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把一杯温温的茶水双手端着递给皇上,笑的温柔又大方:“若真是普通人家的夫妻,这些岂不是臣妾本分该做的?”
康熙眼中含笑,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我不要吃这个。”
“我想吃冰酪。”
“阿玛说了,只能喝温的。咱们现在太热了,一下子灌进去太多冰水,容易激坏了内脏。”
孩子们吵闹的声音,更把这时候的气氛衬的如平常人家一般平淡。
惠嫔笑着道:“辰王懂的真多,”然后对保清语气就略显严厉了,“保清,你别闹,那酸奶膏是特地给你拿的,快吃点。”
康熙问道:“保清没吃早饭?”
保清不好意思道:“今天儿子起晚了,刚去给额娘请过安,就听说阿玛在御花园收麦。”
“叫人做一碗鸡汤面送来,”康熙转头吩咐。
保清咧嘴笑道:“多谢阿玛,儿子正馋这个呢。”
惠嫔面色微慌,这傻儿子肯定是没听清皇上说的是什么就一味的高兴领受。
“皇上,还在皇后娘娘国孝期间,这不妥吧。”惠嫔为难又小心的说道。
“不碍的,”康熙说道:“孝昭贤惠,若是知道,也定不忍心宫里唯有的这几个孩子日日吃素,孝心不在这个上,隔三差五叫他们吃点荤的,想必她不会责怪。”
惠嫔:---
荣嫔:---
您都这么说了,已经死了躺在皇陵里的孝昭皇后想介意也没用啊。
这一刻,两个女人都再次意识到有个儿子的重要性,如果孝昭皇后和仁孝皇后一样,有个孩子在,此时也能替她额娘反对两句不是。
看看仁孝皇后,都死了那么些年了,每年的忌日前后皇上还都要单独居住用来怀念她,更不可能说在她的忌日食荤腥了。
想着儿子的大作用,惠嫔看自家蠢憨的儿子也顺眼了很多。
不过鸡汤面做好了送上来,保清吃的开心,却不像辰儿和保成昨天那样喜欢,这样子一看就不是俩月没有吃肉的。
保清察觉阿玛看他,抱着碗嘴里含着一大口面向自家阿玛笑起来。
康熙笑了笑。
田里还有没收一朵一朵的麦茬,为了下半年的耕种,这些需要用铁犁犁出来,这时寇洪就带着小太监们又忙起来了。
苏辰是再不想去参加劳动,这种累是他以前没有想象到的。而在大型收割机出现之前,几千年来的人们都是这样把粮食从田中收获到粮仓。
徐远自己提着药箱子过来了,参见过坐在一边的皇上,就向辰亲王走去,然后蹲下来之前眼角余光暼到,皇上整个后背都是汗湿的。
这,这是真的顶着大太阳下地了啊。
“辰亲王,微臣看看您的手。”徐远屈膝跪在地上,更方便给席地而坐的辰亲王挑水泡。
苏辰把手伸出去,很快手心里一疼,濡湿的感觉还没有蔓延开来就被处理干净了。
徐远细致的上了药粉,包裹一圈白布便起身想去给皇上和太子爷、大阿哥都瞧瞧。
苏辰是第一次受“伤”,也就才发现,现在包裹外伤的白布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是织的细密的未经染色的棉布。
“徐太医,没有更好透气的布料吗?”想了想,苏辰故意这么问。
徐太医停下脚步,道:“王爷,棉布是最好透气的了。”
苏辰道:“可我觉得手上闷,这样,你想想,能不能把这个棉布织的窟窿眼大一些,就像是民间的粗糙麻布那样的。”
辰亲王有要求,徐远哪敢不答应,笑着道:“微臣今天下值了,就让家里的老妻试一试。”
苏辰点头道:“劳烦了。”
徐远忙道不敢,然后跪在万岁爷旁边,给万岁爷看了看手,接着是太子爷,大阿哥。
还没看完呢,听说御花园热闹,佟佳贵妃带着四五个月的乌雅氏以及同样显怀的郭贵人一起来了。
郭贵人的身子只比乌雅氏晚一个月份,现在看这差别却很大。
对于两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康熙是很有关怀心的,没让见礼,转头就吩咐人搬一些比较高的凳子过来。
苏辰看着她们,一时怀疑这个是四阿哥的娘,一时看着那个又像。
正在这时候,复康提着一个装满红彤彤小柿子的竹篮到苏辰身边,低声回禀道:“王爷,这是今年结的番柿。奴才刚才尝了两个,比去年的味道好一些。”
这些番柿正是去年苏辰从外公府上拿来秧苗留的种,只不过去年结的果子酸酸涩涩,不算太好吃,今年春天苏辰便让擅长花木的寇洪帮忙育种,上的粪肥也比较多,前两天复康就提过番柿熟了不少。
今天过来御花园,苏辰让他去摘的。
摸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放到嘴里,嗯,有熟悉的番茄味了。
只还是不如后世的品种西红柿好吃。
阿玛的声音从侧边传来:“辰儿,偷吃什么好东西呢?”
“不是好东西,儿子种的那点番柿,”苏辰抓了一把起身给他阿玛,然后叫复康拿着去洗洗,给娘娘们也都分一些。
乌雅氏得了几颗,笑道:“看着倒像是硕大的樱桃似的。”
“现在的樱桃还有,你想吃朕让人送到翊坤宫一些去。”康熙闻言如此说道。
乌雅氏便笑着道谢:“还是皇上想着臣妾,只不过照看我们,贵妃娘娘更辛苦,臣妾就不贪这一点口腹之欲了。”
讷言的郭贵人说道:“是啊,臣妾也不要,都给贵妃娘娘吧。”
康熙笑道:“朕还不至于一点樱桃都让你们吃不起,都有。”
看向左右手边的儿子们,说道:“你们也都有。”
今天才说樱桃,几天后察岱就带着两个大篓子去瀛台给苏辰和保成送樱桃,另外还有很多现在长的最好的野菜,又有黄义专门去找的槐花树摘的槐花。
因着太皇太后叫找那种结白花的槐花种,现在洋槐在京城很是流行,想摘到一些并不容易。
黄义知道苏辰喜欢吃,便特地在外面的山野处寻找的。
苏辰这一次有快一个月没有去粉饼厂了,还挺想他们。
因着孝昭皇后的国孝,粉饼厂那边现在每天闲的能打苍蝇。
大家都不忙,察岱三五日去一次,就按照苏辰教的,给厂子里的人员安排了各种课程。
这一次进来,还是粉饼厂那边的人都担心苏辰。
表兄弟俩在屋里坐下,如今也闲着在宫里的霜痕在这边伺候,上了茶便退到一边。
察岱跟霜痕说:“你上次弄的那个织花,粉饼厂好些个女工都喜欢,问了我好几次,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教教她们?”
霜痕早已经不是从外面带进来时的那个黑猴模样,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可能当日拐了她行骗的那人没说假话,长开的五官堪称精致。
这样的女子一般容易为同性排斥,但她和秋萍她们几个在粉饼厂那边,代表的都是苏辰,因此人缘极好。
霜痕听见这么说,就道:“奴婢手里现画了几张编制的图样,拿给大爷捎去给她们吧。”
还趁着这几天有空,她想好好照顾王爷,说实话,那日在茶楼被主子带回来,她真正留在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多。
主子像是买了她只为往女掌柜方向培养似的,但她却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领受这些全然的好意。
霜痕转身出去拿图样,察岱就和苏辰说:“你都怎么教的这些宫女?一个个算账、谈事都来的,咱们大清朝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呢。真的,又一个人找我打听,你这里的霜痕有没有人家。”
苏辰张口,发出来的却是察岱的声音:“禽兽?是不是。”
他闭上嘴巴,看着自己的嘴替表哥。
察岱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又要这么说,放心吧,哥已经给他推了。就是你得想想,好些人冲着这几个宫女来,不一定是只看她们长得好。”
“我知道,”苏辰点头,“放心吧,咱们的核心技术不怕泄露。”
他还等着民间赶紧有盗版粉饼出现呢,毕竟他不是一个单纯要挣钱的商人,这潭水涌进来的支流越多才会越活。
两人说了会话,霜痕把图样取来之后,苏辰就带着表哥去打火铳,在他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一支给他。
“小舅那里你放心,我已经叫人把东西送了过去,有药物还有火铳,基本上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对于南怀仁做出来的这款新型火铳,苏辰挺有信心的,只要不是胆小不敢杀人,手持这款已经无限接近转轮枪的火铳基本上可以说是无敌手。
察岱闻言心里大放松,说道:“这就好,实在瞒不住了我和阿玛也好说话。”
进入七月,察岱又来瀛台一次,这次送的是黄爷爷亲手种的茄子,另外和苏辰商量着,把粉饼生产一些全都销往南方的事。
不能因为国孝他们的生意一直停摆,远离京城的地方还不至于被一群眼睛盯着,依旧要妆扮的姑娘们会多些。
苏辰觉得可行,就让粉饼厂开工。
另外察岱还代转了此时已经在吴县安置下来的国香的信,确定她那边安排好了,苏辰就彻底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现在他有点理解为什么有句话叫“贵人多忘事”,不是多忘事,而是一天天的人和事都太多的在眼前涌现了。
这一天,连山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进来,苏辰正在第三次完善新型军队训练手册,抬头看了眼问道:“这是什么啊?”
连山低声道:“王爷,这是平郡王给的,我不要,他的那随侍往我怀里一塞人就跑了。”
当时平郡王虽还走,咱一个奴才也不敢往主子手里塞东西啊。
苏辰又不知道这是谁了,问道:“我见过他没有?”
连山说道:“应该是见过的。平郡王罗科铎,是礼烈亲王代善的曾孙,王爷有点印象没?”
苏辰看过宗谱的,而且代善大名在清朝剧的时候也听过。
“打开看看,”苏辰指了指箱子。
连山打开来,瞬间把他的脸都映出一层金光。
“金子?”苏辰疑惑,“他是不是有事叫我办啊。”
实打实这么一箱金子得有十几斤,就算想结交他也不至于这么舍本儿。
连山想了想,道:“平郡王还真是说了句话,他说没什么好孝敬的,这个您先拿着玩。只是不要像他,太贪玩了,昨儿个晚上和几个朋友在家里小聚,竟被人告到皇上跟前。又说他们孝期狎妓又说他们饮酒取乐的。”
苏辰一听就知道,什么小聚,肯定是和阿尔吉善那样的,找些风尘人物在家里风流快活呢。
“他想让我替他跟阿玛求情?”
连山看看这箱金子,道:“应该是的。”
刘公公带着人进来收拾屋子,话听了一半,想了想还是停住脚步道:“王爷,这是谁的事儿,奴才能不能冒昧听一听。”
苏辰心里跟刘公公亲近,就说了。
“平郡王啊,”刘公公点头,“这平郡王奴才听说过,惯爱玉香脂粉的,后宅一堆事,四岁以上的小爷折了好几个。”
苏辰道:“您的意思不管他的事?那这金子怎么办?”
“王爷收着呗,”刘公公说道:“他们的金子也还不是这么来的,您不必太过清正。再说国孝行乐这种事,皇上禁他几个月的足也就罢了。还真能革了他的爵位不成?”
苏辰点点头,道:“那就按你您说的办。”
之后几天,果然也没有听说平郡王被革爵。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秋、登高等节日又匆匆的过了,对于孝昭皇后的祭祀活动也减成一月一次。
而当十月临近,一场冷空气强势席卷了京城之后,正式进入待产期的乌雅氏成为了整个皇宫的焦点。
先是搬迁到修整过一番的永和宫,后是请很多不同的苏辰也不了解的老嬷嬷、宗教人士,来给孕妇和孩子的平安祈福。
苏辰跟着阿玛去过一次看这些仪式,回去就详细的记录了下来,想着留给以后研究古代风俗的人看。
如果没有人有意识的记录,这些有趣而又无法理解的仪式,都会在时间的车轮下被撵进尘土中。
只不过有一点,仪式可能会吵到孕妇的休息。
苏辰就看着乌雅氏挺累的,但他也不敢瞎出建议,现在的人都信这个,瞎说容易招人忌讳。
回去的时候,苏辰问他阿玛:“小宝宝这两天就出来吗?”
小宝宝?
辰儿真的很喜欢弟弟妹妹啊。
康熙笑道:“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说不定哪天早晨你一醒来,就看见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
第75章 好与坏
真叫康熙说对了,这天早晨苏辰起来后正和往常一样活动,乾清宫的一个小太监笑着进来,弓腰见礼道:“王爷,四阿哥已于今日凌晨寅时出生了,万岁爷叫您一起去看看呢。”
这次生出来的真是四阿哥!抱着没有一万分也有一百分的好奇,苏辰先去弘德殿喊上保成,俩人才一起去正殿找阿玛。
小太监说了,乌雅格格昨天前半夜发动,寅时生下来四阿哥,他们阿玛是昨晚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的,当时就去了永和宫。
只不过今天还要听政,确定四阿哥平安降生之后,阿玛就回了乾清宫换衣服听政去了,此刻乾清门外的听政刚结束。
康熙知道儿子一直挺期盼小弟弟,这边回来衣服还没有换,便遣人去通知俩儿子。
在乾清宫汇合后,父子三人就直奔永和宫。
没什么精致装饰的永和宫里,上上下下都透着股子喜气,看见万岁爷带着王爷和太子回来,外面的小太监立刻高声唱和。
“万岁爷驾到!”
“太子爷驾到!”
“辰亲王驾到!”
一连三声驾到,顿时把里面围着小小的婴儿看的妃子们都惊动了,惠嫔最先出来,凌晨她过来的时候康熙正好离开,这时候完全把自己的喜悦积极表现出来。
“万岁爷,”她笑着行礼,“恭喜您,又添一麒麟儿。”
然后对苏辰和保成行半礼,道:“你们是来看你们的小四弟吗?快进去瞧瞧,小婴儿可漂亮了。”
进去后,保成看见佟佳贵妃怀里抱着的小东西,忍不住怀疑的回头瞧惠嫔娘娘一眼:长得这么丑也是漂亮吗?
“他的脸怎么皱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好看。”保成如实阐述自己的想法。
佟佳贵妃面上闪过些不喜,却也得忍着,笑道:“太子爷,才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过两天就好看了。”
保成伸出手指捣了捣小四弟的脸颊,发现贵妃娘娘抱着包被的手指微动,心里冷哼一声。
“哥,他是不是很丑?”
小家伙转头找自家大哥。
苏辰这个第一次看见刚出生小婴孩的人,也的确没有发现小小四阿哥的漂亮之处,点头道:“有点丑,不过贵妃娘娘说了,他会长好看的。”
这是以后的雍正帝耶,越过保成接过皇位的人,没想到刚出生的时候跟个小猴子似的。
佟佳贵妃把怀里的小婴儿当自己儿子,听见俩小孩总说丑,脸上完美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康熙看了贵妃一眼,等俩儿子对小四稀罕够了,才说道:“你们小时候也这么样,尤其是辰儿,当年你刚出生,两只小手都是皱巴的。”
苏辰看看自己的手,对比一下现在小四的手,顿时有些嫌弃。
保成说道:“我小时候肯定没有这么难。”
康熙哈哈一笑,伸手把小四从贵妃双臂间抱出来,招手让俩儿子过来看,指着小婴儿长长的眼缝给俩孩子说这是眼睛大的表现,然后又是介绍眉毛、鼻子、嘴巴。
通通说下来,这是一个很有爱新觉罗家特征的小孩,长大后会跟他们一样是玉树临风的小皇子。
保成听阿玛说他们玉树临风,不自觉挺一挺胸脯,只不过看小四的目光还是有些嫌弃,但看在阿玛和大哥都比较喜欢这个小孩的面子上,打算以后可以用太子爷的身份带他玩。
至于现在看见他就叫二哥的老三,滚一边去,才不要领他玩呢。
一圈人围在外面看小阿哥,生产过后身体十分虚弱的乌雅氏躺在里间,听着传到耳边的说笑声,心里一阵一阵跟针扎似的。
她缓缓拉起被子,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表现出来。
她的孩子被贵妃娘娘抱去养,她应该高兴。
康熙想起来进来看看真正的功臣,看见的就是乌雅氏脸上苍白的笑容,他在床边坐下,拉住她的手拍了拍:“以后,你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乌雅氏想起身道谢,康熙摁住了,道:“小四给了贵妃,日后省的你操心了。你只管好好养身体。”
乌雅氏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是叫她远离四阿哥,别影响四阿哥和贵妃娘娘的“母子情”。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乌雅氏低头说道。
康熙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很快佟佳氏也在一群嬷嬷宫女的簇拥下,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阿哥走出了永和宫。
喜气洋洋的永和宫,一息间堕入冰冷寂静之中。
即便当初就知道是要把儿子给贵妃,这一刻乌雅氏也忍不住躺在枕上默默流泪。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没在她怀里躺一躺,就被抱走了,有皇上和贵妃再多的承诺,也减轻不了此时此刻心里的伤痛。
三天后,乌雅氏能下床,叫身边的宫女把她之前做好的一兜小衣裳包起来,又戴上厚重的狐狸皮披风,走进紫禁城的初雪之中。
下雪了,翊坤宫地暖烧的和春天一般,刚得康熙赐名为胤禛的小婴儿吃过奶,正睁着乌灵灵的大眼睛,专心的听着拨浪鼓发出来的声音。
佟佳贵妃看着软乎乎的小婴儿,喜欢的不行,一口一个“胤禛”叫着,时不时还要捏捏他的小手小脚。
又问奶嬷嬷,吃了奶的小婴儿怎么给他拍背,下次她也要试试。
正高兴着,得用的大宫女走近前低声道:“娘娘,乌雅氏来了。”
佟佳贵妃一下子好像听见了危险警报的母狼,对奶嬷嬷道:“把孩子抱里面去。”
乌雅氏明明听到婴儿稚嫩的呜哇声,进来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低下头也不四处搜寻,平静的把手里的包裹放到桌子上:“贵妃娘娘,这是臣妾给四阿哥做的小衣裳,都是洗过了好几次的柔软布料,娘娘可以给他用这个。”
面对乌雅氏,佟佳贵妃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是抢了别人孩子的恶人。
但其实她没有去母留子,已经够仁慈了。
“放这儿吧,”贵妃抬抬下巴,示意乌雅氏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妹妹的身子好,以后想要多少孩子都有的,不像我,这辈子只有胤禛陪伴了。所以,以后能不能请你,别来打扰我们?”
乌雅氏垂下头,眼里滚下一滴沉重的泪珠,道:“娘娘放心,这是宫里的规矩,臣妾晓得规矩。”
佟佳贵妃心虚道:“如此便好,你的位份,本宫会跟皇上提的。好了,你才生产过身子虚弱,本宫就不多留了。”
“娘娘,贵妃娘娘真有这么好心吗?”出来翊坤宫,乌雅氏和心腹宫女如玉一前一后走在高高的宫墙中。
如玉这些日子以来都一直提着心的,唯恐贵妃娘娘要彻底撅了自家主子这个母。
别管贵妃说的多好听,如玉都不觉得她会对主子有真正的善意。
“不管她是什么心,皇上知道我受委屈了就行。”乌雅氏擦掉眼睛里的湿润,看着前方在心里发誓,以后,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如玉说道:“给您诊脉的太医,如今还是贵妃娘娘的人,您不如跟皇上提一提,换个乾清宫的太医。”
“你放心,她且不会让我死。”乌雅氏仰头看着天上旋转而下的雪花,淡淡说道:“贵妃娘娘,她还想着自己生呢。”
日后,贵妃的亲生孩儿出生了,若是个儿子的话,自己的胤禛必定会被她送回来。
贵妃之子的身份多尊贵啊?佟佳氏不会让别人的孩子顶着她长子的名头。
而若是个女儿的话,她的胤禛就要吃些许苦头了,以后必定要长成一个百般护着妹妹的哥哥才好。
无论贵妃有什么样的期盼,胤禛都必须有一个生母在不碍眼的地方杵着。
更何况,皇上是不会容许妃子之间的相互谋害发生的,乌雅氏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心里非常难受。
为什么自己出身低微,就用身上的肉去换别人生来就能握在手心里的东西?
若是自己不安心接受这个交换,拿到回报还要心念着交换出去的儿子,还要被人鄙夷的说上一句“人心不足”吧。
“乌雅娘娘,”小孩子的声音响起。
乌雅氏抬头,看见远处滑着个板子过来的辰亲王,唇角立刻露出微笑,举帕子行礼道:“辰亲王。您骑的这个是什么?”
“科技馆做的滑板车,我还让人给小四也准备了一辆呢。”苏辰停下来,把扶手左边挂着的燕窝拿下来,递给乌雅氏,道:“这是我跟郑大厨要的上等血燕,给您一包,好好补身体。”
“多谢辰亲王,臣妾也替四阿哥多谢您。”乌雅氏再次行礼,问道:“您这是要去翊坤宫?”
“去看看小四弟,”苏辰说道:“阿玛说小孩子要等半个月后才好看,我给贵妃娘娘那里的奶嬷嬷也送一些好吃的去,叫她们吃好喝好,让小四弟快快长大。”
长大了玩包子。
乌雅氏心里暖暖的,笑道:“有您这样的哥哥,是四阿哥的福气。”
苏辰看她这样子,不自觉叹出一口气。
没想到历史中记载的四阿哥的养母是佟佳氏,却原来他出生后一天都没有在生母跟前待。
“这么大的雪,您快回去吧。”苏辰说着,踩着地的脚一蹬,滑板车瞬间就走远了。
等他再踩着滑板车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天空中的大雪几乎下成了片,天色昏暗再加上北风呼呼的,很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苏辰跑到温暖的室内,把踩了雪的鞋子甩到外面,就穿上绵软的棉鞋往西暖阁屋里进。
康熙在靠着窗边的小炕桌上批改着折子,听到儿子的脚步声,问道:“怎么样,小四变个样儿没有?”
苏辰坐在对面的保成旁边,“变好看了一点点吧,阿玛,宫里为什么要有宫妃交换着养孩子的规矩?”
康熙抬眉,给毛笔上沾了点朱磨,好奇道:“是谁跟你说宫妃要交换养孩子的?”
“那为什么贵妃娘娘能抱走乌雅娘娘的孩子?”
“因为贵妃娘娘想养,”康熙不在意的说道,“她是半个主母,满宫里的孩子——当然除了你们俩,她想养哪个都可以。”
苏辰看着阿玛的这张脸,有种给他一个大比兜的冲动。
“那被抱走孩子的娘娘,不伤心吗?”
“伤心什么?孩子跟着主母前程更好些。”说话间,康熙把一个朱批写完,笑着跟对面的儿子道:“辰儿,这两天是不是挺闲的?”
苏辰:“还好吧。”
粉饼厂又能赚钱了,而且他还在弄那个军队计划,内务府的记账比较混乱,年底了,他也想去帮忙整理整理。
然后没想完,就见他阿玛把一叠折子推过来,道:“闲着就帮阿玛把这里面的不太重要的折子挑出来。”
保成前段时间开始学着看折子的,此时俩眼已经成了圈圈,听到阿玛的话反应一会儿,转头对他哥道:“哥,我来教你怎么看折子快。”
想跑的苏辰根本没有来得及,被小弟保成拽着看这些个文言文的竖排折子看得差点吐。
晚上,苏辰拖着差点瘫痪的脑袋回到昭仁殿。
殿内留着明晃晃的灯,秋焉小柿坐在外间的炕上坐着绣活儿,苏辰进来的时候,秋焉正在说小柿:“你最近是怎么了,整天神思不属的?”
苏辰的脚步声这时进来,小柿猛地激灵一下,站起来道:“哪有什么事?王爷回来了,我去把热水端过来。”
经过苏辰的时候匆匆见礼一下,又快步走开了。
苏辰问秋焉:“小柿怎么回事?”
别说秋焉好奇,他这两天也注意到小柿频频走神。
“奴婢也不知,”秋焉过来接过王爷手里的皮帽子,打着上面的雪,“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事吧,前几天她出去一次,回来就这样了。”
苏辰知道小柿在北膳房有两个朋友,问道:“是不是她朋友出事了?”
连山在里面灌汤婆子呢,闻言向外说道:“王爷,她那俩朋友现在好着呢,有咱们昭仁殿的照顾,谁也不会欺负他们。”
“行吧,你们注意点,”苏辰说道:“小柿心思细腻不爱说话,别让她出什么事。”
端着热水站在外面的小柿听见这话,眼里的泪水噗哒掉下来。
半个月后。
天气越发寒冷,每日坚持早起的苏辰终于坚持不下来了,早晨外面的天色都亮堂堂的了,他还是不想起。
正赖在温暖的被窝儿里,忽然觉得被师父走时绑定了灵魂的空间内,泉水一阵阵咕嘟,像是被烧开了似的。
苏辰一下子坐起来,难道是师父在修仙界修练大成,能够过来这边接他了?
虽然目前还不想走去修仙,但苏辰很想师父了。
他坐起来要穿鞋,又反应过来这般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能去何处。
“王爷,”复康惊慌劈叉的声音传来,人也紧跟着进来,没跑到苏辰跟前就噗通跪倒在地,“太子爷,太子爷见喜了。”
“什么意思?”苏辰不明白,保成一个男孩子,见什么喜?
复康嘴唇哆嗦,双手撑着地道:“天花,是天花。”
苏辰懵了一下子,在宫里生活两三年了,对天花的可怕之处他已有所了解,这是大清入关之后,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一大传染病。
而苏辰只知道和天花有关的预防措施之一,打疫苗。
古人有牛痘、人痘两种防疫手法,但具体的他根本不了解,他有时候去御药房找太医们闲聊,会说起这个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