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司的视线在球场内四处巡视,找到了赤司征十郎的身影。
【中学一年级,[赤司征十郎]加入帝光中学篮球部。】
而清司并不是篮球部成员,他此时正穿着制服坐在球场边的休息区,等待赤司放学,手中还翻阅着补习班的数学题。
就在清司看着赤司征十郎时,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少年出现在清司身边。
他大大咧咧地挥挥手,弯下腰,挡住清司的视线。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也是我们部的人吗?怎么没换练习服?”
那个少年个子非常高,相貌看起来略微大于年龄,像一名高中生。他眉眼深邃,五官挺拔,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色,像融化的巧克力。
【[青峰大辉],帝光中学一年级,篮球部一军。】
因为高强度练习,青峰大辉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他看向清司放在一旁的书包,发现了一瓶尚未开封的运动饮料。
“这瓶饮料是谁的?我先喝一口啦,等练习结束再去外面买一瓶还给你——”
“等等——”
清司并没能成功阻止青峰大辉,他吨吨吨地喝完了一整瓶宝矿力。
清司:“……”你还真不客气。
青峰大辉在清司旁边坐了下来,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清司面前没有了阻碍物,他抬起头,又一次看向正在篮筐边练习投篮准度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也正皱着眉头看向清司的方向,毫不掩藏眼睛里的敌意,目光锋利地看向青峰大辉。
他的目光和清司在空中相遇了。
赤司征十郎收回视线,拍了拍篮球,朝篮筐跑去。他动作像云豹一样矫捷,赤司征十郎靠着这几步助跑一跃而起,将球扣入篮筐中。
“噢哟,赤司竟然灌篮了?”青峰大辉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这不是投篮练习吗,他为什么要突然耍帅?——难道球场里有他喜欢的女生?”
峰大辉没有在球场中看到陌生的女生,失望地坐了下来:“以他的身高,灌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容易损伤膝盖的。什么啊,还以为能看到漂亮的女孩子。”
清司听见青峰大辉的评论,感觉自己也受到了身高歧视:“安静点,篮球白痴。”
青峰大辉没料到这名看似文静的漂亮少年会说出“白痴”二字,震惊地望着清司:“你这家伙,说话竟然那么没礼貌——”
清司举起手里的补习资料,指着上面明晃晃的“二年级”几个大字:“我是前辈,小子。”
青峰大辉默默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一切,按照系统设置展开。因赤司家主与生母关系决裂,宿主被带走,与目标[赤司征十郎]分别。宿主退出「溯洄之书」,[赤司征十郎]记忆重启。】
随着八岐大蛇声音逐渐消散,清司从「溯洄之书」中猛地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靠在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里还抱着靠枕。清司揉了揉眼睛,看向挂在西侧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他闻到从楼下飘上来的饭菜香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窗边。
冬天的白昼非常短暂,室外早已陷入一片黑暗。花园里亮起一盏盏光线柔和的暖黄色小灯,照亮了整个庭园。庭园中的观赏植物错落有致、修剪整齐,白石铺就的小路边放着应季的彩色菊花。庭园由园丁精心管理,一年四季都保持美观整洁。
“砰砰——”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赤司征十郎呼唤道:“兄长。”
“征十郎君?”清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捂着嘴咳了几声,走上前打开门:“进来吧,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拉开门,面容出现在门缝中,朝清司探出头来:“兄长,该吃饭了。”
仅仅不到十多分钟,「溯洄之书」中的小男孩就变成了十七岁的赤司征十郎,清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赤司征十郎上高中二年级后长高不少,身高已经超过清司,清司比赤司征十郎矮了半个额头。
清司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远离赤司征十郎:“好,我现在就下去。”
清司又咳嗽几声,赤司征十郎见状,走到床头柜旁帮他倒了一杯热茶:“兄长,是风寒吗?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小心感冒。”
他用手指握着杯壁、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将茶杯递给清司。
清司喝掉杯子里的红茶,含糊不清地道谢:“麻烦你了,征十郎君。”
二人离开房间,沿着一尘不染的长廊朝楼梯走去,准备前往一楼的餐厅。清司发现赤司征十郎一直盯着他的脸,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抬手摸摸面颊:“怎么了,征十郎君?”
“兄长以前……曾经以佣人孩子的身份,被寄养在东京住宅,对吗?”
清司点点头,心想:〖记忆重启的速度真快,我还以为会一直拖到明天早上呢。〗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实际上,我初中时受到过一些刺激,对过去的记忆特别模糊。刚才我正在书房背书,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在睡梦中,我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想起了关于兄长的记忆。”
赤司征十郎凝视着清司的脸,或许是由于灯光照耀,他的双眸异常明亮。
“真是令人惊异的缘分,兄长。”
“啊……是挺神奇的。”清司讷讷应道, 心情复杂地将脸扭开了。
二人刚刚走下楼梯,清司就闻到了烤鳗鱼的香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嗅到这种气味了, 对于“鬼”来说, 所有人类食物的气味都油腻又浑浊,没办法勾起一丁点食欲。
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今天的晚饭, 烤鳗鱼、几碟凉菜、味噌汤和紫薯饭, 中间还放着一盘剖成两半的无花果, 菜式简单却色味俱全。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在餐桌旁坐下,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在餐桌上一扫而过,朝旁边的一名佣人挥了挥手,把他叫到自己身边。
赤司征十郎对佣人耳语道:“请单独做一份关东煮, 记得放年糕福袋。”
赤司征十郎一日三餐的食谱, 由家中雇佣的营养师制定, 而厨师则严格遵守食谱的规定,按照食谱烹制赤司征十郎的餐饮。关东煮的食材缺少优质蛋白, 早已被营养师排除在外。
不过既然赤司征十郎提出了要求,佣人也只能照办。他匆匆回了一声“是”,脚步匆忙地走出餐厅,跑向不远处的厨房。
赤司征十郎收回视线,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清司:“兄长喜欢关东煮吧?我记得在小学的时候,兄长曾冒着迟到的危险,特意去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
看着赤司征十郎隐隐透露出期待感的表情, 清司只能点点头, 含含糊糊地回应:“是的。”
赤司征十郎夹了一块装在小碟子里的生鱼沙拉, 发现生鱼上沾着几条细细的红姜丝。
赤司征十郎非常讨厌味道刺激的食物,其中以酸甜味浓的红姜尤甚。然而就在一周前,京都分宅的主厨离职了,新来的厨师并不了解赤司征十郎的喜恶,为了去除生鱼的腥味,他将红姜丝撒在了沙拉上。
赤司征十郎保持着夹起生鱼块的姿势,一动不动,犹豫着要不要吃掉红姜丝。
清司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停顿在空中的筷子,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审视着赤司征十郎的表情。赤司征十郎神情看起来依旧从容自得,并没有多大改变。
〖他在干什么?肩膀扭到了吗?〗
就在清司疑惑不解之际,一个小小的提示框,适时地在赤司征十郎上方弹了出来。
【[赤司征十郎]厌恶的食物有[红姜]、[裙带菜],喜欢的食物为[汤豆腐]。】
〖原来是这样啊。〗
清司立即伸出手,用筷子挑掉了鱼块上的红姜丝,顺便把沙拉里的红姜都挑了出去。
赤司征十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清司,让清司有些心里发悚:“怎么了,征十郎君?”
“没事。”
赤司征十郎摇摇头,笑着垂下了目光:“没想到兄长竟然记得这些。我以为你像我一样,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忘记了。”
清司默不作声,看了眼赤司征十郎头顶的那行字:〖……就在你头上顶着,想忘都难。〗
晚饭后,是赤司征十郎上家庭辅导课的时间。
赤司征十郎通常在午间休息时复习课本上的功课、完成学校的家庭作业。因为东京教育委员会提倡减轻高中生学业压力,所以学校的课程通常颇为轻松。
然而赤司家主对赤司征十郎的要求,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东京大学。虽然从初中开始,赤司征十郎的成绩就一直保持年级第一,但家主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要求,委托东大教授辅导他学习。
赤司征十郎每天都认真地上家庭辅导课,但今天,他破天荒地请假了。
赤司征十郎跟着清司来到他房间,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补习资料:“兄长,介意我和你一起写作业吗?”
清司房间朝向东面的花园,视野不错,空间也
很宽大。窗边摆着一张桐木书桌,足够四个人一起坐在桌旁。清司本想用一句“我要学习了”把赤司征十郎请出去,被先将一军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只能退让:“……不介意,请坐,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将手里的书摆在桌面上,随口闲聊:“兄长,三年级的家庭作业应该不少吧?”
相比昨天礼貌却疏离的赤司征十郎,此时的赤司征十郎让清司如坐针毡。
他在赤司征十郎身边坐下,决定再挣扎一次:“征十郎君,我写字的声音很吵,而且经常走神。”
“我会打扰到兄长吗?”
“嗯?那倒不是……”为了任务,清司不想给赤司征十郎留下任何不佳的印象。他只能硬着头皮找借口:“只是不明白征十郎君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学习……”
“不会打扰到你就好。”
赤司征十郎已经翻开补习资料,一手撑着下巴,从容地胡说八道:“如果在同一个房间学习,就可以节约暖气的电费了。”
清司:“……”
找借口可以用点心吗?
清司没想到对方会赖在自己房间里,只能迫不得已地从书包中翻出一本SAT辅导资料。
清司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SAT辅导资料厚度等同于大半本英日词典,重得像一块石砖。清司随手翻开辅导资料,目光从纸页上扫过。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涣散,又翻开了下一页。
一道题都不会。
清司曾在最初的那个世界上过学,然而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早已在清司脑海中消失殆尽。而在黑衣组织里,清司学到的知识和高中数学没有半点关系。
清司扫了旁边的赤司征十郎一眼,摸出一支铅笔,在纸面上随意写了几笔,假装在认真写作业。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司看着纸页上的铅字,脑袋越来越沉。他低下头的时候,刘海从耳后滑下来,挡住了眼睛。清司扶了扶自己落到鼻尖上的细框眼镜,努力集中注意力。
赤司征十郎早已发现清司的心不在焉,他从椅子上无声无息地站起来,走到楼下。
家主重视赤司征十郎的学业,在他学习期间,佣人们通常不会在房内逗留、避免造成任何响声,此时一楼空无一人。赤司征十郎穿过空荡荡的会客厅,经过回廊,走进厨房中。
他热了一杯牛奶,端着茶杯无声无息地回到房间内。
清司握着铅笔,昏昏沉沉地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脑袋。赤司征十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兄长,喝一杯牛奶吧。”
清司听见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征十郎君?”
清司说着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打个哈欠,眼角溢出泪珠。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身边坐下,把刚热好的牛奶推向他:“已经热过了。兄长如果困的话,就稍微休息一下吧,不要太辛苦了。”
〖竟然睡着了,真是……耻辱。〗
清司把哈欠吞回去,默默地喝了口热牛奶。
赤司征十郎正要在清司身边坐下来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赤司征十郎皱起眉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清司说道:“兄长,我出去接电话。”
清司嘴里还含着牛奶,只能朝赤司征十郎挥挥手。他看向对方的手机屏幕,瞥见了“父亲”的字样。
赤司征十郎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清司则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门边,倾听着赤司征十郎和家主的对话。
走廊内异常安静,因此清司不仅可以听到赤司征十郎的说话声,还能隐约听见赤司家主的嗓音,从手机扩音孔中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征十郎,和你哥哥相处得怎么样?那孩子有段时间被寄养在外面,不知他品性如何——”
“兄长品性很好,他——”赤司征十郎打断了赤司家主的话,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急躁了,放缓语速:“他性格安静,脾气很温柔。”
“是吗……”赤司家主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你今天请假了,为什么?”
“身体不适。”
手机对面的赤司家主长叹一声:“因为身体原因而落下学业……征十郎,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你是赤司家未来的家主,即将继承家业的独子。”
“我明白,父亲。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
“最近还在忙社团的事情吧?我很高兴你有擅长的体育爱好,但身为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征十郎,我对你充满期待。从小学开始,你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至今从未败北。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以最好的成绩,考入日本第一学府,这样我就可以放心把家族企业托付给你了。”
“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父亲。”
赤司征十郎接电话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语,心情低落了许多。
清司不想打扰他,继续半睡半醒地假装学习,熬到了十一点。
为了保持第二天的精力,赤司征十郎固定在十二点之前睡觉。他放下钢笔、合上书本,长叹一口气:“兄长,我去洗澡了。”
清司听见这句话,顿时打起精神:“好,我也很快要睡觉了,晚安。”
赤司征十郎:“……”
待赤司征十郎离开后,清司伸了个懒腰:“终于解脱了……”
他发现赤司征十郎忘了把笔记本带走,将他的书随手堆到一旁,疲惫地趴在桌子上,锤了锤自己的脊背。
〖学习比练习枪法难多了。〗他想起波本,又在心里补上一句:〖至少和学驾车难度相等。〗
清司脱掉身上的外套,在桌上趴了十多分钟。就在他准备起身洗澡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清司,我忘了拿书。”
清司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赤司征十郎并未称他为“兄长”,甚至没有加敬词,对清司直呼其名。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不太符合赤司征十郎严谨礼貌的行事作风。
清司尚未应话,赤司征十郎就擅自推开房门,先斩后奏:“我进来了。”
赤司征十郎穿着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走进房间,他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沾满水滴,浑身散发出热气。
清司感觉现在的赤司征十郎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不对在哪里,他也看不出来。
“征十郎君?”
盯着赤司征十郎打量三秒后,清司终于找到了异常之处——赤司征十郎的左眼变成了金色,像传说中恶龙看守的山洞一样,金光闪烁。不仅如此,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从习惯性的微笑,变成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清司,你刚才在睡觉吗?”
赤司征十郎朝清司走过来,他头上弹出了一条半透明的提示框:【[赤司征十郎]的分裂人格,特征是瞳孔异色和自称方式。】
赤司征十郎从书堆中翻出自己的笔记本,但他并未离开,而是非常平静地在清司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清司心中产生了极为不妙的预感:“……征十郎君,你先回去好吗?我想睡觉了。”
赤司征十郎像猎豹一样歪了歪脑袋,他架起二郎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清司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在赤司征十郎身边坐下。他也架起二郎腿,准备对赤司征十郎进行长时间的劝解和教育,逼他从自己房间
里滚出去。
谁知,就在清司坐下来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动作迅速地翻身而起,用一只手抓住了清司的两只手腕。他在清司反抗之前,迅速扣紧手腕,将清司死死摁在了沙发上。
清司盯着天花板思考良久,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突袭了?开什么玩笑!〗清司越想越气:〖啧,面对这种小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挣脱——〗
清司反手掐着赤司征十郎的手臂,然而对方已经牢牢压住他,让清司根本无法移动。
清司:“……”
尽管赤司征十郎体能强于正常男性,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清司而言,他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然而,尽管身高、相貌都一模一样,但这具身体比他原本的身躯更为单薄,手腕无力,根本没办法挣脱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注意到了清司软绵绵的抵抗:“你在用指甲挠我吗,清司?”
〖……我在揍你。〗
“征十郎君,”清司咽了咽唾沫,试图转移赤司征十郎的注意力:“你对我直呼其名有些不礼貌吧。这是在干什么?别闹了,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吧,我很困。”
“我不困。”
“……”
清司这才意识到,赤司征十郎的麻烦程度,与太宰治、童磨他们旗鼓相当。
赤司征十郎垂下细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清司。那张俊秀的脸浸没在台灯灯光下,五官清隽绝尘,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赤司征十郎捏着一缕清司额前的头发,接着松开手,让它缓缓落下,搭在清司额头上。
“兄长,你的头发有些长了。我帮你剪掉好吗?”
〖淦,这小子绝对不正常!〗
第69章 [虫]
清司还想挣扎, 他将脸偏开,用右膝盖死死顶住对方的胸膛:“不用你操心!我觉得我头发的长度非常合适!”
赤司征十郎的双眸像猫瞳一样在黑暗中反光, 郁金色的左眼闪闪发亮。
“你想忤逆我的意愿吗, 清司?我说的话,就是绝对。”
〖你是鬼舞辻无惨吗!〗
赤司征十郎的里人格显然性格极为强势, 他忽略了清司的抵抗, 仅凭单手牢牢控制着清司双臂。赤司征十郎越过沙发靠背, 拉开书桌的抽屉。他在抽屉中翻找几秒后, 摸出了一把锋利细长的裁纸剪刀。
赤司征十郎关上抽屉,手中的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兄长,把头转过来, 我暂时还不想不小心戳伤你的脸。”
清司:“……”
〖哪有高中生会说出这种话!这个世界一点都不正常!〗
清司目前受制于人, 只能用膝盖死死顶住赤司征十郎:“等等, 征十郎君!”
实际上,清司自己也觉得刘海有些太长了。在低头写作业的时候, 他的刘海总会落下来挡住睫毛,遮住眼睛的上半部分,经常要用手把头发拨开,有些麻烦。
赤司征十郎将剪刀贴在清司的太阳穴上:“怎么了?”
“虽然我的刘海确实太长了,但也绝对不想让你来剪掉它——”
赤司征十郎断章取义:“也就是说,对于剪头发这件事,兄长是愿意的。别客气, 我可以帮忙。”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啊!”
赤司征十郎不由分说地按住了清司的下巴, 把他的脸扭过来, 面对自己,将冰凉的剪刀贴着清司的前额。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耳边说:“别动。”
当赤司征十郎弯下腰的时候,一条细长的银白色的项链从他衣领中滑落出来,垂落在清司脸上。那根项链细巧精美,拴着一个银戒指,戒指上缀有一颗造型古老的橄榄形蓝宝石。
清司担心赤司征十郎将剪刀刺进自己额头,只能听天由命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闭上眼睛,听到了头发被剪断的声音。
“清司的头发很软,剪起来非常轻松。”
“嗯,这样啊。”
清司表情祥和,心里却在骂人。
赤司征十郎干脆利落地几刀剪掉了清司的刘海,松开手:“清爽多了。”
清司坐起身,转了转自己被赤司征十郎掐得发疼的双腕。遮住眼睛的刘海被剪掉了,清司眼镜上沾着发茬,挡住他的视线。
赤司征十郎单手捏着清司的眼镜,将它取了下来,拂去眼镜上的发茬。他低下头,帮清司重新戴上眼镜,动作轻柔地拨了拨清司额前短短的刘海。
清司长叹一声,重新躺回沙发上:“你快点回去吧,征十郎君。已经十二点了,我想睡觉。”
清司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刘海,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赤司征十郎从房间里撵出去。
然而赤司征十郎放下手里的剪刀,坐回原位,目光平静:“不。”
清司有点头疼。
面对难缠的里人格,清司妥协了。他指了指房间里的床:“好,你睡那边,别过来。我睡沙发。”
清司说着走向床,他顺手提起一个枕头、抱起一张毛毯,又返回沙发旁边。他将毛毯铺在沙发上,沙发很宽,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应该可以应付一晚上。
清司这样想着,在沙发上躺下。沙发软硬适中,他翻了个身,把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就在清司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后,赤司征十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他拉开清司身上的毛毯,挤了进去。
清司灵魂地震:“……你要睡在这里?”
赤司征十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
清司想掐死他。
他挣扎着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去床上睡。”
赤司征十郎单手摁着清司的肩膀,将他按了回去:“不可以,就在这里陪我。”
“我去给你拿枕头和毛毯。”
“我们用同一个。”
清司垂死挣扎:“我要关灯!”
赤司征十郎顺手捡起放在桌面上的铜制剪刀,将它朝电灯开关砸过去。剪刀的握柄处精准地砸在开关上,灯熄灭了,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清司:“……”
〖算了……充其量也就是个高中生而已,至少我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在黑暗中,赤司征十郎朝清司挤过去,取下了他的细框眼镜。赤司征十郎将脑袋挤到清司枕头上,柔软的瑰红色短发挠过清司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一起缩在毛毯中,他刚洗完澡,体温滚烫而潮热。赤司征十郎趁清司尚未对自己产生警惕,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手搭上了清司腰侧。
清司回家后,就换掉了制服,穿上无帽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这条运动裤有些太长了,清司于是把它往上挽了几圈,露出一截脚踝。此时赤司征十郎的小腿就搭在清司的脚腕上,两人皮肤相贴,清司感觉到了赤司征十郎温热的体温。
赤司征十郎不动声色地搂紧手臂,清司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征十郎君,可以松手吗?”
赤司征十郎闭着眼睛,大言不惭:“不,你会摔下去。”
尽管这只是一个借口,但赤司征十郎说得确实没错。虽然沙发很宽,但两个接近成年的男性躺在一起,还是有些勉强了。赤司征十郎靠在沙发背那一侧,而清司则被挤到沙发边缘,稍微往后滑一点,就会摔倒地上。
〖我宁可摔下去,都不想被勒死。〗
为了确保自己呼吸正常,清司伸手按着赤司征十郎的胸膛,努力和他保持距离。他怕对方的下颌骨撞到自己,抬起另一只手,抵住赤司征十郎的脸颊。
赤司征十郎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衬得他郁金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你太狂妄了,清司。”
赤司征十郎抓住清司按在自己脸侧的手,他将清司的手拖到嘴边,非常用力地一口咬住了手背。
“痛!你是野兽吗?”
“违背我的人,即便是兄长,也绝不会原谅。”
〖……不,只是中二病吧!〗
赤司征十郎将清司的手腕贴在自己脸颊旁边,感受着他的脉搏。他将鼻尖贴近手腕内侧,轻轻蹭了蹭。
“别动,不然我会再咬你一口。”
清司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赤司征十郎。
昨晚,清司身体僵硬地躺在赤司征十郎身边,直到凌晨才终于支撑不住,全身肌肉紧绷地沉沉睡去。清司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得特别熟,甚至还紧抱着赤司征十郎的手臂,头枕在他肩膀上。
清司揉揉眼睛,发现赤司征十郎已经醒了:“早上好,兄长。”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调换了睡觉的位置,清司被挤进沙发内侧,赤司征十郎则将他逼入和沙发靠背之间的狭小位置,动弹不得。
清司渐渐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盯着面前的赤司征十郎,接着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脸。
赤司征十郎眼睛的颜色已经恢复了,瑰红色眼睛凝视着清司,无辜地眨了眨:“怎么了,兄长?”
清司松了一口气,放开赤司征十郎的脸颊。
“昨天晚上,征十郎君左眼变成了金色。而且你的
性格变得非常奇怪,把我吓到了。”
“这样啊……抱歉。”赤司征十郎环视着房间:“为什么我会在兄长的卧室里?”
“你昨晚死活赖在这里,不肯走。”
赤司征十郎想转移话题,他看到了清司手腕上一大块青紫色的淤痕,问:“兄长的手怎么了?这些淤伤……”
“你干的。”
赤司征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