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温辛:“你住在那,早就知道监控坏了,你在陷害我!”
温辛敛了敛眼睑,状似不安地握了一下手腕,浑身都在发抖。
警察看持刀凶犯居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恐吓受害人,登时出奇地愤怒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错,你知不知道故意伤害罪不管你伤没伤到人都会被判刑?!”
知道自己进监狱,脑子发热的男人终于清醒了,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无比。
事情吵吵闹闹搞到大半夜,才暂时告一段落。
温辛和同事一起出来,迟疑担忧地问警员:“我挣扎的时候好像捏青了他的手腕,会不会有事?”
警员刚才也注意到了男人手腕上的淤青,心想眼前的青年看起来瘦瘦弱弱,没想到还挺有劲儿,宽慰对方说:“没事,你这算正当防卫。”
温辛立马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热心的警员帮他包扎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刚才情况紧急,他也不知道鳞树蝰有没有血滴在地上,只想着做点什么来掩饰一下。
要说陷害男人,当时的他惊魂未定,实在没来得及去想那么多。
旁边的女同事从出来后就忍不住了,泪水婆娑。
女同事:“他平时人很好,不打人也不骂人,怎么会这么可怕的啊!”
男人平时隐藏得太好了,让女同事见到的全是温柔体贴的一面。
如今看清男人暗地里的阴毒狠辣,回想那些让她一直觉得甜蜜的细节,瞬间有些不寒而栗。
温辛放低声音:“没事,早点看清楚他的为人也好。”
“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同事看着他手上的绷带,泪水又下来了,止不住愧疚地道歉。
“没事的,不哭了。”
温辛觉得自己实在嘴笨,哄小黑也是,来来回回只有这么两句话。
他摸了下口袋,翻出之前买来的糖果,语气和哄小孩似的:“吃点甜的,会开心一些。”
女同事愣愣地看了他半响,终于破涕为笑。
等把女同事送上出租车,温辛转头一看,瞧见一只绿色的小家伙正探头探脑地缩在墙角处,忍不住失笑。
“来。”他对绿团子伸出手。
鳞树蝰没有犹豫,两三下跑了过去,被温辛抱起来之后,时不时偷看一眼人的手掌。
它闷闷不乐地哼唧了一声。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是因为人类世界的规则?
简直有病。
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黑团在家肯定已经等着急了。
温辛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马不停蹄往回赶。
还没走两步,他就在铁栏杆前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黑团。
终于等到温辛平安地回来,黑团提在嗓子眼的心脏缓缓归位。
然而下一刻,它就看见了被温辛抱在怀里的绿团,目光立马凌厉了起来。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温辛将黑团抱起,温声道:“小黑,回去再说。”
家里和温辛早上出门时没有什么两样,毕竟黑团不是真的猫,也不会拆家。
他刚将灯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黑团一眼就看到了温辛手上缠着的绷带,绿团又是和青年一起回来的,它很难不多想两者的联系。
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它的杀意浓郁到形成实质:“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鳞树蝰如愿进了温辛的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得意,因为对方的手受伤了。
它一反常态没有忍气,嗤笑着,反唇相讥:“这里是人类的家,不是你的地盘!你能在这里留着,凭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有毒!”
黑团嘶吼着将绿团扑倒在地,两个团子顿时扭打成一团。
有温辛在旁边看着,它俩不可能真的下死手,但闹出来的动静也是分外激烈。
黑团吼道:“你的毒液只要一小滴就可以毒死几百个人类,人类的体质根本经不起你的折腾!”
“那你呢?”绿团也怒了,“你不清醒的时候也伤害过他,你强大的力量也可以让弱小的人类瞬间死去!”
“我会控制住!”
“我也可以!”
“你不行!”
“你别太小看蛇,凭什么我不行?!”
黑团的视线陡然阴沉无比,它用爪子将绿团死死地按在地上。
绿团双眼赤红,挣扎无果后仍旧恶狠狠地盯着它,露出尖牙,脸上隐约可见属于变异体的凶残和歇斯底里。
“你、不、行。”黑团一字一顿地说道。
它缓了一口气,终于吐露了自己最深刻的忌惮:“编号第72场变异体杀伤力试验,你记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
绿团愣了一下,眼底的凶狠消散,带上了不可形容的惊惶。
那是它们还被困在基地时发生的事。
黑团同为变异体,当然无法旁观其他变异体的试验。但它自主意识形成的时间较早,偷听到了那些研究员的对话。
它至今还记得那些人唏嘘后怕的样子。
“明明最后能活五个,七号却把场内剩下的变异体都给咬死了,啧啧,凶性这么大,到底还能不能驯服啊?”
“我看悬,那只绵羊改造的变异体都哭了,可怜劲儿看得我都心疼,结果还不是难逃一死。”
“驯服不了就驯服不了呗,反正实验体多得是……怎么了?前面出什么事了?!”
“是七号,它醒来发狂了在咬人!该死的,快来人帮忙!”
它们这些基于某种或是某几种动物基因改造后的变异体,多少都会继承几分原始基因的天性。
而蛇类,过于凶猛,难以驯服。
或许绿团能够压抑住自己的天性,但黑团赌不起那微小到几乎没有的可能。
盯着绿团哆嗦起来的脸皮,黑团垂眸,最后一次警告道:“滚。”
它退开一步。
绿团颤了颤身体,终于失魂落魄地站起来,长尾巴扭开房间的门把手。
温辛没来得及阻止,叫它跑走了。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深切地感觉到了语言不通所带来的不便,不然,也不至于全程茫然脸围观它俩争吵打架。
现在的情况,貌似是绿团吵输了,气急跑了出去。
温辛揉了揉额头,没有贸然去追。
两团子矛盾太大,追回来后也会继续吵,恶性循环。
但有些事情,或许并不是双方所以为的那样。
温辛将自己的手掌伸到黑团的面前:“小黑,你看。”
黑团盯着他的绷带,烦躁的情绪又上来了,不爽地甩尾巴。
末了,还是低下头,轻轻蹭他的手腕:“喵?”疼不疼?
温辛摇了摇头。
他知道小黑能听懂他的话,便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对方。
“有人想要伤害我,是它救了我。”
黑团有些意外,甩尾巴的速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它靠近我,也不想我带它回来,是因为担心我。”
温辛并没有遮遮掩掩,他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弱小:“毕竟和你们相比,我太容易受伤了。”
“但是小黑,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脆弱,去怪罪别人的强大。”
黑团微微一怔。
青年说这话时眼神坚定,明明他的躯体在变异体看来是那样弱,目光中却有种难以撼动的力量。
“更何况,它迄今为止都没有伤害我,还救了我的命。”
他又揉了下黑团的脑袋:“我想报答它,带它回家,如果你不放心,明天开始我会去晨练,让自己也强大起来。你觉得好不好?”
温辛没有直接下决定,也没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是因为黑团于他而言是家人,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家里有了二胎之后,大宝会有多难过,身为弟弟的温辛不知道。
但他觉得,兄长温劲风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应该是有怨恨在的。
他不想黑团和绿团也这样。
黑团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还是没松口,扭头走开了。
温辛顿了顿,忍不住叹了口气。
直到这天晚上后半夜,竟又开始下起了雨。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被取暖器烘烤的屋内则是一片寂静。
黑团比以往还要安静,大雨落下的时候,它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通折腾到现在,温辛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动手做饭,只草草吃了点东西对付一下。
他瞅了瞅窗外的大雨,突然捞起趴在桌上假寐的黑团,开始撸猫。
黑团猝不及防。
青年的撸猫手法很有技巧,轻柔而不失力道,瓷白的指尖划过它的脸侧,反复勾挠,带起阵阵酥麻的爽感。
黑团挣扎未果,没一会儿就败在了温辛的动作下,视线迷离,发出克制忍耐的呼噜声。
温辛贴着它耳廓,低笑:“挠痒舒不舒服?”
“吼。”
吼声轻微,明摆着是不好意思大声说爽,温辛又是一声笑,循循善诱:“那明天还要不要我继续给你挠痒痒?”
“吼。”
“可是挠痒也要费力气,我这么辛苦,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吼。”
“所以等一会儿我把它接回来的时候,你不许再和它吵架。”
“吼……吼?”
陡然间,黑团迷离的眼神清醒了。
它快速转头看向温辛,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已经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
看着一脸期颐的青年,黑团皱着眉头,眼神却一点点地松动。
察觉到这一点,温辛立马高兴地抱着黑团亲了一大口。
“小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着温辛就站了起来,飞快穿上大衣外套,拿起雨伞,趁黑团愣愣的还没回神,站在门口朗声保证:“我们很快就回来——”
大门嘭一下被关上。
黑团抵在嘴边的吼声被哽了回去,嘴角抽搐个不停。
再看一眼窗外的倾盆大雨,它无奈地闭上眼,似乎是妥协了。
深夜光线不足,大雨更是将平日里的景象模糊成了朦胧的一片,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只猫,无比困难。
“小绿,小绿——阿绿!”
这么久以来,温辛都不知道绿团叫什么,只能顺着猫的颜色喊。
然而着急地喊了好几声,都没有见到对方的影子。
或许绿团已经赌气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这样找来找去只是在白费力气。
可温辛回想那个立在夕阳下倔强无比的小小身影,就是觉得绿团依然留在这。
所以温辛没有停下。
大风呼呼地吹,细雨刮进雨伞未能遮住的地方,温辛的衣服连着头发全部遭殃。
而他只是抹了一把湿淋淋的脸,浑不在意地继续寻找。
终于,在他找上一个靠着墙角的灌木丛时,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从阴翳中探了出来。
“喵……”
那道叫声非常细微,如果不是温辛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可能就忽略了过去。
他低下头看过去,见到熟悉的小家伙,高悬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鳞树蝰本来恢复了本体缩在阴翳里,但温辛找过来的一瞬间,它还是下意识变成了猫咪。
这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它的浑身毛发被雨水淋湿,可怜巴巴地贴在身上,成了一只狼狈的“瘦猫”。
眼前的一幕,和捡回黑团的那一天何其相似?
温辛看得心软,也有些心疼,蹲下身来要抱它:“你们怎么都不知道避一下雨?”
却没想到,绿团居然避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双兽瞳颤抖着,躲避他的目光,仿佛在忌惮什么。
温辛放柔声线:“乖,小黑不会再凶你了。”
可是绿团仍旧不愿意靠近他,反而退得更远了。
温辛疑惑不已。
直至他发现绿团频频用余光偷觑手掌上的绷带,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但他不仅没有将那只手收回去,反而伸长了让绿团看得更清楚:“你知道吗,这是你保护我的证明。”
绿团闻言直接发懵,古怪地盯着他,怀疑温辛是不是脑子变傻了。
伤痕怎么可能是被保护的证明。
温辛却很坦荡:“第一,这伤口是我自己划出来的,和你没关系。第二,也是很关键的一点,如果没有你,我会受到比这更严重的伤,甚至可能会死。”
绿团张了张嘴。
温辛没给它自厌的机会,一针见血地堵住了它的纠结:“你是不是怕自己会伤到我?”
“可你一直以来分明是在保护我,就算我频繁拒绝你,故意不理你,到最后惹你生气了,你也没有对我动手。”
青年弯着眉眼,眼里像是坠入了星光,璀璨夺目。
他一字一顿,分外笃定地说道:“我相信,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暴雨倾盆,却被压低的雨伞尽数挡下。
在这片静谧的狭小灌木丛中,时间仿佛被拖曳得漫长,良久之后,绿团终于不再躲避,任由青年将他抱在了怀里。
青年回家后洗过澡,身上还留着沐浴露的味道,清清浅浅,似乎是某种清冽的木质香,又有一些花香。
雨水中,这股香气已经很淡了,于是绿团靠近了一些,仔细嗅着这香气,仿佛要借此铭记着什么。
温辛和它商量:“你有自己的名字吗?没有……那我叫你阿绿怎么样?”
鳞树蝰小声应了一声。
一人一团回到家,温辛特地留意了一下黑团的反应。
黑团没有发火,只是撩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就闭上了。
反倒是温辛怀里的绿团挣扎了一下,跳到地板上,主动靠近了黑团。
气氛有些僵硬,绿团先开了口。
鳞树蝰:“那一次试验,我确实没想着让它们活下去……”
它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表情意外的平和,或者说是麻木,因此说话的语速并不快。
“死的变异体越多,自己活下去的可能越大,所以大家都杀疯了,见谁咬谁,包括我。”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叫声,我不知道谁咬了我,很痛,痛到不敢再想其他的事情,只要之后谁敢对我下嘴,谁敢靠近我,我就咬,灌注毒液。”
“一直到最后,剩下了一只羊。”
原本黑团只是静静聆听,直到此时,它才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利箭般锐利地刺向了鳞树蝰。
意外的是,鳞树蝰的眼里不见凶色,只有一片茫然。
“它朝我冲了过来。”
那时候的鳞树蝰,毒液耗空到最后一滴,身体伤痕累累,全是被其他变异体咬出来的血口,连尾巴根都被折断了。
除了还剩下的一口尖牙,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
它又累又痛,更怕自己会死,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混沌中听到了一阵求饶声。
发出求饶声的不是绵羊,而是它身边那只奄奄一息的老虎。
本来没有战斗力的绵羊在大乱斗中就不占优势,为了保护对方,老虎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鳞树蝰还能保住半截尾巴,它却连尾巴都没了,鲜血如注。
老虎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拼尽力气哀声嘶嚎,说绵羊没有威胁力,希望鳞树蝰能够放过绵羊。
可是,没能等到鳞树蝰的回应,它就痛苦地咽了气。
直至它的尸体一动不动,那只灰败的眼睛也依旧紧盯着鳞树蝰,满是哀求。
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事,鳞树蝰很少去想。
它排斥回忆这段过往,一旦想起绵羊悲悸的大哭声,总觉得心脏被撕扯得难受。
也是刚才蜷缩在雨水冲刷的灌木中,它才隐约想起来,老虎死后,除了绵羊歇斯底里的嚎啕声,它还听到了扩音器里,人类喋喋不休的讨论声。
什么“这只羊哭起来还挺惹人心疼”,什么“羊的某个部位构造和人差不多”。
还有什么“哈哈,你们这么说我还真想试一试了”……
那些语焉不详的话,满脑子只想着活下来的鳞树蝰,其实不是很懂。
但它记得,在听过这些话之后,绵羊停住了哭声,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彻底地疯了,张嘴就要来咬它,跟不要命了自杀似的。
生死威胁面前,鳞树蝰也没有任何犹豫。
它已经杀麻木了,就像杀死其他变异体一样,轻而易举地绞住那只弱小的羊,再将尖牙,刺入了对方温热的脖颈。
听完这段过往的起因经过,黑团动了动嘴唇,半晌,嗯了一声。
绿团不管它是什么反应,说完话后就一直怔怔地停在原地。
时间仿佛被冰冻住,死死地卡在这一刻,凝滞不前。
直到温辛拿着毛巾和吹风机走了过来。
“阿绿,来。”
温辛先用毛巾将绿团擦过一遍,再将吹风机开小档,细细地吹干它的毛发。
结束之后,温辛见两个团子间的气氛有点诡异,挑了下眉头。
他以为是它们没能冰释前嫌,所以才放不开。
想到自己身为饲主,必须得充当这融冰的催化剂,温辛便一手一只,将它们抱了起来。
两团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就遭到了温辛的疯狂乱揉。
“好了好了,过去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大家要往前看的,对不对?”
黑团被他揉得毛发全乱了,绿团从未享受过这样沉重疯癫的爱抚,差点被勒断了气。
绿团惊恐无比:“他,他平时也这样?”
黑团挣扎不能:“不知道,以前没有!”
温辛也是第一次尝试这样吸猫,整张脸埋在它们的胸口、下巴和脸颊,被那柔软的绒毛所包裹,感受着两只小家伙皮下肌肉蓬勃的鼓动,仿佛在体会着某种无声的热闹。
以前黑团太矜持,他都没好意思这么做。
此时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愈发上瘾,愈发放肆。
最后两团子都忍无可忍地跑开了,凝滞的空气终于再次律动。
而远在两千里开外的H市秘密研究基地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第11章
“……本次爆炸中逃跑的变异体总共有23只,其中抓回来了5只,抓捕过程中意外死亡11只,S级超危变异体‘暴龙’、‘毒蝰’、‘蓝鲸’至今下落不明。”
研究员说着说着,汗水就流了下来:“还有,还有就是……”
“说!”
研究员瞬间将头埋低,颤颤巍巍不敢去看上司铁青的脸色:“导致病毒泄露的失职人员已经被处决了,后续我们也在跟进处理,但各地一直在陆续出现感染者。”
“……最多不过两个月,就会大范围爆发,到时候我们私下启动禁忌实验的事情一定会暴露。”
“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会遭殃,长官,我们需要您的指示。”
衣装肃整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手指用力挤按着太阳穴,脸色阴沉,变化不断。
研究员心惊胆战,看中年男人紧紧攥着杯子,好几次都以为那杯子会砸在自己的脑门上。
最后,中年男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哑声说:“又是变异体,又是感染者,瞒不住了……”
研究员的心脏狠狠一哆嗦。
瞒不住,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追究,到时候连死都是轻的。
他心中凄然,觉得他们这回真的成了全世界的罪人。
下一秒,却听到中年男人说继续隐瞒消息。
研究员震惊道:“可长官您不是说,已经瞒不住了吗?”
中年男人靠着椅子闭了闭眼:“压住消息,暗中处理,能瞒一天是一天,还是说……”
他倏然抬眼,眼神冰冷得像是一把淬毒的尖刀:“你想早点死?”
研究员立马什么都不敢说了。
汇报完情况,他准备告退,又听到中年男人问基地里还剩下多少只变异体。
研究员如实说了。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现在暂停基地里的一切研究,整备手里的所有可用资源,全部投入到变异体的操控实验。”
“你告诉他们,如果两个月之内拿不出成效,那所有人就都不要活了,听清楚了吗?”
中年男人说话的语调不知不觉就变了,明明音量没有提高,却仿佛酝酿着腥风血雨。
研究员战战兢兢地应声,心中却被惊骇得翻天覆地,手脚心发软。
按照规矩,那些抓回来的变异体原本是要销毁的,但中年男人提都没再提这事,反而让他们加快速度,要在病毒爆发前,完全控制住剩下的变异体。
……这是想要拥兵为王的节奏啊!
“还有一件事。”中年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只有望进化为S级的迷幻狐还在不在?”
研究员连忙道:“在。”
“着重培养,看能不能在近期内进化。”
“是,长官!”
等彻底出了门,研究员的背后已经全是冷汗,回味中年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感觉再过不久,整个世界都将要变天。
“主任!”
手底下的助理研究员找上了他,神情焦急:“刚才我们又重新统计了一遍,C级变异体少了1只!”
惊魂未定的研究员差点心脏骤停,连忙询问:“迷幻狐呢?那头A级迷幻狐还在不在?!”
助理被他脸上的惊恐吓到了:“还在的,还在的。”
“现在带我去看!”
他们风风火火地来到关押变异体的地方。
自从上次发生爆炸事件之后,所有等级在B级以上的变异体都被单独关进了隔间,墙壁采用超高硬度的合金建造,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整个走廊,只能听见猛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主任,就是这里。”
研究员立马探头,从监测口看进去。
结果看到里面空无一物,他魂都要飞了,气急攻心顾不上涵养,伸手拽住一个看守的衣领。
“这叫还在?这叫还在?!我在你奶奶个腿儿!”
看守很茫然,往里面看了一眼:“还在啊,那不就是吗,主任您仔细看看。”
研究员再看过去,果然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一抹粉色的影子。
只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他的神情顿时恍惚了一下,迷幻狐的存在这么明显,他是怎么看漏了的?
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研究员算是安下了心,严厉命令看守把这只迷幻狐看紧点。
如果他没有猜错,上司应该是准备等迷幻狐进化以后,拿它来对付其他逃跑的S级。
毕竟所有变异体中,只有这头迷幻狐有混淆他人认知的能力。
助理研究员一直等在旁边,见研究员要走,上前问:“那主任,不见了的那只C级要怎么办?”
“只少了一只C级?”
“是的,我们来回检查过了,后面只少了一只C级。”
“变异体的原始基因是什么?”
“它是混合基因,但形态表现是金丝雀……”
听到这里,研究员顿时没有了听下去的欲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只C级变异体罢了,还是只金丝雀,跑了也就跑了,不用管。”
可是那只金丝雀学会了A级才有的拟态,并且是唯一一只额外融合了两种猛兽基因后,还能活下来的变异体啊……
助理研究员欲言又止,觑着组长难看的脸色,还是把话给吞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在基地里谈话的这些人并不会知道,有个瘦小的少年正披着月色,匆匆走在隐蔽无人的小道上。
他怀里抱着一只粉毛的小狐狸,鼻子湿漉漉,眼睛圆溜溜,随着他的气喘声抬起头来:“呜嘤……”
“九九,我们走得太远了,留下来的幻影只能再撑半小时。”
少年面色不改:“那就抓紧时间,很快就到马路了,一会儿我拦辆车,你迷惑人类带我们一程。”
粉毛小狐狸点点头,乖顺地将脑袋靠近他怀里。
少年摸了它一把:“还能感应到一号暴龙的位置吗?”
粉狐狸摇了摇头。
少年顿了顿,抿唇道:“七号毒蝰在哪儿?”
粉狐狸很迟疑,但还是乖乖指了个大致的方向。
“九九,我们为什么不找蓝鲸?”
“它生活在海里,位置太远,而且,都一样。”
少年冷静地说:“能成长到S级的变异体,经历那么多场杀戮试验存活到最后,有哪一个是吃素的?”
“对那些S级来说,我们和随口就能吃到的肉,随手就能拔掉的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粉狐狸抽了抽鼻子,很难过:“可是蛇会吃掉你。”
“我们不找蛇,只是通过它找到一号。你需要借助S级的气息进化成完全体,我们也需要强者的庇护,而一号……至少不会吞噬变异体。”
少年闭上眼,清清冷冷的脸上掠过一抹极致的不甘,呢喃自语:“如果可以变强,如果可以像它们一样进化成S级,一定就不会再受人摆布了。”
周日,温辛家里。
“阿绿!我放在杂物室的那几包薯片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心虚的绿团拔腿就跑,被温辛逮到,后者气到音量提高:“你还想跑!”
他也顾不上继续骂,连忙检查绿团的肚子。
还好平平坦坦,没有异常突起。
温辛也是头疼,他不是心疼那几包薯片,而是满地薯片渣里还剩下了一半被撕开的塑料包装袋。
这傻猫居然连包装袋也一起吃了下去!
要不是知道绿团不是普通的猫,要不是绿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他现在已经拎着团子在去医院剖腹的路上了。
看着绿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温辛揉着额头,将它提到了黑团的面前:“你看着它,站十分钟。”
黑团:“……”
绿团:“!”
绿团怒不可遏,身为高高在上的S级变异体,被人类罚站,简直是奇耻大辱!
它死也不站!不——站——!
十分钟后。
在黑团的虎视眈眈下,绿团一动不敢动,委屈得跟受到欺负的小媳妇儿似的:“……已经到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