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没有否定它的观点。
书里的谢浮在这里会转危为安。
他看向深陷地面的金柱底端。
但不论未来怎么样，此刻的谢浮并不算活得太好。
系统又说：“而且宿主，我知道你不在乎剧情变动，可是这里的人连看都看不到我们，你就算出手，也不会有作用吧？”
沈寂收回视线，转向漫天的流火。
扑面的热意接连不断，即便只是划过，也在脸上留下火烧火燎的刺灼感。
他正在切实感受这场久远的轮回。
场景中的第一次震颤是一个拐点。
最近几次转场，他虽然还在旁观角度，但渐渐已经和最初不同。
感官在随之展开，说明他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
“统领，属下无能，并未找到白凤踪影！”
“再去查探。”
一旁传来对话，沈寂转眼看过去。
系统已经唏嘘：“大反派现在才五百岁，竟然连凤卫统领都来追杀他，这一任凤皇也太无耻了吧！”
沈寂摩挲着掌中玉简。
按原文时间线，这一任凤皇，就是云烺他爹。
罥赤台凤卫曾说云烺是谢浮仇人之子，这一份血海深仇，不仅是这场追杀，还有父母血恨，和恩人的一条性命。
其中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不死不休。
凤皇更顾忌明尊用命换来的预言，为了保住皇位，也会对谢浮斩尽杀绝。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谢浮之所以落到这一步，全被这条预言连累。
不远处。
身穿赤金甲胄的中年男人眯眼看着金柱，瘦削的脸面无表情，说出的话满是肃杀。
“记住，陛下凤令，凡见到白凤者，就地格杀，不得有误。”
“是！”
下属接令退下，云中的第三人上前一步。
“统领，我等被这金柱拦下，想来这金光大有来历。”
统领道：“静等即可。”
下属又犹豫地问：“只是，今日似是白凤觉醒之日……”
统领余光看她，面色微沉了沉：“你想说什么。”
“属下不敢，”下属低着头，“属下只在想，白凤在此处觉醒，那这金光……”
统领也久久盯着眼前不容忽视的金色光柱，握剑的手狠狠一攥，对她道：“传令下去，今日所见，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有违逆，定斩不饶！”
下属顿了顿，才行礼应是，转身退下。
统领冷冷看她一眼，按住佩剑，又看向时不时飞出金柱外盘旋翻飞的影子。
“区区彩凤，也敢叫嚣。”
说着，他抬手震腕，甩出一道赤凤令，喝声如雷，“给我杀了他！”
话音落下，凤卫成群飞起，如同离弦之箭，疾速射向光金柱。
金柱中独独一只彩凤最后再振双翅，停留在天地之间，面对四面八方向它围拢的凤卫，毫无退缩，再仰天清啼一声，冲了出来。
它身上的彩羽已经全然被一层金焰覆盖。
凤卫们被金光震慑，还在犹疑，空中又响起如雷喝令。
“动手！”
大战终于爆发。
远比不上日后威势的太古气息一瞬万里，涤荡层云。
彩凤披着一层金焰甲胄正要冲入人群。
金柱中一道更璀璨的金影冉冉升起。
另一只体型相仿的未成年凤凰被金光托起，眨眼化为人形。
外形只有十岁的小谢浮凭空立在半空。
受各路凤卫忌惮的太古气息骤然回敛，与连接天地的浩瀚光柱，一同灌入空中这道小小的身影体内。
小谢浮双手微张，双眸微闭，眉间显现出深切的金凤虚影，透出阵阵来自血脉的无上威压。
凤卫们停在原地，忍下心中莫名涌起的一时慌乱，回看向空中的统领。
系统说：“你看吧，宿主，大反派有太古金凤的血脉护体，很厉害的。”
沈寂没有这么天真。
眼见白凤的觉醒已经动摇军心，统领不再作壁上观，拔剑出鞘，振翅化为流光而来。
太古气息已然入体，他定了定心，举剑直至白凤丹田。
小谢浮睁眼。
一线金芒自他眼底绽开，他眉间的凤影愈深愈浓。
统领视作不见，迅疾而下，剑气如虹，含煞而至！
小谢浮双手掐诀，眸中金色转淡，无情的银眼遥遥与他对视，面不改色。
剑气被金光一分为二，斜入高山，引得大地震动。
统领冷笑一声，脚下在空中虚点，接连挥剑。
“没有金光护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小谢浮单手掐诀，一手拉住冲动的小执昌：“你走吧。”
小执昌也早化为人形，并肩在他身旁，闻言执拗地说：“我才不走！”
小谢浮来不及再开口，数道剑影赫然逼到近前。
统领并未因他年龄而对他放松警惕：“一起上！”
金光被吸收殆尽，失去这道震慑，凤卫们也卷土重来！
小谢浮皱着眉头。
劝不动小执昌，他往四处看了看：“随我来。”
小执昌点点头：“好。”
“还想跑？”
统领又是一声冷笑，“结阵！”
乌云压地。
地面堆下厚重阴影。
密密麻麻的凤卫振翅而起，布下天罗地网，步步向内收紧。
这样宏大壮观的场景，是令人无望的利器。
小执昌抿紧嘴唇，握紧手中的长剑，在金柱中无意得来的金焰被他掐在掌心，等着大战一场。
小谢浮却飞速扫过四周，拉起他飞往西南方向。
初次觉醒，他体内还留有传承气息的印记，即便不停遇到拦截，动作依旧迅疾。
可惜他终究只有五百岁。
太古金凤的气息再强大，受他实力限制，也难发挥出万分之一。
没过五分钟，残存的传承印记耗尽。
小谢浮的身形陡然慢了几分。
见状，自觉被挑衅的统领只想在他身上找回颜面，亲自率队结阵压来！
“轰——！”
分明看出这一击的轨迹，然而行动受限，小谢浮躲无可躲，只把小执昌拉到身后，掐诀硬接。
沈寂没有在他身前，而拔出青霜剑，飞向统领。
系统叹了口气。
其实它还是想劝宿主不要动手。
它和宿主都不知道六轮转珠到底会把宿主怎么样，现在贸然动手，说不定会陷入更深的轮回因果，为了一个注定的结果冒这么大的风险，它非常不建议。
但它也很有自知之明。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宿主对它的话多数都是当耳旁风的。
可能这就是绑定到强力宿主要付出的代价吧。系统心酸地想。
它再去看，发现宿主已经来到统领身侧。
作为上神法器，青霜剑威力十足，可相隔九千五百年刺向敌人，却落在对方甲胄，不能寸进。
统领动作微滞。
他皱眉看向一旁，心内凛然。
方才有逼人的危机感一闪即逝，绝非错觉。
看周围除去凤卫，空无一物，怎会有什么对他不利。
沈寂看着他按在丹田处飞退数米，轻笑了笑。
系统问：“宿主，你都杀不了他，怎么还笑？”
沈寂说：“我杀不了他，但能碰到他。”
这只是个实验。
他原本也没指望这么简单就能除掉明煌宫的凤卫统领。
系统这才记起，宿主的青霜剑确实抵中这个凤卫统领，没有穿过。
它忙说：“宿主，那你是不是要被人看见了？”
沈寂说：“应该是。”
他选择出手，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一击不成，他回身看向小谢浮。
对方挡下攻击，却被法阵的余威震伤，唇角躺下一线血迹，被冷白的肤色衬得尤其刺眼。
那双自幼冷情的银眸直视危机，毫无惧意。
“嗯？”
一个凤卫直直从沈寂背后穿过，忽然停在半空摸了摸手臂胸口，往后看了看，没发现丝毫异样，才继续飞身落下。
沈寂看他一眼，再转向一退再退的统领。
系统吐槽：“这统领真怕死啊……”
统领已经回到后方，前后左右都有赤凤护卫，身上一道结界流光溢彩，将他牢牢包裹。
系统对他的评价很准确。
沈寂沉身飞向小谢浮。
敌人已经有了防范，再动手得不偿失，也很容易泥足深陷。毕竟以他的修为，一旦真的显形，很难在深入敌方阵营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至于其余凤凰。
太多了，短时间内根本杀不完。
只是这一来一回，小谢浮又被新的一轮法阵镇压。
统领遥遥指挥，誓要用最稳妥的车轮战留下白凤的命。
几度受伤，小谢浮额前金凤明明灭灭。
他脸色苍白，唇瓣的血迹浑然不被在意，只盯着头顶如网密织的灵力，眸光里闪烁着灼烈的火色。
他望着火光后的每一张脸。
今日彻骨的狼狈被牢牢刻在心底。
小执昌也双手掐诀，撑起屏障的双臂早已不停颤抖，还闭眼咬牙坚持着。
再一次法阵之力轰击下来，小执昌呕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小谢浮背上，眼前黑了两个呼吸，才勉强站起。
“我……”他咽下嘴里的腥甜，语气是虚弱的坚定，“我还可以！”
他又抬起颤抖的手，举过头顶。
小谢浮背对着他，没有开口，唯独掐诀的手也轻轻颤抖，骨节发白。
周围的天罗地网仍在紧缩。
新一轮撼天动地的焚天火焰又在酝酿。
远处统领举剑指向法阵，浩瀚灵力也注入阵眼，为这一击出力。
沉重的闷雷在旋涡般的火云中滚动。
一浪高过一浪的炙热烁玉流金，几乎将万物融化。
压迫感成倍增长。
小谢浮看着天际，微侧过脸，听到身后粗重急促的呼吸，手中法诀变换，结出残影。
沈寂看着小谢浮紧绷的侧脸，也抬手在两只小凤凰头顶布下一层结界。
他还没落地。
谢浮倏地抬眼。
对上这双银眸，系统反射性打个哆嗦，之后才记起这个大反派还小，还没有危险性呢。
它恢复平常语气：“宿主，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能看见你？”
话音落下。
周围忽然一片哗然。
头顶的旋涡似乎有一瞬停摆。
所有人的视线，也在这瞬间从小谢浮身上移开，落在同一个焦点。
系统：“……”
已经不是好像了。
他们真的能看到宿主了！
“宿主怎么办！”
沈寂当机立断，在所有凤凰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闪身到两只小凤凰身旁。
他先问：“传送能不能带人？”
系统说：“按道理来说是可以——”
沈寂于是转向两人：“我是来救你们的，抱住我。”
执昌毫无犹豫，一把抱紧他的腰身。
谢浮手中法诀未变，一双多疑的银眼不动声色打量着他，尚未听信。
然而统领的怒喝已经响起。
紧缩的网没断，攻击的阵没停，只有一两队凤卫持枪飞速压下，欲擒住这个凭空出现的变数。
沈寂在这座似乎密不透风的牢狱里看着小谢浮：“你认为还有情况比这更遭吗？”
小谢浮眉心蹙起。
沈寂捞起不断往下滑的小执昌，往他嘴里塞了一粒如意丹，后者稍稍提起精神，抬头往上看了看他，把脸埋进他的衣服，双手抱得更紧。
见状，小谢浮立即收势：“你要如何？”
凤卫来得很快，沈寂没时间细说，只抬手把人按进怀里，对系统说：“随机直线传送。”
系统赶紧说：“好！”
凤卫的长枪同时齐齐刺来！
看如同出现时一般。
玄衣男人的身影忽又凭空不见。
与他一同不见的，还有他们已视作死物的两只幼年凤凰。
统领怒不可遏，一掌拍断一旁峭壁，赤瞳震怒如火。
“给我找！！”
“定点传送已成功使用，传送地点，金明山。”
沈寂看向周围。
这里山势复杂，很适合藏身。
他先带着两个小孩就近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再从储物戒里取出两粒凤丹，分别递给两人。
“贴身放好。”
“哦。”
小执昌听话地放好。
小谢浮没接，先问：“你是谁？”
沈寂说：“我是你爹娘的朋友。”
他很了解谢浮的性格，补充一句，“我和他们多年不见，没想到，上次见面已是永别。”
小谢浮道：“你不是妖族。”
沈寂说：“所以你爹娘送我凤丹，方便我在岐山行走。”
小谢浮才迟疑着抬手接过，又问：“你为何会在那里？”
沈寂看着他冷冽却稚嫩的脸，打算捏他一把，想到场合还不合适，拍了拍他的脑袋作罢。
“我去岐山听到噩耗，一直在找你的下落，不久前凤卫集结，我猜他们是为你而来，一路跟过去。好在我猜对了，才能见到你。”
系统：“……”
宿主这套随时随地能把谎圆回来的特异功能，它真的好羡慕。
小谢浮皱眉避开沈寂的手，看向小执昌。
小执昌低头拨弄着手里的凤丹，一直没说话。
直到一滴眼泪砸落地面，沈寂才发现他哭了。
小执昌自知掩饰不住，抬头看向小谢浮，又看向沈寂，眼眶早已经红了：“我好想我爹……”
沈寂沉默片刻，蹲身看他：“你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小执昌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你骗我，我爹他死了……”
沈寂并指引出灵力，洗去他脸上的血迹和眼泪：“没亲眼见过，你爹就不算死。”
小执昌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亲眼见到？”
沈寂看着他的眼睛，笑说：“因为我知道，他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
小执昌抬袖抹一把眼睛，又问他：“真的？”
沈寂说：“真的。”
他席地坐下，对两人说，“来吧，我帮你们疗伤。”
小谢浮站在一旁：“你先帮他疗伤，我为你们护法。”
沈寂看他一眼：“也好。”
小执昌也在沈寂面前坐下：“那我一会帮你们护法。”
沈寂检查过他的内腑经脉，只是力竭被震伤，不用费太大精力。
之后换成小谢浮，沈寂眸光微沉。
经脉重创。
连紫府丹田都带着伤。
他看着已经闭眼调息的这张脸，暗叹一声，从储物戒取出一株雪莲。
系统很快认出它：“宿主，这不是玄宸送给你的雪莲吗？”
说是要送给宿主根本没有的未婚妻。
结果兜兜转转，宿主竟然要把它给大反派用吗？
这是拿男主的小金库贴补大反派啊！
宿主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宿主？？
沈寂只说：“嗯。”
还在被追杀，没时间给小朋友慢慢调理，他只能用最快的办法。
何况初级定点传送的距离不算太长，如果凤卫有心，地毯式搜索迟早能找到这里，他必须速战速决，尽早转移阵地。
感受到身前充盈无匹的灵力波动，小谢浮睁开双眼，视线看过雪莲，又看向沈寂。
沈寂说：“凝神静气。”
小谢浮掐诀的手微紧，复又闭眼。
系统说：“宿主，大反派这么小你就给他用这么好的东西，太奢侈了吧！”
沈寂没理它，缓缓炼化雪莲，牵引精华送入小谢浮丹田处，帮他吸纳。
再睁眼时，他感觉膝上微重。
低头看到枕在他膝上睡得正熟的小执昌，他抬手按在小孩颈后，还没把人叫醒，忽然听到小孩模糊不清的梦呓。
“爹……”
温热的眼泪滚进玄色衣料，浸染出大片看不见的湿痕。
沈寂动作微顿。
作者有话说：
系统：这合适吗？？
洛凝：大哥大嫂的事你少管！
系统：…………

第61章
自从失去父亲，两只小凤凰一直疲于奔命，这次又经历一次生死，精神放松，睡一觉也好。
沈寂没把小执昌叫醒，随手把人抱进怀里，看向已经睁眼的小谢浮。
“走吧。”
小谢浮看着他的动作，缓缓起身。
沈寂走到洞口，往外看了一眼。追兵还没到。
系统还在发愁：“宿主，你这样改变了大反派的发展轨迹，之后要怎么办啊？”
沈寂只说：“兑换两个定点传送。”
“啊？”系统有些茫然，“还是初级吗？”
沈寂说：“嗯。”
系统先照做，才问：“为什么啊？”
沈寂反问：“谢浮获得传承的地方，你能定位吗？”
“能！”系统说完，恍然大悟，“宿主，你是要带大反派回去吗？”
沈寂说：“嗯。”
话落，他抬手扣住小谢浮肩膀，再把人拉近。
小谢浮脊背僵直。
自化形后，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
昨日情势所迫。
今日却并无危急。
他正要震开肩上的手，忽听到头顶传来对方不容置疑的声音。
“别动。”
感觉到掌下单薄的肩膀停下动作，沈寂垂眸扫过他的发顶，唇边微有笑意。
真难得。
这只傻鸟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宿主，是否使用定点传送？”
沈寂收回视线，淡淡道：“用吧。坐标必须精准。”
追兵不一定还留在原地，但谨慎不是坏事。
系统说：“好的！”
它当即为宿主确认坐标，立刻传送。
沈寂眼前一花，面前场景已经换成黝黑的洞口。
看到这熟悉的洞口，小谢浮不由看向沈寂。
沈寂抬指虚按唇前，视线扫过洞外，对他稍稍示意。
翅膀扑扇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充分表明这里的危险还没结束。
小谢浮心领神会，当先一步走进深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慢慢收拢的手紧了又紧。
黑暗里。
冷情多疑的银眸看着正前方，眸光里暗含似有若无的警惕。
他无声掐诀，微弱的金影在他掌心跳跃，和洞内一方石像遥遥呼应。
此人并不知晓，他想取他性命，于此地只需一念之间。
若是为传承而来。
小谢浮薄唇微抿。
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空荡的山洞里。
两道同样轻微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是周围唯一的响动。
“嗯……？”
小执昌从沈寂怀里醒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抱着沈寂的肩颈，看向周围，“这是哪里？”
沈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凤卫来了。”
小执昌猛地坐直，瞬间清醒。
“醒了吧？”
沈寂把他放下，“骗你的。”
小执昌的心情大起大落，呆呆站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寂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两声。
“……”系统忍不住说，“宿主，你好过分，他还是六百岁的孩子啊……”
沈寂拍了拍小执昌的脑袋：“跟上。”
已经往下走了这么久，说话没必要再顾忌。
小执昌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说：“谢浮，这里我们似乎来过？”
小谢浮道：“嗯。”
小执昌低头再走两步，又问：“那外面都是凤卫？”
沈寂说：“放心，我有办法送你们出去。”
小执昌脸上的紧张才消散一空。
睡了一觉醒来，他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也可能是把丧父之痛压在心底，没有表现。
“送我们出去之后呢？你会一直陪着我们吗？”
小谢浮也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沈寂说：“应该不会。”
执昌只说九千五百年前被他救过一命，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不过谢浮在明煌城住了九千年，也就是说，他们会再流浪最后五百年，但云烺并不认识他，侧面证明，他和这两只小凤凰最多只在这五百年间有交集。
他是被六轮转珠扯进轮回的人，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九千五百年前的时空，与其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失踪，不如在开始就把话说清，好过给一份注定虚幻的希望。
小执昌又停在原地一息，才默默地继续往前。
身前的背影仍然平静如初，仿佛对此无动于衷。
小执昌又问：“你何时会走？”
“还不确定。”
沈寂说完，转眼看到他勉力藏起难过的眼神，补充一句，“我会尽量留下来。”
小执昌眼睛一眨，眼神亮起：“真的？”
沈寂说：“真的。”
小执昌抬手攥起他的袖口，脚下的步子终于迈得轻快起来。
不多时，三人来到最深处，终于半嵌在山壁的石像。
小谢浮走到石像前，回头看了一眼。
沈寂正被小执昌拉到一旁，欣赏墙上鬼画符似的凤族古老神纹。
“你认识这些字？”
小执昌惊叹不已：“这是字？”
沈寂说：“你以为是什么？”
小执昌说：“反正我画得比这个好看。”
他正说着，另一侧忽然闪起一抹金光。
沈寂看过去。
小傻鸟不知道做了什么，石像周身的一层石衣缓慢剥离，显露真容。
灿金夺目的金色妖像从石壁内滑出，一点一滴化为展翅凤凰，涌向谢浮丹田。
骤然燃起的冲天金焰，闪耀万丈，在漆黑的山洞里难以直视。
沈寂拎起小执昌后领，转身背对金像。
小执昌一把抱住他的腰，偷偷往上看了看他。
沈寂没去在意。
金光黯淡。
亮如白昼的山洞再度陷入黑暗。
沈寂看向小谢浮。
对方身上还残留着灿金的虚影，眉间的金凤又深一分，呼之欲出。
他从金像消失的底座处拿起一粒金丹，抬手贴近眉心，融于灵台。
小执昌从沈寂怀里出来，也看向他：“那是何物？”
小谢浮先看沈寂一眼，才道：“内丹。”
“其实是本源伪内丹，”系统为宿主解释，“里面有金凤的少量传承，是很难炼制的妖族本源类法宝。怪不得大反派之前在这里会转危为安，原来这里不止是传承，还有金凤留下的一粒内丹，大反派接受过它的传承，离得这么近，如果大反派命悬一线，它肯定会感应到的。”
沈寂问：“它能保证谢浮安全？”
“现在不能了。”系统说，“这粒内丹需要大量本源之力驱动，也就是刚才那座金像，现在金像被大反派吸收，化成金凤之力，内丹只有传承的作用了。”
一旁传来小执昌的声音。
“这里有条路！”
沈寂循声看他。
小执昌站在路中，对两人招手：“快来，这里还有洞府！”
看来这就是当年他们大难不死的生路。
沈寂当先走过去。
小谢浮看着面前的背影，掐诀的手早已松开，垂至身侧。
他走到执昌所言洞府前，看到执昌又拉起那人衣袖，走近洞内。
“你来看，这些是何物？”
沈寂随手从墙上简陋的置物架上拿起一枚薄厚不均的石片。
系统为他鉴定：“哇，是一本顶级法术哎！不过是妖族的，宿主你不能用。”
它再鉴定石片旁的破木片，“哇，这个是龙族心法，是完整的一套！”
小执昌看过周围：“看着是一堆无用废物。”
墙内四面摆满这样五花八门的“废物”。
小谢浮相对识货：“是功法。”
他抬掌摄来正中三枚轻薄玉片，仔细看过，将其中一枚挥向小执昌，“按此法修炼，事半功倍。”
小执昌抬手接过，也探入神识。
在两人对话间，系统赶紧把所有物品鉴定一遍，嘴里还嘟囔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它的语气突然兴奋起来，“宿主，快看右边那块石头！”
沈寂转向右侧。
展架上多是经过处理的各类材料，只有一块石头，身上连最简单的切割工艺都不存在，显然不配得到主人丝毫重视。
系统忙解释：“那是最适合天灵炉鼎的心法至元录！”
沈寂问：“跟至元草有什么关系？”
系统“嘿嘿”发笑：“宿主你也发现啦？炼化过天灵至元草的天灵炉鼎，修炼至元录，修为会提升得更快。”
说完，它做贼似的催促，“快，宿主，这块石头没被上锁，很容易拷贝的，只要你拿起它，我就能帮你把里面的内容复制一遍出来！”
沈寂缓步走到右侧，拿起石头。
只一瞬，系统忙说：“好了，宿主。”
沈寂没放下，转而问小谢浮：“这里面的心法，我想誊录一份，可以吗？”
小谢浮道：“为何问我？”
沈寂说：“这是你的传承，也是你的东西，当然要问你。”
小谢浮道：“可以。”
话落，他才问，“是何心法？”
“至元录。”沈寂说，“不是凤族的心法，对你没用。”
小谢浮看石头一眼，没再开口。
他心知，此人若想拓印，并非必要向他问询，有此一问，正说明此人心中坦荡，对洞中一应传承之物兴趣无多。
沈寂把内容拓进玉简，再把石头放下。
系统讪讪：“宿主，你这样显得我素质很低下……”
沈寂说：“不问自取，视为偷。”
系统没底气地为自己狡辩：“可是至元录大反派也用不上嘛，放在他那也是落灰，说不定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个心法……”
沈寂说：“有主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是偷。”
系统小声说：“知道了……”
沈寂把玉简放回仓库，看向两个小孩。
洞外还有追兵，小谢浮没有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已经把洞内所有的东西放进储物法宝，带着执昌走到另一个出口。
沈寂断后。
之后不再有插曲，他们一路走出洞府，来到一片陌生的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