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这个名字,信王叔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吧。”
林江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很明显他知道‘融’的存在。
“这种毒十分恶毒,中毒之人一开始不会有任何察觉,但会与中毒之人因病服下的药物产生反应,让中毒之人身体越来越差,然后就会越来越多地服药,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直到体内累积的毒素彻底爆发,直到死亡为终结。”
林江沉默地听着,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林西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这种毒跟了朕十二年,让朕吃尽了苦头,也让朕变得坚强,这还多亏了信王叔和淑太妃。”
林江的心蓦然紧缩,就像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据说当年选秀前,信王叔曾离开过京都一段时日,约莫一年的光景。”
这消息还是杨潇刚刚查到的,林西相当于现学现卖。
林江依旧沉默地看着林西,可双手的下意识动作出卖了他。
“当时信王叔游历江南,在嘉兴停留了三个月,而淑太妃的老家也在嘉兴,其父是当时的嘉兴县县令,曾热情招待过信王叔,而信王叔也在其府上住了三个月之久。之后没多久,朝中传出要为皇上选秀的消息,淑太妃就是其中之一。诸多秀女中,属她的家事最低,却在面见父皇后,被封了嫔位,这其中信王叔应该出了很多力吧。”
林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明爱慕之人另有其人,却肯为他嫁给父皇,为父皇生儿育女,淑太妃还真是痴情如斯啊!那信王叔呢?对淑太妃可是一往情深?”
林西曾怀疑过林清和林路都不是林扈的孩子,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吴淑珍既然决心进宫,定然是有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被临幸是躲不过的事,既然如此,为林扈生儿育女,她的地位才能更加牢固,发挥的作用才会更大。
林清和林路被教养成这样,是吴淑珍刻意为之,她对林扈没有感情,甚至是憎恨,所以她未曾将他们看成自己的儿女,他们只是她达到目的的棋子,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将来,这就能解释吴淑珍为何对林清指婚甘南无动于衷,对林路的名誉毫不在乎了。
“在先皇去世后,出言侮辱宫妃,污蔑与我有染,你若是想杀我,那杀便是,何必连累其他人。况且这人还是林路的母妃,你可曾想过,此消息一处,他该如何自处?”林江冷笑两声,道:“不过,像你这种惯会蛊惑人心的妖孽,都能蛊惑先皇杀了亲子,一个小小的林路又算得了什么。”
“淑太妃若是个好母妃,即便他与你有染,朕看在林路的份上,也会保全她的名誉。只可惜她从未将林清和林路当成儿女,他们只是她成全你的工具。”林西见他依旧死咬着不松口,便明白林江不可能出卖吴淑珍,道:“信王叔先听朕把话说完,若是有疏漏之处,王叔再来补充。”
林西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章亭玉被杀,刘娇上位,林玖成了诸多皇子中最受瞩目的那个,刘家也因此越来越繁盛。你并未出手阻止,而是与刘家搭上了线。因为你要找一个出头鸟,替你与父皇斗,而这个出头鸟便是刘娇母子,以及逐渐势大的刘家。
经年下来,你掌握了他们所有的势力,只要应对得当,他们威胁不了你。只是刘家人也并不傻,对你也有诸多了解,你们各自心怀鬼胎,既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又相互防备,想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
父皇不顾群臣反对,将朕立为太子,林玖若想上位,必定先要除掉朕,你便故技重施,挑拨他们对朕动手,看着我们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就好似当年的章家与父皇之间门的争斗。
原本一切都按照你安排的剧本发展,只是中间门出现了点意外,而这个意外便是朕,朕突然改了性情,变得聪慧,短短时间门就将刘娇母子,以及刘家打倒,根本没给你反应的机会。
不过你还是救下了林玖,因为你还不想浮出水面,总要有个人帮你牵扯父皇与朕的注意力,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暗中行事。只是刘家毁了,没人跟父皇斗了,你必须重新物色一个人选,而林肆便成了你下一个目标,因为林肆与朕的恩怨,你心知肚明。
你用三年的时间门取信太后和林肆,蛊惑太后给父皇下毒,挑拨他们造反,三十万叛军若当真打了出去,双方必定损失惨重,到时你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再次出现了意外,而这个意外依旧是朕,朕仅用四个月的时间门,便毁了你们多年的谋划,兵不血刃地解决了这次兵变。
你的棋子一个个被朕打掉,让你对朕产生了杀意,不再等待朕毒发,开始挑拨父皇与朕的关系,试图借父皇的手解决朕。李雨涵的出现,让你看到了杀掉朕的契机,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带进宫,坐实朕妖孽的身份。
若换成别人,你的计划十分完美,可惜你面对的是父皇。朕与父皇的关系,早就超脱了权势,不是你这种利欲熏心的人能了解的。父皇之所以容忍你说那么多,不是不信任朕,而是想拖延时间门,着手铲除你苦心经营近三十年的势力。
对了,忘了说了,朕体内的‘融’就是淑太妃下的,当然这其中定少不了信王叔的功劳。朕之前一直以为是有人恨母后,所以才会给朕下这么歹毒的毒,后来才知,原来是因为你恨毒了父皇,父皇对谁好,你就害死谁。更狠毒的是,你在利用皇位之争,让父皇的子嗣自相残杀,甚至挑拨太后与父皇母子相残!”
林西越说眼神越冷,也渐渐捋顺了三十年来林江的整体谋划。想到林江对林扈所做的事,林西的心就难以平静,眼底的杀意尽显,恨不能现在就将他生吞活剥,只是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他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道:“信王叔,你可知朕是如何得知藏在你背后的那个人是淑太妃么?”
林江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静,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在林西面前,他就好似透明人一般,被看得通透。
林西并不在乎林江是否回应,自顾自地说道:“父皇拿下信王叔后,宫中便谣言四起,东厂和锦衣卫查来查去,查到了林清的身上。林清四处诋毁本宫,虽然淑太妃事后都会训斥,却依旧不改,这分明是淑太妃并未深究,只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朕是父皇钦定的继位人选,又与林路私交甚好,林清却屡次出言诋毁,当母妃的竟不多加管教,这很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朕又向来是个多疑的人,自然就会查查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查不得了,朕万万没想到隐藏在幕后的人竟然是淑太妃。
不过朕能确定她的身份,也多亏了淑太妃对信王叔的深情厚谊,不想着杀人灭口,就想着怎么搅乱皇城,救信王叔出去。她不动,朕还真不好拿她如何,如今动起来,说不准明日淑太妃便能和信王叔做邻居,到时让他们给你们准备相邻的牢房,你们也能叙叙旧。”
“林西!”林江充满恨意地瞪着林西,道:“你想杀便杀,想剐便剐,何必牵连无辜!”
“无辜?”林西嘲讽地笑了笑,道:“刚出生便没了母后,还被人下了那么恶毒的毒,朕不无辜?她亲手养大,又要亲手推入深渊的林清和林路不无辜?死在你们阴谋下的那些人不无辜?信王叔跟朕说‘无辜’,还真是可笑至极!”
“无论如何她都是林路的生身之母,你看在与林路的情分上,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你让朕放她一条生路?”林西眼神冰冷地看着林江,道:“你莫不是忘了,父皇是被你们害死的!别说你们,凡是参与这件事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统统送你们下地狱!”
林西没再多说,转身离开牢房。
“林西,皇上……”
无视林江的叫喊,林西脚步不停地走出诏狱。
焦战跟在其身后,温声说道:“皇上息怒,切勿因这些人伤了身体,不值得。”
林西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道:“朕没事。传旨下去,信王谋反罪名成立,三日后午门外斩首示众。”
焦战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道:“皇上是想引蛇出洞。”
“若她不是路儿的母亲,朕根本不必废这般大的功夫。”
“皇上情深义重,是臣等之福。”
林西转头看向焦战和杨潇,深吸一口气,道:“世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朕有你们两个,此生亦足矣!”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臣等誓死效忠皇上!”
林西会心一笑,道:“走吧,以后的路很长,我们携手相伴。”
圣旨下达,林江三日后被斩首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京城。
西城万福楼茶馆,往日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今的客人却寥寥无几,旁边小店的掌柜与伙计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掌柜,你看他们今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真是可怜。”伙计的语气中难掩幸灾乐祸。
掌柜听得一乐,道:“你小子从哪儿学来的这酸词,不过说的倒也贴切。这锦衣卫上门拿人,可不是小事,若是因为去喝茶牵涉其中,这多冤得慌。这几个客人估计是没听说这事,否则怎会过来惹这一身腥,又不是没有喝茶的地儿。”
“可不是。这万福楼因为生意红火,可没少拿鼻孔看人,如今也不见他们出来嘚瑟了。”听得出这伙计没少受人白眼。
“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人呐,不能太绝,要给别人一条后路,难保哪日自己就落魄了。”
万福楼门前,一名上门喝茶的客人在来到门口时愣了愣,随即退出店门看了看招牌,确定没来错以后,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走到柜台前,小声问道:“刘掌柜,今儿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刘旭笑着说道:“瞧王先生说的,往常您来总抱怨人多没座,今儿却又抱怨人少,到底怎样才合您这心意?”
“以往哪天不是高朋满座,等半晌才能等个座儿,今儿的客人只有小猫两三只,怎能不好奇。这两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道:“我们只管开门做生意,客人几时来,几时不来,也不是咱们说的算的,今儿您来巧了,不用等座,都是现成的,您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王利瞧了一眼茶馆对面,见对面烧肉铺子的掌柜和伙计,正瞧着他窃窃私语,心中的好奇更胜,道:“那什么,今儿没带银子,我明儿再来。”
王利说完转身出了万福楼,径直走向烧肉铺子,打听茶楼的情况,这才知道前日锦衣卫上门,带走了茶楼的两名伙计。王利听后,不禁出了一声冷汗,暗骂了一句晦气,便转头回了家。
万福楼的伙计见状走到了柜台前,小声说道:“掌柜,这锦衣卫一上门,咱们的生意可是急转直下,这两日的客人还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实在少得可怜。”
刘旭瞥了一眼伙计,警告道:“好好干你的活,少说一句话不会死。”
伙计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呆,转身去擦桌子。
刘旭低头算账,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刘旭忙挂上笑脸,道:“呦,梨姑娘来了,今儿想要点什么?”
秋梨笑了笑,道:“今儿家里有客,想买点茶点。”
“今儿店里的桂花酥不错,梨姑娘可要尝一尝?”
“成,那就尝尝。”
“姑娘随我来。”
秋梨点点头,跟着刘旭去了后厨。
走出前厅,两人脚步一转去了后院,来到了刘旭的房内。
刘旭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关上了房门,转身看向秋梨,道:“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就不怕四周有锦衣卫盯梢吗?”
“娘娘有令,今晚子时一刻行动,营救信王。”
刘旭眉头皱紧,“如今风头正紧,若此时去,岂非自投罗网?”
“明日信王便要被问斩,若要救人,常人定会劫法场,这样即便不能得手,也能及时撤退。娘娘说咱们反其道而行,定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刘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好,回去告诉娘娘,刘旭定全力以赴,以报娘娘知遇之恩。”
“你的话,秋梨一定带到。”
秋梨没再多言,跟着刘旭取了点心,便离开了万福楼。
三更时分,十数道人影从客栈后门走出,身上皆穿着夜行衣,趁着夜色的掩护,在街道上快速奔走,很快便来到了南镇抚司衙门的大门外,在约定地点与其他人汇合。
突然一声夜枭的叫声响起,众人纵身一跃,便翻上了墙头,随即跳入南镇抚司衙门,小心翼翼地潜入,却在进入后院时,不小心被人发现。
“有人劫狱!快来人!”巡逻的锦衣卫率先反应过来,一嗓子嚎了出去。
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刺耳,值夜的锦衣卫被惊动,两方人马很快便短兵相接。值夜的锦衣卫数量不多,面对两倍于他们的人数,也只有招架之力,很快便败退。
刘旭等带人闯入后院,直接进入诏狱之中,杀掉里面的守卫后,挨个将里面的囚犯放出,最后来到了林江的囚室,用钢刀砍断锁链,打开囚室的门,将奄奄一息的林江救了出来。
虽然损失了过半的人手,但他们成功从诏狱救出林江,这绝对是件振奋人心的事。他们背着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慧王府后门,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应门声。
刘旭忙答道:“小的李四,来收恭桶的。”
后门被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头来,见门外是刘旭,连忙让开门口的位置。刘旭背着人进了慧王府,交给了负责接头的吴震,便又从后门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吴震连忙招呼心腹,将林江扶着,进了最西面的院子,随后又去后院给吴淑珍报信。
刘旭等人正在街道上潜行,突然一阵破空声响起,一支支长箭急射而来。
“啊!”惨叫声应声而起,中箭的人倒在地上。
刘旭心里一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声高喊:“散开!各自奔逃!”
他的反应很及时,只可惜他们已经陷入团团包围之中,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儿,即便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刘旭拎着钢刀,在锦衣卫中穿行,在连续伤了五六人后,遇到了锦衣卫千户肖虎。肖虎虽然职位不高,武艺却十分了得,是仅次于杨潇的存在,与刘旭交手几十回合,顺利将其拿下。
慧王府后院,吴淑珍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自从入夜她便心神难安,唯恐事败,林江命陨,此时她正在房间里徘徊,焦急地等着消息。
檀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娘娘,好消息,王爷已被救出,如今已安置在西院。”
吴淑珍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要去见他!”
檀香提醒道:“娘娘,您还是换身衣服再过去吧,以免惹人生疑,惊动了王爷就不好了。”
吴淑珍点点头,道:“是该好好梳洗一下,快去备水。”
“是,娘娘。”
檀香吩咐侍女备水,帮着吴淑珍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侍女的衣服。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吴淑珍忍不住叹了口气,眼底的激动被忐忑取代,道:“终究是岁月不饶人,我已年华不在,垂垂老矣。”
檀香安慰道:“娘娘,您多虑了,就您的容貌和气度,这京都没几个贵女比得上。”
“你不必安慰我,如今我已是一双儿女的母亲,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具身子,都老了。”
“娘娘,不是奴婢安慰您,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您就算叫谁来,都会和奴婢说同样的话。”
虽然明知檀香的话是安慰她,吴淑珍还是自欺欺人的信了,不然她真没有勇气去见林江。
吴淑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道:“走吧,带着些伤药,他在诏狱呆了那么久,定受了不少罪,要好好上药才是。”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备好。”
“那就走吧。”
檀香在前引路,吴淑珍紧随其后,两人小心翼翼,避过所有巡守,走进了林江所在的院子。
“娘娘,您来了。”吴震连忙行礼道:“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万安。”
吴淑珍挥挥手,道:“免礼。王爷可在里面?”
吴震点点头,道:“回娘娘,王爷被送来时,便一直在昏睡,奴才刚刚烧好了水,正打算给王爷擦洗身子。”
吴淑珍听得眉头紧锁,道:“擦洗的事,你就不必忙了,去请王大夫过来。”
“是,娘娘。”吴震连忙应声,转身走出了院子。
吴淑珍看向亮着灯的正房,鼓起勇气来到门口。檀香伸手推开房门,吴淑珍驻足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径直来到林江所在的卧房,看向心心念念的人,不禁红了眼眶。
此时的林江蓬头垢面,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就好似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吴淑珍下意识地走到床前,颤抖着双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哽咽道:“王爷,您受苦了!”
吴淑珍泪如雨下,这么多年她只敢将一腔深情埋在心底,当初豆蔻年华,她情窦初开,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为了他甘愿入宫为妃,甘愿服侍别的男人,甚至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她付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计,可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如今却一败涂地,而他也成了阶下囚。
似是听到了吴淑珍的呼唤,林江缓缓睁开眼睛,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吴淑珍见状心里有些紧张,忙说道:“王爷,您醒了。”
林江张了张嘴,却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随即眼中浮现惊惧之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急切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刺耳的声音。
吴淑珍紧紧握住林江的手,安慰道:“王爷,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已命人去请大夫,会好的,一定会治好的。”
林江激动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眼泪也随之涌出眼眶。
吴淑珍看得一阵心疼,伸手替他擦去眼泪,道:“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我们总有一日会达成所愿。”
林江摇摇头,拉过吴淑珍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四个字,‘成王败寇’。
“王爷放心,我既然能将您救出来,就能帮您完成夙愿。”
林江继续写道:“你打算如何做?”
“皇上与路儿亲近,只要利用好这层关系,大事便可成。”
林江怔了怔,随即写道:“路儿可是你的儿子。”
“王爷,他不是我儿子。”
见林江睁大双眼,吴淑珍接着说道:“怀孕五个月时,我便小产了,那孩子是一个宫女与侍卫私通生下的。”
林江写道:“怎会如此?”
“事关皇嗣,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便没知会王爷。”
“那林清?”
吴淑珍点点头,道:“清儿是我的女儿。”
“谁?”‘咔嚓’一声轻响,惊动了在门口守着的檀香,她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厉声喝道:“出来!”
檀香抽出袖中匕首,慢慢靠近。
脚步声响起,墙角处走出一个人影,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檀香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不禁惊讶地说道:“王爷?”
房里的吴淑珍听到门外的动静,起身来到门口,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路,“路儿……”
林路直直地看着吴淑珍,道:“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吴淑珍闻言脸色顿时变了,道:“你都听到了?”
“我不是父皇的儿子?”林路委屈地红了眼眶。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别走了,檀香。”
吴淑珍冷漠地看着林路,以林路和林西的关系,若他把方才的话都听了去,他十有**会将此事告知林西,那她和林江就彻底完了,所以绝对不能将他放走。
“你想杀我?”眼泪涌出眼眶,林路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淑珍。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如何,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慧王殿下。若你敢对我们不利,我便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看看皇上是否还如以往那般对你。”
“皇兄……”林路委屈地呢喃着。
虽然不愿承认,但林路对林西的依赖,远远超过了她这个母妃,他们在林路心中的分量亦是,所以吴淑珍便拿住这一点,威胁林路,“没错,若他知道你不是先皇的儿子,你觉得他还会像以前一样亲近你吗?”
“不,我不能欺骗皇兄,我要将你们的阴谋,全部告诉皇兄!”
“林路,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皇兄……”林路转身看向他走出的方向。
林西见状叹了口气,从拐角走了出来。
今日下午时分,林西便微服来到了慧王府,为的就是要林路看清吴淑珍的真面目,却没想到听到了过于震撼的消息,林路竟不是林扈的儿子,甚至连皇室血脉都不是。
随着林西现身,杨潇也现了身,紧接着阴影处亮起火光,一簇接着一簇,近百名锦衣卫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上!”
在林西现身的那一刻,吴淑珍的脸色顿时变了,满是惊骇之色,随即反应了过来,道:“我中计了!”
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江走了出来,来到吴淑珍的身旁。
吴淑珍转头看了过去,随即将他挡在身后,道:“王爷莫怕,我来保护你。”
林江突然抬手,击在吴淑珍后脑,她两眼一番便晕了过去。
檀香见状一愣,拿着匕首就冲了过去,林江扼住了吴淑珍的喉咙,开口说道:“若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捏碎她的喉咙。”
吴淑珍被控制,檀香投鼠忌器,紧握着匕首,却不敢上前,道:“你到底是谁?”
林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道:“束手就擒,否则她死。”
檀香愤恨地看着林江,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了地上,四周的锦衣卫见状连忙上前,将其拿下。
林江将吴淑珍交给锦衣卫,修长的手指摸向耳后,将脸上的□□揭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平南王!”檀香被五花大绑,看着揭下□□的焦战,道:“这时间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呦,过奖了啊,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把戏。”
花海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桀骜之色。
林西伸手拍了拍林路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道:“路儿,你是朕最爱的弟弟,毋庸置疑,明白吗?”
林路惶恐地看着林西,道:“皇兄,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我母妃,她想要杀我,我……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林西将他揽进怀里,安抚道:“路儿别怕,只要朕在,便不会让旁人伤害你。”
“皇兄……”林路抱紧林西的腰,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道:“别怕,路儿还有朕,朕不会抛下路儿……”
虽然林西在极力安抚林路,可林路的情绪始终处于崩溃边缘,不过这也难怪,突然遭遇如此重大的变故,无论换成谁一时也难以接受。
许是哭得累了,林路趴在林西身边睡着了,安顿好林路,林西则趁夜赶回了皇宫,吴淑珍和其心腹皆被抓进锦衣卫,就关在林江囚室的隔壁。
回到宫中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到了上早朝的时间,林西睡眼朦胧地起身,在春喜的侍候下洗漱更衣,全程都处于半睡着的状态,直到上了车辇,他靠在车辕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睡熟了。若是可以,他是真想请一天假,可想到请假带来的后果,他便歇了这个心思。不休假,顶多是累了点,若是休假,那些言官定会摩拳擦掌,引经据典,换着花样地说他怠政。
“皇上,到了。”
林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的打算。
春喜等了半晌也不见林西出来,又轻轻叫了一声。
林西倚空了脑袋,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他本能地坐了回来,虽然并没伤到,却还是被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过来。
“皇上,您没事吧?”听到里面的动静,春喜关切地问道。
“无事。”林西稳了稳心神,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皇上驾到!”
春喜的话音落下,林西走进奉天殿,殿中大臣纷纷跪倒在地,扬声唱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西经过跪拜的众人,步上御阶,来到龙椅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下的众人,不禁有些出神,他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慰,也没有书中说的那种权势带来的掌控欲,只觉得这个位置压在身上,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这是百姓寄予他身上的殷殷期望,他必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关乎地是整个林国,是万千林国百姓。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扬声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一众大臣相继起身。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启奏皇上,臣有奏。”
春喜的话音落下,刑部给事中万余出列,扬声说道。
“所奏何事,说来听听。”
“近几日京都流言四起,有损皇上声誉,臣以为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在行不轨之事,未免动摇国本,望皇上明查。”
“那流言,朕早有耳闻,正如你所言,确有人在行不轨之事,此事朕已交给锦衣卫处理,现已查出散播流言之人,也已将人抓获,诸位爱卿不必担忧。”
“皇上,不知这散播流言之人是谁?”
“此事不必多问。”
“是,皇上。”万余退回原来的位置。
“启奏皇上,臣有事启奏。”刑部侍郎阎良出列。
林西挑了挑眉,道:“讲。”
“臣参奏原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勉,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且与肖王多有勾结,意图不轨,望皇上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