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怪物以后—— by酒火樱桃
酒火樱桃  发于:202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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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翻看着小时候的回忆,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一双熟悉有力的臂膀将他环抱住,轻轻向后一带,他没有准备,仰头倒入了明匪玉怀里,头压在他的腿上。
“你?”
谢知归讶然地瞪眼看着明匪玉,不知道他什么醒的,又看了自己多久。
他此刻懵懂的神情,和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娃娃重合到了一起。
明匪玉眸中含着温沉的笑意,可能是刚从梦里醒过来,眼中的光蒙昧而柔和,痴迷地望着他,按耐不住在心上人额头上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只是这一个吻还不够。
“我可以继续吗?”
“不可以。”谢知归反应及时,抬手挡住了即将落下的第二个吻。
明匪玉笑道:“真无情。”
明匪玉抽出他拿在手里的相册,看看上面单纯无知的奶娃娃,再对比着看了看此刻怀里一脸戒备的谢知归,摩挲他的脸,遗憾感叹道:“你小时候看着呆呆的,挺乖,怎么长大就不好哄了。”
谢知归:“……”
究竟是我不好哄了,还是我不好骗了。
“你才呆呢,还给我!”
谢知归从他怀里挣起开,翻身去夺照片,明匪玉装模作样躲了几下,接着顺势被他扑倒,手一松,让照片掉床那头的地板上。
明匪玉笑意深沉地看着身上人。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明匪玉向上探手环住他的腰,一副若有所思的惊讶模样。
“什么?”
谢知归诧异片刻,随即意识到整个人正扑倒在明匪玉身上,又从旁边的镜子上看到了他们此刻的暧昧姿态。
他不是故意的,但看起来就是他大胆欺压了明匪玉,脸上霎时一热,生出连片的红,他慌忙撑着要坐起来,却被明匪玉环腰的手臂箍着起不来,反而又压低了点。
明匪玉的吐息洒过来,惹得他耳朵也红了。
躲又躲不掉,推又推不开,谢知归恼了,“你干什么!”
明匪玉轻描淡写道:“你既然喜欢,我当然要满足你。”
谢知归警觉地看着他,他笑的像只坏狐狸,让人难以信任。
“你想怎样?”
明匪玉一派任君□□的样子,无辜的很,“你来吧,我不躲。”
谢知归:“……”

第88章
外头夜冷, 房间内却燥热温暖,玻璃窗上蒙上一层迷白的雾气,隐约可见里面两个交叠的身影。
两人面对面并躺着, 都不说话。
谢知归闭着眼睛, 枕在明匪玉手臂上, 气息明显不稳,皮肤泛红,还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睁眼看他,假装闻不到空气中甜腻的味道。
而明匪玉耐心将他额头上被汗打湿的头发一辔辔捋到耳后,让他尽量舒服点,然后手掌顺着他面部的轮廓,由上而下慢慢摩挲, 从潮湿的眼睛, 到挺拔的鼻梁, 到微肿的嘴唇,再向下划到微微滚动的喉间。
“别动了!”谢知归突然睁眼抓住了明匪玉的手,眼里含着警告, 还有一点羞恼。
摸摸摸,还没有摸够吗?!
明匪玉不以为意, 故意拿指尖挠了挠他脆弱的颈间,逗小猫一样,“我要是继续会怎样?”
“挠我?骂我?还是踢我?”
“……”谢知归在被窝里踢了他一脚, 又恼怒地瞪他。
不痛不痒的,明匪玉只是笑笑, 让他撒气, 反正撒完就听话了。
谢知归拿他没办法, 再锋利的爪子也挠不动了。
“真别闹了,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
明匪玉靠近了点,手在被窝里游动,准确地扣上了他的腰,把人拉入怀抱深处。
这种漫漫凉夜,得相拥着才能睡得安稳。
谢知归这次没有挣扎,抬起一双眼尾薄红的眼睛看着他,有水光在里面潋滟流转,欲说还休,明匪玉察觉到了什么。
“有事求我帮忙?”
“嗯。”谢知归犹豫着说:“我想留在这里,完成学业后再和你走。”
他说完立刻紧张观察明匪玉的神情,但明匪玉似乎没有生气或者不悦,凝视了他的眼睛一会,淡淡地回了个“好。”
他还有很多在心里排练了很久的话没说呢,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谢知归怀疑是不是幻听了。
明匪玉轻拍了拍他,把他从诧异中拉回来,“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我也要留下来陪你。”
谢知归问他:“你不是讨厌人类社会吗?”
“我是讨厌。”
明匪玉停了一下,看到谢知归脸上紧张的表情,先帮他把紧蹙的眉头抚平了,轻声叹息道:“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这里,学会人类那一套虚伪和薄情,但我又发现跟我们比起来,你确实还很小,跟我回去后,我可能再也不会让你出来,我怕你接受不了寨里日复一日相似简单的生活。”
谢知归:“所以……”
明匪玉:“所以你可以在这里把你想做的都做完,之后不留遗憾地跟我走。”
谢知归诧异,“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
明匪玉捏了下这个小白眼狼的鼻子,“我不想日后你会埋怨我剥夺了你的自由。”
这是谢知归万万没想到,能从明匪玉口中听到的答案。
一只不懂人情的怪物,居然在为一个人类考虑情绪。
燥热的房间里忽然吹来了阵清凉的风,伴着明匪玉缓如山溪的声音,温柔抚平了谢知归满心的不安和恐慌。
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看着明匪玉深含情意的目光,谢知归心里萌生出一点愧疚和心虚,想一头躲进被子里。
他忽然很想告诉明匪玉,他不是个小孩了,没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梦想,不必为他思虑的如此周全。
而且,他并没有打算回到那个寨子。
但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此刻,他是个胆小鬼,害怕失去此刻温暖的怀抱,害怕会得到失望的眼神,害怕迎接明匪玉的责备和怒火。
明匪玉,不要担心我,不要喜欢我……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他只是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老鼠,习惯了孤独和冷清,有一天从未见过的阳光忽然照进了洞里,他恐慌,他畏缩,但他不是害怕阳光的热烈,是担心一旦习惯了它的温暖,哪天它消失了,他将无法继续忍受孤冷。
谢知归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阿玉,我……”
“阿归,你会喜欢我的,对吧。”
明匪玉抱起了他的脸,沉静专注地看着他颤动的瞳孔,明匪玉察觉他在害怕,手掌就更加紧贴他的脸颊,似要霸道地将自己的身影刻入他的眼底,让他永生难忘。
一个眼神对视下来,谢知归败了,败的一塌糊涂,他没办法拒绝这道真挚热切的目光。
“告诉我,你会吗?”
“我,会的……”
他将最后那个不确定的音节藏入了心底,埋进不为人知的角落。
明匪玉又问:“你会骗我吗?”
谢知归梗住了,他的迟疑让明匪玉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
“我不会,骗你。”
谢知归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这几个烫舌头的字。
如果撒谎会下地狱,他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会在地狱里饱受业火灼烧。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道歉,甚至不敢直视明匪玉的眼睛。
下一秒,他被一个熟悉而信赖的怀抱紧紧拥住,像一对殊死的恋人,在赴死前的绝望告别。
他合上痛苦的眼眸,快要窒息了。
明匪玉明显在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咬着他耳朵,半乞求半威胁道:“阿归,你说的我都会信,所以你不能骗我,我会难过的。”
他压上了所有信任和温柔,去赌谢知归的心是红的,血是热的,不会欺骗他,不会利用他。
要是输了,他会一无所有。
可能再也压抑不了怪物的野性,无法去做一个温柔的爱人。
好在怀中人在沉默几秒后,伸出手同样抱紧了他,给了烦躁的他安抚,“……好。”
————
腻歪了几天后,谢知归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突然告诉明匪玉,他要去参加一个夏令营,为期一个月左右,不能带家属。
明匪玉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把“不情愿”三个大字写脸上了。
“去哪里?”
“长白山。”
明匪玉看看谢知归单薄的身子,脸色更不好,“那么远,那么冷,你一个人去那种鬼地方修仙吗?”
谢知归无奈道:“有老师带队的,而且我又不住荒郊野岭,酒店里不冷,就一个月,很快。”
明匪玉抿唇不语,沉着脸看他。
他有点后悔说要让他体验完整的大学生生活。
随便你同意不同意。
谢知归耸耸肩,进屋搬出了谢清元那个超大的行李箱。
他的声音从房间传到坐在客厅正心烦意乱的明匪玉的耳朵里,“阿玉,过来帮我收拾下东西。”
“不帮!”
“爱帮不帮。”
“……”
一分钟后,明匪玉捏着拳,踩着不满的沉重脚步进了房间。
到了出发那天,谢知归只让明匪玉把他送到楼下,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去跟过去找我,那段时间我会很忙,不能分心。”
明匪玉心不在焉地“嗯。”
谢知归去拿明匪玉拎着的行李,他握的死死的,没拽动,而他抬头看去,明匪玉眉宇间结了一团阴郁之色。
谢知归摇头,放开行李手柄,搂住明匪玉微微踮起脚尖,扬起脖子故意露出他留下的痕迹,迎着他的目光轻声哄道:“我会回来的,你信我”,随后主动贴上他的唇。
明匪玉也抱紧了他,加深这个吻。
后面将会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他,摸不到他,闻不到他的味道,所以动作不自觉激烈了点,想多留点他的气味在身上。
谢知归本来打算亲一下意思意思就算了,结果被抱着磨了快十分钟才能抽身后退,他大口喘气,嘴角疼的抽了下,用大拇指抹去唇上血迹,鲜红刺眼。
庆幸大清早周围没什么人,不然不消一天,他和一个大男人当街拥吻的艳事就会传遍整个小区。
明匪玉怕不是真是属狗的,咬这么狠。
他再看向明匪玉,人家满足地舔了舔唇上的血,一点事也没有。
这下不高兴的人换成了他。
“好了吧,一个月而已,松手!”
明匪玉还是不大情愿,谢知归硬了抢过去,一句话都不多说,赌气似的转身就走。
“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明匪玉在他身后挽留般喊道。
谢知归顿了下,握紧行李把柄,继续在轱辘轱辘的轮子声中往前走向破晓天光。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晨光赋予这个世界光明,明匪玉依旧站在阴影中,神情莫测,似警告般喃喃——
“你一定要回来,别再逼我。”

第89章
谢知归直接去了机场, 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又转了几小时的车,山路不好走, 一路颠簸, 晃的他几次想吐, 好不容易捱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才到山腰上而已,要上道观还得走上千级天阶。
他抬眼看向延伸入云层、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天阶,再看看身边巨大的行李箱,沉默几秒,果断拿出手机想把刚才那个司机叫回来,他不去了还不行。
电话还没拨通,从远处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诶!我在这里!”谢清元边跑边朝他挥手, 身后带着一个清秀的小道士。
来的还真是时候, 谢知归挂了电话。
“你怎么带这么大一个箱子?”谢清元从他手里拿过行李手柄, 拎起掂了下重量。
“好重,装什么了?”
谢知归看了眼那个小道士,谢清元心领神会, 让小道士转过头去,又凑到谢知归耳边, 眨了眨眼,两人仿佛在连接什么重大机密,谢清元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那些东西?”
谢知归低声:“嗯, 都是你爱吃的。”
“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谢清元喜笑颜开,激动地猛拍了下他的后背, 差点给他拍出内伤来。
谢知归疼的更想吐了, “咳咳, 你轻点行不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谢清元略感歉意地吐了吐舌头。
道观明令禁止一些垃圾零食出现在寻仙问道的清净之地,但奈何谢清元实在嘴馋,只能嘱咐谢知归偷摸带点上来,他算客人,道观里的人不会查他太严格。
所以别看行李箱这么大,他的东西没多少,剩下全是谢清元的东西,收拾前明匪玉还疑惑他为什么带这么多零食,被他拿带给同学吃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谢清元招呼那个小道士过来,“云松,来见见我弟弟。”
小道士恭敬道:“好的,师叔。”
小道士不紧不慢走近,对谢知归微微鞠了一躬,“谢哥哥好。”
“你好。”
谢知归见他不过十五、十六的样子,但一身道袍气度不俗,眸光沉稳内敛,头顶松枝做簪灵气绕身,再看看和自己勾肩搭背,笑的一脸痞气的谢清元……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怎么看都觉得云松更像师叔,谢清元只是个还没有开化的中二少女。
“你在想什么?”谢清元见他发呆,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没什么,先上去吧。”谢知归叹口气,不能嫌弃自家人。
进到道观里,谢清元让云松把行李送房间里去,自己则领着他去给祖师爷上了柱香。
这里和之前那个道观不一样,更加肃穆威严,路上遇到的道士们脸上皆无大悲大喜之色,脚步盈浮,浑然似仙。
当然,除了谢清元这个异类。
谢清元按着他的头冲那法身拜完三拜后,嘴里神神叨叨念着:“弟子只想借您宝地一用护住骨肉兄弟,并无冒犯之意,还请您老莫要怪罪,让我这弟弟能平安度过此劫,弟子必潜心问道以报恩德……”
说完,谢清元把香塞他手里,抬首指向香炉,“你去插。”
谢知归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但照做应该没错。
搞完这一切,谢清元又带谢知归去拜见了她的师父。
白鹤老道端坐蒲团上,手拿一拂尘,身着紫衣道服,一派仙风道骨的形象,悠哉捻着一缕鹤白胡须,掀起和他年纪并不相符的清亮眼睛扫过谢知归。
不知为何,对视那一刹,谢知归感觉他的眼神很有穿透力,是被时间和道法双重打磨过的利刀,俗世一眼堪破,能够轻易剜出他真实的内心。
老道并未多看他,转而对着谢清元微微皱起了白眉,稳如劲松的声音刮过来,“他惹了不好对付的债,可能会给观里招来麻烦,你带他过来,问过祖师爷同意了吗?”
谢清元跪在蒲团上,此时倒挺直了背,有了几分道骨,神情严肃说道:“弟子问过了。”
“怎说?”
谢清元一秒破功,笑嘻嘻道:“他老人家没说不同意,那就是同意了呗!”
“……”
谢知归清楚看到老道嘴角没有风度地轻微抽动了一下,如果谢清元不是老道唯一亲传弟子,敢这么嬉皮笑脸地打诨,肯定会被揍一顿扔雪地里。
“罢了。”
老道再次将目光放在谢知归身上,意味深长,“来者皆是客,只要别惹祸,那便留下吧。”
“多谢师父!”谢清元看谢知归居然在发呆,赶紧把他脑袋按下去拜谢老道。
谢知归后知后觉,也忙垂头道谢:“多谢仙师。”
老道慈爱地对两个小辈点了点头。
谢清元继续说:“那师父,为感您的收容,要不要徒儿我再去给您约一下山下王大爷上来给你按摩,或者让刘阿姨她们过来陪您搓麻将啊?”
“……”
“又或者您想偷偷下去通宵唱歌了,徒儿给您打掩护?”
老道手一抖,硬生生扯下几根胡须。
谢知归愕然地看着老道。
这位玩的……还挺接地气的。
老道抖了,老道怒了。
谢清元不知死活,还在说,谢知归默默扯了扯她的衣服,用口型提醒她,“别说了。”
然而已经晚了,那柄拂尘在老道手里被用力捏成两截。
咯吱——
“啊!师父,您怎么又掰断了?我可没钱给你买新的了。”
“逆徒!滚出去!”
咆哮声响彻整座道观,震落了松叶上的积雪,惹得弟子们纷纷驻足朝他们那边看去。
谢知归回到为他准备的房间,身心俱疲,脱下鞋子,衣服还没换就躺上了床,闭目休息。
假寐了会,突然想到什么睁开了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多个未接电话全是明匪玉的,他关了静音,所以一直没听到。
可想而知,明匪玉那边有多烦躁焦虑,才会不间断地打一大串过来,但后面意识到他可能在忙,所以才没继续了。
谢知归回拨了过去,秒接。
“你到了吗?”
尽管明匪玉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但谢知归知道他在意什么,先一步开口解释,“阿归,我到了,刚才在处理入住的事,手机关了静音,所以没听到,一处理完就发现你给我打了这么多通电话,有事吗?”
明匪玉:“没事,就是想你了。”
就知道没什么事,只是查勤而已。
谢知归看着天花板,困倦涌上眼皮,捂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阿玉,我也想你了。”
明匪玉许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回复,沉默了有一小会,“阿归,我想来找你。”
什么?!!
谢知归立刻被吓醒,从床上坐起,他只是想安抚住明匪玉,又不是真想见到他出现在这里。
他要是来了,就是怪物捅了道士窝,指不定会打成什么样子。
谢知归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也不敢表现的太激动,引起明匪玉怀疑,“你别来,之前说好了的,你安分待在家里等我回去。”
明匪玉语气中有点委屈:“可我怕你被人勾跑了。”
谢知归摇摇头,失笑道:“谁会勾我?我又没人喜欢。”
“可我喜欢。”
“你喜欢,把我如珍似宝地守着,但别人又不一定会稀罕,所以不要担心。”
明匪玉今天格外执拗,“既是珍宝,自然会有除我以外的人觊觎。”
谢知归只好说:“只要我不喜欢他们,谁觊觎都没用。”
说完,明匪玉那边又静了下来。
谢知归猜测他下一句会问什么,就听他说:“阿归,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谢知归当然不可能把房间拍给他看,道观厢房根本没有一点酒店的样子,明匪玉那么敏锐,不可能瞒得过他。
“太晚了,我好累,想睡了,明天拍给你看可以吗?”
谢知归故意大声打哈欠。
但这次对面沉默的尤其久。
难道被发现了?不应该吧,他又没乱说什么。
明匪玉轻声唤他,“阿归。”
谢知归小心翼翼回道:“我在。”
他听到那头似乎传来一声叹息,“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谢知归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想起刚才对话的内容,总觉得明匪玉话里有话,或许应该问清楚点,但现在挂都挂了,也不能再打过去。
难道说,明匪玉发现他撒谎了?
谢知归很快打消了这个可怕的猜想,如果明匪玉知道他撒谎,不可能用那种平静的语气和他说话,也不可能安分待在家里,早该追过来了。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理不出一点头绪。
想着事,谢知归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谢清元来看他,给他带了吃的。
他看桌子上还有一份没动过而且已经凉掉的早餐,应该是云松早上给他送过来的,见他睡得香,也就没吵醒他,放下东西就走了。
谢知归一口一口吃着饭,谢清元就在边上看着,他随口问:“云松那孩子呢?”
谢清元一脸嫌弃,“他说看到了蝴蝶,跑去抓蝴蝶玩了,多大的人还这么贪玩。”
谢知归瞥了眼谢清元,心说:你自己不也是,还有脸说人家。
“你快吃饭,要冷了,管别人干嘛?”谢清元给他碗里夹菜。
他又吃了几口,越吃越觉得不对,放下了筷子,抬头问道:“大冬天哪来的蝴蝶?”
谢清元脸颊鼓囊囊的,含糊说:“我哪知道,可能是谁养的虫被那小子眼花当成了蝴蝶吧。”
谢知归忽然陷入了沉思。
谢清元推了推他,“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谢知归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了什么胃口,像是对自己的宽慰,心想,但愿是眼花吧。

谢知归下午吃完饭, 就被谢清元硬拉出去玩雪了。
她说道观里大的不屑玩这种幼稚游戏,小的又因为她师叔的辈分,不敢和她一起玩, 她成天跟空气玩, 都快寂寞到头顶长蘑菇了。
她觉得谢知归来了正好, 可以陪她玩个够。
于是她拖着谢知归来到外面,硬塞给他一个足球大的雪球,让他拿着来砸她,而她先蹦蹦跳跳躲起来了,留谢知独自一人站在雪地寒风里迷茫。
谢知归看看手里的雪球,不理解,他哪里看起来是会玩这种小孩游戏的人了?
他大声喊住已经撒丫子跑了老远的谢清元,“姐姐, 我不想玩, 我怕冷。”
谢清元:“你玩起来就不冷了, 快点过来陪我!顺便给你锻炼身体。”
“……”谢知归鼻尖已经冻红了,他只能叹口气,拢紧了衣领, 不让冷风吹到脖子。
昨晚下了大雪,方圆几十里都被积雪埋了, 天地共色,冰寒彻骨,茫茫无尽, 到处散发着死一样的寂静,但这也是某些猎食者最好的掩护色。
瞄准谢清元位置, 谢知归把雪球砸了出去, 下一秒有种被什么恐怖东西盯上了的感觉, 脊骨窜上凉意,随后似有所感般看向右边,那边只有一望无际的白,并没有活物的踪迹,偶尔有声音诡异的冷风刮过。
看错了吗?
“看招!”
一个雪球砸他身上碎成无数雪粒,谢清元欢快地笑声把他喊了回来,“你发什么呆呢?”
谢知归收回警惕心,目光柔和下来,“没什么。”
他们又在雪地里玩了差不多快四个小时。
好不容易熬到谢清元肯放过他了,天黑了,回到厢房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雪地里跑久了,出了一身热汗,双脚又冷又疼,他累的只想睡觉,饭都不想吃。
一进门却闻到一股香味,他好像在哪里闻过,定睛一看房间桌子上放了一碗热汤,而早上和中午的碗筷都被收拾干净了。
他摸了下碗壁的温度,还很烫手,应该刚拿过来没多久。
谢清元方才和他在一起,不会是她送的,会来他这里的就只有云松了。
可能他抓蝴蝶回来了,顺便送了晚饭来?
谢知归脑子被冻的晕乎乎,不想去思考,坐下来把汤吹凉慢慢喝了。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寒风呼呼使劲拍打窗户。
几口下去,身体回暖,他感觉好了点,至少头不疼了。
汤的味道不难喝,就是有种奇怪的药味和血腥气,可能是食材没有处理干净。
他只喝了一小半,没了胃口,眼皮又实在抵抗不住困意,放下碗,眼前已经出现了模糊的重影,摇晃着走向床边,一头扑进被窝里,过了会艰难翻了个身,然后房间内就只听得到他绵长均和的呼吸。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云松,他的目光越过屋内一切陈设,落在了床上的谢知归身上。
外头等久了,肩头上和发丝间都凝了一层薄冰。
他踏入门槛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等萦绕在身上的白色冷气消失,他才径直走到床边,把谢知归悬在床外冰凉的手放回身侧,盖紧被子,随后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碗往外走。
最后轻轻带上了大门,将风雪呼啸的声音阻绝于安静温暖的房间之外。
“云松?”谢清元拿着热水和方便面从远处走过来,看到他手里的碗,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松依旧微微低下头,恭敬喊道:“小师叔好,我来给谢哥哥送晚饭。”
“诶,我还以为你去玩了,没送呢。”
道观里有严格的用食时间,这个点厨房早关了,所以她才打算让谢知归将就一下吃泡面,没想到云松快了一步。
“他睡了?”谢清元透过门缝往里面窥视,里面昏暗一片,什么看不清。
云松还是面无表情道:“已经入睡了,谢哥哥看起来很累,师叔明天再来吧。”
谢清元觉得他话里好像在赶她。
可是谢知归睡了的话,她们在外面大声囔囔会打扰到他休息,谢清元只好把泡面和热水塞给云松,让他转交给谢知归,晚上起来饿了的话可以当夜宵吃。
谢清元往回走了几步,云松忽然叫住了她。
“师叔。”
谢清元回头,“嗯?还有事吗?”
云松看着手里的泡面,“天气这么冷,谢哥哥看着又容易生病,吃这些不好吧。”
谢清元经他一提醒,突然一拍手,“对哦!”
她怎么粗心大意给忘了,谢知归大冬天最喜欢感冒发烧,有时候一躺就个把月,严重的时候烧的浑身滚烫发红,意识都是散的。
“遭了!”
谢清元又想起下午硬拽着他玩雪的事,担心谢知归已经着凉了,顾不上后悔,急吼吼要冲进去看看他,但被云松挡在了门外。
“我要进去看看他病了没有,你拦我做什么?!”谢清元怒道。
云松把泡面还给她,站在门口纹丝不动,耐心解释道:“师叔,谢哥哥睡了,你现在进去吵醒他,他会更难受。”
谢清元一下子就熄火了,哑了声。
云松继续说:“不如先去将药和热水备好,无论谢哥哥有没有生病,都可以以防万一。”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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