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接下来这顿饭都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煎熬!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也不知道看出什么来了,没有说话,只抬起只手微微屈指,轻轻敲了下他面前的茶杯。
池鸦立刻被他提醒,抓起茶杯来大灌一口,终于顺过气。他在满嘴绿茶微微的清苦味儿中讪讪笑了下,小声说:“谢、谢谢啊。”
……看来大伯哥原来也是会放松的,只是他的“放松”在一般人看来,有点点匪夷所思而已。
池鸦在出糗的羞窘中偷偷想,又悄悄抬起睫毛看顾怀章。
顾怀章没吭声,垂眸转开了视线。
桌上一时安静下来,秦玉川在对面夹着一块糖醋排骨忘了吃。
顾怀章抬眸瞥他一眼,秦玉川终于回神,心情略微复杂地吃掉排骨,沉默了一会儿,他另起话题:“老顾,你要的那把刀我托人给你弄来了。”
刀?池鸦好奇地抬头去看。
秦玉川放下筷子,拿餐巾按了按嘴角,伸手从身边另一把空椅上拿起一只长长的锦盒,暗蓝绸缎底托着银线云纹,看着低调奢华。铜制锁扣轻轻拨开,现出一把通体漆黑的长……棍?
“全长105厘米,刃长73,宽3厚1,足重三斤。”秦玉川拿起“长棍”,握住一端轻轻一拔,露出刀的真容——那竟是一把雪白锃亮的唐横刀。
“大马士革钢打造,全黑檀木鞘,标准尺寸。”秦玉川收刀归鞘,递给顾怀章,“费了些力气,终于叫藏主松了口,没叫你白等。”
“谢了。”顾怀章接过,拔出来细看,钢刃反出一道雪亮寒光,映亮了他一样冷淡的浅色瞳孔。
池鸦在旁边瞧着,怀疑自己有幻觉。
不然他怎么看见顾怀章竟然淡淡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教狗狗上厕所好难……昨晚上陪他在卫生间蹲了一小时都没等到他拉粑粑,结果才出来他就跑去玄关拉了一坨,简直欺人太甚!还耽搁时间叫零点的更新没写完……扑通跪一个QAQ
今天争取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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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向不笑的男人忽然笑起来真的要人命,顾怀章淡色唇角不易察觉地轻轻勾起,琥珀似的眼瞳简直像化开的蜂蜜,窗外的夕阳斜斜铺进来,延伸到男人高挺白皙的鼻梁上,像第一缕春光温柔地笼住了万年不化的冰川。
池鸦不觉就看呆了。
他虽然有点花痴,但因为和顾怀章之间特殊的伦理关系(?),加上这男人太过慑人的气势,每次碰见或说话时,他通常就只匆匆瞥过一眼,只记得男人冷淡锋锐的眼神。
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从未真正仔细地打量过男人的五官。
他只知道他好看,不知道他这么好看,淡淡勾唇时更是惊为天人!简直甩了顾老二不知几条街!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炽热,男人原是垂眸看着手里的刀,忽然就掀起眼皮,朝他看过来。
那一瞬间池鸦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在即将与男人对视的前一瞬就倏地一下收回视线,垂下睫毛盯着桌布上的刺绣看,呼吸摒着,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池鸦紧张地僵坐在椅子上,感受到顾怀章如有实质的目光缓缓划过他侧脸。
他胆大包天……他不知死活,他怎么敢盯着大伯哥的脸发痴,还当着别人的面!
坐在对面的秦玉川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唐突,给三个杯子里倒了酒,姜然过来找他搭话:“小池,认得这是什么刀么?”
池鸦两手扶着杯子等他倒满,先道了谢,接过来抿了一口缓缓神,犹豫开口:“是……一、一体式、唐横刀?”
“不错,竟然还能认得。”秦玉川淡淡笑了下,也捏着酒杯轻抿,说,“你大概不知道,怀章没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收藏冷兵器,他在南湖专门弄了个屋子放东西,不少都是几千年前的宝贝。”
池鸦怔怔地含着酒,转头看顾怀章。顾怀章唇角那抹浅淡笑意早已隐没,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正拿大拇指腹轻轻抹过锋利刀身。
收藏冷兵器……这男人的爱好果然很配他。
他咽下酒,小声说:“我没、见过……”
身边的人淡淡开口:“在我书房。”
池鸦哦了一声,心说难怪。
他从到南湖就一直瘸着腿,顾怀章大概是体谅他,当然更有可能是不想他跟自己弟弟凑一块儿,就指了个一楼的客房给他住着,到现在,他都一直没上到二楼去。
顾怀章收了刀。他那边没空位可以安置,倒是池鸦这边桌子上还有小半空闲,他将锦盒递过来:“放你那儿。”
池鸦正低头喝酒,闻言赶忙放下杯子双手接了锦盒,动作太匆忙,在盒子底下轻轻碰到了顾怀章的手。
池鸦:“……”
这男人相貌冷性格冷,爱好也是充满了冷冰冰的杀伐之气,估计这人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唯一跟“冷”字儿不搭边的,大概也就是他的体温了。
热到碰触时,似乎都有灼烧感。
池鸦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捧着锦盒在桌上放好,那里还放着他的白玫瑰,跟盛着一把唐横刀的暗蓝色锦盒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处,在夕阳晚照中相依相偎,竟然出奇得好看。
池鸦看看桌上两人又开始喝酒说话,就悄悄摸出手机,偷摸儿拍了一下。
秦玉川瞥见他的小动作,眼底微微笑着,看了眼对面的人。
顾怀章跟他对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表示,只低下头,兀自啜了口杯中酒。
作者有话说:
大伯哥不是冰川,是座休眠的火山嘿嘿嘿
第27章
酒是剑南春,特意用来配粤菜的,小抿一口,甘冽清爽,醇厚绵柔,回味时余香悠长,佐一块清蒸鲈鱼,鲜美异常。
池鸦以前千杯不醉,乐团里有人请客去酒吧,他能喝趴所有人最后还把人都扛上车好好送回家,所以发现这酒挺合胃口,他就很有底气地没怎么节制。
只是他忘了,国内的白酒酒劲会有多生猛。
秦玉川拎起空掉大半的酒瓶摇了摇,忍不住问对面的小青年:“喝这么多,没事?”
他跟顾怀章只顾着说话,池鸦身份略微妙,也插不进他俩的话题,就一直在那安静喝酒吃菜,他没想到只这么一小会儿,那么大一瓶52°白酒就快见了底。
这小孩还有这么大酒量?
顾怀章瞥一眼空酒瓶,也侧眸去看。结果就看见池鸦两只手抱着酒杯,正低着头伸出舌尖去舔杯子里的酒。
顾怀章:“…………”
亮晶晶的酒液被勾在青年粉嫩的舌尖上,灵活消失在两瓣润湿的唇后,青年像在喝水的猫一样矜持抬头,迷迷糊糊地:“嗯?”
这一声端的是娇憨慵懒,莫名叫人心中一跳。
桌上安静一瞬,顾怀章微微蹙眉。
酒饮微醺,才得佳趣,他不喜欢喝醉,人喝醉了就难免行止失当,难免出丑,体面全无,徒添笑料。
更别说面前这个醉鬼还是他弟弟的……男朋友。
他偏了偏头,说:“别喝了。”
池鸦歪了歪脑袋,晶亮水润的眼睛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跑完反射弧,慢吞吞摇头:“……我不。”
顾怀章微微一怔。
青年一向怕他,没想到喝醉了酒,胆子就变这么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酒壮怂人胆”?
对面的秦玉川也愣了下,随即就看着青年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目光。
还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驳顾家这位活阎王的面儿呢。
真是有意思。
池鸦舔空了酒杯,又要伸手去拿酒瓶,却被顾怀章伸出大手,一把攥住了手腕。
池鸦茫然抬头:“你、你干嘛?”
他的尾音软绵绵,像扯棉花糖丝一样拖长,顾怀章眉心不易察觉地一跳,手上就加重了一些力气,冷冷道:“不准再喝了。”
池鸦眼睛瞪得圆溜溜:“你凶我?!”
顾怀章:“…………”
对面的秦玉川摸着下巴,忍不住低低笑出来。
顾怀章没理会他,松开了池鸦的手,就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谁料才点开联系人,肩膀上就温温柔柔地搭上来一只手,顾怀章肩胛肌肉蓦地一僵。
——池鸦趴在他脸侧,温热吐息裹着醇甜的酒香扑在他的耳垂上,迷迷瞪瞪地问:“你在、你在给……谁,打电话啊?”
秦玉川差点儿一口酒喷顾怀章脸上。
顾怀章偏了偏脸,冷声道:“下去。”
侧脸的那一瞬他几乎错觉自己蹭到了池鸦的脸蛋,有一丝柔软的微凉,他不自觉地皱眉,一贯冷淡无波的心里难得生出些烦躁,几乎忍不住要抬手把人掀出去。
谁料几乎把半个身体都偎他肩膀上的青年被训了那一句,竟然就很乖巧地应声:“好的叭……”
耳垂上的那团温热很干脆就远离了他,顾怀章心中某处蓦地一跌。
可还没等他皱着眉仔细思忖这莫名的震动,对面的秦玉川就挑起眉:“嗯?”
心底隐秘处的那一丝微妙情绪倏然消隐无踪,顾怀章冷着脸随秦玉川的视线去看,就看见池鸦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拿到了酒瓶,正喜滋滋地往自己杯子里头倒。
顾怀章再次:“…………”
难怪这家伙刚刚来趴他的肩膀!
“噗!”秦玉川呛咳几声,拿餐巾纸按着唇角,笑,“小醉猫还知道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顾怀章的脸色微微一沉。
不,不是声东击西,是……
他近乎本能地及时止住念头,没有再继续想下去,面无表情地从池鸦手里拿走了酒瓶,顺手把桌边那朵白玫瑰戳进他伸过来要酒的手心。
池鸦手里有了花,终于不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把花拿到鼻子底下轻轻嗅。顾怀章瞥他一眼,拨出了电话。
“你在哪?”
顾怀安今下午被他哥的助理带出来应酬,这会儿刚开喝。他在乌烟瘴气的包厢里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他哥语气不是很好的这一句。
顾怀安心尖上下意识一颤,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回想自己最近干的哪件混账事又让他哥给知道了,嘴上应道:“跟辉时的老总吃饭呢,不是哥你叫我来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沉沉嗯了一声,说:“跟好陈时。”
又说:“挂了。”
顾怀安皱眉盯着□□脆挂断的手机,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玉川抿着酒,眼睛瞧对面:“怀安过不来?”
“嗯。”顾怀章沉沉应了一声,看表情不是很愉快。
秦玉川表示李姐。
毕竟顾怀安来不了,面前这喝醉了的“弟媳妇”,就只能由顾怀章这个大伯哥给弄回家。
平白添一大麻烦,他这老友能愉快才怪。
顾怀章说:“结账吧。”
正好也吃得聊得差不多,秦玉川叫来服务员结了账,两个男人就站起身,顾怀章偏头:“池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池鸦把花给吃了。
饶是镇定冷漠如顾怀章,这一瞬都忍不住想掐人中。
作者有话说:
池小鸦:暗度陈仓.jpg
秦玉川:小醉猫还会声东击西。
顾大哥(严肃)(肯定):不,这是美人计。
池小鸦:“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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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只想苟命啊[快穿]》
造梦系统抓了将死之人郁小楼,要求他以炮灰身份穿越十个小世界,打造十个大反派,拉满仇恨值的进度条。
一言以蔽之:no zuo no gouming,鼓励作死,欢迎作死,作死万岁!
并不很想作死的郁小楼(哽咽):狗系统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为了苟命,他只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走起了炮灰线,然而……
第一个世界:蛮横傲娇小少爷x阴鸷隐忍入赘婿
赘婿把他拽进楼梯间,神情阴狠:“你为什么只给他送饭?”
郁小楼:“??”
第二个世界:狭隘虚伪の学霸x努力上进转校生
转校生反锁了宿舍门,微微一笑:“班长撕了我的试卷,那我撕坏班长什么东西好呢?”
郁小楼:“!!”
第三个世界:冷漠残废三皇子x卑贱寡言昆仑奴
昆仑奴攥着手里的铁链,抿唇低头:“奴只有一个主子,主子却还想要别的奴,奴没有办法,只好让主子只能看见奴一个人……”
郁小楼:“…………”
第四个世……
第五……
郁小楼愤怒掀桌:“放弃了!不干了!毁灭吧!!这些反派确定是JJ土著,而不是从隔壁某市临时借调来的吗?!!”
头脑简单的敬业系统兀自抱着账本碎碎念:“虽然哪里有点奇怪的样子,但仇恨值确实也满了……?”
#今天也是搞不懂人类奇怪感情的一天呢(摊手. jpg)
1V1,切片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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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玫瑰花能直接吃?”
顾怀章蹙着眉, 一只手插在兜里,单手拎开挡在前头的椅子,居高临下盯着小青年, 道:“起来。”
池鸦嘴里还叼着一片雪白花瓣, 手里一支花梗上已经秃掉了大半, 闻言迷迷瞪瞪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他。
好半晌,他腮帮子动了动,像一只仓鼠那样无声而迅速地把花瓣叼进嘴里吃掉,然后小小声地嘟囔:“你、你好……凶。”
甚至还往椅子深处缩了缩。
“……”顾怀章彻底失去耐心,张开大手一把抓住他细瘦的胳膊,一用力就把他从椅子上粗暴拽起,一言不发转过身, 大步往出走。
“啊——”池鸦被他攥得疼, 男人大手紧紧抓着他胳膊, 又烫又疼,他被顾怀章拽得踉踉跄跄,委屈得要死, 胡乱推抵顾怀章手腕,拿秃掉的花梗打他的胳膊, 企图逃开。
然而男人的大手如鹰爪一般紧紧将他牢牢禁锢,他在男人手里跟小鸡崽儿似的,挣扎全是徒劳。
“你欺、欺负我!”池鸦一时万般委屈愤怒都涌上心头, 红着眼圈磕磕绊绊地,“我要、我要去、告、告状!”
秦玉川拎着装了唐横刀的锦盒跟在后头瞧热闹, 闻言就搭腔:“哦?你要找谁告状?”
池鸦用泡在酒精里的脑子稀里糊涂想半天, 想自己的妈妈……死了, 想爸爸,爸爸早就不要他,那个年龄比爸爸跟妈妈结婚时间都大的哥哥更是把他从小欺负大。
……他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去告状!
池鸦生气,池鸦委屈,池鸦难过。
池鸦……哭了。
秦玉川说:“怀章你松松劲儿,把人小孩儿给疼哭了。”
顾怀章偏头看了眼,池鸦哭得无声无息,张着嘴巴像是疼极了一样,一声儿都没有,只会拼命地呼吸,脸蛋儿涨得通红。
顾怀章:“…………”
顾怀章手上不由松了些力气,顿了顿,板着脸问:“想到要找谁告状了?”
池鸦终于啜泣了一声,又很快忍住,摇头说:“我、我找不到……”
顾怀章问:“什么?”
“找、找不到……我找不到……”池鸦不停摇脑袋,呢喃着颠倒不清,“没有、可以告、告状的人……我、我没人要……”
顾怀章微微一怔。
他盯着面前的青年,看他忍着抽泣忍到通红的脸,看他含着泪藏着委屈和愤怒的眼睛,半晌他喉结微微一动,一向冰封的脸上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也是,没人要么……
秦玉川瞄到他神情,心里微微一跳,下意识想缓和气氛岔开话题,可他也是个冷淡无趣的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不是还有顾怀安么。”
外头知道顾家老二把一个男人领回南湖去了,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顾老二挑衅他哥找死,也有说这绝对是真爱。
——要不是那所谓的爱情的力量,顾老二怎么敢把这么一个同性恋人带回南湖去?
秦玉川满以为提起顾怀安就能哄好这小孩儿了,结果下一秒,池鸦眼泪淌得更凶了。
秦玉川:“…………”
简直岂有此理!
“顾怀安、顾怀安。”池鸦流着眼泪说,“我讨厌、讨厌顾怀安……”
顾怀章抬起眼皮,看了眼秦玉川。
秦玉川满脸冤枉,讪讪地圆场:“这是……小情侣吵架了啊。”
顾怀章想起中午吃饭,他弟弟毫不客气地对着小青年吼。
确实……也算得上吵架。
不过都是他弟单方面跟人吵。
顾怀章冷漠的神色微微缓和几分,扶着池鸦抬脚:“走吧。”
“顾怀安……”池鸦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支秃掉的玫瑰花,喃喃地念,“吹花、吹花嚼蕊、弄冰弦……”
顾怀章抿着唇,推开了包厢的门。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老二不爱池鸦,但池鸦还是很喜欢老二。
万般艰难地出了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秦玉川帮着开了下门,扶醉鬼坐进车里去,按着车顶俯下身,把从司机那里要来的纸巾递给池鸦,怀着点把人弄哭的愧疚问:“好点了么?”
池鸦已经不流眼泪了,抱着被塞进怀里的纸巾盒仰头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你好、帅呀。”
秦玉川:“……”
顾怀章:“……”
顾怀章俯身坐进车子里,从肢体动作有点僵硬的秦玉川手里拿过锦盒,说:“明天让人给你把墨玉的那套棋送过去。”
“客气。”秦玉川又看了眼男人身边歪着头看自己的小青年,嘴角动了动,给他们关上了车门。
司机启动了车子。池鸦抱着纸巾盒期期艾艾地蹭过来,顾怀章放下揉按眉心的手,瞥了他一眼:“怎么?”
“其、其实,”池鸦声音悄悄的,脸蛋很红,圆圆的猫眼亮晶晶,“你、你更帅。”
顾怀章:“………”
“你比他帅、一百倍。”池鸦郑重强调,“真的。”
顾怀章:“…………”
司机只恨自己长了俩耳朵。
车子缓缓开动,微凉的晚风从半开的车窗上吹进来,吹起池鸦鬓角的发丝,混着酒香一起往顾怀章脸上飘。
“呜呜——”池鸦张着手朝顾怀章笑,“你看、你看我、像什么!”
顾怀章冷冷盯着他。
“向云端~!”池鸦嘻嘻哈哈地唱,唱得荒腔走板,把自己的脑袋往窗户外头伸,“啊~啊~啊~”
顾怀章:“…………”
顾怀章一言不发,揪住他领子把人摁到座位上,扯过安全带给死死地捆好,甚至很想给他嘴上也捆一道。
池鸦不满地哼哼唧唧,顾怀章置若罔闻,揉着眉心吩咐司机:“把窗户关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察言观色,大气不敢喘一声地按上了车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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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夏天渐长, 却也黑得很快,等他们的车子驶进南湖庄园的大门,天幕已经转为一片深邃的蓝, 淡淡一弯月挂在遥遥天际, 风里能听见青蛙和昆虫在草下湖边鸣叫的声音。
已经快九点了。
南湖主楼的门厅前亮着灯, 张妈听见引擎声,匆匆从里头跑出来:“大少爷,你可算回来啦!小池的电话打不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吃惊地看清了被她家大少爷拎在手上的人。
“小、小池?”
池鸦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这时候被顾怀章拎着衣裳后领子迷迷糊糊地才睁眼,就被冲到跟前来的张妈吓了一激灵:“你是、谁?!”
张妈一愣,才迟钝地闻见青年身上一股浓郁的酒香。
她抬头看顾怀章,男人高大挺拔地站在夜色中, 俊美冷淡的脸被檐下灯光照得如冰雕雪砌, 没什么表情, 道:“喝醉了。”
“哦哦!”张妈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老二的对象会跟老大在一块儿,还喝得这样醉,但她是万万不敢问顾怀章的, 只能忽略掉这一节,赶紧跑过去, 要从顾怀章手里把人接过来。
谁料池鸦一看她过来,竟然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男人的胸膛, 他倏地转过身,像只只认熟悉气味的小狗一样一把抱住顾怀章的腰!
在场几个人, 连张妈连司机一齐惊呆了!
顾怀章从后颈到背部肌群到腰侧肌肉倏地绷紧, 一时竟然僵住, 感受到小青年把自己紧紧贴在他怀里,声音里充满了惊惧和惶惑,说:“这是、哪儿?我、我不要在、这儿!”
二十多年,从没有人敢这么抱他。
从没有。
顾怀章有些僵滞地抬起手,一时竟然不知从何下手,半晌只能沉着脸道:“……放开。”
池鸦瑟缩了下,两只手却依然揪住他袖子,抬起小脸神色哀求:“求求你,带我、走吧?”
“我、我都不认识他们……我的家、不在这儿。”
顾怀章低头看着他:“那你就认识我么?”
怀里的青年仰头望着他好一会儿,黑溜溜的眼睛被灯光映亮,像天上被月亮勾着的星子。
然后他怔怔摇头:“我也不、不认识、你……”
“但是,我觉得……”他小声说,“你是个、好人。”
……好人。
顾怀章喉结滚了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像嗤笑。
他顿了顿,忽的张开大手,牢牢捏住青年的后脖颈,把他从自己怀里拔出去,低声道:“那你想错了。”
这场景该是诡异的,可司机在旁边忽的忍不住低头闷笑。
他怎么觉着顾总这动作好像是在拔萝卜。
张妈被他笑得心惊肉跳,拿胳膊肘用力怼了他一下。
萝卜被生生拔出去,很不乐意地挣扎,伸着手还想去抓男人的衣裳,然而胳膊太短而顾怀章手臂太长,就差那么一两寸的距离,怎么都够不着。
……好像一只疯狂想跟主人贴贴却被无情拒绝的小狗。
这下张妈也忍不住低下头去笑了。
顾怀章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盯着面前这醉后就不认人的小孩儿看了半晌,偏了偏头:“老二回来了么?”
张妈赶紧憋住笑,应声:“二少爷半小时前才被陈助理送回来,也……有点醉,喝了醒酒汤就睡下了。”
也是巧了,怎么这小夫夫俩都挑着今晚醉。
……想把这麻烦丢给老二去头疼的念头不得不打消,顾怀章眉头微微拧紧。
张妈给司机使个眼色,试探着上前:“要不,还是我俩来扶着小池吧……”
可他俩才走近半步池鸦就又开始挣扎惊叫,张妈不得不赶紧退开,有点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呀……”
顾怀章抿抿唇,一言不发。门厅前一时很安静,能听见屋檐下灯罩上飞虫扑灯的声音。
他忽的俯身,打横抱起了折腾个不停的小青年。
张妈睁大了眼睛,还没回神,顾怀章已经迈开长腿上台阶了。
池鸦一到他怀里,瞬间就不扑腾了,两只手自觉揪住他胸膛上的布料,仰起头来望着他。
顾怀章有意无意地摒着呼吸,抱着人大步往客房走。青年的视线存在感太强,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顾怀章垂眸瞥他一眼,鬼使神差似的开口:“看什么?”
池鸦有点害羞地笑了下,小小声地说:“你果然、是个、是个好人!”
顾怀章:“……”
怎么这么笨。喝醉了稀里糊涂就跟人走,大概被人卖了他还会帮着数钱。
他弟弟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么笨的一小孩儿。
他板着脸没说话,几步走进客房里,张妈小跑着给他开门开灯,卧室里有点橘调的灯光亮起来,顾怀章走进去,把人不怎么温柔地放到床上去。
池鸦一沾床就打了个滚儿,拿被子把自己像煎饼卷大葱一样裹起来,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藏在额前发丝细密的阴影里,还直直盯着顾怀章看。
顾怀章嘴角动了动,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语气严肃,轻斥:“睡觉,不准再折腾。”
池鸦眨了眨眼睛。
顾怀章叉着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要说什么,顿了顿又没有说,最后看了眼床上的煎饼卷,转身出去了。
张妈赶紧跟上去,说:“麻烦大少爷啦,你快去休息吧,我去给小池热点醒酒汤……大少爷要吗?”
顾怀章道:“不用。”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这晚上顾怀章罕有的没睡好。
他一贯的睡眠质量不算太好,中规中矩。一般九点半结束工作,坐在床上看会儿书,酝酿下睡意,关了灯最迟十点半就能睡着。
但今天眼看就要十二点,他竟然还清醒得很。
卧室的窗帘今晚没有关,能看见窗外天空上一钩月亮朦朦胧胧地裹在云间。顾怀章在满屋子的寂静中睁开眼,抬起胳膊枕在脑后,无声地抿紧了嘴唇。
……不就是晚上被人抱了又抱着人走了几步,又何至于失眠到半夜。
这理由简直荒谬得可笑。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爱跟人肢体接触,他的父母不喜欢他,也不会像寻常父母一样总是来抱他,那些照顾他的佣人也不敢抱他。
他很习惯,虽然没把这当回事儿专门想,但潜意识里也一直觉得自己厌恶着那些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