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照片递给二人:“学生,这两张照片就送给你吧。”
“谢谢。”赤司征十郎接过照片,朝清司笑了笑:“我和兄长此前还从未合照过呢。”
他认真审视着照片,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微笑。
当日下午,为了给清司补习数学,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去了一间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是会员制,人流量较少,也非常安静。蓝调小提琴曲在咖啡馆内回荡,琴声悠扬。清司和赤司征十郎被侍应生领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们藏在高大的热带绿植后方,围坐在小圆桌旁边。
他们点了两杯美式,赤司征十郎突然向侍应生问道:“有布丁吗?”
“有,奶油、焦糖和原味,您喜欢哪一种?”
“一份焦糖布丁。”
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清司投向自己的目光,笑了。他长着一双眼角有些上翘的眼睛,乍一看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但当他微笑起来时,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看起来非常温柔。
下下周就要考试了,虽然只是简单的测验,但为了不被赤司家主注意到自己的成绩,清司还是不得不接受赤司征十郎的突击补习。
赤司征十郎抽出清司带来的数学练习题,发现他的笔记一片空白,整本书像新的一样。赤司征十郎无奈地翻开第一页,他对照着数学书,圈出典型例题:“兄长,你把这几道题写完,我看看你的熟练程度。”
清司低头凝视着练习题,有些头疼。
清司一直不会做数学题,而且听到讲解就想睡觉。尽管数学老师的声音高昂而凶悍,却还是不足以打消清司的沉沉睡意。
清司喝了一口咖啡,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却于事无补。赤司征十郎看着清司逐渐低下去的脑袋,无奈地举起手里的铅笔,敲了敲他额头。
“兄长,别睡了。如果你再不学习,这次数学考试绝对会不及格的。要是没有人帮你补习,你打算怎么办?”
赤司征十郎这是一个反问句,但清司在睡意朦胧中,没听出对方反问的语气。
他非常诚实地举起手里的六角铅笔,将六角铅笔递到赤司征十郎面前:“你看,六角铅笔的五个面,正好对应‘A、B、C、D、E’。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只要抛一次铅笔就可以决定下来了。”
“那空白的面呢?”
“再投一次。”
“……你和我一个初中同学的想法一模一样。”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填空题呢?填空题可没办法通过抛铅笔得出答案,该怎么办?”
清司表情严肃:“填空题也很简单。我翻过练习题的答案了,六道填空题中,‘1’有86.4%的几率出现一次,出现两次的概率则是24.3%。只要把每个填空题都填上‘1’,很可能至少蒙对一道。”
赤司征十郎被清司的逻辑震撼到了。
他沉默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绕了进去。赤司征十郎又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清司的额头:“但是就算所有题都蒙对,也还是不能及格啊,兄长。”
清司长叹一声,他趴在桌上,死活不愿写作业:“我想休息,征十郎君。”
清司伸长手臂,正好可以碰到赤司征十郎的胸膛。他指了指赤司征十郎胸前的蓝宝石项链,问他:“征十郎君,这是什么?”
“这个?”赤司征十郎低下头去:“母亲的戒指,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
“啊?”清司想起自己经常听说的日本传统,顿时打起了精神:“难道是那种‘送给自己妻子,再一代代流传下去’的结婚戒指?”
“对。”赤司征十郎点点头,他
见清司非常好奇,问:“要看一下吗,兄长?”
清司正想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怕对方觉得自己失礼,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既然赤司征十郎主动提出,他也就不客气了:“我想看看!”
赤司征十郎解开脖子后面的搭扣,将戒指取下来。赤司征十郎打篮球时不会戴这条项链,而平日则穿着笔挺的制服、将项链塞进领口里,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它。
赤司征十郎捏着戒指想把它交给清司,但在二人交接戒指的时候,清司没能接住赤司征十郎的戒指。
戒指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清司想弯腰把它捡起来,却被赤司征十郎拦住可:“我来捡,兄长。你不用站起来。”
赤司征十郎站起身,半跪在地上,捡起滚落到桌子下方的戒指。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将戒指递给清司。
申请会员时需要填写生日,因此咖啡馆手中掌握着每一名会员的生日日期。今天正好有一名在场的客人生日,店员按照店长要求,准备了插着一根烟花蜡烛的小蛋糕,朝那一桌客人走过去,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而,在经过清司和赤司征十郎桌边的时候,那名服务生不慎撞到了另一名起身的客人。他推倒桌上的一杯鸡尾酒,酒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晶莹的玻璃渣。
安静的咖啡馆内响起这样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
他们的视线被单膝跪在地上、手心里放着一枚戒指的赤司征十郎吸引了。接着,顾客们的视线又顺着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看向清司。
二人穿着自己的便服,因为清司刚搬进赤司家的京都分宅,他的衣物非常少,只有三四件,根本不够穿。因此,赤司征十郎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了清司。
现在,清司正穿着赤司征十郎的卫衣,外面套着赤司征十郎的外套。他的衣着搭配和赤司征十郎一模一样,卫衣是同款,胸前有蓝色的地球图案,唯一的区别是颜色不同。
气氛十分尴尬。
客人们都静静地看着二人,接着以一位女性带头,犹豫不决、缓缓地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大,将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包围在内。
清司一把夺过了赤司征十郎手中的戒指。
接着他默默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让我死了吧。〗
翌日午间,洛山高校三年级教学楼天台。
“兄长, 你抄的题目……都是最基础的, 难度也非常低。”赤司征十郎看着贴了十张便利贴的数学课本, 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兄长, 你不是故意的吧?”
面对赤司征十郎怀疑的目光,清司神色诚恳:“我是真的不会做。”
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清司的基础之差,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
赤司征十郎晚间要上针对性家教课, 他唯一空闲的时间, 就是学校午休的一个小时。赤司征十郎利用这短暂的午饭时间,帮清司补习数学。
相较赤司征十郎,清司的课余时间较为空闲。
他通常在晚上写赤司征十郎讲解的数学题, 将他写出的例题记在教科书上, 再重新写一遍。赤司征十郎会在家教结束后检查清司的作业, 确认他真的记住了知识点。
经过几天的补习, 赤司征十郎发现清司其实很聪明, 一道题只要讲解一遍, 就能触类旁通。
“兄长, 你的头脑明明特别好。”他翻看着清司重做的应用题,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可是为什么却不愿意努力呢?在这之前, 兄长从未认真学习吧?”
清司捂住了额头, 含含糊糊地呢喃几声。
他在心里呐喊:〖因为我的任务是你啊!我只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而已!数学不好会影响我统领黑衣组织吗?〗
就这样, 清司的午间休息和放学时间都被赤司征十郎强行征用了。
学习令清司身心俱疲。
周四晚上, 赤司征十郎结束家教课程、送走教授后, 返回清司房间例行检查他是否完成了今天的题目。
赤司征十郎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走进清司的房间内。
不知何故,赤司征十郎总能在清司身上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但当他走近后,香气又消失不见了。那股香味浅淡却凛冽,令他联想到生长在佛像前的莲花,像彼岸花一样,指向往生之路。
赤司征十郎摇摇头,摆脱了这种错觉。
他看向清司位于窗边的书桌,发现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清司身穿一件单薄的毛衣,毛衣外则披着改良款羽织。他将细碎的短发扎到脑后,后颈沉浸在暖黄色的灯光中,白玉一样温润。
赤司征十郎无声无息地合上门,他走到清司身旁,把羽织的领口拉上来,挡住了清司裸露在外的脖颈。
赤司征十郎小心地拉开一张椅子,在清司对面坐了下来。
自从出生以来,赤司征十郎就被给予厚望。在清司被接回家以前,他没有和自己同龄的兄弟姐妹,唯一一个年纪相仿的表哥一直对赤司财团虎视眈眈,早就被赤司家主严防死守,禁止二人往来。
由于里人格的影响,赤司征十郎对童年的印象非常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一些和清司有关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凝视着清司的睡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清司的头发柔软而纤细,被剪断的额发看起来像一层绒毛。
“额发变得好短……像被修剪毛发的小动物一样。”
〖还不是拜你所赐。〗
清司其实睡得并不熟。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额头,从浅睡中清醒过来,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既然看到我在睡觉,就中止补习吧。〗
清司听见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接着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声音。
就在清司暗自窃喜、以为赤司征十郎即将离开自己卧房时,赤司征十郎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难道他发现我在装睡了?〗
“手真冷……如果我不管你,兄长会趴在这里睡一晚上
赤司征十郎一手按着清司的肩膀,一手伸到他膝盖下方。清司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下一空,被赤司征十郎横抱起来。
清司:“……”
清司的肩膀紧贴着赤司征十郎的胸膛,他这才发现,尽管赤司征十郎看起来身形清瘦,但其实肌肉结实,长达三四年的高强度训练让他的身形异常匀称。
赤司征十郎将清司放在床上,动作小心地脱下鞋袜,盖上了被子。
他看着清司毛茸茸的额发,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赤司征十郎的手掌从清司脸上划过,细长浓密的睫毛软绵绵地扫过他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瘙痒感。
“你也累了,兄长。”
赤司征十郎隐约嗅到了那股清淡的香气,他略微凑近清司,气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下周五,数学测验如期而至。
清司坐在座位上,他看着数学老师分发考卷,内心毫无波澜,老僧入定般平静。
〖无所谓了,反正怎么考都不可能及格的,随便写一下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清司的心情格外平静。
清司甚至有闲心四处张望,回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右后方的叶山小太郎。叶山小太郎正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似乎下一秒就要从书包里掏出一尊佛像当场叩拜。
考卷发下来后,清司将那张印着铅字的白纸翻阅一遍。
他只复习了分值较高的大题,选择题和填空题则根本没有练习。然而当他看向大题时,发现五道应用题中,有四道都是赤司征十郎补习过的相关题型,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做法就能解答。
〖征十郎君……是个天才!〗
清司跳过了选择填空,拔开笔帽,开始计算大题。
因为清司经常在数学课上睡觉,数学老师对他印象极为深刻。他见清司奋笔疾书,不禁心中生疑。他走到清司座位旁,想看看这名整天睡觉的学生究竟在写什么。
数学老师的视线丝毫没有影响清司,他大略地扫了眼清司在考卷上写下的大题过程,发现他的答案竟然全部正确。
数学老师开始怀疑自我,背着手返回讲台。
清司将大题写完后,抽出了自己的六角铅笔。
白桦木色的六角铅笔末端,刻着A、B、C、D、E五个字母。清司将六角铅笔在桌面上随意滚动,铅笔翻滚几圈,在“B”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第一题选‘B’……接下来,第二道……是‘C’……〗
叶山小太郎正在焦头烂额地计算填空题,他听见六角铅笔在桌面上滚过的声音,抬起头。叶山小太郎看着清司手上的小动作,咂舌:“……他这是已经放弃了吗?”
蒙完选择题后,清司毫不犹豫地在填空题的答题区全部填上“1”。
清司站起身,将考卷交给数学老师,提前半小时离开考场。叶山小太郎也已经把自己会写的题目全部做完了,他见清司交卷,也收好铅笔,站起身。
叶山小太郎追出教室:“清司!题目做得怎么样?我看到你一直在转铅笔,能及格吗?”
清司如实相告:“我选择题都是抛铅笔蒙的,不过大题写了四道。”
“好厉害!我觉得这次考试题目特别难,大题也是,根本算不出结果……”
翌日下午,叶山小太郎通过数学课代表打听到了全班的不合格名单。
这一次测验的难度整体偏高,因此全班的正确率都不高,清司和叶山小太郎的偏差值双双过线。叶山小太郎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不已,他没有清司的联系方式,于是给赤司征十郎打了个电话。
当时赤司征十郎正在练琴,清司则坐在窗台边。当清司接通叶山小太郎的电话后,他隔着几米都听见了叶山小太郎的欢呼声。
“清司,你竟然及格了——这简直是人类的奇迹!”
“……小太郎君,你这样说就有点过分了。”
“你在干什么?今天正好是周末,出来玩吧?把赤司也叫上,谢谢他的补习!”
清司捂着话筒,转向正坐在钢琴边的赤司征十郎:“小太郎君说想一起出去庆祝测试及格,你今天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赤司征十郎手指停在空中,琴声断了一秒。
今天中午的时候,赤司征十郎接到了赤司家主的电话。从他口中,赤司征十郎得知今天有一名成功的金融巨鳄将在东京举行演讲,他是赤司家主的大学同学,赤司家主想让自己的独子来东京见一见他。赤司家主让赤司征十郎“自己决定是否来东京”,但赤司征十郎知道,这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而已。
如果让赤司征十郎自己决定,他对和父亲同学的见面提不起半点兴趣。
清司中午时也听到了赤司征十郎和他父亲的谈话,他看出了赤司征十郎的犹豫,对他说道:“难道征十郎君今天下午有别的事情吗?那我就拒绝好了。”
赤司征十郎摇了摇头,合上琴谱:“不用,我今天很空闲。”
他翻开手机邮件箱,删除了父亲助理发过来的演讲地点和时间。
叶山小太郎在一间洛山附近的餐厅预定了餐桌,当赤司征十郎和清司抵达时,他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二人刚刚推开门,叶山小太郎就朝他们招了招手:“清司,我在这里!”
叶山小太郎已经倒好了三杯低度数气泡酒,朝他们眨眨眼睛:“我和餐厅老板认识,虽然我们都没有到法定饮酒年龄,但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
服务生端来餐前面包和一小碟橄榄油,叶山小太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笑起来时露出了小虎牙。
“太好了,如果这次考试不合格,数学老师恐怕会逼我春假留校补课。如果他这样做,我就没办法参加今年的winter cup了。”
叶山小太郎说着抻了抻手臂,露出期待的神色,双眸亮晶晶的:“赤司,winter cup也要开始新一轮的选拔了吧?好期待啊!不知道去年同届的学校都进步了多少,我很期待和那几所东京的学校比赛哦。”
清司正低头抿着气泡酒,他听见这句话,不禁掀起眼皮扫了赤司征十郎一眼。
〖征十郎君想解散目前的一军,筛选新人……如果解散一军,小太郎君不就会被从首发队伍中撤下来吗?〗
就在清司思索时,叶山小太郎不慎碰倒了橄榄油。黄绿色的橄榄油泼溅在他袖口上,叶山小太郎倒吸一口凉气:“喂喂喂,别啊!这件外套可是去年发售的限量款!”
他匆匆地站起身,冲向洗手间。
清司趁叶山小太郎离席之际,轻轻敲了敲桌面,将赤司征十郎的视线吸引过来:“征十郎君,已经物色好顶替一军的新人了吗?”
赤司征十郎点点头:“我正在培养一年级的孩子,已经发现了不错的选手。”
“征十郎君为什么想解散篮球部一军呢?我觉得小太郎君挺厉害的。”
赤司征十郎似乎不想提这件事的原因,他侧开了脸,回避清司的视线:“上一次全国比赛和总冠军失之交臂,我不想再失败了。”
〖征十郎君本来就是不肯认输的性格,加之他父亲施加的压力,对胜利的渴望已经病态了。他真正的问题并非解散一军,而是——〗
“吓死我了,还以为油渍洗不掉了呢!”叶山小太郎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已经洗干净自己袖口上的污渍,
正用纸巾擦掉水滴:“第一道菜还没有端上来吗?这家的酒浸基围虾味道很好,你们一定要尝一下。”
叶山小太郎刚坐下,服务生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酒浸基围虾走了过来。
赤司征十郎叉起两只基围虾,动作非常干脆地开始剥除虾壳。他用叉子按着壳、餐刀一转,轻而易举地分离了虾壳、头部和虾肉。赤司征十郎剥好两只基围虾,将它拨到清司盘中。
叶山小太郎咳了两声,摆出前辈的架子:“赤司,我也是三年级的前辈,你——”
赤司征十郎将餐刀切进基围虾的颈部,脖子一刀两断。他听见叶山小太郎尚未说完整的话,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嗯?”
叶山小太郎不擅长看气氛说话,但还是凭借着生存本能,看出了赤司征十郎眼睛里暗藏的杀气。
“对不起,队长!”
赤司征十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发出蜂鸣声,震得杯里的酒液都晃动起来。
赤司征十郎拿起手机,发现是赤司家主打过来的电话。他对自己父亲的性格了如指掌,甚至不需要接通电话,就已经猜到家主要对自己说什么了。
赤司征十郎接通电话,他站起身,走向卫生间。
清司立即跟上前去,也走到卫生间外的洗手台旁。赤司征十郎正站在洗手台前方,一扇极宽的镜子投映着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的身影,他们在镜中对视。
赤司征十郎表情凝重,清司听不见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凭直觉猜测是赤司家主的电话。清司朝赤司征十郎做了几个手势,他抽出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圆珠笔,在自己手背上写字,接着举起手臂。
赤司征十郎看着镜子里的清司,他手上写着几个大字:“征十郎君,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吧!”
“我明白了。”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左眼变成了郁金色。
“——父亲,我不想在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赤司征十郎打断了赤司家主的声音,他的语气极为冰冷,听不出半点感情。
“……你说什么?”
不论在公司还是家里,赤司家主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没有任何人感反对他的意见,这是赤司家主此生少有的几次吃瘪。
“什么是没必要的事情,征十郎?”
【剩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话ww】
“清司, 你不会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赤司征十郎指了指自己的额发, 目光紧盯着清司, 勾起嘴角:“你的记忆那么差吗?——”
“喂,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菜要凉了哦。”
赤司征十郎一句话尚未说完,叶山小太郎的声音从清司身后冒了出来。叶山小太郎从墙角探出脑袋,浅金色的短发在空中晃动。
叶山小太郎见二人半天没有回来,决定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他还蒙在鼓里, 露出懵懂无知的微笑。
【来了……!转移注意力的好机会!】
“赤司, 原来你在打电话啊。是谁?”叶山小太郎好奇地问道:“难道家里人催你们回去了?晚上有宵禁吗?”
因为自己的话被叶山小太郎打断,赤司征十郎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他没有回答叶山小太郎的话,只是用那双颜色鲜亮的异瞳凝视着他:“小太郎, 你没听见我在说话吗?”
“你又开始了征十郎!”
叶山小太郎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清司,这家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这样, 突然用名字称呼部员!像小学生似的!而且每当这个时候, 赤司就会突然说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这样啊……”清司随口应道,目光瞥向赤司征十郎。
“我给你模仿一下哦——”叶山小太郎说着突然拉下脸:“‘战胜一切的我, 一切都是正确的’。——是不是超级中二!”
清司没有说话,态度模棱两可。他看着叶山小太郎的脸,心中浮起了一丝同情。
果不其然, 赤司征十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冰冷,他微微眯起眼睛:“小太郎, 你认为这样的‘赤司征十郎’是错误的吗?”
赤司征十郎略微抬起头, 瞪大那双细长的双眼, 郁金色的左眸在闪闪发光。
“你太傲慢了。”
清司看到赤司征十郎朝叶山小太郎迈出一步,心里顿时浮起极为不妙的预感,迅速冲过去拽住了他:“征十郎君,冷静一点!”
饭后,傍晚六点半。
叶山小太郎走在清司身边,清司将他和赤司征十郎隔开了。因为赤司征十郎似乎还没有消气,叶山小太郎安静地缩在清司的右侧,一声不吭。
清司被夹在中间,绞尽脑汁地思考话题:“那……我们等一下去干什么呢?”
叶山小太郎畏畏缩缩地举起右手:“赤司,你们家有私人驯马场对吧?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
赤司征十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凛冽的目光令叶山小太郎立即噤声。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清司插话道:“原来家里有驯马场啊,我也很想看一看呢。征十郎君擅长马术吗?”
赤司征十郎听见清司用的是“家里”这个词,心情顿时好了些:“嗯。”
叶山小太郎发现赤司征十郎的心情好转了,小心地从清司身后探出头:“我听说赤司养了一匹白色的马,叫做‘雪丸’。”
清司抓住了这个缓和气氛机会:“征十郎君,我们去驯马场吧?我对此也挺好奇的。”
“驯马场在京都郊外,乘电车来回,大概需要一小时。”赤司征十郎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既然清司想过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乘坐短途电车,来到赤司家位于京都郊区的驯马场。
赤司征十郎对驯马颇感兴趣,加之马术是赤司家主支持的体育运动,因此赤司征十郎马术非常优秀,曾参加日本青少年马术比赛,获得冠军。
驯马场的工作人员看到赤司征十郎走进大厅,毕恭毕敬地迎上来:“少爷,您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赤司征十郎身后的清司和叶山小太
郎,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统一问好:“二位是少爷的朋友吗?晚上好。”
赤司征十郎碰了碰清司的手臂,纠正道:“这位是我的哥哥。”
工作人员早已听说有关赤司家大少爷的传闻,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无礼的表情,镇定自若地改口道:“大少爷,您好。初次见面。”
他掀起眼皮瞄了清司一眼,想看看对方的相貌和赤司征十郎究竟有几分相似。然而这一瞄就移不开眼神了,他看着清司优越的相貌,一时间有些晃神。
赤司征十郎眉眼间暗藏侵略性,与清司白玉一样的姿容恰好相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帅气。兄弟二人唯一的相似点,在于他们都有一双异色的眼睛。
清司朝他点点头,跟上赤司征十郎的脚步。
他们驯马场旁边的走廊经过。走廊一半由钢化玻璃组成,正好可以看到驯马场的全貌。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驯马场被周围的一圈投光灯照亮,绿草茵茵,慢跑练习道上摆放着障碍跨栏。
叶山小太郎用手戳了戳清司:“清司,你会骑马吗?”
清司如实点点头:“会一点点,至少不会从马背上摔下去。”
“我也是!”叶山小太郎显然很高兴清司和自己水平相近,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赤司他曾经获得过青少年组的马术全国冠军哦。”
赤司征十郎听见了叶山小太郎和清司的窃窃私语,回过头来:“小太郎也会骑马啊。既然是这样,我们去换马术服吧。”
“诶?诶?!”
“这不是我想要的发展……我真的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
叶山小太郎欲哭无泪,悲戚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马术服。
清司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他穿着合身的卡其色马术服,扯了扯自己的衣摆。驯马场内有备用的马术服,赤司征十郎让工作人员取来适合叶山小太郎和清司的尺码,他们也被迫换上了衣服。
赤司征十郎去马房挑选合适的马匹了,清司和叶山小太郎二人则站在马场旁边的休息区内等他。
清司无趣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赤司征十郎骑着一匹白色的驯马,从马场的另一端缓缓前来。他手里握着另外两根缰绳,两匹漂亮的枣红色驯马跟在他身后。赤司征十郎也换上了马术服,他坐在马背上,脊背绷得笔直。他身高比叶山小太郎矮一点,但因为肩阔腿长,气势毫不逊色。
赤司征十郎身轻如燕地从白马“雪丸”脊背上翻下来,将缰绳递给清司:“清司,‘雪丸’今天归你了。它性格温顺,更容易掌控。”
清司接过了赤司征十郎手中的缰绳,赤司征十郎则跨上另一匹枣红色驯马,将缰绳随手丢到叶山小太郎手中。
叶山小太郎胆战心惊地接过缰绳,轻轻扯了扯那匹驯马,向它打招呼:“晚、晚上好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