现在呢?你是只想要做点什么让心情好一些,还是就是想要我?”
千途耳朵腾地的红了,他喉结动了下,不太自然的低声问,“有、这有区别吗?”
迟铮点头,“你要只是想开心,我有别的办法,不用那么折腾你,还有……”
迟铮吐了一口气,片刻后低声说:“早说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想我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这么小心?暗示什么,直接说就可以。”
千途方才因被拒绝不安的心被迟铮好好的顺平了,又被重新安放了回了胸口中。
千途无论如何说还只是个没恋爱史的学生,头次恋爱,对恋人小心又重视,且有点学生特有的浪漫,很多事讲究个花前月下水到渠成,刚才让迟铮帮忙拿东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真无缘无故的突然开口让迟铮做什么,确实有点为难他。
千途低头看着自己被迟铮攥着的手,低声说,“有什么区别吗?”
迟铮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不要发疯,不要一时冲动,不要由着自己高兴乱来。
因为一时冲动伤害喜欢的人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当初和夙辞的第一次……实在是称不上美好。
之前的事不只是给夙辞留下阴影了,迟铮自己每次想起来也觉得自惭形秽,当时的夙辞那么心疼自己那么在意自己,自己呢?做了什么?
不是因为太愧悔,迟铮也不可能忍到现在没对千途动手。
迟铮不想也不敢在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做什么。
真的遵循本性,他能将千途活活生吃了。
那跟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千途虽然平时偶尔也会说几句出格的话,但和迟铮比起来就单纯太多了,迟铮愿意配合千途玩学生的纯情恋爱,不急于一时,一切跟着千途的节奏来。
迟铮迟疑片刻,很多话,他说得出口,但不愿意让千途听。
话说出口,都不舍得,担心脏了千途的耳朵。
迟铮垂眸,左手拢住千途的一只手,让千途虚握住拳。迟铮右手修长的中食二指探入千途温热的掌心里,又抽了出来,重复了两次,看着千途低声说,“有区别,你想开心,就有只是让你开心的办法。”
千途无师自通明白迟铮在说什么了,耳朵脸颊都红透了。
“我怎么样都可以。”迟铮没有半分羞耻之心,“我可以只服务你,让你开心,我愿意……我不想你不舒服。”
千途觉得自己手心都要被烫熟了,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挺能撩拨迟铮的,但迟铮真这么直白的跟他调情千途还是根本接不上话。
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千途头皮发麻,想抽回手但被迟铮攥住了手腕,迟铮好死不死还用中指轻轻挠弄千途掌心,千途几乎想骂迟铮,到底谁更喜欢暗示?这还是暗示吗?!
千途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找不到自己语调了,同个问题已经问了迟铮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从哪儿学的……”
迟铮也不厌其烦的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回答:夙辞教的,现在用来伺候你。
“我……”
千途无奈闭眼,迟铮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千途根本就说不出一个不字。
迟铮眉眼太过英俊好看,靠千途这么近,面无表情的做这么下流的动作说这么直白的话,这从画面到声音到触觉的感官刺激对千途来说太过了。
脑子都快不转了。
千途几乎怀疑迟铮在用美男计,在蛊惑自己。
“我、我不愿意。”千途清楚迟铮只想让自己单纯的开心。
但千途不愿意。
千途抬眸看着迟铮,“我不想单方面让你摆弄,我想看你……我想看你因为我不自控。”
迟铮自虐般的克制,歪打正着的安抚了千途对情事的不安畏惧,顺便又放了一把火。
千途方才还能被拒绝,但这会儿不行了。
“不是弥补也不是安慰……”千途直起身,主动往迟铮身边靠了靠,声音很轻,“我真的很想要你了……我想看你疯。”
迟铮静了片刻,抬手撩起颈间铁链咬在嘴里,给自己上了最后一道枷锁。
千途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整整两天两夜,千途衣服穿全了的时候都少。
迟铮一个死了多少年的鬼,没累不累的概念, 他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休息, 千途醒的时候他不许千途闲着, 千途累的睡着了他可以替千途清洗身体,换床单, 叫果蔬肉类送上门,算着时间给千途做饭,在千途醒来的时候端上楼喂给千途。
千途说了想看迟铮“疯”, 那迟铮就疯给他看, 不过迟铮还是保持了七八分理智, 没完全放任自己, 两天两夜,千途一顿饭都没少吃,中间还无数次被迟铮半强迫的掰开嘴喂水。
千途较同龄人稍微体弱些, 迟铮对这点很在意,迟铮对千途的身体很珍惜,无论如何三餐睡眠不会少了千途的, 不过其他……
千途这两天也没做别的了。
迟铮上一世也没做过什么家务,做饭更没沾手过, 但这会儿照顾千途照顾的十分得心应手,深秋石榴正当时, 迟铮非常利索的切了两个石榴, 没多一会儿将石榴分拣干净, 榨了一杯石榴汁, 上楼端给千途。
卧室里千途正在浅眠, 一小时前刚跟迟铮在浴室里胡闹了一通,千途现在沾床就能睡,不知是不是累极了的缘故,千途两天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都没再做梦。
迟铮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看着侧躺着的千途。
千途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平稳,眉心微微皱着。
迟铮抬手揉了一下千途的额头,千途感觉到迟铮的气息,眉头舒展开,把脸在枕头上蹭了下。
屋里开了两天暖风了,气温并不低,迟铮慢慢地将被子掀开细看……
还好,除了手腕上略有几道红痕,迟铮没再给千途留下任何伤痕。
迟铮不是十五,在恋人身体上留下痕迹这种事并不能让迟铮有任何愉悦感。
迟铮起身去拿了活血的药膏,涂了点在自己手心上,搓热了后动作尽量轻的将手敷在千途手腕上。
千途稍微动了下,两只手惯性似的合在一起,两手腕交叠。
像是被谁反复这么教过似的。
迟铮稍微有点心虚。
迟铮知道自己在床上是什么德行,还是十五的时候,他无数次故意在夙辞身上留下咬痕,有时甚至不是为了泄欲,完全成了恶习,还不许夙辞修补那些咬伤,逼他带着那些不堪痕迹见人。
阴毒又残忍。
如今学乖了,之前迟铮还提前买过口枷,昨天是来不及去拿,迟铮就咬着自己的项链当枷锁,犬齿扣在铁链中几乎要洇血,迟铮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但千途受不了这个。
迟铮嘴角被铁链磨的发红,牙齿咬的铁链咯吱作响,纵然千途是喜欢迟铮好似野兽般的疯劲儿,也受不了迟铮这样自虐。
千途永远心软,永远看不得迟铮吃一点苦。
几次让迟铮松口无果,千途艰难的隔着铁链亲吻迟铮,双手不太稳的环着迟铮的脖颈,替他将铁链的扣子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宿命如此,面对迟铮,千途每次的心软总换不来迟铮的乖巧,只会让迟铮得寸进尺。
千途只是不要迟铮自残,但那个情景下,堪堪保持理智的迟铮无限放大了千途的纵容。
被自己折腾的本就在忍疼的恋人,自身难保的恋人……没拒绝自己分毫,反倒只在意自己咬着这条铁链疼不疼。
对迟铮来说,所有苦痛都没千途的心疼更能让他失控。
迟铮活动了下被束缚许久不太灵活的牙关,声音不太自然的问千途,为什么解开自己的链子。
这条链子自戴上迟铮就没再摘过,那是爱人给他的锁链,被千途就这么轻易解开了,迟铮不满意了,要千途补偿自己。
迟铮在千途耳边亲吻,低声呢喃:不让我戴,那你戴好不好?
千途费力的用手轻抚迟铮通红的嘴角,满脑子都在担心迟铮嘴角是不是破了,不欲迟铮再自残,千途很急的点头说好。
之后两天,这条铁链就一直束在千途身上。
只可惜,很少是戴在千途脖颈上的。
迟铮轻揉千途手腕上铁链捆出来的淤红,微微皱眉。
这铁链虽然便宜,但足够结实……千途双腕都伤了,项链都没断没变形。
铁链声响,迟铮抬眸——
项链这会儿戴在了千途脖子上,千途动了下,但没睁开眼。
迟铮看着千途。
看着千途眼睛明明动了,睫毛明明微微颤动。
千途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是在装睡。
迟铮低头在千途手心亲了下,然后亲吻他的小臂,肩膀,脖颈……
千途昨天说,他很喜欢同迟铮深吻。
迟铮故意避开千途的嘴唇,一路往下亲,把被子慢慢扯下来,亲到千途胸口的时候,千途终于装不下去了,他侧过身一把拽回被子。
千途睁开眼,看着迟铮方才给自己揉的手腕,他嗓子已经彻底哑了,轻声说:“谁捆的?现在心疼了么……”
人已经醒了,迟铮终于不再束手束脚,千途不让亲了,他就坐好用手心摩挲,靠着掌心热度将药膏揉进千途皮肤里,让这淡淡伤痕快点恢复。
千途两个手腕的伤痕十分碍迟铮的眼,迟铮反过来怪千途:“我捆的不紧,你就不能不挣扎吗?你听话点,根本不会受伤。”
千途这两天已经被磨的彻底没脾气了,可闻言还是被怼的想咬迟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