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by文心雕鱼
文心雕鱼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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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了英国之后的遭遇,希金斯一直都没有细说,但是?维恩听他?提过那天在船上他?们爆发了一场争吵,是?四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罗科坚定?了出卖他?的决心。
希金斯摇摇脑袋,想把?这?些事都甩出去。他?的目光落到母亲手上端着的蜂蜜柠檬水。
“爸爸不是?不爱喝吗?”希金斯一边上楼,一边疑惑开口?。
“你爸他?可能上次宴会?吃多了,肚子胀,没胃口?,喝点这?个?消消食……”伯爵夫人伸手摸了摸老?伯爵心口?向下?两肋之间?的位置,希金斯一下?顿住脚步,好像想到了什么:“这?,这?是?胃呀!”
“爸爸疼多久了,不想吃饭?”希金斯有些跌跌撞撞地下?楼,脑海里?全?是?维恩和他?说的那些话,一不留神,从楼梯上滑了下?来。
伯爵与伯爵夫人都心疼地跑过去扶:“你慢点,摔疼了……”
“疼多久了?”希金斯眼里?含泪看着父亲,心脏紧紧地收缩着。
伯爵夫人想说“没多大事,也就一两天”,却发现丈夫沉默着不说话。
“去医院。”希金斯一擦眼泪,爬起身来,语气坚定?。
医生终于走了进来,伯爵夫人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是?癌症,而且已经中期了,目前我们没有什么彻底治愈的办法。”
希金斯脑袋一蒙,他?本来只是?觉得维恩的话太巧了,来医院图个?安心,可没想到完全?和维恩说的一样。
维恩还说什么来着?
伯爵夫人腿一软靠在椅子上,哭了起来,希金斯突然张口?:“手术切掉呢?”
维恩还说了什么来着?
医生有些手足无措地回答:“这?,这?我不知道,会?死?人的吧?”最靠近的仆人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泣。
维恩还说了什么来着?
他?拉着自己的手,从昏暗的船舱走到明媚的阳光时说了什么?
胃,胃癌……
希金斯倒退一步,避开想要扶着他?的仆人,打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和办公室里?的整洁安静不同,候诊的走道里?有老?有少,全?是?叹息与眼泪,偶尔爆发一阵哭喊。希金斯跑过,好像跑过了人短暂的一生。
“这?位患者,请不要在医院里?奔跑!”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紧接着希金斯的手就被一把?拉住。
胃,胃癌……希金斯转过身,漂亮的眼里?全?是?破碎与迷茫:“谢恩贝尔……”
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愣了一下?,浅蓝色的眼睛里?全?是?迷惑,缓缓开口?:
“Oui?”

入夜了, 几个小孩还缠着安塞尔讲故事,珀莉催了几次,都没有用。
还是洗完碗的维恩举着烛台过来, 每人屁股上轻轻来了一下, 才?把他们赶出去。
“小家?伙们精力?旺盛, 够烦的。每天催他们睡觉和上战场一样, 也不知道?姐姐之前是怎么带的……”维恩把烛台放在桌上, 嘴上抱怨着, 可眉眼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我给你添麻烦了。”安塞尔有些抱歉, 他没想到这里洗个澡也要一趟又一趟地烧水。
“麻烦算不上,但是这里比较冷,我真担心您会?冻着。”维恩忧心忡忡地翻出皮袋, 往里面注着热水。然?后仔细检查了一下不漏水之后, 从床尾塞进被子里,放到安塞尔的脚边。
“我哪有那么脆弱?”安塞尔笑了, 他说的是实话?, 格斗骑马射箭他都做得不错,身体健康, 却天天被维恩像看小孩一样管着。
您最好是……维恩在心里吐槽, 上一世?的记忆太根深蒂固,他总是觉得安塞尔静下来的时候病怏怏的。他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说您什么好。庄园的床又舒服又大, 你偏要住到这个地方来……”
晚饭后珀莉随口客气?了一下要不要住在这里,一向懂进退的安塞尔竟然?笑着答应了。
维恩的埋怨, 安塞尔当作没有听到, 转移话?题:“姐姐姐夫对你真好, 你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他们还给你留了屋子和床。” 维恩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眼神里闪过柔情,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屁股坐在铺好的地铺上。
“……我只是觉得你在家?更放松自在一点,没有那么多?的拘谨与礼仪,我想多?和这样的你接触一会?。”安塞尔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特别?合适,坦诚地开口。
维恩的心软软的,有一点动摇,结结巴巴地回道?:“毕竟,在这个家?里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嘛。”他说着有些得意,好像为两者角色终于互换感到高兴。
安塞尔也露出温柔的笑容:“哪有主人睡地板上的……”他犹豫了一会?,用手轻轻拍了拍床,试探着开口:“要不要……上来一起睡?”
维恩脸慢慢变红,从头到脚麻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家?里还是怎么,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不要了吧……床有点小……”维恩嗫嚅道?,眼神却亮晶晶地看着安塞尔的嘴唇,带着渴望与热切。
“好吧。”安塞尔似乎真的被说服了,点点头,侧身吹灭床头的蜡烛,“那晚安。”
本来维恩有些恍惚地借着烛火凝视着安塞尔温润柔和的脸庞,突然?之间,光亮消失,黑暗降临,他反应不过来,呆愣地坐在原地,听着安塞尔钻进被子里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和渐渐放缓的呼吸声。
是故意的吧,这次?被无视的维恩眨眨眼睛,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和床边篮子里昂着头的珍珠大眼瞪小眼。
星光被周围的房子挡住,照不进房间,依稀能听到外面行人走动,鸟鸣犬吠的声音。
“少爷,您睡了吗?”过了好一会?,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维恩还是忍不住趴到安塞尔床边,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用气?音轻轻地问。
“还没有,怎么了?”安塞尔含糊地回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维恩蓬松的头发?。因为刚洗过的原因,他的头发?没有平日里那么卷,此时顺顺的,耷拉在额前,安塞尔一拍,碎发?倒着扎得维恩半眯着眼睛。
维恩神色苦恼,任由他摸着,绞尽脑汁憋出来一句:“您,您还冷吗?”
一片安静之中,维恩好像听见安塞尔一声轻笑,又好像没有。他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
安塞尔向里挪了挪位置,声音还带着要睡不睡的困倦:“冷。”
维恩赶紧爬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轻轻握住安塞尔冰凉的指尖:“那,那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安塞尔微微用力?拉了他一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闭上嘴巴,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角,钻了进去。
维恩说得没错,这个床实在是太小了,两个身高相仿的人睡在上面根本平躺不开。维恩侧过身,正好看见安塞尔也侧过来面对着他,黑暗反而?将?对方眼里的光衬得更加动人。
维恩倒是没忘记方才?找的借口,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手脚相贴。安塞尔好像困极了,也没有说话?,头埋在维恩胸口,手心却越来越热,甚至有些汗湿。
“您的心跳好快……”维恩手搂在他的后背上,贴到耳边压低声音开口,安塞尔的睫毛颤了几下,像羽毛一样划过维恩胸前的皮肤。 维恩突然?开心起来,笑着低头亲了亲安塞尔的头发?,然?后抱得更紧,自言自语道?:“我的心跳也好快……”
安塞尔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维恩体贴地拢起他贴在脖子上的长发?,略带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的颈侧。
“什么时候回来?”安塞尔低声问道?。
“您都来了,我自然?是跟您回去。”
安塞尔沉默了一会?,斟酌着开口:“其实,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还是因为金的事对吗?”
这种时刻听见那个名字,维恩的眼睛一下暗了。见他没否认,安塞尔宽慰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都知道?和你没关系,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他家?属那里我也处理过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事实上就是和我有关系。维恩苦笑了一下,指尖开始慢慢变凉。
“我不是因为这个。”安塞尔还想继续说,却被维恩打断。维恩咽了一口口水,将?额头贴在安塞尔的肩膀上,不敢看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有很多?缺点,很多?阴暗面,甚至我是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坏种。您还会?……还会?这样爱我吗?”
这段自白接在刚刚的话?题后面听起来真的很不妙,安塞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维恩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悲伤颤抖。
“我从来没有寄希望于一个人是完美的,我也不是因为渴求你的完美才?爱你。”安塞尔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轻柔又有力?量。“所以告诉我你的阴暗面,我现在就想知道?。”
维恩张了几次嘴,似乎有万千话?语想要倾诉,最后却变成?一句含糊不清的梦呓:“……好困哦,睡吧……”
安塞尔心里一空。
维恩装作睡着似的,呼吸变得平稳舒缓,但内心惊涛骇浪一般。
他没有办法,难道?他要告诉安塞尔他在贫困的时候,将?身体出卖给了金钱,在寂寞的时候,将?灵魂出卖给了欲望?
苦难的遭遇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做错事的理由,如果把安塞尔放在同样的境地,他也绝不会?变得和维恩一样。有的人因为贫穷变得卑鄙无耻,有的人却立足窘迫愈发?超凡脱俗。
这就是事实。
送安塞尔上了马车,维恩松开手就要下去,安塞尔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什么意思?”
“您先?回去嘛。”维恩笑嘻嘻地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热隔着薄薄的手套传到安塞尔身上:“我等三个小家?伙起床了,就回去。”
“你不是不想和我待在一个空间里吧,嗯?”安塞尔垂着眼睛,有些冷淡。
“怎么会?,您不要多?想……”维恩温柔地凑上去,在马车帷帘遮挡下给了一个缱绻的吻。
等马车慢慢驶离这处街道?,维恩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他转身回到客厅坐了好久,终于还是开口对珀莉道?:“姐,我准备在城里买个房子。”
“我们家?哪有钱买房子?”珀莉手上拿着抹布擦着桌子。 “我攒了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维恩弯起眼睛,双手撑在桌上,歪着头:“你就说你想不想嘛!不租房子了,从这个见鬼的野外,搬到城市里去,买个属于自己的家?,买新家?具,要一个独立的厨房,三个孩子也可以就近上学认字,怎么样?”
“维维。”珀莉的神色变得很凝重:“你不要把钱都花在我们身上,你留着自己成?家?用啊。”
“我成?什么家?……”维恩笑了笑,端起水杯想要喝一口。
珀莉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从他手上把水杯抢下来,用力?放在桌上。维恩愣了一下,就被架住胳肢窝拽了起来。
“哎,我还没喝……”
“别?喝了。”珀莉气?呼呼地把他拖到门?口:“你赶紧滚回庄园去!别?回来了,多?大的人了,还满嘴胡话?。”
她一推他的背,将?他推出门?去,然?后“砰”地将?铁栏门?关上。
“哪句是胡话??我不成?家?,还是要买房子?”维恩不甘心地攥住门?上的防盗栏杆,睫毛湿润,手从缝隙之中伸进去,想要从里面打开锁。
珀莉一把抓起旁边的扫帚,维恩怕她打自己的手,连忙缩回去,嘴里急急嚷着:“你不能用扫帚打我,我会?倒霉的!”
“我才?不管你成?不成?家?,结不结婚!”珀莉打也不是,不打又气?得慌:“我只要你老了之后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就可以。”
维恩鼻子一酸。
“你都要二十岁了,钱全花在我们身上,自己连件好衣服都没有。现在姐夫有工作了,孩子也长大一点了,已经够了。再带着我们这样的拖油瓶,还有哪家?的好人愿意跟你?就算愿意,你这不也是害人家?吗?”珀莉本来想说好姑娘,突然?卡了一下,改成?了好人,因为她的弟弟现在看来并不太直。
维恩没听出来,冷静地开口:“姐,那我问你,三年前你一个人去隔壁城市打工,一年之后才?回来,你说是钱丢了不敢回来,其实当时你是想跑的吧。”
珀莉瞠目结舌,脸色苍白。
“为什么,你为什么又回这个穷地方来了?”维恩冷酷地追问。
“这是我的家?啊!”珀莉想也不想就答道?。
“这也是我的家?。”维恩点点头,眼神坚定。

第50章 维恩(五十)
维恩回到庄园, 刚想去书房报道,就被?管家喊住,说是少爷让他去一号仓库取些墨水回来。
“现在吗?”维恩有些疑惑。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 维恩没多说什么, 转身出去。
想要去一号仓库, 不得不经过草料仓库, 维恩叹了口气, 脑海里又浮现烧焦的墙壁与窒息的人脸。他不明白安塞尔这么做的目的, 难道这个细心的男人会考虑不到他畏惧那里吗?
他惴惴不安地走着, 风从那个方向吹过来,他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生怕嗅到当时几天不散的焦炭味。可是没有?, 清凉的风吹起?他的发丝, 顺带送来了粉尘,油漆的气味, 夹杂着工人们?的对话声与劳作声。延擅婷
维恩意识到了什么, 快步跑了过去。
和?那天一样,他穿过一片树林, 然后猛地抬头。
原先仓库的位置空无一物, 烧毁的地皮已经重?新种上了绿草,不远处一间全?新的仓库已经建立, 工人们?围着它正在刷着漆。
白色的油漆覆盖性极强,涂到褐色的砖石上, 轻轻一下拉, 就是一道长长的纯白, 几下便将?一面墙壁粉刷完成。
他好像明白,安塞尔叫他来这里的原因了。
正愣神?间, 风突然转向,呼啸着从维恩的背后吹向前方。维恩静静地看着粉刷作业,风吹得他的短袖鼓起?,头发飞舞,刺鼻的油漆味迅速远离。
他有?一种错觉,这阵狂风似乎把那天染上他灵魂的烟气灰烬都吹干净了。 “你打算买房子?”安塞尔缓缓放下书房的百叶帘,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投下一道道迷离的光亮。
这两天维恩一进书房都抱着中介的名录,对着笔记本写写画画,半点不避他的。
“是,是的。”维恩连忙掏出笔记本递过去:“我正好拿不定?主意,少爷,您帮我看看。”
安塞尔结果笔记,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之前维恩的字写得歪七扭八的时候,他还?没发现,现在字写好看了,他就看出来维恩在刻意模仿他的笔迹,每个字母的写法与钩笔都和?他如出一辙。
安塞尔不动声色地抬眼看看维恩,维恩毫无察觉地一脸期待,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想多了吧。安塞尔轻轻笑了一下,甩开一些不好的念头,将?注意力集中在文字内容上。
从头浏览完,刚合上笔记本,维恩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少爷,您觉得哪个好?”
安塞尔用本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笑道:“虽然不是中心位置,但也在城里,不便宜。你可以啊,这才多久,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
维恩“嘿嘿”笑着,他现在笃定?自己已经掉马了,安塞尔肯定?知道他就是冬星的老板,可是表面上还?是不好挑明。就像他之前和?梅林说的那样,走高端定?制路线,一旦打出名声,那些贵族从指缝里漏下来的好处,也比普通人打工一辈子要多。才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可以买自己的房子了,这可是上一世的想也不敢想的。
“您别管这个,先选好了,有?钱不就可以买了吗?”维恩试图蒙混过关。
安塞尔想了想,修长的指尖点着笔记本的封皮:“如果我是你的话,有?钱应该会先考虑把现在住的地方买下来。”
维恩愣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那边又穷又破的?离市区还?远,做什么都不方便。”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要改建雾都下水道吗?将?地下水与生活用水分开,建立工厂对生活用水集中净化,再排入泰晤士河。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安塞尔带着温柔的笑容,“那么你猜,为什么我把去你家定?在考察的最后一站?”
维恩一下就明白了,但还?是笑着回答:“我以为是您想见?我呢。”
“我当然想见?你。”安塞尔一脸认真,“但是,那里也正巧是地表水与地下水汇合的位置。等改建工程的议案通过,工厂很大可能?性会选址在那里,到时候,附近的地皮都会被?统一收购。”
他顿了顿,又强调了一下:“以很高的价格。”
维恩听得心潮澎湃,感觉百万英镑已经在向他挥手,安塞尔有?些无奈地双手抱胸,泼冷水道:“前提是议案顺利通过,并且管道施工到那里,这么看来就算成功,也还?有?的等呢。如果你经济状况良好的话,倒可以先买一套市里的房子住起?来。”
“有?道理,这不急。”维恩伸手想要拿过笔记本,却拿了个空。
安塞尔闪了一下,双手背到了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弯起?眼睛浅笑着问:“你买了房子,就不回庄园住了吗?”
安塞尔穿着黑色金丝暗纹开襟衫,内搭酒红色衬衣,系着黑绸白蕾丝领巾佩血色水晶扣,下身浅色马裤加高帮靴,一边金发垂下一缕,另一边完全?梳到脑后扎了个高马尾。和?以前的温润如玉相比,更像是一个潇洒浪漫的公子哥。
此时做出这么俏皮的动作,维恩一下移不开视线,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解释:“怎么可能?,是买了给?姐姐他们?住的。”
“那你呢?”安塞尔眨眨眼。
“我当然还?住您隔壁啊!随喊随到!”维恩笑眯眯的,长长的睫毛下绿色的眼眸如同春水一般,嘴唇红润,“除非……”
安塞尔专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除非您不要我了。”
维恩故作委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双唇堵在了嘴边。
亲吻来得凶猛无比,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全?部爆发出来,一时两个人都顾不上说话,搂抱着,互相掠夺着对方肺里的氧气。
维恩边后退找着支撑点,边手忙脚乱地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安塞尔手上还?拿着小笔记本,搂着维恩的脖子,紧闭着眼睛,睫毛不停颤动,好像下一秒就要睁开。
维恩一路退到书桌前,大腿撞到桌边,从唇缝间溢出一声闷哼,还?不待他偏开头喘口气,安塞尔轻轻一托,将?他抱上了桌子。
“等一下……”维恩想说些什么,却被?落在锁骨并一直向下的吻刺激得变了音调,“等一下……”他推开安塞尔的脸,两个手掌像网一样交叉挡住他的嘴唇,手指颤抖,“门……门关了吗?”
安塞尔琥珀色的眼睛从指缝间露出来,好像没听见?似的,混沌又安静地看着他。
“去关门。”维恩无奈地重?复一遍。安塞尔垂下眼睛,松开手,走到书房门口,把门锁上。
维恩坐在书桌上,胸口起?伏着,目光追随着安塞尔慢慢回来,又拥吻在一起?。
“啊!”
维恩想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动作,向后挪了一点,没想到后撑的手打翻了墨水瓶,一下惊叫了起?来。
安塞尔被?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只见?维恩半躺在书桌上,衬衫敞开,身后一滩墨水流开。维恩举着黑乎乎向下滴着墨的手,眼神?惊恐心虚,和?珍珠打翻花瓶时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办——”维恩无助地拉长声音,幸好桌上已经收拾过了,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只是苦了维恩的衣服和?地上的毛毯了。 “没事。”安塞尔想去帮他,这才注意到笔记还?在自己手上,赶忙放下,一张撕得毛毛糙糙的纸张从里面飘了出来。
“啊!”维恩又急了,安塞尔也再次一个激灵,双手并用在空中抓住那张纸片,拿到眼前一看,是已经有?些糊的用炭笔写的三个单词。
love,
adore,
lust.
这是维恩刚刚重?生时写下的,自那之后一直收在身边。
“这是什么……”安塞尔心里一动,轻声问道。
维恩眼睛慢慢变红,好像又陷进了那场梦中。
“这个墨水……它好洗吗?”维恩垂着脑袋,带着点鼻音,情绪激动地皮肤都在发红。
安塞尔以为他还?在担心弄脏了桌子与地毯,连忙安慰道:“放心,好洗。”
维恩没有?说话,安塞尔手撑在他的身侧,凑上去想看他的表情,没想到刚靠近,维恩就抬起?头。
维恩的眼尾,鼻头与嘴唇都红红的,眼里含着泪,定?定?地望着安塞尔,瞳仁不停颤抖。
安塞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口一下哽住了。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安塞尔慌得头都有?点晕了,维恩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安塞尔神?色凝重?,手脚冰冷。
却看见?维恩露出非常阳光灿烂的笑容,边笑着眼角滑下一颗泪珠,砸到肩头,消失不见?。
他犹豫了好久,终于举起?沾着墨水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袒露的胸口上写着:
a-d-o-r-e.
安塞尔静静地看着,指尖微颤,那和?他相似的字体让他感觉好像是自己在写一般。
“adore.” 维恩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张了张嘴,用口型比道,然后继续笑着,眼里含光地望着安塞尔。
他一直都想这么做。
安塞尔深吸一口气,然后低下头,缓缓吐出,声音嘶哑带着点抱怨:“真的是要疯了……”
他直起?身,扯下自己的皮筋,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好像绸缎一般带着光泽。
维恩想凑上去摸一摸他的头发,却被?安塞尔一手按住腰腹。
安塞尔面无表情地咬住皮筋单手撑开,然后熟练地将?全?部头发拢到脑后盘了起?来。
维恩看到他这个举动,脑海里某些尘封的回忆慢慢苏醒,他感觉对方的掌心好像带着火一般,连带着他自己也燃烧起?来,两团燃烧的火越靠越近,似乎都要在爱与欲望之中化为灰烬。

第51章 维恩(五十一)
今天是莱昂在法院正式上班的第一周, 可他现在却在大公府的餐厅里坐立难安。
收到大公府的邀请函之后,他觉得自己即将?平步青云,大展宏图, 等到了大公府才发现同期全等在门外。
管家将?他们领进去, 莱昂紧张又兴奋地观察着周围。
虽然之前?去过艾姆霍兹庄园, 同样金碧辉煌, 然而大公府还是给莱昂一种压迫感, 长长的花园大道两边树立着高大的历任大公的雕塑, 走进大厅, 扑面而来奢华的香气,灯火通明更甚门外半阴的天气,让人不由自主地矮了头颅。 推开大门, 长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繁复礼服的年轻贵族,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莱昂的视线一下被?他吸引, 呆愣了一会才有些慌乱地跟着其他人落座。等一圈人都自我介绍完毕, 托雷才缓缓开口?,傲慢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顺耳, 但?在权力与地位的加持下, 却显得理所应当,贵气十足。
莱昂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滤镜, 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原来我也不能免俗,是个趋炎附势的人。
如果维恩在这?里, 听到了他的内心独白, 一定会笑?出声。十年之后, 这?个冷面无私,不畏权贵, 亲手将?大公流放的大法官也会在青涩的时候自我怀疑吗?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罗科博士,以后也会和大家在一个地方工作。”
一直低着头的莱昂这?才注意到,托雷身边还坐着一个面容柔和的年轻人。罗科一开始就?在了,和他们不是一起来的,莱昂一下就?明白这?场见面会的第二个目的,心情不免失落了起来。
既然大公想抬的另有他人,莱昂打定主意少说话多吃饭,要把这?身衣服和马车钱给吃回来。然而话题却一路走偏,不甘心受到冷落的同僚争相?恐后地聊起了遇到的奇葩案件。莱昂身边的一个人提到了上个星期他们刚旁观的一场审判。
莱昂偷偷地在桌子?下拽了拽他的衣角,这?个圆脸的见习法官立马意识到自己违规了,生硬地住了嘴。
托雷本来心不在焉地听着,见他突然停顿,反而将?目光投了过来:“怎么不说了?”
圆脸年轻人求助似的看?向?莱昂,莱昂硬着头皮站起来,组织着语言,生怕冒犯这?位上人:“阁下,非常抱歉,按照规定,这?种案件在正式的审判结果公示前?,是不可以透露细节的。”
托雷挑挑眉,手撑着下巴,蓝灰色的眼睛好像老鹰一样盯着他,嘴唇轻启:“可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继续说。”
“阁下……”莱昂皱起了眉头,正想说些什么,罗科已经笑?着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接着刚刚叙述的位置说了下去。
有了罗科的带头,大家一下没了心理负担,七嘴八舌地补充着细节,讲述着别的正在审判中的案子?。
莱昂突兀地站在那里,感觉血液慢慢倒流,手脚冰冷,眼眶火热,羞耻和被?嘲弄的感觉愈演愈烈。终于他忍不住,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又急又慌地告辞。他身边的圆脸年轻人米洛也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却神情坚定地跟在他身后。
快到门口?的时候,托雷喊住了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
莱昂转身望着客厅围坐着的其他同事,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就?从一同宣誓的同伴变成了现在冷冷对视的模样。
“莱昂·里奥。”莱昂大声回复。
“好,莱昂,我冒犯你了吗?”托雷站起身,嘴角带着笑?意:“不过是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案子?……”
“真的对您无关紧要吗?”莱昂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打断了托雷的话。他清楚地知道,托雷一直在试图将?话题引向?最近入档的一个案件,而这?个案件主人公与托雷私下有着不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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