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他一个人在这里尬着。
迦南族长对于宁沉的到来显然十分欣喜,他眉毛处长出来的灰白胡子弯成了慈祥的样子,说道:“尊上大驾光临,实乃迦南至幸。请尊上这边来。”
幼魔们围在旁边,他们被宁沉突然的爆发吓住了,手上拿着的烟花不敢放,于是异常乖巧地围着三人一点点往里面走。
谢停云瞥了一眼违背活泼天性的幼魔们,从储物戒中摸出了烟花,特地后退一步,在宁沉诧异回头的时候,冲着宁沉头顶放了一个。
砰地一声,暖融融的火星在宁沉头顶上炸开,随后熄灭于发间和肩上。
宁沉:“……”
宁沉:“?”
宁沉道:“又拿本座寻开心是吧?”
“是的,”谢停云点点头,转身又摸出一个烟花,然而这次还没等他放出来,就见宁沉动作比他还快,直接伸手抢了旁边一个幼魔的烟花,他甚至还知道礼貌地说一句借用一下,随后宁沉就对着谢停云上方也炸了一个。
漆黑的夜晚炸开一朵小小的绚烂烟花,这回火星子落在了谢停云的身上。
被抢走烟花的幼魔呆了一下,随即去抢身旁同伙的,结果他还没抢到,旁边的同伙为了避免自己的烟花被抢走,于是先发制人地对着幼魔上空打了一发烟花。
然而不幸的是,刚好宁沉就在旁边,他还没看着谢停云的样子幸灾乐祸多久,就又莫名其妙被烟花炸了一下。
宁沉:“……”
宁沉当机立断,他毫不客气地从谢停云的储物戒中摸了个烟花出来,随后对准那群幼魔们的上方炸了一个。
至此,一场你来我往的烟花大战就彻底爆发开来。
旁边等着的魔族家长们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崽子们和魔尊打成一片,也没出声阻止,跟看戏一样在旁边观赏着。
他们都学谢停云的样子,不把烟火对着人或魔炸,对着头顶让炸开的火星子落下来就足够了。
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半空之中炸开,令人目不暇接,绚烂的火光照在每一个尖叫玩疯了的魔族眼里,那眼里有着十分纯粹的开心和兴奋。
宁沉先开的头,剩下的幼魔见状全部对着宁沉集火攻击,火星子如瀑布般簌簌落下,淋了宁沉满身。
在这漆黑的长夜里,宁沉是唯一一个披了满身烟火的人。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被火光映照得明明灭灭,耀眼无比。
谢停云在宁沉旁边,自然也被殃及到,又因为他给宁沉提供火力支持,因此得到了和宁沉同样的集火待遇。
宁沉笑骂了一声,他把谢停云护在怀里,从谢停云储物戒里抓了一大把烟花,一口气全部在幼魔们头顶炸了开来,把他们纷纷打了回去。
谢停云眼里带着笑意,他顺势窝进宁沉的怀里,没舍得离开,等到宁沉再一次被集火,不得不放开他后这才将宁沉松了开来。
宁沉一个人实在炸不赢这群玩疯了的幼魔们,谢停云则是偷偷给被宁沉抢走烟花的幼魔塞了两个烟花策反他,幼魔感动得差点当场哇哇大哭,转头就把枪口对准了刚才还在并肩作战的同伴们。
策反幼魔小崽子们这一招实在有用,把烟花打完了的幼魔们还没玩尽兴,但是手中烟花没了,于是眼巴巴地朝着谢停云黏过来,谢停云忍笑地又给了他们一人一堆。
场上局势瞬间扭转,重新拿到烟花的幼魔们发誓捍卫给他们提供好玩烟花的衣食父母,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对准方才并肩作战的幼魔们集火攻击。
到最后幼魔们打成一片,宁沉和谢停云两人反倒美美隐身,看戏一样看着他们打成一片,并且为混战的众幼魔提供补给。
最后幼魔们玩累了的时候也差不多把谢停云的烟花打空了,于是结局以宁沉出其不意地用最后一把谢停云藏着留给他的烟花炸跑了所有崽子们结尾。
十分圆满,宁沉彻底舒爽了。
这一趟,所有人的目的都达到了。
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目的都十分统一,那就是让宁沉看起来不再那么容易能与黑暗融为一体。
宁沉显而易见玩的很开心,后果就是收到了迦南部落里所有幼魔们的又爱又恨。
最后,三人被邀请去参观了迦南部落的祭祀。
祭祀是在是在一处祭坛举行的,族长和两位大长老站在祭坛之上,口中诵念着宁沉听不懂的语言,深深朝着祭坛跪拜下去,行了魔族至高无上的礼节。
方才还打打闹闹的幼魔们到了祭祀现场,一个个的都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整场祭祀要持续一整个夜晚,为了不让尊上久等,部落族长将宁沉请了上来,将手中颤颤巍巍点燃的火折子递给宁沉,再请宁沉点燃祭坛中央的那口鼎。
这是整场祭祀最为重要的地方,往常都是由部落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魔族来做,此时宁沉在场,于是这个点火的任务理所应当地落在了宁沉的身上。
面对众魔殷切的目光,宁沉也不好拒绝,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了火折子,将其丢进了祭坛中央的那口半人高大的鼎中。
轰地一声,点点星火就能将整个大鼎轰然冒起大火,火光直冲天际,照亮了半边暗沉的天空。
他不过是施舍了一点火光,便将这里彻底照亮。
迦南部落里所有的魔族在此刻都纷纷跪了下去,面朝宁沉和沉鼎的方向恭敬地跪伏下去,齐齐说道:“尊上长岁。”
“……”
在迦南的礼节中,尊上带来的贵客自然是不用跟着一起行祭祀礼的,因此谢停云站在外围,没有随着跪下去。
然而他作为场上唯二站着的人,成功得到了宁沉的眼神求助。
谢停云看着宁沉不知所措但又不得不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谢停云也救不了他。
这是宁沉应得的,他值得所有人的爱戴和喜欢。
最后还是部落长老率先起身,才将宁沉解救下来,随后派人将宁沉毕恭毕敬地送回了魔宫。
做完这一切,夜已经过了半。
临走之前,谢停云跟阿奎又要了一点果酒,迦南部落的幼崽们兴奋得嗷嗷叫,跑着去地窖里取,一个个捧着拿给谢停云和宁沉。
谢停云揉了揉幼魔们的脑袋,大长老取了两个酒瓶,装满之后递给谢停云,然后指使着幼魔们把搬多的果酒送到魔宫里去。
谢停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宁沉大手一挥,把幼魔崽子们拦了下来,将所有的果酒通通放进了谢停云的储物戒里面。
“……”谢停云无奈,小声说道:“太多了,我喝不完。”
部落族长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果酒越放越香,不用担心会变质,您喜欢喝便尽管带一点回去,若是能喝到腻,那便是迦南果酒的荣幸。”
宁沉显然很满意,说道:“谢了。”
天边已经从纯粹的漆黑到天光熹微,宁沉玩了大半个晚上也累了,他听着谢停云头上银链的细碎叮当响声,就这么听了一路。
谢停云看起来似乎当真挺喜欢迦南果酒的,一路上一边闲聊一边喝,不一会儿一瓶就见底了,谢停云于是又从储物戒中续上了一瓶。
阿奎走在前面带路,宁沉在后面看着谢停云这么一瓶又一瓶地喝着,不由得新奇地说道:“……这么喜欢啊?”
要不然下次去找谢停云的时候再给他带点。
宁沉寻思着自己也没有饿着渴着谢停云吧,怎么谢停云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整的宁沉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招待不周了。
不过宁沉转念一想,谢停云自从来了魔宫之后,唯一得到的招待也就几块魔域盛产的鱼做成的饼,还有半瓶果酒,其他还真没了。
之所以只有半瓶,还是因为谢停云分了他一半来着。
反倒是谢停云,中途逃掉的晚宴估计也没吃几口,就这么来一趟魔宫没吃上什么,甚至还给他带了一大堆的烟花,陪他胡闹了这么久。
“……”宁沉这回真的有点心虚了。
然而谢停云好像看懂了宁沉的心思,他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果酒喝多了的缘故,谢停云的眼眸在熹微昏暗的天光中显得有些发亮,像是被清水洗过一般,漆黑的眼瞳里能够清晰地映出宁沉的身影。
谢停云缓声说道:“不碍事。鱼饼很好吃,你也没吃多少,剩下的够我吃了。”
眼看快到魔宫了,宁沉的脚步不知为何放缓了下来。
也差不多到谢停云回去的时候了。
宁沉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便忽地沉默下来。
宁沉的脚步放缓之后,谢停云便也跟着放慢了脚步,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阿奎走在前面带路,压根没意识到自家尊上的隐秘心思,走的那是嗖嗖快,不一会儿就和后面的两人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阿奎回头发现这件事情,甚至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说道:“尊上?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
宁沉:“……”
这个没眼力见的笨蛋!
宁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管本座呢。”
“噢……”老实人阿奎还是没懂为什么,但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慢了下来。
谢停云低下眼眸,无声笑了一下。
他伸手拽住了宁沉,轻声说道:“等一下。”
宁沉便停住了,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谢停云低头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银饰,随后谢停云上前一步,低下眼眸给宁沉戴在了衣襟的领口上。
那个银饰并不大,整体呈现银白色,是一只飞鸟形状,单只眼睛上镶嵌了瑰丽的红宝石,翅膀边缘垂下了数条银链,晃起来的时候会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碎响,很是悦耳。
那一点飞鸟白缀在鎏金玄衣上,张开的翅膀边缘悬挂流苏银链,链条长短不一,像是翅膀上燃着的火。
宁沉微怔。
谢停云说道:“没什么,只是送你个东西而已。你若不喜欢,取下来便是。”
谢停云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宁沉的时候,他胸前是有这么一个银饰的。
只是后来那个银饰被宁沉当做人情送给了阿朝,阿朝觉得自己不值得这么大的人情,所以转手把银饰给了谢停云。
宁沉当时逞强走出去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时谢停云本来想找个机会把东西还给宁沉的,但是当时忘了,那道银饰便静静躺在了谢停云的储物戒中。
如今谢停云仔细考虑了一番要不要还给宁沉,但最终还是藏了一点自己的私心。
“……”
宁沉低下眼眸,暗红色的眼眸罕见地有些安静。
他抬手轻轻拨了一下,听见银饰摇晃着发出响声,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你自己做的?”
“你怎么知道。”谢停云惊讶道。
宁沉哼了一声,说道:“乱猜的。”
云风阁里那个精致的秋千都是谢停云亲手搭起来的,宁沉想到这点,随口问了一句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谢停云身上还带着果酒的清甜香气,凑近的时候宁沉便闻得格外清晰。
他们二人此时的距离很近,近到宁沉低下头便能看见谢停云静静垂落的长睫,近到谢停云此时抬起头来,便能擦过宁沉的唇角。
阿奎在远处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刚才尊上为什么要咬牙切齿了。
他无声哎哟了一下,暗道自己可真是个破坏气氛的糟心鬼,悄无声息地隐没进了黑暗。
谢停云给他缀上飞鸟流苏银饰之后,便退了开来,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好了。”
“好看,”宁沉抬手又拨了一下,低声说道:“谢了。”
谢停云凝视他许久,那只他亲手做的飞鸟流苏银饰点缀在宁沉的衣襟前,它比宁沉原来那个银饰响起来要更清脆干净。
宁沉本来就身量高大,这身鎏金玄衣穿在他身上平白衬出了几分沉稳霸气和深不可测,领口处银白的飞鸟流苏银饰只占据了整体中非常小的细节,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氛围,甚至还让宁沉整个人多了一分不容忽视的凛然,像是漫漫长夜中垂落的一片雪。
凛冽而沉郁,但对谢停云而言却有着致命的吸引。
谢停云轻声叹道:“宁沉。”
宁沉动作一顿,道:“嗯。”
谢停云怕他还因为师弟的事情不开心,于是主动问道:“这是你的真名么?”
“……”宁沉沉默片刻,捏了捏指骨,低沉道:“是。”
原著里没有说马甲叫什么,当时宁沉想着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既然用了真脸,那便顺带连真名也用上了。
然而此时谢停云这么一问,他便不知为何沉默了,半晌后只得说道:“……用师弟身份骗你的事情,很抱歉。”
“你怎么比我还在意这件事情,”谢停云说道:“那时候说恨你是我的气话,你若总是因为这件事情愧疚,那我同样会感到愧疚不安的。”
谢停云盯着宁沉的眼眸说道:“不论你是谁,是天骁,还是金丹期的小师弟,都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什么身份,他们都是你,他们只是你,而我一直希望的都是‘你’能开心。”
谢停云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会专注地看着宁沉,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宁沉的倒影,好像三界中有无数美景美物美人,但他眼里只装得下宁沉一人一样。
“……”
宁沉好痛苦。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有谁能从这双眼睛中幸存。
反正他好像不太行。
谢停云以前是专职做花言巧语的骗子的吗!
宁沉很难说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情感,他从前只觉得谢停云对他好的似乎过分了,一开始宁沉只把他当成打架的好伙伴好兄弟,好兄弟之间互相回护那倒也十分正常。
好友中有损友有密友,只不过是不同的相处方式罢了。
宁沉直惯了,又惯会没心没肺,他这个坏脾气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会像谢停云这样对他如此上心。
因此就算此时宁沉总觉得谢停云对他的态度有哪里不太对劲,在沉思半晌没得出结果后便也丝毫没有往奇怪的方面去想了。
宁沉只是莫名有些……想抱一下谢停云。
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干脆直接上前,把谢停云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停云一怔。
“行了,”宁沉坦荡荡说道:“过来给我抱一下,如你所愿。”
他俩什么关系,都是打生打死的好友了,抱一下肯定也没关系的吧。
“……”
谢停云在听懂了宁沉的话外之音的那一刻,心口蓦地怦然。
宁沉的意思是:给他抱一下……他会很愉悦。
谢停云窝在宁沉的怀里。
他就像是隐约抓到了毛线团线头的猫咪,整个人有些恍然和不敢相信。
谢停云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低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好友啊,”宁沉理所当然道,“你还想要别的什么关系么?死敌?师兄弟?我们现在不就是了么。”
谢停云:“……”
谢停云沉默半晌,忽然就觉得他方才的心思跃动有些多余了。
宁沉似乎根本没有往一些他期望的方向去想。
……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确实没有那一方面的心思。
谢停云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算了,等有把握的时候再试试。
而且,谢停云好像确实不知道宁沉到底会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到厌恶。
宁沉抱也抱够了,松开谢停云正想找个理由把谢停云送回去,结果谢停云闭着眼睛,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放开了,整个人不由得倾倒了一下。
宁沉下意识伸手扶住,不自觉拧眉道:“怎么了?头晕?”
谢停云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像是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低低道:“……没事,刚才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已。”
谢停云抬眸看了一眼越来越亮的天边,嗓音略微有些喑哑:“那我走了,你回去吧。”
“……”
宁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是谢停云好似浑然不觉,他似乎有些冷,在原地拢了拢鹤纹外衣,又不着痕迹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朝着宁沉轻轻笑了一下,说道:“魔宫就在前面,这总不能不认路了吧?回去吧。”
宁沉:“……”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朦胧的日光依旧没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初晨的寒露凝结滴落。
谢停云这一看就是刚才一路上喝的果酒太多了,虽说看起来没什么度数,谢停云说话和行为逻辑都还很正常,但是果酒也是酒,谢停云方才当水一样闲来无聊喝了这么多,现在酒劲估计上来了。
还按太阳穴,当他真的是傻子,看不出来那是宿醉的头疼吗?
还看着他回魔宫,胡闹!
宁沉登时就沉了脸色,他上手直接把人牵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往魔宫里面走。
“……”谢停云走在宁沉身后,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
然而直到进了魔宫之后,宁沉才想起来,他自己的宫殿里面除了床和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床榻上也只有一床简单的被褥,床板还是硬的。
宁沉:“……”
谢停云:“……”
他们二人一时之间两相对望,皆是无语凝噎的表情。
魔宫里面一看就没什么生活气息和痕迹,谢停云见他睡得这么简陋,不由得长眉一蹙,说道:“你平时就这么睡的?不委屈自己么?”
宁沉:“……”
宁沉很想说他平时根本不在这睡。
回魔域的日子他要么是在血池里泡着,要么就是出去找吃的,要么就是去谢停云的床榻上睡,哪有机会回自己的魔宫住。
这里仅有的被褥还是阿奎见他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夜置办回来的,这个配置在魔族眼里已经是奢侈的顶配了,毕竟他们平时根本就不怎么睡觉。
但是若是按照谢停云的标准来看的话,那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魔宫虽然比云风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里面的寒酸云风阁不及万分之一。
让谢停云在这睡,简直是委屈了他。
宁沉当机立断用积分兑换了一个传送玉符,他伸手按住要去收拾床榻的谢停云,轻咳一声,说道:“我送你回云风阁。”
谢停云转头盯着他。
宁沉被看得莫名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但总归宁沉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方面纠结,于是他扳着谢停云的肩膀,手中传送玉符注入魔息后塞给谢停云。
谢停云:“……”
谢停云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于是缓了语气,说道:“明日我去山下置办一些东西再来。”
“还置办个什么东西,”宁沉啧了一声,说道:“这里就不住人,没必要,走了。”
哪知在传送玉符生效的前一刻,谢停云蓦地伸手,抓住了宁沉抽回去的手。
宁沉:“?!”
好消息,谢停云成功被送到了云风阁里面。
坏消息,宁沉被流云宗的护宗大阵拦了下来。
宁沉:“……”
宁沉看了一眼门口还在熟睡的石狮,抬头就看见值了一个夜班,正打算交接的守门弟子。
“……”
两方在原地尴尬地对视半晌,都没有动作。
那一刻,宁沉当真很想找机会把这个什么大阵砸了。
第97章
谢停云反应很迅速,几乎是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开始宁沉没有跟来了,有些无奈地扶额。
他一时竟也忘了宗门大阵是防外人传送的,本来想着趁机把宁沉拐回来养着,结果却把人落到外面去了。
怎会如此。
谢停云当机立断抬手放了一道灵力讯息出去,简短道:“别走,你等我过来。”
宗内若无意外,禁御剑飞行,不过好在云风阁背靠后山,可以直接从后山禁制翻出去再御剑,所以也不是很碍事。
“……”宁沉和困意瞬间烟消云散,瞪大眼睛的守门弟子们尴尬对视着,轻咳一声,也回道:“好像…不走不行了。”
守门弟子们反应过来之后,先是谨慎地左右环顾了一圈,随后冲着宁沉招手,用口型无声说道:“……过来,我们偷偷放你进来。”
宁沉:“???”
不用看,魔尊肯定是来找大师兄的,但是莫名会出现在门口之外,肯定是被护宗大阵拦住了。
大师兄从来没有逃过上元佳节的宗门晚宴,但是大师兄昨天出席晚宴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给点面子随便吃了两口就背着道灵溜走了,想也知道去找谁。
现在变成魔尊来找大师兄了,他们怎么能让有情人相隔两地!
宁沉震惊到傻眼,“不是……你们这样居然可以的吗?!”
真的不会给道灵那个老匹夫骂死吗!
之前不还担心他这个魔族赖在云风阁会对他们宗内的人造成什么生命危险,怎么才几天没见啊,就变成了能够偷偷把他放进来的交情?
太离谱了!
谢停云赶来的速度很快,宁沉还没被放进去,谢停云就到了眼前。
谢停云一眼就看见了门口呆住的守门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宁沉说的不走不行是什么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四位守门弟子们拍着胸脯:“没错,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谢停云欣慰点头,道:“多谢。”
说完,他就这么把宁沉拽走了。
宁沉:“……”
宁沉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不是……谢停云,你……我……”
谢停云神色如常道:“他们对你没有偏见,甚至还同我说想找机会亲自谢你呢,不会和我师父告状的,放心吧。”
宁沉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他摸不着头脑地被谢停云拉上乘风剑,然后绕着流云宗飞了大半圈,直到来到后山的地方。
谢停云忽地凑了过来,宁沉下意识定住,还没等他开口问他做什么的时候,就见谢停云抬手轻轻点在他胸口处的飞鸟流苏银饰上面,悄无声息地往里面注入了一道灵识。
谢停云一点也没有把魔族带回宗里的愧疚感和压力感,宁沉这个魔尊当的跟菩萨一样,要不是他深知宁沉的性格不会做出滥杀无辜的事情来,否则也不会这么放心地就把他带进流云宗里。
做完这一切后,谢停云就推着宁沉的背,催促他往后山里走。
他们二人面前被护宗大阵的禁制划出了一道明显的分割线,肉眼可见禁制的范围,宁沉被谢停云这么一推,竟奇迹般地没有被护宗大阵拦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了。
宁沉:“!”
宁沉低头捏着那道飞鸟银饰,惊奇道:“这也行啊?”
“嗯,”谢停云又上了乘风,冲着宁沉伸手,将他拽上来,说道:“走吧。”
“……”
宁沉啧啧说道:“你师父要是知道你带魔族回宗这么熟练,他不得被气死。”
谢停云熟练道:“按你这么说,他得被气死好多回。但我师父福大命大,死不了,放心。”
宁沉属实是听笑了。
“不过,”谢停云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当时你的傀儡分身被我关在宗门里面,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谢停云对傀儡术略知一二,常见的傀儡术都带有传送和置换的功能,但是流云宗的护宗大阵是建宗以来便一直流传下来的,谢停云对护宗大阵的禁止功能还是十分相信的。
既然宁沉的傀儡置换和传送在里面不能用,那宁沉是怎么出来的?
说到这个宁沉就来劲了,他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他们说,你们大师兄受伤了,我给他送点药去。”
“然后他们就放我出去了。”宁沉补充道。
谢停云:“……”
谢停云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就这么放你走了?这也能信?不能够吧,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果然还是瞒不过谢停云。
宁沉轻咳一声,说道:“那你先保证不骂我。”
“……”谢停云犹疑道:“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能让宁沉拿出这种态度的,总不能是闯了什么大祸吧。
只要不是把他师父揍一顿然后逃之夭夭这种事情,谢停云一般都是可以摆平的。
但是如果太过严重,谢停云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保下宁沉。
谢停云神经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然后他就听见宁沉说道:“我抓了一只你的萤火虫,他们一看就信了。”
谢停云:“……”
虚惊一场。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是感叹就一只萤火虫而已他为什么这么担惊受怕会被骂,还是应该感叹这群守门弟子可真好骗。
宁沉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个护宗大阵怎么这么好骗,一道灵识就把我放进来了,你们宗门那群守门弟子也好骗,易容一下抓只萤火虫就能把我放出来,到时候要是真有魔族入侵可怎么办?”
谢停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谢停云知道宁沉的意思,不过这属实是有些多虑了。
不是谁的灵识都可以骗过护宗大阵的,谢停云参与过大阵禁制的维护,熟知一些核心阵法的运转,他的灵识能够通过禁阵纹路悄无声息地钻进阵眼之中。
换句话说,谢停云能给宁沉开后门。但普通的弟子们必然无法参透,因此不必担心护宗大阵被解析破坏。
在魔族难以渗透进流云宗的前提之下,守门弟子们对出门的把控自然没有进门的力度大。
谢停云道:“我……从怨鬼境内出来后,昏迷前的那个人,是你么?”
“嗯。”宁沉想到后来的走向,有点不是很想把这个话题往下走了,于是把下巴搭在谢停云的肩上,说道:“快点回云风阁,累了。”
谢停云低下眼眸,看着宁沉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却不知为何缓了御剑的速度,他缓声说道:“那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