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揉了揉清司细长的手腕,故意看向挂钟,想方设法地转移话题:“没想到兄长竟然也起得那么早。”
“因为很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感觉有人压着我的脸,所以就醒过来了。”
赤司征十郎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为了锻炼体能,赤司征十郎每天早上会在附近的公园内中速跑十公里,回来洗澡吃饭后,再步行去学校。但今天醒来后,清司一直死死抓着他的手、头还抵在他肩膀上,为了不吵醒清司,赤司征十郎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肩膀都酸了。
赤司征十郎早知自己身体里居住着另一个“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格在他感到极大压力的时候,会突然苏醒,夺走躯体的掌控权。
每当里人格出现,赤司征十郎的记忆就会出现断层。就像今天,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于昨晚的记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在洗澡,然后五感就渐渐消失了。
为了确认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赤司征十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就是有一点点粘人。”清司皮笑肉不笑:“像太妃糖一样,非要和我挤在同一张沙发上,还咬了我一口。”
清司说着举起自己被咬的右手,上面有一块清晰的牙印。
赤司征十郎看着清司手背上的牙印,揉了揉太阳穴。他注意到清司的刘海变短了,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你的头发……”
“你剪的。”
赤司征十郎:“……”
清司掀开身上的毛毯,示意赤司征十郎让开:“征十郎君,我想去洗澡了。”
清司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被剪掉刘海的自己。
他的刘海被赤司征十剪到了眉毛之上,露出白净的前额。清司的相貌本就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一些,剪了那么短的刘海,显得年纪更小,现在的清司看起来就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这个烦人的家伙……〗
清司越想越气,他取下眼镜、拧开花洒,心情沉重地站在花洒的温热水流中。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赤司征十郎走到浴室旁,敲了敲门:“兄长,你忘了拿换洗的衣服。我把它放在门口了,你等一下出来取吧。”
清司听见了赤司征十郎走出去的声音。
他冲掉头上的碎发,擦干水滴。清司换上赤司征十郎放在门外的制服,走出房间。
清司总觉得制服外套有些不太对劲,袖口特别长,甚至可以盖住拇指。
〖奇怪……这件衣服好像太长了。〗
他一边折叠袖口一边走下楼梯,赤司征十郎正端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碟黄油面包、煎蛋和培根。赤司征十郎正揉捏着自己的右手臂,因为一直被清司枕着肩膀,他的右手有些僵硬。
赤司征十郎听到了清司走进餐厅的脚步声,抬起头:“兄长,今天一起出门吧。”
〖冷静点,征十郎君的外人格是无辜的,不要把怒气宣泄在他身上……〗
清司在心中对自己反复说道,让自己保持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在赤司征十郎对面坐下来:“我记得二年级的上课时间比我们晚一点,你要是和我一起出门,会提早半小时到达教室。”
“没关系,我
想和你一起走。”赤司征十郎将牛奶倒进清司面前的空玻璃杯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在两人准备出门时,一名佣人手捧两个乐扣餐盒,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赤司征十郎接过他手中的餐盒:“我让厨师做了便当。校内有加热便当的自助微波炉,中午一起吃饭吧。”
相比里人格,赤司征十郎的外人格至少性格平和一些。清司点点头,答应了。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离开宅邸,朝学校走去。
在洛山高校门口,十多名风纪委员正在检查学生的制服以及姓名牌。
因为时常有非本校的人偷偷进入洛山高校,占用篮球场、足球场和跑道,妨碍社团活动,给校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洛山高校规定每一名学生都要携带姓名牌,便于辨认身份。
纪律部隶属于学生会,值班的风纪委员都是一年级的新生,他们看到学生会长赤司征十郎,都纷纷朝他点头:“赤司前辈!”
就在二人即将走进校门时,清司听到了一声大喊,接着是一串响亮的脚步声。
“哈!纪律部部长,叶山小太郎参上!”
叶山小太郎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朝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二人狂奔而去。他环着清司的肩膀,又拍了拍赤司征十郎:“你们竟然走在一起?上学路线相同吗?”
清司解释道:“只是和征十郎君在路上遇到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叶山小太郎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揉了揉清司的刘海:“清司,你换发型了?刘海被剪得好短啊,都露出额头了,好可爱!”
赤司征十郎表情冷淡地拍开了叶山小太郎的手:“叶山,三年级快要上课了,黑田前辈会迟到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三年级的,只要老师没来就不算迟到,不用着急!”
叶山小太郎故意拦着清司和赤司征十郎,仔细检查他们的制服:“清司的衣服好长啊。”他瞥了一眼二人的姓名牌,猛地皱起眉,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你们的制服……是不是穿反了?”叶山小太郎指着清司的姓名牌:“清司的姓名牌上,写着‘赤司征十郎’几个字啊。”
叶山小太郎本就嗓音洪亮,此言一出,周围学生们的目光全部都转了过来,好奇地看向二人。
“别开玩笑了,小太郎君。”
清司以为叶山小太郎正在开玩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发现姓名牌上赫然写着“赤司征十郎”几个大字,清清楚楚。
清司:“???”
第70章
洛山高校冬季制服含有羊毛, 因此需要送到干洗店洗涤,否则很容易缩水。为了节省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的时间,在从干洗店取回制服后, 佣人们会帮他们把姓名牌扣上去。
今天赤司征十郎给清司送衣服的时候, 拿错了衣服,两人的制服被调换了。
赤司征十郎伸直手臂, 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露出来的手腕,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 难怪总觉得衣服变小了。”
叶山小太郎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为什么你们的衣服会调换呢?”
“——我知道了!”叶山小太郎突然醍醐灌顶,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目光在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之间来回徘徊, 大声问道:“难道你们两个住在一起?!”
清司站在学生们的凝视中,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脸。
赤司征十郎面色平静,斜了叶山小太郎一眼:“我们的衣服拿错了。黑田前辈是我的哥哥,我们确实住在一起。”
“不会吧?!你们两个?——”
叶山小太郎双手按着着清司的肩膀, 将他扭向自己:“唔,仔细一看,相貌确实有点相似……不过不太明显, 你们应该不是双胞胎吧?说起来,清司的头发在哪里剪的?如果和赤司发型相同,看起来应该就很像兄弟了……”
“把手松开, 叶山。”赤司征十郎皮笑肉不笑:“他的头发是我剪的, 你也想试试吗?”
叶山小太郎收回了搭在清司肩上的手, 他笑容逐渐消失,拼命摆手,一双手晃得影子都看不见了:“不,我不想!”
中午午休时,叶山小太郎把书往储物柜中一塞,朝清司跑过来:“清司!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清司想起佣人做的便当,摇摇头拒绝道:“小太郎君,我今天不去餐厅吃饭。”
“什么?你中午不吃饭吗?不行,下午会饿的!走吧走吧!”叶山小太郎推着清司的肩膀,两人一起朝楼梯走去,叶山小太郎用力拍了拍清司的肩膀:“今天也有焦糖布丁!”
当他们走到三年级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清司远远地看到了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正在等清司放学,靠在门上。他不动声色地瞪了叶山小太郎一眼,对清司说:“走吧,兄长。”
“赤司,你也在啊!我们一起去餐厅好了!”
赤司征十郎忽视了他的话:“兄长,去楼顶好吗?中庭人太多了,有点吵闹。”
清司接过餐盒,犹豫了:“可是我想吃布丁。”
“那就这样吧!”叶山小太郎提议道:“我和清司去餐厅买布丁,赤司先去楼顶——”
“不。”赤司征十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叶山小太郎的提议:“我和你们一起去。”
三人一起走进餐厅。
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挤在布丁售卖窗口前的一大群人,把两个餐盒递给清司:“我去买,兄长在门口等我。”
“诶?赤司要去买布丁吗?”叶山小太郎朝他挥了挥手:“赤司!顺便帮我带一份吧!”
赤司征十郎微笑着回头看了叶山小太郎一眼,叶山小太郎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十分钟后,赤司征十郎提着两个装有布丁盒子的纸袋走出来,将它递给清司。叶山小太郎买了一盒寿司卷,挤出人群,来到餐厅门口。
三人来到教学楼天台,教学楼地势较高,在这里能俯瞰整个洛山高校,风景优美。京都气候温和,即便在冬天也清朗无风,甚至颇为温暖。
叶山小太郎在园艺部的花坛边坐下,他盘起腿,看向明朗的湛蓝色天空:“今天天气真好,我上周还担心会下雨呢。”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也席地而坐,三人围成一个圆圈。
他们打开各自的餐盒,叶山小太郎朝清司二人的餐盒偷偷瞄了一眼,感叹:“哇,真厉害……”
营养师要求每日食材不少于十种,为了补充碘,厨师在餐盒里加了一份裙带菜。裙带菜由香油拌成,上面还点缀着芝麻粒,看起来非常美观。
然而赤司征十郎不喜欢一切海带类食物,清司见他眉心紧锁,主动伸出自己的餐盒:“征十郎君,把裙带菜夹给我吧。”
“谢谢。”赤司征十郎点点头,将裙带菜夹进清司的餐盒中。
“竟然能记得弟弟讨厌的食物。”叶山小太郎将冰凉的河童卷寿司塞进嘴里,嚼黄瓜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你们兄弟二人感情真是好得让人嫉妒啊,我大哥连我读几年级都不记得了。”
叶山小太郎凝视着远处的群山,一边嚼寿司卷一边露出苦恼的神色:“清司,下下周的数学测验该怎么办?我还没复习呢,要是偏差值低于平均成绩就完蛋了。”
“兄长,你们要考试了?”
清司夹起一团裙带菜,用一句话回答了二人:“我上课没听,不知道。”
“……”
叶山小太郎旋转着筷子,忧心忡忡:“清司连考试时间都不知道吗……这下麻烦了,那个老师可是非常严格的。”
“兄长,还有两周时间,我帮你补习吧。三年级的内容我已经学过了,辅导你及格不成问题。”
“好啊,麻烦你了,征十郎君。”清司打开装布丁的纸袋,点点头。
赤司征十郎见状,将自己的那一份布丁推给他:“我不喜欢甜食。”
“诶——”叶山小太郎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又夹了一块河童卷塞进嘴里:“难怪赤司要买两份布丁啊。”
“我确实不喜欢甜食。”
“那为什么要买呢?”
赤司征十郎用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叶山小太郎闭上了嘴。
当日下午放学后,篮球部社团活动。
清司换上了淡灰色的训练服、穿着全社统一的运动鞋,他站在二军三军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训练。
室内篮球场被十米高的尼龙网分为两部分,一军在左侧练习,二军和三军在右侧。三军人数最多,在加上二军的队员,右边练习场人潮汹涌。相比之下,左侧练习场只有寥寥七八人,看起来非常空旷。
清司对篮球练习提不起一点兴趣,懒懒散散地坐在墙边,等待着社团活动结束。
“啊……真是挤死了,一军人那么少,就不要占掉篮球场一半的位置啊。我们这边练习运球都没有场地了。”
一句声音不大、音调拖得长长的抱怨传入清司耳中,他看向那名说话的人,是一个扎着脏辫的二年级学生,训练服背后的编号是46号。
“别说了,那边那个小子正看着你呢。”
46号听见自己朋友的话,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清司。他猛地皱起眉头,露出嘲笑的表情:“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他。弟弟是洛山免试入学的王牌选手,哥哥入部三年,却只能当一个替补队员。如果不是今天早上被发现了,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你小声点吧……”
“喂,你听说过赤司家还有另一个孩子吗?我听说队长是赤司财团的独子啊,那这小子是谁?——难道是私生子吗?”
“别说了,小心他把你的话告诉赤司……”
在朋友的劝说下,46号瞪了清司一眼,心有不甘地闭上嘴。
清司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盘起腿,旋转着面前的篮球,不时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六点,二军三军的社团活动结束。
一军的训练时间比二军三军长
半小时,清司要等赤司征十郎,所以特意等人潮散开后,才走进二军的更衣室。
他打开储物柜门、脱下篮球鞋,正准备将书包取出来时,那名46号从储物柜后方走了出来:“你叫‘黑田清司’对吧?”
清司看向46号,将篮球鞋放进储物柜里:“有事吗?”
46号单手撑在储物柜上,挡住了窗外的夕阳:“我有事情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否则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点。”
〖好老套的台词。〗清司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极为嫌弃的神色。
“……那副嫌弃的脸是什么意思!”
“你看错了。”清司已经换上制服,他将书包提出来,问:“有什么话快点说吧,一军的训练也快结束了。”
“赤司真的是你的兄弟?”
“对。”清司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准备从46号身边走过去:“问完了?快点回家吧。”
谁知46号一拳砸在了另一边的储物柜上,拦在清司前方:“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赤司财团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合法继承人,所以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私生子吧?”
清司看了看腕表,发现一军的训练已经结束十分钟了。
清司踮了踮脚,想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向更衣室外:“让开,我要出去。”
“哈?叫我让开?你口气挺大嘛,明明是个连一拳都扛不住的小个子。喂,我说,如果你真的是他们家的私生子,赤司那小子还神气什么呢。”
清司听着46号的话,隐约从中嗅到了妒忌的味道:〖征十郎君成绩很好、家庭优渥,在篮球上又天赋异禀。敬佩他的人不少,但嫉妒他的人,恐怕更多。〗
清司被拦住了去路,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你倒是快点回答啊,你是他父亲的私生子吧?”
清司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
“如果你刚才乖乖让开,就不会发生那么麻烦的事情了。”
“哈?”
诸星大曾教导清司练习各种拳法,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体比成人孱弱,因此诸星大教给他的格斗技巧都适合力气小的人使用。只要击打的位置足够准确,就能给敌人造成严重伤害。
清司看着46号的太阳穴,一脚踢在对方的右膝下方,准确地踢中了膝盖韧带。趁对方右腿一软时,清司左手握拳,用拇指的第二个指节击中他的太阳穴,造成短暂眩晕。
46号陷入昏厥,清司一手摁在对方后脑勺上,死死捏着后颈,将他的脸撞向储物柜。
对方倒在地上,眉骨被擦破了,脸颊红了一大片。
清司靠近46号,审视着他脸上的伤痕。46号趴在地面,他只看到清司的脸向自己靠近,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角有一颗泪痣,蓝色的左眼像无垠的广阔深海。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管那么多闲事。”清司顿了顿,认认真真地补充道:“在这里待到八点再走,告诉别人你的伤是小混混打的,听清楚了吗?”
得到46号有气无力的回答后,清司戴上眼镜、拎起书包,走出更衣室。
赤司征十郎已经换上制服,正站在一军更衣室外等他:“换上制服了吗,兄长?我们走吧。”
“忘记眼镜放在哪里了,所以找了一会儿。等了很久吧?”
“没有,我也是刚刚出来。”
二人走出室内篮球馆。
今天是期中考前的最后一次社团活动,因此练习时间比平时更长。当他们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黑暗,校舍内亮起路灯。
“我给管家发了邮件,告诉我们不回去吃晚饭。洛山附近有很多家快捷饭馆,兄长想吃什么?”
双手塞进制服外套的口袋里:“嗯……我们去吃汤豆腐怎么样?”
“汤豆腐?”赤司征十郎挑了挑眉梢,眼睛里隐约能看见欣喜之意:“看来兄长和我喜好相同。”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来到一家在洛山高校旁边、主推寿喜烧和汤豆腐的快捷餐馆。
店里开了暖气,食物的热气四处飘散,让玻璃门的内侧覆盖着一层雾水。清司刚掀开暖帘走进去,一阵白雾就扑面而来,在他的眼镜上凝结成小水滴。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不少上班族刚刚离开公司,正和同事在店里聚会,餐馆内人流密集。
清司的眼镜镜片起了一层雾,他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事物,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灯光和人影,在自己眼前左右晃动。
一名顾客从前方经过,不慎碰到了清司的肩膀:“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没关系,不要担心。”
清司原本正走在赤司征十郎身后,现在被人一撞,抬头就看不到赤司征十郎的身影了。他摘下眼镜后发现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大片移动的人群。
清司以为自己前方的人就是赤司征十郎,他在那个人身后朝店内走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征十郎君,店里有座位吗?”
前面朦胧的人影回过头来:“啊?你说什么?‘征十郎君’是谁?认错人了吧,学生。”
【以下请下划至作话查看w】
翌日, 周六。
得知赤司征十郎会在早晨五点半起床晨跑后,清司特意早起一小时,在五点半起床了。
当赤司征十郎来到门廊边时, 看到了穿着运动服、正坐在凳子上系鞋带的清司。清司刚洗完脸, 满脸水珠,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他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抬起头。
“征十郎君,我和你一起晨跑好吗?”
赤司征十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T恤, 脖子上搭着速干毛巾。他换上跑鞋, 和清司一起走出家门。
赤司征十郎有固定的跑步路线。从赤司分宅开始, 沿绿道跑至公园,绕着公园宽大的人工湖晨跑。早晨的公园空气清新, 空中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气味,香气混在晨露中,温柔地拂过两人的面颊。
在公园里,有很多上班族正趁着通勤前的空闲时间遛狗,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带着宠物晨跑的人。
考虑到清司体力不如自己,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和他保持并排, 在人工湖边慢跑。清司将脑后的碎发梳了起来,用皮筋扎成一个马尾,露出细长的脖颈。
“如果兄长在上课时有不会的数学题, 可以把它抄在便利贴上, 放学回家后交给我。我再把你没听懂的解题方式讲解一遍。”
清司点点头, 敷衍地答应了。
“由于兄长基础较弱,每天的题目数量不能少于十道。而且兄长必须在我讲完后,学会题目的解题方式。”
清司感觉天色都变得阴沉了。
“兄长下午有空吗?”
清司不确定赤司征十郎的目的,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下午我帮兄长补习数学吧。”
清司想把三秒前的自己打到昏迷。
清司试图打消赤司征十郎的念头,他一边考虑借口一边说道:“其实我可以借小太郎君的数学笔记,如果有不懂的就请教他。征十郎君还要为今年的winter cup篮球赛做准备吧?”
“没关系,还有两周兄长就要考试了,winter cup还有两个月才开始举办。相比之下,当然是你的考试更重要。”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开始抹黑叶山小太郎:“有不懂的题目不要问叶山,他成绩不好,自己也不明白。”
两人在潮气尚存的湖畔晨跑,清司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阵晃动,周围的情景向后飞速退去,消失在视野中。
【「窥视之瞳」,目标[赤司征十郎]。】
清司出现在了一个光线充足的房间里,温暖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薄薄的一层纱帘,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线。
这里是一间琴房。
十四岁的赤司征十郎正坐在钢琴旁边,他挺直脊背,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一名三十出头的钢琴教师坐在他身边,十分严厉地举着手中的钢铁教鞭:“征十郎,手指的动作太慢了!”
就在钢琴教师叱责之际,琴房的门响起一声打开的轻响,一名相貌和赤司征十郎有几分相似、姿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进琴房内。
他和钢琴教师寒喧几句后,又将视线投向赤司征十郎:“征十郎,下午还有帝王学课程,别忘了。老师说你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心理战技巧,希望你能继续努力。”
赤司家主站在门边,又补充道:“如果你没能练好这首曲子,下周就退出帝光篮球部吧。”赤司家主说完这句话,就推开门离去了。
赤司征十郎依旧坐在钢琴前,他握紧双手,更加快速地敲击琴键。因为长时间练习,他的手指有些发抖。为了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他绷紧了每一根手指。
赤司征十郎咬紧牙关,尖牙几乎刺进自己的下唇中。
清司走到赤司征十郎
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偷偷看了一眼赤司征十郎的表情。
赤司征十郎倔强地抿起嘴唇,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竟然哭了……〗清司想起了赤司征十郎解散洛山篮球部的言论,心想:〖难怪征十郎君会那么执着于胜利,看来他的父亲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
清司脱离「窥视之瞳」,他眨了眨眼睛,又回到人工湖畔。
这具身体比过去的身体孱弱不少,清司的体能逊色于赤司征十郎,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跑到赤司征十郎后方。虽然赤司征十郎也放慢了脚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清司跑在赤司征十郎身后两米处,清风拂过他的耳畔,吹起了鬓角汗湿的短发。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出枝叶抖动的声音,清司以为是风吹动树枝的响声,没有放在心上。
几分钟后,清司发现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猛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团飞奔过来的金黄色毛球。
那是一只挣脱缰绳的金毛。
湖岸旁是一个堤坝,倾斜度较高,金毛没办法停下脚步,朝人工湖飞奔而来。跑道旁边就是没有围栏的人工湖,为了不让金毛掉进冬季寒冷的湖水中,清司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冲向自己的金毛,抱住它毛茸茸的身躯。
中大型犬种金毛猎犬,体重几乎等同于一个刚刚步入少年时期的孩子。它撞入清司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清司连连后退几步,眼镜被撞掉了。
赤司征十郎听到了身后传出的声音,回头看向清司。
“兄长,没事吧?”
直立高度与12岁孩童差不多的金毛扑在清司身上,柔顺的皮毛在晨光下折射着动人的光辉,尾巴左右摇晃。清司则下意识地抱住了金毛,他的头发被皮筋扎起来,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马尾辫。赤司征十郎正转身迈向清司,朝他伸出一只手,神情十分焦急。
清司拍掉肩上的两个大爪印,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征十郎君,我没有受伤。”
清司将金毛放下。
金毛性格很粘人,用大脑袋蹭了蹭清司的小腿,将米金色的毛蹭在了清司裤腿上。
清司的眼镜已经滑落在一旁,赤司征十郎弯腰捡起眼镜,他发现镜片沾到了灰尘,于是抽出眼镜布,将镜片擦干净了。赤司征十郎捏着眼镜的镜架,将它伸向清司:“兄长,把眼镜戴上吧。”
清司抬起头,尽管赤司征十郎距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但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直到赤司征十郎将眼镜戴在清司脸上,他原本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了。清司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面对着朝阳,阳光落入他瑰红色的眼睛里,在脸颊上形成一层暖融融的光辉。
“为什么征十郎君会带着眼镜布?”
“昨晚放进外套里的。”赤司征十郎收起眼镜布:“为了防止兄长再一次被雾气蒙住眼睛,跟着别人跑掉了。”
这时候,金毛的主人慢腾腾地沿着楼梯,从堤坝上走了下来。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腿脚不方便,走下楼梯的动作迟缓又小心翼翼。
“谢谢啊,学生。”老人手中握着一台拍立得相机,他慈祥地笑呵呵着,将拍立得递给清司:“我正在拍照片呢,它突然就挣脱了。对了,给你们拍了一张照片。”
老人按下拍立得的打印键,相机发出沙沙声,一张色彩朦胧的相片一点一点从照片出口处,被缓缓吐了出来。
老人抽出那张照片,塞到清司手里。
清司刚刚经历一场慢跑,他头发凌乱、衣领松散,额头上有一层汗珠。赤司征十郎则朝清司伸出右手,焦灼不安的情绪几乎要溢出胶片,抵达观看照片的人面前。
这张照片虽然是业余
人员随手拍成,但整张照片中透出一股勃勃生机的生命力和运动感,能感染他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