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战如实答道:“皇上说只需停灵七日,七日后即刻下葬,半月后举行登基大典。”
林西轻轻应了一声,道:“父皇驾崩前都召见了谁?”
焦战如实答道:“内阁三位大学士,还有臣和杨潇。除了我们几个,以及后宫的嫔妃外,其他人还不知晓此事。”
林西一怔,随即问道:“那奉天殿那边?”
“殿下昏倒,臣唯恐有变,便与臣与三位大学士商议,殿下醒来之前,不准他们离开,否则按犯上作乱论处,一众大臣还在奉天殿候着。”
林西明白他们的意思,强打精神道:“宣三位大学士觐见吧。”
“是,臣这就派人去传。”
“还有余庆,让他来见我。不在乾坤殿,回东宫。”
“是,殿下。”
焦战转身离开了侧殿,将林西的命令传达给春喜,春喜应声,急忙去传信。
林西撑着身体下了床,花海棠连忙上前搀扶,却被林西挡了回去,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花海棠明白林西的意思,林扈死了,所有人都在关注林西的一举一动,若他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定会让那些人生出旁的心思,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坚强起来。
“是,三娘为主子整理衣冠。”
花海棠欣慰地看着林西,就好似看着自己的孩子,他不再是躲在羽翼下的雏鸟,而是飞向天空的雄鹰,虽然现在还有些笨拙,但她相信终有一日他能自由翱翔,而她将终其一生守在他的身边。
在花海棠的服侍下,林西整理好了衣冠,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偏殿,既然已经决定不负林扈的期望,他就得摆脱怯弱,勇敢去面对。他来到正殿,无视看过来的众人,在林扈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离开了乾坤宫。
林清看着林西离开的背影,道:“这不看着挺精神嘛,哪里像是伤心过度了,真能装!”
“胡说什么!”吴淑珍面色难看地看向林清,训斥道:“太子与皇上感情深厚,此时定伤心不已,你不安慰也就罢了,竟还说这种胡话,本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实话还不行了。”林清撇撇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皇姐莫要忘了,皇兄是太子,是父皇指定的储君人选,只待父皇下葬,皇兄便会登基为帝,你这般诋毁,就不怕皇兄秋后算账?”
林路转头看向林清,眼神疏离冷漠,短短的几年,林清的所作所为,已让他厌烦至极,两兄妹的感情也变得极淡。他也慢慢被环境所改变,变得沉默.敏感,不再是之前天真烂漫的林路。
林清神情一滞,随即讪讪地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若他当真听进了心里,那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些。”
周围的人听着两姐弟的对话,看向林西的眼神慢慢发生变化。
林西出了乾坤宫,上了外面的车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能逞强,否则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东宫后不久,甄礼三人就已经到了,进了大殿行礼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林西脸色苍白,难掩悲痛之色,道:“父皇突然驾崩,本宫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门。”
林西脸上一副病态,甄礼难免忧心,关切地说道:“殿下与皇上感情深厚,皇上突然驾崩,殿下伤心在所难免,只是如今朝局还需殿下坐镇,殿下千万保重身体才是。”
林西点点头,道:“父皇的意思平南王已向本宫转达,本宫会按照父皇的意思办,这七日本宫会在乾坤宫守灵,送父皇最后一程,前朝还需三位阁老多费心。”
梁集躬身说道:“殿下放心,前朝那边交给我们便可,殿下好好调养身体,半月后将举行登基大典,不能有任何闪失。”
“好,父皇驾崩的消息,便由三位阁老公告天下,若前朝有事不好处理,来面见本宫即可。”
“是,殿下好生休息,臣等告退。”
三人没有耽搁,转身出了东宫,急匆匆地赶回内阁。
当日正午十分,被迫等在奉天殿的众人等来了林扈驾崩,章辛薨逝的消息。此消息一出,犹如一颗深水炸弹,引来群臣一片哗然。皇上和太后一起离世,自古以来还真没出现过,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尤其之前林扈和林西为了引出林江和其背后的人,还演了一出父子不和的戏码,更加引人怀疑。
林扈停灵七日,林西便守了七日,晚上累了便在侧殿休息。
而就在这期间门,一则流言在宫中流传,说林西是妖孽,林扈和章辛都是被他杀的。杨潇和余庆早有防备,在流言传出宫之前截断,抓了不少宫人,逼问谣言的源头起于何处。
遵照林扈的旨意,七日后下葬,十五日后林西登基。这短短半月的时间门,京都风云变幻,除了这满城的白色,随处都能看到锦衣卫的身影,当然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东厂番子,一旦有异动,即刻下狱,根本不给心怀不轨之人行动的机会。
这半月,焦战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何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到饭点,他会准时提来饭食,都是他爱吃的。他跪的时间门久了,他会帮他按摩,一按就是半个时辰。只要看着他,林西心里就会觉得安稳,也让他对焦战慢慢产生了依赖。
仔细想来,林西自穿来这个世界,一共遇到了两个难捱的坎儿,一个是药瘾发作,一个便是林扈离世。在药瘾发作最难捱的那七天里,焦战用美食让他重新振作,而在林扈离世这最难捱的半月中,焦战又用陪伴让他度过伤心期,这两个坎儿都是他陪着他度过的。
在林西登基后的第一个早朝时,一众大臣便上奏要求林西册立皇后,被林西以未成年为由搪塞了过去,还下旨封平南王为摄政王,让其与内阁一同辅佐朝政。
想到焦战的摄政王为自己所封,林西的心情便有些古怪,不过朝中大臣看似和睦,却暗流涌动,内阁三人就是皇帝的挡箭牌,只是他们三人都是林扈的心腹,仗着是前朝老臣,难免会有自持身份的时候,他必须寻一个人与他们抗衡,而焦战便是最好的人选。
散了朝,林西便回御书房处理奏折,一旁守着的春喜见门口有内侍进来,便走了过去,内侍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春喜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随即回到林西身边。
“皇上,师父差人来报,宫中谣言的散布者已经查到。”
林西头也不抬地问道:“是谁?”
“信安宫。”
林西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春喜,道:“信安宫?可确定?”
春喜点点头,道:“师父说三公主身边的侍女红杏已经招供,是三公主派人散布的谣言。”
“林清……”林西的眉头皱紧,道:“她这般做有何目的?”
春喜猜想:“师父曾对奴才说,当初淑妃被夺权,是师父在皇上面前进了言,奴才觉得应该是三公主记恨在心,所以才这么做。”
“这理由不够充分。”林西想了想,道:“宣三公主觐见,让她和余庆对峙。”
“是,奴才这就去。”
春喜刚出去没多久,春财便进殿通传,道:“皇上,摄政王求见。”
“让他进来。”林西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焦战进殿,行礼道:“臣焦战参见皇上。”
“免礼。”林西抬头看向他,道:“你来的正好,朕有事要找你。”
“不知皇上有何事吩咐?”
林西挥挥手,示意春财退下,春财会意,躬身退出殿外。
“方才余庆差人来报,宫中谣言的源头已找到,你猜是谁?”
焦战想了想,道:“臣猜不出,还请皇上赐教。”
“是林清。”林西眉头微皱,道:“朕想不通她这般做的目的。”
“三公主?”焦战也颇有些意外,沉吟片刻道:“或许她只是被人利用,至于目的,无外乎不想皇上顺利登基。”
“那依你之见,谁最不想朕登基?”
“几位皇子,目前还在宫中的唯有硕王可能性最大。”
“四皇子?”
自林西登基后,宫中的皇子无论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都被封了王,分派出宫,有儿子傍身的嫔妃,都随儿子一同出宫,没有儿子傍身的,妃位以上的留在宫中,余下的皆安置在宫外。
在林扈和林西演戏的那半年间门,四皇子林硕继任太子之位的呼声最高,他的母妃茹妃出身不高,平日里为人低调,还曾向林扈表明态度,林硕才能有限,难以担当太子之位,可林硕不这么想,在那时一度十分活跃。
“皇上如何打算,可要派人盯着他?”
“盯着吧。朕初登基,立足未稳,还是多加小心为好。朕让人宣林清觐见,待会儿朕问问他,你躲在屏风后好好听听。”
“是,臣遵命。”
“启禀皇上,余庆公公觐见。”
林西看向焦战,焦战会意,躲到了屏风之后。
“宣。”
林西的话音落下,余庆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公公免礼。”
“谢皇上。”余庆从怀中掏出奏折,双手呈过头顶,道:“皇上,这是奴才审讯时,那些宫女内侍的口供,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吧。”
余庆上前,将奏折呈了上去。
林西接过奏折仔细地看了看,道:“这般说来林清确实对朕多有不满。”
这奏折上不止有宫中之前流传的谣言,还有林清在林西醒来去乾坤宫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记着。
余庆躬身说道;“是,三公主曾多次在人前对皇上出言不逊,大概是因奴才维护春喜时,得罪过三公主,他这才记恨在心。”
林西听得一阵好笑,有些不懂林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难不成她也被穿了,想到这儿,林西突然想起李雨涵,随口问道:“那个李雨涵现在在何处?”
“那名女子突然急症,死了。”
林西一怔,随即问道:“何时死的?”
“先皇驾崩当天。”
听完余庆的话,林西便明白了,李雨涵十有**是林扈下令灭的口,他不允许任何人成为自己登基的阻碍,不惜亲手杀了章辛和林玖,更何况是这个李雨涵。
此时的林西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李雨涵曾想要害他,之所以反口,也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她并不无辜。更何况她是穿书者,在这个世界死了,会在现实世界醒来,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林西点点头,道:“朕初登基,立足未稳,前朝已然让朕觉得精疲力尽,实在无暇顾及后宫,公公多费费心。”
余庆躬身说道:“多谢皇上信任,奴才定尽心竭力。”
余庆是林扈留给他的心腹,对他也是全心全意,所以他并没有夺余庆的权,余庆依旧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东厂厂督。
“三公主还未到,公公便在一旁等等吧。”
“是,奴才遵命。”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清才姗姗来迟,算算时间门倒也不算太迟,毕竟她现在已不再宫中居住,是从宫外的公主府过来。
林清初闻林西召见,心中十分忐忑,毕竟她的贴身宫女红杏和绿柳都被东厂番子抓了去,她私下里没少说林西的坏话,自然是心虚不已,在春喜的百般催促下,还是拖拖拉拉半个时辰才到。
林清来到殿前,行礼道:“清儿拜见皇上。”
林西实在不待见林清,没给她封号,所以别人都称她三公主。
林西并未理会她,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林清心中惶恐,抬眼看了看林西,又看了看余庆,自觉地站起了身子。
“朕让你起身了?”
林西依旧没有抬头,却好似一切尽在他眼中。
林清一怔,再次行礼道:“清儿拜见皇上。”
“跪下。”林西抬眼看向他,眼中寒芒尽显。
林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仿佛御案之后的不是林西,而是已经死去的林扈。
缓过神的林清出声问道:“皇上,不知清儿犯了何错,让皇上如此盛怒?”
林西将余庆呈上来的奏折拿了起来,道:“拿给三公主看看。”
春喜连忙接过奏折,来到林清近前,将奏折递了过去。
林清心中不安,接过奏折仔细看着,越看脸色越难看,慌忙解释道:“皇上,清儿冤枉,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清儿没做过这些事。”
“这上面不仅有你贴身侍女的口供,还有诸多嫔妃可作证,难道这么多人都在冤枉你?”
“若是皇上登基为帝,以皇上和路儿的关系,清儿将来定是林国最尊贵的公主,清儿为何要这么做?这明显是有人嫉妒清儿,才刻意栽赃陷害!”
林西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林清的智商终于在线了一次,在人后说说坏话还有可能,若是说她造谣,阻碍他登基,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造谣一事暂且不说。”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听说你对朕多有不满,时常在背后说朕的不是。”
林清心虚地捏着衣摆,道:“皇上,清儿敬重您都来不及,又怎会说您的不是,定是有人在背后编排,清儿从未做过此等事。”
林西转头看向余庆,道:“余庆你来说说,三公主可曾做过此事。”
“回皇上,三公主的一言一行,皆被奴才写在了奏折上。”
“可曾夸大其词?”
“不曾。”
“可曾栽赃陷害?”
“不曾。”
林西突然疾言厉色,道:“林清,你敢欺瞒朕!”
林清慌忙摇头,道:“皇上,清儿没做过这些事,亦不敢欺瞒皇上,还请皇上明查。”
“林清,你最好与朕说实话,说不准朕会看在慧王的份上,饶你一次。”
林清脸上浮现挣扎之色,随即说道:“皇上,您要相信清儿,这些事清儿都未做过,实在是有人在刻意栽赃。皇上圣明,定能明察秋毫,还清儿一个公道。”
见林清死鸭子嘴硬,林西不打算再和浪费唇舌,道:“传朕旨意,林清欺君罔上,罪不容恕,贬为庶民。”
春喜闻言应声道:“是,皇上。”
林清一听傻了眼,连忙求饶道:“皇上,清儿是冤枉的,没有欺君罔上,求皇上饶过清儿这一次。”
“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朕不念旧情。除去她公主的常服,轰出宫去。”
眼看着春喜和余庆上前,林清彻底慌了神,道:“皇上,清儿错了,清儿知错,保证再也不敢了,请皇上饶清儿一次,清儿感念皇上的大恩大德。”
“你错了?”林西挥挥手,示意两人停手,“说说,你都错在哪里?”
“清儿……”林清支支吾吾地说道:“清儿一时嘴快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皇上,清儿是直性子,向来心直口快,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皇上明鉴。”
林扈驾崩,林西顺利登基,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了实话。
林西接着问道:“宫中的谣言,你可曾说过?”
“清儿也是听人说的,一时没控制住,便和宫里的人说了两句,谁曾想事情竟然如此严重。”
林西挑了挑眉,道:“你是听谁说的?”
“宫女和太监,具体是谁,清儿也不知,那天清儿在御花园散步,听到有人在说话,说皇上是……清儿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可转个身的功夫,那两人便不见了。”
“转个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是,清儿这次说的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林西仔细看着林清的神色,不似在撒谎,道:“当时你的侍女在何处?”
“园子里的桃花长了花骨朵,清儿看着喜欢,便让她们去摘,当时她们不在清儿身边。”
“所以你便将听到的话,讲给了侍女听。”
林清迟疑了一瞬,点头说道:“是。”
“虽然谣言的源头并不是你,可你说了,以你公主的身份,助长了谣言的可信性,方才还试图欺瞒朕,朕断你个欺君罔上并不为过。”
“清儿知错,皇上恕罪,请皇上看在与路儿的情分上,饶清儿一次。”
林西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朕就看在与慧王的情分上饶你一次,朕会派人盯着你,若你敢再有半分过错,朕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林清闻言松了口气,道:“多谢皇上开恩,清儿感激不尽。”
“余庆,给她挑两个教养嬷嬷,让她们好好伺候三公主。”
“是,皇上。”
林清听得一愣,想要拒绝,可抬头一看林西正盯着她,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道:“谢皇上。”
“退下吧。”
“是,清儿告退。”林清起身,转身走出御书房。
“公公也去吧。”
余庆应声,躬身退出殿外。
“出来吧。”
焦战听到呼唤,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听着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臣听着她不似在说谎。”
林西点点头,道:“看来咱们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是有人想借她的口,将谣言散布出去。”
焦战提醒道:“皇上,三公主如此品行,不能不管。”
“朕记得三公主儿时并不这样,为何最近几年变得面目全非,真是不讨喜得很。”
焦战听得一愣,随即皱紧了眉,道:“听皇上这么一说,臣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哦,有何不妥?”
“淑妃娘娘对子女的教养向来为人乐道,从三公主和慧王儿时便能看出。三公主前后反差如此大,淑妃娘娘不可能不知,却没有规范其行为,这便是最大的不妥。”
林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你是怀疑淑妃不是淑妃?”
“皇上,这世上可不止三娘一人会易容。”
“确实有这种可能。”林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不过人的习惯是很难改的,林清一直和淑妃住在一起,若淑妃换了人,林清不可能察觉不到。”
“皇上被人下毒,是先皇刚登基不久发生的事,那时宫中的嫔妃不多,其中就包括淑妃。”
“你的意思是淑妃就是一直隐藏在宫中的幕后黑手?”得出这样的结论,林西有些惊讶,随即说道:“路儿虽是皇子,却只是皇七子,就算朕死了,前面还有六个皇子。况且路儿被教养的天真无邪,半点心机也无,这样的人怎能做皇帝?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皇上,幕后之人给您下毒,不一定是为自己,也不一定就是图谋皇位。”
“不为自己?”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不为自己,难道为信王?若真如此,那她与信王之间门肯定有关系。若不是图谋皇位,却要下毒害朕,那便是与朕……不,与母后有仇,她是在报复。”
“皇上圣明,臣自愧不如!”
林西转头看向他,只觉得有些好笑,道:“摄政王这马屁拍的痕迹过重。”
焦战嘴角扬起笑意,道:“过重?”
“过重。”
“那臣下次注意。”
林西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心中的郁气散了些许。
自林扈离世,林西便一直处于悲伤之中,身体状况是越来越糟,能撑下登基大典,也是因为花海棠为他用了提神的药,这种药会透支他的生命力,花海棠一开始不肯,耐不住林西坚持,无奈之下,只能费尽心思为他调理身体,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她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既然怀疑,那便去查,此事便交给摄政王了。”
“皇上放心,此事交给臣,定给皇上一个交代。”
林西笑了笑,从旁边的奏折中抽出一张,道:“摄政王看看这封奏折。”
春喜见状连忙接了过来,呈给了焦战。
焦战仔细看了看,道:“这是甘南部族求亲的折子,皇上是打算让三公主去和亲?”
一年多前,甘南诸部投靠林肆,准备助他谋反,结果还没出甘肃,首领就被人抓了,底下的人投鼠忌器,纷纷倒戈。
这些部族民风彪悍,是打仗的一把好手,林西十分重视,便招揽他们归顺朝廷,处决当时领头谋反的人,扶持他的对头上位,加上林西兵不血刃平叛一事广为流传,甘南诸部十分敬佩,便尊林西为主,成了朝廷的一把利刃。
“朕确实有这个打算。若把她放在京都,难保她不会生事,甘南诸部民风彪悍,让她过去磨磨性子。”
“皇上就不怕她在外生事吗?”
“以她的心智想要生事也不容易。在和亲之前,朕会亲自手书一封给部族首领,让他好好管教便是,更何况跟去的管事嬷嬷也不是吃素的。”
“皇上思虑周全,臣佩服。”
“正好利用林清的婚事来试探淑妃。”
“若慧王来求情,皇上打算如何应对。”
林西叹了口气,道:“慧王已不是当年的路儿,更何况当年朕曾说过,只帮她一次,之后她的婚事如何,她只能听天由命。”
“慧王以前过于单纯,实在不易在皇室生存,如今能明白世事未尝不好。”
“是啊。”林西自嘲地笑了笑,道:“朕当年还想着尽全力保护他的这份纯真,可朕若是没有父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现在想想真正天真的是朕。”
见林西眼中再次浮现悲伤的神色,焦战一阵心疼,道:“以前有先皇护佑皇上,将来有臣尽心辅佐。臣发誓,定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皇上!”
春喜接话道:“还有奴才,奴才誓死保护皇上!”
林西看看两人,不由会心一笑,道:“朕有你们乃此生之幸!”
林清从皇宫出来,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慧王府,径直进了吴淑珍所在的院子。
门口的侍女见状连忙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
林清直接问道:“母妃可在房内?”
“回公主,娘娘正在佛堂念经。”
“带路。”
“是,公主。”
侍女在头前引路,林清紧随其后,很快便来到佛堂门前。
檀香见状上前挡住门口的位置,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
“让开,本宫有要事要见母妃。”
檀香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道:“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公主见谅。”
林清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恼怒地说道:“狗奴才,敢拦本公主的路,我看你是活腻了!”
檀香白皙的脸颊浮现五个清晰的手印,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重复道:“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公主见谅。”
“啪!”
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檀香的头歪向一边,另半边脸也被打的肿了起来。
林清恼怒地瞪着她,道:“狗奴才,再废话,本宫打死你!”
檀香慢慢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林清,再次重复道:“娘娘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
林清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待她回过神来,自觉丢了面子,再加上在林西那儿受了委屈,心里对檀香更加恼恨,道:“来人,把她给本宫拿下,拔了裤子狠狠打!”
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遇到这种事也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檀香双手紧握,指甲陷进肉里,死死地盯着林清。
林清身旁的侍女想要上前,却被檀香的眼神吓住,迟迟不敢动手。
林清见状心中怒火更炽,“没用的废物!还不快上,再不动手,被打的就换成你们!”
侍女闻言对视一眼,一咬牙朝着檀香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拉开,松香出现在门口,扫了一眼门外的人,在看到檀香脸上的伤时,眼神闪了闪,道:“娘娘有令,请公主进去。”
林清得意地看向檀香,道:“本宫是母妃的亲生女儿,不在任何人之列,狗奴才记住了吗?”
檀香垂下了头,躬身站在一旁,没有理会林清。
被一个奴才无视,林清脸上的得意一滞,看向身边的侍女,命令道:“你们还不快上,等什么呢!今日本宫就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子!”
“公主。”松香再度出声,为檀香解围道:“她也是奉命行事,您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娘娘还在等您。”
檀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林清,怎么可能放过她,“少废话!她胆敢冒犯本宫,就得付出代价!”
“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放肆!你什么东西,敢如此跟本宫说话,真是翻了天了!”
“清儿。”屋里传来吴淑珍的声音。
林清心里一紧,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吴淑珍在佛像前跪着,左手拿着佛珠,右手拿着木槌,闭着眼睛念着经。
林清站在一旁看着,不敢打扰。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脚都站麻了,也不见吴淑珍停下,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却不敢多说,四下看了看,找了个蒲团坐下。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木鱼声才停了下来,林清连忙跪坐在蒲团上,做出一副虔诚拜佛的模样。
吴淑珍将木槌放下,又将佛珠缠在手腕上,这才转头看向林清,见她正跪坐在蒲团上,便错开了目光,在松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找我何事?”
林清睁开眼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道:“母妃,清儿有事要跟您说,让她们都退下。”
吴淑珍挥挥手,松香便退出了房间。
林清上前,搀扶着吴淑珍来到窗前坐下,道:“母妃,今日皇上召见了清儿。”
吴淑珍抬眼看了过去,道:“皇上为何召见你?”
“前几日宫中谣言四起,东厂的人到处抓人,红杏和绿柳那两个贱蹄子也被抓了,今日皇上召见清儿,便是为了此事。”
吴淑珍眉头皱起,道:“宫中的谣言与你有关?”
“自然无关!”林清下意识否认,狡辩道:“母妃,当初德妃陷害母妃,清儿与那余庆结下了私怨,定是他故意栽赃陷害。”
“宫中那么多人,为何他偏偏陷害你?”吴淑珍的眉头依旧皱着,显然并不信林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