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纳兰容若惊讶。
曹寅向他过来的方向指了指,道:“今天不上课,皇上担心王爷和太子闲不住去水上划船,叫我过来和你看着呢。”
纳兰容若有些蒙,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骗,他一时之间不大反应的过来。
“你是怎么了?”曹寅看着话都说不出来的同事,不知想到什么,一脸担心的上前扶住他一只手臂,“病了?头晕?”
早就听说这位兄弟因为生病错过了十二年的殿试,看来这身体是真的虚弱啊。
纳兰容若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被曹寅一打断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一会儿才指着俩孩子离开的方向,道:“王爷,太子,刚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
“去哪儿了?”曹寅大惊,也顾不上纳兰容若身体怎么样,转头就往纳兰指着的方向看,“走了的多久了,带人没?”
纳兰容若道:“就带俩太监,王爷跟我说是跟皇上说过的。”
“还是皇上更了解这俩小爷,”曹寅跺脚,“但只怕皇上也没想到他们敢不带侍卫就出宫。”
苏辰可不是不带侍卫,主要是侍卫们出身都不错,对他们的人身依附力又没有那么强,万一有哪个漏出两句说他们跑出来偷偷吃肉,岂不是大影响。
为了安全考虑,苏辰腰里还别着一把火铳。
因为没带侍卫,他也没有想着去跑到城外的。
“咱们就在外城找个馆子,小吃一顿便回去。”路上,苏辰蹬着自行车,这么跟骑在他旁边的保成说。
保成那俩腿儿捣腾着车轮子,一看就是有些累了,他是太子,平日虽然练武耍拳的,但从没有过分的消耗过体力。
点头答应着大哥的安排,保成说道:“哥,我不想骑了,我想坐车。”
苏辰道:“那你看平澜能骑你的车不?”
保成回头看了眼,平澜坐复康那辆大车的后座上腿曲着都有那么长。
他摇摇头,“我把车放到路边,下午再让人来骑。”
苏辰指了指宽敞大路上不时就有人走过的情景,道:“你觉得放在这里会没有人推走吗?”
保成心眼是够,经历、认知却都是宫里养成的,在他心里这是他的车,谁敢动?
只不过看了看这两边,他立刻意识到还是哥说的对。
但是他真的很累了。
苏辰道:“咱们慢一些骑。”
复康和平澜都听到两位小爷的谈话,明白王爷是想让太子爷多骑会儿,也就装作没有看见太子爷的为难。
呼哧呼哧!
在东四牌楼大街上一处不算豪华也不算高档的酒楼前停下来,保成累的直喘气,苏辰支好车过去,把腰里的水壶解下来给他:“喝点水。”
保成一边喝水,苏辰在一边说道:“以后每天,咱们都绕着皇宫骑两圈。”
保成想直接瘫到地上,恰在此时,前面糖葫芦推车旁一个穿着石青褂子的小孩儿突然往地上一倒,来回的打起滚儿来,口里直嚷着:“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小孩边上的妇人满脸尴尬,蹲下来劝说道:“小爷,您这一边的牙都掉了,太太说不让吃酸甜的,咱们走吧。”
“不要不要,”小孩又滚起来,“你不让我吃,我就告诉母亲,你故意虐待我。”
苏辰:真是好大一枚熊孩子。
他看向保成,保成立刻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问道:“哥,咱们在这儿吃饭吗?”
“先进去看看,”苏辰带着保成往里面进,复康让平澜赶紧跟上去,他则跟着态度极好的酒楼小二去把自家的三辆车放好。
现在的自行车,尤其是小孩能骑的自行车,在整个京城都比较少见,能骑得起这个的,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或者直接是二者兼有的。
东四牌楼这边繁华,小二见到自行车的次数还算多,如今是很有这方面见识的,看出来这三辆都是好车。
停好了车他便十分积极的领着复康进去。
苏辰他们没在大堂里逗留,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
因着孝昭皇后薨逝,京城萧条的不仅是娱乐行业,这些饭馆酒楼也不如之前热闹。
对于客人小二们很热情,恨不得一个雅间三四个人招待。
苏辰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他们,都给拒了,等着在外面帮他们停车的那小二过来才开始点菜。
这年头没有菜单,只在大堂有菜牌,小二要报菜名,苏辰就直接让他把招牌菜给上三道,然后再来一只烤鸭。
这小二是个精明人,此时再看苏辰和保成的穿戴,心底里便猜着是哪家需要守孝的八旗子弟过来打牙祭的,完了就小声道:“咱们这儿有好几个戏班的地址,需不需要给您二位爷找两个来唱一段?”
听曲比偷吃肉还严重,保成皱眉道:“你们敢在国孝期间玩乐?”
“哪,哪啊,”小二吓的嘴都瓢了,“不是玩乐,咱们小老百姓也得找口饭吃啊。”
“去传菜吧,”苏辰说道:“我们不听戏。”
小二抹抹额头急出来的汗,弓腰下去了。
苏辰说保成:“你吓唬人家做什么?”
“谁让他那么机灵,”保成玩着面前的茶杯,“我不吓唬一下,回头他跟别人说咱们国孝期间出来吃肉呢。”
“他又不认识咱们。”
“万一对出来呢,吓唬吓唬他就不敢胡说了。”
苏辰好笑,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看了会儿发现,街上果然连一个穿着喜庆的人都没有找到。
“这国孝的定制,实在是太影响经济发展了。”
保成也跟过来,一双手臂并在窗台上,闻言说道:“这是哀荣,一直以来都这么干的。”
苏辰叹道:“哀荣吗?不知道多少生意受到影响的人,要在心里骂呢。如果以后我死了,就在头七的时候敲几声钟就行了。”
说完才嚼周身都凉凉的,一低头看见了弟弟凉飕飕的眼神。
苏辰反应过来,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
保成认真道:“摸着木头说呸呸呸。”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苏辰好笑,但还是听话的被弟弟把手摁在窗台上,呸了三声。
保成才道:“我见过慈宁宫的一个老嬷嬷,叫说话不吉利的小宫女这么说过。”
苏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复康和平澜一起过去,稍后端着两盘子热气腾腾的菜过来,一盘葱丝清蒸鱼和一盘片好了放着薄饼、黄瓜、酱料的烤鸭。
乾清宫御膳房里,郑大厨的挂炉烤鸭做的那才叫一个绝,苏辰早就想吃了,今天先吃吃外面的解个馋。
三个月后能开荤的时候,他一定要郑大厨做一个脆皮烤鸭来吃。
复康坚持他和平澜试过菜,才叫两位着急吃的主子开动。
刚吃一个卷饼烤鸭,另外两道菜也送了进来,分别是松鼠鳜鱼和燕窝炖鸡。
以前苏辰是不吃燕窝炖鸡的,觉得很腻,但现在是俩月没吃一块肉,拿着勺子舀一口汤喝了,只觉得又香又鲜。
“你们俩坐下来一起吃,”苏辰叫忙着给他们布菜、裹烤鸭卷饼的复康平澜,“咱们得把这些吃完啊,不许剩。”
雅间外,一个貌似随意经过的道人笑了笑,迈步走下楼梯,就在大堂里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叫了一壶茶水一盘点心慢慢的吃着。
没想到千辛万苦搭上的所有线中,钮钴禄家的这条线不仅发挥的作用最大,发挥作用的时间也最早。
今天,皇太子和辰亲王在嫡母孝期跑出来吃肉饮酒撒疯的情景,就要全天下皆知了。
毁掉康熙帝最在意的两个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朝廷的事务呢。
道人笑着想时,看到小二端着最后一道肉丝双耳汤敲响了雅间,他唇角的笑意勾的更深。
里面加的仙丹,可比那皇后存放的那些效用更大,致人神志不清发癫大闹可都是最轻的,严重的话能要命。
其实还是遗憾的,皇后能带着皇帝一起炼丹求仙,才是他们最期盼发生的事情。
现在愣是要绕这么多弯路。
苏辰打了一个嗝儿,问保成:“吃好了没有?”
保成同样吃的小嘴儿油汪汪,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饱了,哥,剩下的菜怎么办。”
不说一勺子还没动的最后那道肉丝汤,烤鸭和松鼠鳜鱼都有剩的,苏辰完全没想到,现在的酒楼这么实惠,每一道菜都这么大的量。
“也不能扔了啊,”苏辰想拿勺子尝口肉丝汤,反倒一个手滑把勺子掉在地上,便只能算了道:“还是送给外面没有饭吃的人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复康说道:“王爷,您不用担心这些菜会浪费,这么好的菜都是酒楼里小二打杂的抢着要的。”
其实多希望现在的人能和后世一样,能挑这个挑那个吃,以至于国家反而要为百姓们的浪费而发出引导语。
宫里御花园寇太监种的那几亩稻麦,应该到了收获的时间了吧。
现在来北京的外国人有没有美洲的呢?或许可以跟他们买一些玉米种子。
跳跃的想法在脑子里闪现着,苏辰和保成一出来雅间,就看见一楼靠着角落坐着的一个身穿补丁道衣的道士。
这哥们儿眼前只有一壶茶一碟柿饼,哎,又是个吃不上饭的。
苏辰转身进到雅间,把他们没动的那盆汤端起来。
复康还在和掌柜的算饭钱,看见了忙道:“爷,小的来。”
苏辰没有给他,道:“你结账去,我们下去等着你。”
到楼下,苏辰双手捧着汤,后面跟着一个弟弟,径直走到道人面前,然后在桌子这一边就停下来没再近前。
“先生,这是我们点的肉丝汤,一筷子都没动呢,送给你吃了。”
苏辰不知道他特地强调的一筷子都没动,差点没让这个道人吐血。
只不过道人很快反应过来,根据钮钴禄氏那边的线人提供的消息,眼前这俩人可是辰亲王和太子爷啊。
往常他们费尽心思都无法靠近的人物。
道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光,搁在桌子上的手就要放下来去取靴子里插着的刀子。
神经牵动到拇指弹动的时候,一个人跨过高高的门槛大步进来,紧跟着又是一个人,他们进来直接朝着苏辰和保成过来。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当先进来的曹寅额头上都是汗,但终于找到这两位还是松下一口气,道:“快回家,老爷都急坏了。”
另一个人则是易容过后的暗卫,他跟着荣广到乾清宫回过事。
苏辰认出来这个人,知道是把暗卫都惊动了,不由的喊了声要遭,就是偷偷吃顿饭而已,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去了。
但没想到还是惊动这么多人。
其实这次也是凑巧了,康熙把暗卫又分出一些,主要是去秘访黄河的修筑情况,同时吴逆现在占领的广西需要更多的人手去布置的,于是儿子们这边的暗卫便先撤了。
想着是在宫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谁想到两个小家伙竟然敢偷跑出来。
要不是当时正和康熙在议事的索额图劝说,他这个老父亲也会来找人。
涵元殿内外都是静悄悄的,苏辰手里牵着弟弟,进来之后终于在床边找到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阿玛,忙笑道:“嗨,阿玛,我们回来了。”
康熙:“……”
“出去为何不带人?”
苏辰道:“我们带着复康和平澜呢。”
保成连连点头,俩孩子的神情别提有多乖巧了。
康熙脸色一沉:“你们两个是还不知道单独去外面有多危险吧。”
啪一声手拍在桌子上,今天必须得好好治一治他们,偷偷出去就罢了,不带侍卫万万不行。
苏辰解释道:“我出宫过好多次,这次我们没有出城,打算很快就回来的。”
康熙道:“你还犟嘴?”
“我,”苏辰无辜:“阿玛,我说的是实话。”
“今天必须给你长个记性。”康熙站起来,吓苏辰一跳,以为要挨打了,就听他阿玛道:“把擅自带着他们出去的那俩太监,一人杖责二十。”
苏辰震惊,电视剧场景竟然发生到了他的身上。
主子犯事,下人掉一层皮,但他坚决不会叫复康平澜挨上板子。
“不行,”苏辰脱口而出。
这一下子把内外的奴才们,以及送了两位阿哥回来后在外面候着的曹寅等都吓的心一提。
担心俩孩子也跑过来的索额图在心里想,辰儿这孩子到底是侍宠生娇了。
却不知,苏辰只是在坚持自己心里那点现代人都有的东西,他举着双手,对阿玛道:“他们都是听我的,阿玛要我长记性,就打我。”
其实他能这么勇,也是阿玛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普通父亲般的对他,给他的底气。
康熙看着儿子倔强坚定的模样,冷笑道:“好啊,你还挺讲义气的,来人,拿棍子来。”
没人敢拿。
万一万岁爷盛怒之下打坏了辰亲王,过后再心疼,倒霉的还是他们。
梁九功这个耳朵灵嘴也灵的人此时愣是躲在一边没上前。
保成挡在苏辰面前:“要打打我,是我缠着哥出去的。”
康熙气笑了,没棍子还有手呢,把两个孩子捞过来,给一人屁股上来了几下子,因为没惜力,打完了康熙的手都是麻疼的。
看着捂着屁股背对他的儿子,周身似乎升起一股隔绝的虚墙,康熙多少有些后悔,吓唬一下就是了,怎么动了真力气?
而且孩子这么大再当着一种奴才臣子的面挨打,的确是挺丢人的。
所以他一开始是要杖责奴才嘛。
保成左右看了看,主动活跃气氛道:“阿玛,你不生气了吧?其实我和哥注意着安全呢。”
第一次挨打自觉自己还是个大人的苏辰,则非常下不来台。
康熙软了语气道:“打疼了没有?梁九功,叫徐太医、”
苏辰忙转头,喊道:“阿玛,我不想再丢人了。”
呜呜呜。
康熙有些讪讪,“你不顶嘴,阿玛也不至于打你。”
苏辰知道现在自己认个错就罢了,但还是控制不嘴,道:“犯错我是主要责任人,为什么要杖责下人吗?岂不是助长我不担责任的气焰?”
或许只有跟真正疼爱自己的父亲,才能这么任性吧。
康熙倒被儿子问的没话说了,抬手挥了挥:“罢了,你们两个罚抄宫规十遍,明天交给朕。”
苏辰就牵着保成转身,上了二楼楼梯,去他们的房间领罚抄。
康熙这才来到外面,向曹寅和暗卫询问俩儿子出宫后的路线。其实偶然的一次溜出宫就被什么人盯上的概率很少,他担心的是两个孩子这般出宫习以为常了。
第74章 收麦子
曹寅找到两位小爷,自然不可能忽略他们所在的地方、以及之前所做的事,这时就请求单独奏对。
“王爷其实,是带着太子爷下馆子去了。”
康熙:下馆子?我儿子这么小就知道下馆子了?
“行,朕知道了,你出去吧,将何庆叫进来。”
何庆就是和曹寅一起去找人的那名暗卫,曹寅心里清楚,这是万岁爷要人去给两位小爷扫尾呢。
曹寅出来拍拍何庆的肩膀,叫他进去回话,然后便到外面,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辰亲王,就看见纳兰容若远远的走来了。
“王爷和小太子没事儿吧,”到跟前,纳兰容若就这么问,“他们去哪儿了?”
曹寅心想去下馆子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笑道:“怎么没事,王爷和太子爷都挨打了。”
纳兰容若震惊:“打板子了?”
不能吧,只是偷跑出去而已,不至于的。
曹寅说道:“你怎么想的,谁家父亲舍得给儿子上板子!”然后右手手心朝上,抬起来示意一下。
纳兰容若了然,万岁爷亲自打的。
这,倒不能说挨打了。
他小时候阿玛都没有这么事事过问亲自教导呢。
正想着,头上传来嘶嘶的声音,纳兰容若和曹寅都是下意识抬头,看到趴在栏杆边的兄弟俩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在脸上露出一抹标准笑容。
苏辰跟曹寅示意了下巴掌,等着我跟你爹说说,叫你也尝尝手板炒肉的滋味。
不过转念才想起,曹寅他爹在江宁任织造呢,织造也就是专门给宫廷用丝织品采买的官,上一个月苏辰和保成还收到曹寅带进来的他爹给他们俩捎的江南布纸。
曹寅朝上拱拱拳,到一边忙自己的去了。
苏辰看着还没有走的纳兰容若,眼神表示:每天看见明相的次数还挺多的呢。
纳兰容若不知道为什么抖了一下,也赶紧离开这地方,免得叫两位小爷觉得刚才被他和曹寅嘲笑到了,想出什么法子整他们。
酉时末,庆云殿才没了美丽夕阳的笼罩,一个姓赵的公公带领着小太监们进来掌灯,先给万岁爷办公的地方点上灯。
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万岁爷起身的动静,跟着是对梁总管说的:“去楼上看看。”
赵公公小心地退在一边,等万岁爷离开,才带着人继续掌灯,隐约听见说:“俩孩子吃了没有?待会儿你回乾清宫一趟,叫御厨拣着他们喜欢的菜准备几个。”
苏辰正在写着关于军队的管理方法,感觉面前有阴影,没抬头先伸手盖住了纸上的内容,道:“阿玛。”
“嗯,”康熙摸摸儿子的脑袋,问道:“打的还疼不疼了?”
苏辰摇头。
康熙拉个凳子在一旁坐下来,道:“这次,阿玛的确是着急了。但是辰儿,阿玛要说你,你是哥哥,领着保成如此胡闹,也的确该打。”
苏辰道:“我有把握的。”
“有把握也不能冒险,”康熙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们身份贵重,尤其要记住,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牵涉到的都不止是你们自己。”
苏辰点头道:“阿玛,我知道了。其实我只是想和保成出去开点荤,我们还要长身体,每天吃素容易营养不均衡。”
保成认真点头,似乎很知道营养不均衡是怎么回事。
“而且,我也很想吃肉了。”
康熙:“是阿玛疏忽在先,这次的事也怪阿玛。”
其实说是守孝禁荤食,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严格的执行,如果婉容还在,即便守再大的国孝,她心细,私下里不用惊动任何也能给孩子补上缺的这点子肉食。
面对阿玛老爹这么真诚的道歉,苏辰也不由自主反省自己的错误,道:“我们想吃肉,应该先跟阿玛说,而不是偷偷跑到外面去吃。”
“不过,阿玛,北京城有什么反动势力吗?我们俩没带侍卫出去,您就这么担心。”
在苏辰的习惯性思维中,一国首都的北京还是在大白天,根本不用考虑安全问题。但是现在看阿玛这么担心,应该是还有白莲教或者什么反清复明组织在活动?
康熙不能对北京城的安全问题打包票,因此听到俩孩子只带着两个身边人就出去的时候,他那一时间确实是很担心。
只不过这么生气,是想治治辰儿的大胆罢了。
因此这话不能实说出来,康熙想了想说起先帝时期京城里的三大恶,黄彪李三、潘文学、黑五爷刘长林。
当年这三个不仅在京城里收保护费、包揽诉讼,还把手伸到朝廷政治之中,当初着郑亲王济尔哈朗审理李三的案子,李三到刑部公堂上根本不带怕的。
先帝朝虽然是把这股黑暗势力一网打尽了,然而这样钻各种空子求生的人却不会断绝。
鉴于顺治年间的京城三大恶,康熙对京城的稳定时常关注,很清楚目前虽没有李三那般大能量的,小蟑螂小泥鳅并不少。
只不过他身为御宇天下的皇帝,根本没有精力盯在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听了三大恶的传说和阿玛的苦恼,苏辰拍胸脯表示:“等儿子长大了,儿子要负责京城的治安,把这样的不法分子全都抓到牢里改造。”
康熙心想,就等你这话句话呢,很是欣慰的笑着道:“好,阿玛便等着你们长大了替阿玛分忧。”
梁九功就在这时进来的,见气氛融洽,他那张还算年轻的脸上也笑的跟菊花似的。
“万岁爷,太子爷,王爷,”叫了一圈,成功把三位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他身上,梁九功笑道:“晚膳摆好了,用膳吧。”
通明的灯光下,圆桌子上摆着的菜肴好似也散发着荧荧光彩。
保成高兴道:“有我最喜欢吃的蒜蓉蒸虾。”
苏辰欣喜道:“也有我最喜欢的脆皮烤鸭。”
说完了和保成几乎同调坐到桌子上开动,苏辰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越来越幼稚化。
“哥,你怎么不吃了?”保成把一个饼皮递给他哥。
中午刚吃过许多,晚饭苏辰又包圆了半只烤鸭。
康熙都成了给儿子卷饼的。
上午,这一日休息的康熙跟俩儿子说:“阿玛今天带你们去钓鱼。”
苏辰提醒道:“您让寇太监在御花园种的麦子稻子都能收了,我想去看看。”
这一提醒,国事繁重的康熙便想起来了,道:“是,那寇太监叫寇洪是不是?春天的时候,你还跟他一起做什么熟肥来着。”
苏辰点点头。
儿子的确比他更关心这些民生的事。
康熙心中感慨。
想当日,辰儿把那御花园弄的臭烘烘的,可不止一个嫔妃跟他反应情况。
“走,看看产量如何。”
御花园中,一番姹紫嫣红红,金黄的麦浪和沉甸甸的稻穗在风中微微晃动,寇洪站在边上面露焦急。
奉命的时候,万岁爷说要亲自来收麦,因此两天前就让人把话捎过去的寇洪,看着麦子一天比一天更金黄却也不敢收割。
但如果万岁爷明日再不过来,他便要把麦子收了,不然籽粒全落到地里,这半年白费功夫了。
旁边的小太监提醒道:“师父,不如明天先去找辰亲王,他老人家对这点稻麦很是上心呢,又没有其他事绊着,您一说想必就来了。”
寇洪点头,这也是个办法。
不经意目光抬起,看到远处而来的明黄色仪仗,他瞬间神情一震,快步迎过去。
苏辰跟在寇太监旁边,掐断一根麦穗在手心里一撮,转头对他阿玛道:“都快焦了。”
康熙就看寇洪:“怎么不早点上报?”
寇洪马上道:“是奴才想着多长两天才拖到现在。”
倒是个机灵的奴才。
康熙心里满意,对儿子道:“你们小胳膊小腿儿的,就不要到田里来,去边上树荫下吃冰去。”
苏辰道:“我也想试试收麦。”
前世一直在城市,根本没有见过小麦,更何况在现代,如此古老的人力收割方式早已淘汰。
康熙无奈,点头:“那便让你体会一下,农人顶着大太阳收麦究竟是何滋味。”
太监们捧着一摞镰刀上来,梁九功去拿了,才转交给皇上、王爷、太子。
苏辰接过来镰刀,跟着寇洪学割麦,一把一把的割下来,竟然比旁边的他阿玛还像样。
因他们都穿的比较齐整,干了没一会儿的活就满头大汗。
康熙站直身体,擦了擦额头上水一样往下流的汗,想到此时此刻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农人正在田中挥汗如雨,心中罕见的,真正为这天下数万万百姓软了一下。
“辰儿,带着保成去树荫里。”
苏辰此时也是汗如雨下的,但除了热他并不觉得累,转头对落后他有一米多的康熙道:“阿玛,我还有力气呢。”
转头看保成:“你呢?”
保成点头:“哥,我不累。”
昨天骑车的时候哥还跟他说,做事情要善始善终。
康熙心疼俩儿子,便抬手示意两边的太监都进来些。
等保清听到御花园在收麦赶来的时候,麦子已经全部打捆装上车,要拉到东边的一片青石板敞地上晾晒了。
至于那一亩已经放干了水的稻田,也被侍卫和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收了一半了。
保清跑过去找到在中间的阿玛,道:“阿玛,我也要帮忙。”
康熙叫人给他一把镰刀,指着前面的一垄道:“这些全给你收割。”
保清高兴的不行,挥舞着镰刀就冲了过去。
一会儿,住在御花园最近宫殿的荣嫔也牵着才刚会走的三阿哥过来了。
三阿哥有段时间不见阿玛,到跟前就一直喊:“阿玛,阿玛。”
康熙对他笑了笑,向荣嫔道:“这里都是大太阳,你带老三去树荫里。”
荣嫔温柔道:“三阿哥还小不能给您帮忙,便只站在这里说两句话哄您开心罢了。”
既然不愿意去凉快,康熙也就不不多说了,弯下腰割着脚边的稻子。
这天上的太阳是真毒,一动便是满头满脸的汗水往下流,咸涩的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微小的刺痛。
等稻子全部装上车由太监们拉走,苏辰才发现他右手的手心里磨出来一个水灵的泡泡。
“保成,给我看看你的手。”这辈子还真是身娇肉贵起来,前世他高三暑假为了挣大学学费去工地上搬砖,足足有两个多月,也没有起一个水泡子。
保成人小动作慢,两只小手手只是磨通红了。
苏辰放下他的手又去拉着阿玛的看,康熙已经注意到辰儿手上的水泡,一面把手给他拉着一面转头吩咐梁九功:“去叫徐太医来,给辰儿挑个水泡。”
梁九功刚才图表现,干活挺卖力,他手心里也起了个小水泡,闻言赶紧就跨出田坎跑着去了。
这时候,一身鹅黄的惠嫔带着十几个宫女子过来。
她这是来给皇上和三位阿哥送冰水喝糕点吃的,东西在田地不远处的流树荫下席地一摆,农家那股农忙时节的氛围感立刻就来了。
康熙不叫孩子们喝冰茶,让上常温的,然后才转头对旁边布置的惠嫔道:“你有心了,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