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路丛星有些诧异。
没想到住在楼上的陈嘉太看起来还挺了解曾承平的。
这里的租户之间的关系纠纷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冷漠。
陈嘉太打游戏的手稍微放缓了速度:“那个人据说是出.轨还家暴,然后老婆跟他离婚了他就自己跑到这里来住了,平常人就很老赖到处借钱喝酒。”
说到这里陈嘉太的神色变得嫌恶了起来:“我还被他借过两百块,到现在也没有还给我,当时刚搬来不怎么了解,他说等他工资下来就还我二百五的,我看我像个二百五,连欠条都没写。”
“我当时觉得好歹大家都是邻居,应该不至于两百块都不还,结果那个人压根就是个老赖。”
他看起来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记得很详细,而且对曾承平感观很不好。
两个人之间有过摩擦。
路丛星默默记下了这点。
陈嘉太疑惑:“你怎么会突然想问我这个人?”
路丛星神色自然:“我昨天半夜被他回家的动静吵醒了,所以有些好奇他是干什么的,该不会以后天天要这么晚回家吧?”
说到这里他适时的露出了苦恼的小表情。
陈嘉太嗤了一声:“他啊,在给附近一个仓库干粗活,每天工作时间都不定,我看过他大早上去打工也看过他大晚上出门,不过一个月就赚两千块还全拿去喝酒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十分的鄙夷曾承平,觉得他没出息。
黄欣那天也在曾承平门口暗骂了他没出息。
鄙视链似乎无处不在。
路丛星趁热打铁的问了陈飞的工作。
谈到陈飞,刚刚还一脸不屑的陈嘉太就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有点类似于不满、轻视、害怕和暗藏在深处不易被发现的嫉妒。
他吃了口西瓜缓解了表情失控,努力让自己用不在乎的声线开口:“那货就是给网吧看场子的,大部分时间都值夜班,就是一个附近的小混混,据说之前还进过少管所,他女朋友就是瞎了眼才会跟着他。”
他莫名其妙的扯到了周梓洁身上。
眼底的嫉妒更加明显了,愤愤道:“他这种人凭什么都能找到这么性.感的女朋友?”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又猛的捂住了嘴,扭头盯着路丛星。
路丛星在他的视线下也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情绪,反而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周小姐确实很漂亮。”
双眼皮红嘴唇,每次见面都化着妆看起来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娇媚。
这样的态度让陈嘉太放下了心,他拍了拍路丛星的肩膀道:“兄弟,我这些话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我就是过个嘴瘾,谁没点八卦的时候。”
“嗯,我知道。”路丛星笑了笑。
他每次笑的时候眼睛都会变得弯弯的,很真诚。
陈嘉太又嘟囔了几句陈飞的坏话,意思就是说他没文凭没钱光有一副臭脾气。
路丛星都默默听着。
他在陈嘉太这里呆到了中午才回去,陈嘉太还很不舍,拿出了自己的泡面想招呼路丛星接着留下。
毕竟他刚刚就发现了直播的时候如果路丛星偶尔说一两句话,就会有弹幕愿意出来互动。
反之他自己一个人说了一大堆也没有人理他。
路丛星搬出了贺洲言,“我哥哥让我早点回去吃饭。”
想到男人漠然的眼神,陈嘉太不敢再留人,挥挥手:“好吧好吧,你回去吧。”
说那句当然是骗人的,可路丛星没想到自己回去后真的看见有饭在等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有人拿着饭等自己。
来送饭的人明显已经被嘱咐过什么了,站在403门口十分礼貌的等着,看到路丛星过来后眼睛一亮,十分热情的端着饭打招呼。
路丛星愣愣的接过这个看起来好几层的大饭盒:“这是给我的吗?”
那个人马上点头:“是的,这是贺先生吩咐我给您带的午饭,他请您记得好好吃饭。”
饭盒上还印了一个半佛笑眯眯的logo,是本市很出名的一间高级饭馆,据说预约都很难预约,路丛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饭馆可以外送。
不由得感叹金钱的力量。
他道了声谢,回去打开饭盒后就忍不住笑了。
贺洲言这是把他往大胃王的方向在培养吗。
足足五层,每层都堆砌得满满的。
路丛星下意识又拿起手机朝贺洲言发了谢谢,对面又是秒回,接连几句关切的话。
他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和他聊着天,并且惊讶的发现前段时间网上风格言简意赅的白泽居然开始使用表情包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小黄鸡表情包。
聊天的时候贺洲言总是秒回,且进退有度十分会把握话题,在路丛星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了很久,尽管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没有感到丁点无聊。
如果不是想起可能会打扰到他工作,路丛星还能一直聊下去。
与此同时,在公司办公室摸鱼的贺洲言摩挲了下手机边缘,页面停留在路丛星发来的那句工作加油上。
他满意的眯了眯眼,低声喟叹了一句:“真乖。”
从来严以待己的贺总裁决定今天早点下班,让貔貅去加班。
让路丛星不得不停下聊天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他听见外面的争吵声了。
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方向。
正是黄欣在骂曾承平,她刚一出门就看到曾承平丢在走廊的啤酒罐,火气上头直接敲门骂人。
这种摩擦路丛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他莫名想起了陈嘉太说的曾承平有家暴前科,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没想到刚好撞见曾承平开门和黄欣对峙的一幕。
这个中年男人因为宿醉而变得面目疲惫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瞪过来的时候却格外凶狠。
浑身酒气在听见路丛星开门的瞬间怒火就转移了,他对于房东还是不太敢得罪得彻底,看见年纪尚轻的路丛星一下子就毫无顾忌的骂出了声:“看什么热闹?我劝你少多管闲事,别怪我打人!”
路丛星面无表情盯着他几秒,把人盯得发毛后才转过去对房东道:“黄小姐,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怀孕的人不能生气。”
黄欣虽然平常泼辣,这时候也不太敢跟醉酒看起来有暴力倾向的人继续吵架,闻言就当个台阶下了,点点头走开了。
曾承平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被一个小辈给盯得产生退缩之意,他嘟囔了一句,用宿醉过后发红的眼睛认真打量了一下路丛星。
理智稍微回笼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居然扯出了一个略微牵强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小弟,我刚刚脑子有点不清楚。”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在盘算着什么,就差没把不怀好意四个字写在脸上。
路丛星仿佛没有任何怀疑的点了头:“嗯,没关系。”
像是一只懵懂的羔羊主动跳进了布置粗糙的陷阱里。
第26章 喝酒
按理说谈话就该到此结束,曾承平却并没有关门的打算,他露出一口黄牙虚伪笑道:“那天跟你一起来的男人呢?”
路丛星琉璃般的眼睛十分澄澈,态度天真的开口:“他是我哥哥,上班去了。”
听到那个男人不在,曾承平眼里的笑意更甚了,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咳,我们现在也算是邻居了,你要不要进来我家坐坐?”他搓了搓手。
路丛星歪头想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逐渐紧张才眯了眯眼:“好啊。”
曾承平吐出一口浊气,笑得十分虚伪将门大开。
房子里没有开灯,窗帘也全部拉上显得格外昏暗,干干净净的路丛星走进去简直就像羊入虎口。
曾承平脸上的表情也彻底放松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他显得更加自得,直接坐在沙发上招呼路丛星喝酒。
他拿起新的一箱啤酒,没管少年脸上的为难直接打开递给了他。
“来,喝酒!”
路丛星接过酒思索了几秒,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
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总不会像香菇一样一吃就醉了吧。
曾承平看他只是拿着啤酒却并不下口,十分的不满:“怎么不喝?是不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在他看来路丛星这种一看就没什么社会经历的奶娃娃,随便灌点酒就能醉。
看他穿着再看看他哥就知道他并不缺钱,到时候他只要开口忽悠两句,又能“借”到钱来花花。
他身上的钱昨天晚上全拿去请狐朋狗友喝酒了,现在这会口袋里摸不出一个子。
正好这个冤大头自己撞上来了。
路丛星偷偷放出了一小撮火焰,以防止自己真的喝醉了,便神色认真的喝下去。
才喝第一口他就皱起了脸。
唯一的想法就是——苦涩。
幽蓝色的小火焰在凡人面前隐了身,此时正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好像也在好奇酒的味道。
路丛星便偷偷倒了一点给它试试看。
小火焰好奇的靠近,沾了沾酒,瞬间就变大了几分,难喝到扭了扭身体做出“呕吐”的动作。
然后又焉焉的变小了,乖乖的回到路丛星肩膀上蹲着。
曾承平一看他这幅明显不会喝酒的模样哈哈大笑:“哈哈,小弟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酒的美好。”
一个小时后...
路丛星看着醉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幽幽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下酒菜的干喝酒,没想到先倒下的会是曾承平,而他除了觉得酒太难喝以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脸色如常,仿佛刚刚喝的都只是茶水。
他轻轻问:“你没事吧?”
虽然天天喝酒,可曾承平酒量并没有很好,酒品也差,听到声音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后大声喊道:“你是谁?!”
他看起来又惊又怒。
小火焰嚣张的在他面前现形,跑来跑去的。
曾承平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发出求饶:“别烧我,别烧我!”
等他醒来就算还记得这一幕也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路丛星并没有阻止。
他淡淡的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为什么来这里?”
曾承平费力的想了想:“我是、是曾承平,我、我来这里是因为...”
他的神色突然激动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朝空气一顿挥舞:“都是因为那个贱人!我才不得不来租房!”
路丛星表情复杂,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是谁?”
小火焰听到他加重的语气将自己又变大了几分,滚滚的燃烧着逼近曾承平。
大有一副你敢不配合我主人我就烧了你的意思。
男人果然被他吓到了,捂着脸说:“是、是我的前妻,你别烧我!”
他哇哇大叫的想躲开小火焰,最后却因为笨重而摔倒在地,腹部击中茶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说的这些话和陈嘉太口中的曾承平也对上了,如果是鬼上身那他不会对那位前妻有这么大的怨恨,确实有极其小的部分鬼上身人以后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却并不会继承情感。
不管是爱恨情仇,他们都不会对原身认识的人有强烈的情感波动。
路丛星稍稍打消了对他的疑虑,但也仅仅是稍稍。
恶鬼对所有人都报以恶意,而整个楼看起来恶意最深的就是曾承平。
他的嫌疑依旧很大。
疼痛唤醒了曾承平的一些理智,他记起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于是急切的开口:“其实不瞒路小弟你说,我最近遇到了点事情。”
在刚刚一小时的喝酒时间他跟路丛星一直在套近乎,就差没直接称兄道弟了,也直接将他定义为了人傻好骗的范围。
路丛星不动声色将小火焰召回自己身边:“你说。”
小火焰亲昵的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
曾承平晕乎乎的将刚刚的火抛之脑后,以为是喝醉产生的幻觉,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该怎么从路丛星这个阔绰小公子身上咬下一块肥肉。
于是做出一副落魄的样子慢慢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身体有些不舒服也没钱去看病。
身体不舒服还天天嗜酒?
路丛星没有发表质疑,只是默默点了下头:“哦。”
曾承平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似乎没想到他的回应会这么冷淡,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顺着关心吗?
可是他的脸皮十分厚,即使路丛星没按剧本走下去他也能自顾自接着道:“说起来惭愧,这种事情我居然要像你一个小辈开口,真的是丢脸,可是曾叔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开这个口的。”
刚刚还叫他路小弟,现在就给自己暗暗抬高了一个辈分。
路丛星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叫了,这个人可能会被贺洲言揍一顿,毕竟要论辈分白泽可是活了这么久,而现在是自己的监护妖,一个人类自称是他叔,这不等于无形之中拉低了白泽的辈分。
曾承平没察觉他的不对劲,接着道:“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去看病,等我下一个月工资发了一定第一个时间还你!”
说完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擤了鼻涕做出失意的神色。
爱干净的幼崽忍了忍才让自己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想了想道:“我也很想把钱借你,可是我的钱都归我哥哥管,我身上没有钱。”
前半句的时候曾承平差点笑出声,听到后面整个人脸都拉了下来。
他瞥了眼地上散落的啤酒瓶,不甘心自己今天赔了这么多酒还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你这么大个人了,你哥哥还这么管着你?”他开始拙劣的挑拨离间。
自以为这种年纪的小孩很好把握,只需要稍微挑拨几句。
他看着路丛星流露出纠结的神色,内心更加得意了:“你哥平常是不是经常管你。”
路丛星想到贺洲言严肃着脸做饭然后嘱咐自己多吃点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弯弯眼睛,好在还是忍住了。
他没忘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点点头做出抗拒的模样:“嗯。”
曾承平一脸的不赞成:“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小孩,肯定会给你零花钱,长兄如父,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路丛星就像被说动了一般:“您说的有道理,我今天晚上就去跟他拿钱。”
曾承平一副假惺惺的关切模样:“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要来借我,我怕他以这个为借口拒绝你。”
这奶娃娃的哥哥一看就是精明人,一旦被他知道了那这事肯定得泡汤。
路丛星笑了笑:“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曾承平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完全没有留人的意思挥手道:“就不送了。”
他从404走出来,还刚好撞见了手上提着菜的李郭东。
“晚上好。”
“你好。”
李郭东手里拿着下班刚去买的菜,看到他从404里走出来也很是惊诧。
“你怎么...”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略显僵硬的换了话题,“我赶着去给我媳妇做饭,先进去了。”
路丛星乖乖的点头:“嗯。”
他看了眼时间,没想到已经到了傍晚五点钟。
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能闻到一股很重的酒味,他决定先去洗个澡将自己身上的味道洗掉。
却在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了一位站在客厅阴影里看不清脸的男人。
路丛星微微睁圆眼睛,下一秒就意识到是自己的监护妖回来了。
他愣愣的开口:“你这么早就下班啊...”
贺洲言缓缓的转过身来,苍色的竖瞳死死锁定住幼崽。
幼崽的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和很重的酒味。
这种认知让他的竖瞳再次眯起,变得更加危险了几分,像是最优雅的捕猎者一般悄声靠近,声音微哑:“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幼崽酒量超好√
贺洲言有些愠怒,他不是很想在幼崽面前露出自己占有欲过强的一面。
可当他提前下班回到这里却发现幼崽沾染上了不该有气息。
一想到幼崽没有乖乖听话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将他翻出来然后藏到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地方。
这种危险的念头只存在了几秒就被理智压制过去了,贺洲言看着幼崽不解澄澈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和其他小妖怪不一样,自己的幼崽很厉害,有能力将自己保护好。
他的火焰能焚烧一切邪祟,他是独立且自立的一个个体。
在路丛星眼里贺洲言只是反常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他熟悉的沉稳模样。
贺洲言摸了摸他的头,用释放出灵气蹭了幼崽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并且霸道的驱赶开了其他味道。
路丛星好奇的闻了闻自己,只有一股淡淡初雪的味道。
他双眼亮晶晶道:“好厉害!”
没想到监护妖居然还能当空气清新剂使用。
贺洲言不知道幼崽在想什么,他柔和了目光:“今天都玩了什么?”还把自己搞得一身酒味。
他姿势亲密,眼里却压抑着未平息的风暴。
路丛星没有发现异样,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回答:“没有玩,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可能对于找出谁被鬼上身了有用。”
贺洲言想到了今天路过茶水间时里面员工的聊天,其中一个已婚已育的员工说自己平常在家都是采取鼓励式教育,所以孩子更加亲近她。
于是他赞赏的夸了夸幼崽。
大妖们总是喜欢夸夸幼崽,路丛星却难得因为别人的夸赞而感到丝丝甜意。
他眨眨眼有些无措,干脆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这栋楼里哪个租户的嫌疑最小?”
那些人类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甚至都还不能在贺洲言心里留下印象,但既然是幼崽提问,他便十分耐心的回答:“一般来说鬼上身的人伪装都不可能做到和原主完全一致,他们都会在某些时候露出马脚或者是有僵硬的地方,很容易被他们亲近的人发现。”
路丛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402房的周梓洁和她男友陈飞,两个人看起来正处于热恋期如胶似漆的,而且还睡在一间房。
自己的枕边人如果被鬼上身了应该能很快发现吧。
那和他们住在一个屋子的丹妮呢,她只有十六岁却自己出来租在这种地方,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至于未成年是怎么租房,路丛星怀疑她和房东根本就没有签订合同,她可能是把钱交给了周梓洁他们换来一间房间的居住权。
而房东并没有深究。
他还想再多问点,贺洲言却突然出声淡淡道:“别一直想其他人。”
路丛星默了默,觉得自己好像莫名从白泽这句话中听出了丝丝不满。
可是他不知道这种不满是来自于哪里,最后只能将之归类为错觉。
半夜的时候突然突然爆发了男女声争吵的声音,随后是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刚刚躺下要睡觉的路丛星在黑暗中睁开眼,声音离得不远,正是隔壁402。
有了墙体阻挡,对话变得模糊,却在某一刻会突然变得很尖锐,吵架的人并没有什么顾忌,将声音放得很大,偶尔还伴随一些杂音。
不难听出正是今天白天关系还很甜蜜的周梓洁和陈飞。
住在这种廉价单元楼被吵到睡眠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好在这半夜的争吵并没有持续太久,路丛星听见曾承平从404出来了,他粗重的喘息着路过了他们403走到402门口踹了下门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隔壁的声音终于停下了,404的门重新被重重关上。
曾承平气恼的辱骂渐渐变小最后单元楼再次恢复寂静。
路丛星这才缓缓入睡。
之后夜里也没再发生争吵。
也许是昨天喝酒的事件导致贺洲言耿耿于怀,他第二天并没有去公司上班。
路丛星一觉醒来居然在客厅里看见了熟悉的一只毛茸茸。
“嗷呜?”醒了?
小白泽从沙发上跳下,颠颠的跑到他跟前。
路丛星恨不得回去再看看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他弯腰抱起小白泽晃了晃:“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完他就被手上毛茸茸的手感征服,忍不住撸了两把。
贺洲言呜呜叫了两声,任由幼崽对自己大逆不道。
自己变成这个形态的时候幼崽会最大程度和自己变得亲近,贺洲言不觉得堂堂一只上古神兽利用幻型来卖萌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小白泽用湿润的小鼻子蹭了蹭幼崽的手。
“呜...”
瞬间有什么疑问都憋回去了,路丛星抱着乖得像只玩偶的贺洲言到了饭桌上。
他犹豫了一下:“你今天想这样跟着我吗?”
小白泽点了点头,毛茸茸的三角形耳朵跟着一上一下。
他倒是要看看今天哪个人类还敢这么大胆哄骗他的幼崽喝酒。
光是从人畜无害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内心残暴的想法。
路丛星摸了摸小白泽的头:“好吧,但是你要听话哦。”
正如贺洲言所想的那样,他没法将怀里乖乖的小白泽和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联想起来,所以也更无法抗拒这双圆溜溜的狗狗眼。
如果说在男人面前他还带了点拘束,抱着小白泽就完全没有了那种感觉。
路丛星甚至放出小火焰来和小白泽玩。
贺洲言十分配合的张了张嘴假装去咬小火焰,小火焰好奇的上蹿下跳还真差点被吃下去。
在路丛星的再三叮嘱下,贺洲言将自己双耳间微微冒出的一对苍色小角又缩了缩,脸上特殊的苍色花纹也淡化处理,乍一看完全就是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幼崽,只不过蓬松的尾巴有些像长毛猫的尾巴。
路丛星将他抱在怀里走了出去,他敲了敲402的门想找丹妮谈谈。
也许这个小女孩能提供那对情侣的一些线索,按照贺洲言昨天讲的那样他想先至少排除两个选项。
可那对情侣居然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发生了争吵。
难道会是他们之中的谁发现枕边人有问题了吗?
不料这次开门的是周梓洁,她怒气冲冲的开口:“你还回来...”
没想到来人不是陈飞,她瞬间收住了后面的话。
她这次没有再画着浓浓的眼线也没有涂着红红的口红,素颜的她看起来远比想象中还要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可是她的嘴角处却有一块刺眼的淤青。
周梓洁尴尬的撩了下头发:“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素面朝天的样子很难看,于是便将头低下,拨弄着头发想挡住自己的脸,顺便也将脸上的伤掩盖了。
路丛星只知道他们昨天吵架了,没想到看样子陈飞还动了手。
他微微皱眉,将那个流里流气的人重重在心里画了个不合格的圈。
周梓洁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就没多问,十分礼貌的掏出了他的饼干:“今天的饼干又多了,我想来送点,顺便找丹妮有点事。”
贺洲言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尾巴,尽管幼崽之前就询问过他那些饼干能不能用来送人,可是他还是很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不是因为自己的饼干被送人,而是幼崽居然送了别人东西。
他干脆长尾巴一卷将幼崽细细的手腕圈了起来,这种占有的小动作让他满意得抖了抖耳朵。
周梓洁接过他手中的一份饼干,笑容也不那么勉强了:“谢谢,你的饼干很好吃,进来吧。”
这是路丛星第一次踏进402,格局和其他房间都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在墙上贴了几张当红明星的海报。
路丛星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顾翰音的海报。
周梓洁敲了敲丹妮的房门:“你出来一下。”
踌躇了一会房间内才发出声音,丹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我在洗澡!”
里面隐约能听见水声。
周梓洁有些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大白天洗什么澡。”
随后更大声的喊:“隔壁403租户找你!”
“...知道了。”
丹妮出来后她就躲进了房间关上门,因为脸上的伤她现在并不是很想见人。
丹妮有点惊讶,她没想到路丛星还会来找自己,不过她挺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所以并不抗拒。
只不过声音有点小:“谢谢你那天送我的饼干。”
路丛星笑了笑:“不用谢,我今天又多了点,所以想过来送给你。”
他原本想将粘人的小白泽放下,没曾想刚一有这个想法他就粘得更紧了。
只好作罢将他继续抱在怀里。
丹妮好奇的看了两眼小白泽,忍不住问:“这是你养的小狗吗?”
路丛星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是我哥哥养的,只不过他现在上班去了,我替他看一会。”
小白泽无奈的看着他,心情却又那个亲昵的称呼稍微稍微变好了点。
丹妮想到那天见到的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她缩了缩脖子原本想伸出去摸摸的手也收了回来。
路丛星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顺势拿出了饼干给她。
她收下了饼干再次认真道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只是些饼干而已。”
“不!”丹妮的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温柔的人!”
路丛星差点被她吓一跳。
丹妮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反应过度,她将声音重新放小:“我的爸爸妈妈都没有给我吃过小饼干。”
路丛星不着痕迹的问:“你的爸爸妈妈呢,你一个人租房不害怕吗?”
丹妮想了想才失落道:“我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跟他们讲话他们都不理我,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居然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
路丛星却并没有很奇怪,早在得知丹妮是一个人出来租房的时候他就有这种猜想了。
“你爸爸妈妈可能会担心的。”
丹妮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抗拒,很明显她不喜欢这个话题。
路丛星就又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你昨晚有没有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