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界面正上方,“正在输入……”几个字持续了很长时间。
宁姝:好看吗?
他发的不是文字,而是语音。臊意跟耻感在这短暂的两秒中,强烈又清晰地经由耳机钻进御怜的耳中。同时还有潜藏在字缝当中的青涩,声音都哑了。
背景音里参杂了雪花点一样的白噪声,窸窸窣窣,是人在被子里蹭动发出的。
御怜:好看
宁姝的身材非常好,腹部上的薄肌在构图当中展现得恰到好处。
不管是第一张照片,还是第二张照片,都是引足了遐想,却又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让你产生合理探究。
御怜每晚都是准时入睡,宿舍到点的时候就会自觉熄灯,黑暗里,只有那一小方屏幕发出了微弱的亮光。其余的室友或是在用手机聊天,或是小声地敲击键盘,完成最后一轮游戏,或是点了灯在熬夜赶明天要上台讲述的报告。
安静的氛围里,有谁能想到御怜会如此堂而皇之地观看着一张完全不该出现在他手机里的照片,以欣赏愉悦的姿态,给出极具涩情可又如陈述般客观的评价。
御怜:可以把嘴巴也拍进去,呼应的颜色会给人更大的视觉冲击
御怜:还有,把手撑在洗手台上,身体前倾,整体放松,效果会更好
实验时的严苛与谨慎在这两句话中展露无遗,他像一名老道的摄影师,耐心十足地教导着新手。
连最细微处的摆放,都要不放过地进行纠正。
宁姝:知道了
信息又重新变成了单纯的文字,宁姝的那种被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灼热感几乎隔着屏幕都要扑出来了。
一连好几个表情包被发了过来,是一只粉红色的迷你兔子,带着跟主人一样的局促不安。
御怜毫无善解人意地将其打破:这么红,自己伸手碰了吗?
问的显然不是嘴巴,光线太足了,以至于放大以后,连勾勒的边缘线都能被捕捉到。
但那根线似被有意晕染过,跟其它地方的分隔不再分明,糅杂成了一团。
又隔了一会儿,回答才姗姗来迟。
宁姝:可能是洗澡的时候碰到的
宁姝: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是红色,无意碰到以后,自然会如此。
御怜看了一眼放大的细节,没有再追问。
距离他正常休息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宁姝在和他交往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这一点,因此接下来大胆的请求更像是特意掐着点说的。
宁姝:学长
宁姝:我想看你的
他很会举一反三,还学着御怜那样,也不问“可以吗”,直接就把要求表达出来了。
不过怎么看都像一只不太聪明的狐狸,只会耍一点小滑头。还要在耍出来的时候,摊开来让人看着。
仅仅是隔了几秒钟,又一条语音信息发了过来。
御怜点开,听到的是宁姝压得低而缓,轻而涩的声音。
“想看。”
音节蜷成一团,压缩堆积,又变成星点,时不时触在人的身上,勾挑引诱着。
烟灰色的眼瞳被手机屏幕映出一点亮光,无止境扩散的黑暗与危险随着宁姝的话萦绕在御怜周身,几乎要叫人溺亡的程度。
御怜:正面还是背面?
狡猾又呆笨的狐狸怎么会赢得了猎人,简单的问句让那边直接浪费了一分钟。
御怜不慌不忙,他摘下耳机,等待着最后的截止。如果宁姝的回答没有落在规定的时间,那么毫无意外会落空。
宁姝:背
宁姝:背面
看得出来,回答的时候太着急,才一个字就匆匆忙忙发了出来,过后又赶紧把话补齐。
御怜:不看正面吗?
还有最后的四分钟,他已经掀开了被子,起身往卫生间走去。这一动作引起了另外三名室友的注意,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顶多会在心里嘀咕一下,御怜每次睡觉之前都会把该做的事情解决完,不会像现在这样临时起来。
宁姝:下次再看
御怜:很聪明
他总是会把对宁姝的表扬和夸赞摆在明面上,让对方听到,看到。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御怜已经在解自己的睡衣了。那是跟宁姝不一样的好看,莹白,修长,美丽,处处都是精致与说不出的秾艳,宛如造物者最优秀的作品。
让人心底生不出亵渎,却又忍不住满是亵渎。最后在竭力克制中,将表相造就出最糟糕,最靡态的样子。
曾经有过一次,御怜对着镜子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再地收力中,感觉到了压迫与窒息。
他并不是要自杀,仅仅是想要尝试一下究竟是什么感觉。最后在脖子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和淤痕。
御怜抬首望着镜子里的人影,他很少会这样认真地审看自己,只有在穿着那些颠倒违背的衣服时才会如此。
身体被覆盖着,怪异又汹涌的满足似乎点缀在了衣料的每一根编织线上。可惜,他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这里并不能穿。
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御怜设置了延时拍摄的功能,将手机放在稍低一点的地方,自下而上的,将背部画面记录了下来。这令他看上去显得极为的高,且不易亲近。也一点都看不出,他会做出拍摄这种照片,于深夜中发给他人的事情。
御怜将睡衣再次穿好的时候,问了一句跟宁姝一样的问题。
“好看吗?”
跟平时一样的腔调,却又带出了莫名的,独属于夜间的引诱。
细细碎碎,让人有一种在深海遨游,突然被庞杂的触手勒住了腰身、手腕、脚腕、颈脖等致命处的感觉。触手生根,叫你的骨头都一并发起痒,在皮肉之下迸发,作祟,挣脱无能。
御怜的照片看上去毫无构图,连卫生间的灯开的都是最不亮的那一盏。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伺机潜伏,垂涎觊觎地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吞入腹中。
最点睛的,应该是光影笼罩下,御怜半侧的脸。温柔犀利的眼神凝视着黑暗,对抗又诱惑的,从屏幕里直接钻了出来,跟宁姝的视线相对。
照片没有声音,照片又好像是在对宁姝说:过来。
不容置喙的,绝对强势的命令。
咕咚,埋在被窝里的人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分明不是在看自己的照片,可宁姝还是有一种被臊得不知如何自处的感觉,他甚至没有忍住地蹬了两下脚。
因为被注意到的不光是御怜漂亮的肩胛骨与脊骨,还有沿着线条末端而生,微微凹陷的两个腰窝。仿佛镜头里所有失掉的光都是被这两处腰窝吸进去了,形成了无底的黑洞,让宁姝的视线久久无法挪开。
想……再往下看看。
可照片就这样截止了,不多不少,在挠到人心底最刺激的程度。
最抓着不放的,是御怜发过来不是原图。应该有一个更加清楚的版本,偏偏知道却摸不着,更看不着。
宁姝:好看,我好喜欢。
宁姝:想要原图
哪怕是发信息的时候,宁姝的视线也还是凝着在缩小的图片上。
只剩最后一分钟了,御怜推门走出了洗手间,即使是在夜里,他衣服上的扣子都是扣到下颌处,规矩十足。
这种规范和一板一眼还体现在睡觉的姿势上,他晚上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还是怎么醒过来,连被子都不会乱。
看到宁姝的消息,御怜并没有要再发一次的意思。他在床铺上重新躺好,告诉对方:明天你自己发
消息送达出去的那一刻,恰好是应该休息的点。
御怜眼中倒映出来的微弱亮光消失了,最后一秒的时候,他看到了宁姝发过来的晚安两个字。
还有一句明知他不会再回了,就趁机夹带进来的话。
宁姝:我想戳一下学长的腰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能做到吗
第二天早上醒来,御怜不出意外地看到昨晚最后一句话已经被撤回了。限定暧昧,有时比一眼望到底的赤|裸更具效用。
只是偏偏,他不去问宁姝那条内容是什么,甚至在对方发来信息的时候也没有提起半句,将其忽略了个彻底。
宁姝:学长,我买好早餐了
御怜:可以先到我宿舍来
宁姝:好!
同为男生就是这一点方便,即使一大早过来宿舍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御怜在给宁姝发完信息后,跟其余三名室友打了招呼。
他说得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这件事给其他人带来多大冲击的自觉。
毕竟就算知道御怜谈恋爱了,可这样会跟男朋友黏糊非常,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的事情,不太像是他会做出来,甚至是允许的事情。
然而现实却是,宁姝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就要上来了。
化学系的课是上午三四节,因此除了御怜以外,其余三个人都还在床上没起来。
殷眠从被窝里钻出了个鸡窝样的脑袋,确认道:“小学弟要过来?”
刘子明跟冯秋义眼睛没睁开,但同样悄悄伸长了耳朵。
御怜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在桌上。
“他要陪我一起上课,刚好等会一起过去。”
连上课都要黏在一起?果然恋爱了就是不一样。
三个人此时内心浮现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那等会上课的时候还要给你留个位吗?”
因为御怜的课程比较多,通常都是这节课结束就要赶到下节课,所以殷眠三个人经常会提前去教室,然后给御怜占个位置。
“帮我占两个吧。”
“行。”
“要后面一点的。”
“行……”殷眠应下以后,才察觉到御怜跟他说了什么。
那种“恋爱了就是不一样”的想法又浮现出来了,毕竟御怜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要求。看起来,两个人的感情还挺不错。
殷眠是个直肠子,想问题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心里面嘀咕了一会儿,就又继续蒙头大睡了。
刘子明转头望向冯秋义:“你说,等会我能让小学弟上课的时候顺便帮我点个到吗?”
等会要上的课实在太无聊了,加上他昨晚打完游戏后在游戏群里水到了大半夜,现在恨不到上午就在宿舍睡死过去。
对此,他得到了冯秋义面无表情的一个“呵呵”,以及高贵冷艳的背影。
宿舍在九楼,宁姝是坐电梯上来的。
当刘子明在半睡半醒中还琢磨着等会儿怎么翘课时,寝室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御怜开了门,就看到宁姝两只手上拎满了东西,身上还背了个黑色的斜挎包,昨晚送给他的那只丑兮兮的粉红豹就挂在拉链上,随着他走进来的动作一摆一摆的。
因为还有人在睡觉,所以窗帘没怎么拉开,一踏进室内,眼睛就立刻陷在了昏暗中。
宁姝的声音下意识压低起来:“学长,早安。”
“早安。”
御怜的声音像是清晨沾了露珠的薄荷,宁姝跟在他身后,自发地解释:“我想着你的室友也还没有吃早餐,所以就多买了点。”
他是按照四个男生的饭量买的,因此摆到桌上以后,数量很是可观。
“他们还在睡觉,醒来会吃的。”
御怜一直没有说话地看着宁姝将早餐放好,小兔子活像个孔雀般,要在他面前开屏。
不仅买了早餐,还特意给他买了豆浆。因为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选了无糖的,单独带了个糖包过来,这会儿正歪头问他,要不要加糖。
他自己的模样看上去,倒要比糖包更甜几分。
宁姝上回跟人打架的狠劲和此刻的神情相重叠,让御怜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戴耳钉的耳垂被他揉了两下,很快颜色就跟粉钻差不多了。
“加一点。”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宁姝手里的糖包差点掉在桌上,对方还做贼一般,偷偷抬眼看了下另外几个床铺。
御怜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挑明,很快就放下了手,拿着要换的衣服去洗手间了。只是宁姝却没有反应过来,加好糖后下意识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我要换衣服了,还要跟着吗?”
御怜腰背笔直,一派温润,好像是在问一名有偷窥癖的人,你还要再继续跟过来看吗?语气听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制止对方不合时宜的做法,还是在提醒对方,你即将拥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宁姝的脸倏而就涨红了起来,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他腰腹的位置。
昨晚最后的那条信息,突然横亘在了彼此中间,无限放大。
洗手间的门当着宁姝的面就这样关了起来,落在他身上的光也越来越少。
先是双脚那里在消失,而后是腿部。可最后时刻,御怜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拽进了洗手间。
门彻底关上的瞬间,御怜的声音在宁姝的耳边响起。
“不是说想要戳一下我的腰窝吗?”
他用一种浓稠的,带着笑意的腔调问宁姝。
他发现了那名罪大恶极,卑劣不堪的偷窥癖,又亲手将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还要提醒他,应该要在这里做什么。
“嗯……”
宁姝在发出消息的时候,就做好了会被御怜看到的准备,因此听到他的话也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然而先前有意地忽视和此刻着重地提起,交织在一起对人产生的情绪更加重了。
仿佛光着身体,被拉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喊出了自己所犯的所有罪责。
被御怜半拢在怀里的身体为此都发出了小小的颤抖,颈后也开始蔓延出了大片大片的绯红。
“手还有力气吗?”
御怜的声音继续响在宁姝的耳边,他捉住了对方的手,揉弄玫瑰一样,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暧昧渲染不断。
“有。”
“需要我教你吗?”
应该是不需要的,但宁姝看懂了御怜的意思。
所以他说:“需、要。”
“真乖。”
理所当然的,回答得到了御怜的夸奖。
他将宁姝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将对方的脑袋按向自己。
“首先,帮我解开扣子。”宁姝还没有抬起另一只手,就听到御怜接下来的两个字,“用嘴。”
有条不紊的指挥宛如强压电流,毫不留情地落在承受人的身上。
头顶的灯光自上而下的倾落,五官的阴影修饰掉了骨相上的冷,令那股温柔之态更加明显。应该是善心又体贴的,可御怜却用这股温柔说出了如此的要求。
他将五指穿插在宁姝的黑发中,教导一句话比一句话细致。
“先用牙齿咬住,再用舌头解,能做到吗?”
最后的话听上去是问句,可又充满了鼓励的语气。
宁姝不仅是脸颊涨红了,甚至连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解扣子的动作,中间也不会有怎样的肢体接触,可这种行为就是不管从哪里看都不正常极了。
“能。”
他回答的声音在洗手间内小到能忽略不计,眼睫毛不停地抖动,那条浓密的黑线在眼尾化作了盘旋的流星。
“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七分,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如果耽误的时间太长,就会被别人发现,我们在里面做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样奇怪的事情,不用御怜说,宁姝就自动在脑子里补全了。
光是想象一下那种场面,就足够令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御怜不但没有帮初次用这种方法解扣子的人缓解心情,还要特意点明时限,给他增添心理上的压力。
“你已经浪费了一分钟。”
空气里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而后按住的脑袋逐渐前倾。
御怜的上衣一共有七粒扣子,其余五颗还好,最关键的是脖子上的那两颗。看上去跟扣眼镶嵌得非常紧,就算是用手都很难立刻解开。
宁姝嘴唇凑过来的时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自觉地将他勾紧了些。
金属质的扣子带着轻微的冰凉,触在了舌尖上,让人受到惊吓般,一时缩了些回去。然而下一刻,又要克服着由不正常行为带来的心理上的紊乱继续。
太难了。
宁姝会打架,会滑雪,会玩各种各样富贵公子们玩的运动项目,可从来就没有做过这么精细的活儿。那粒扣子刚好是在御怜喉结的位置,每一次尝试,都好像是在上面做着下作万分的事情,几乎要叫他的舌头打结。
镂空网面的金属扣子上不一会儿就沾满了口水,亮晶晶的,偶尔还会传出一两声牙齿磕到上面的轻响。
不是特别明显,但只要有一声,就会让宁姝条件反射般地屏住呼吸。
为了这粒小小的扣子,他几乎使劲了浑身解数,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在绷紧,好像能为此添加成功的几率。可事实上,这除了会让他累得更多外,别无用处。
宁姝连另外一只手都搭到御怜的肩膀上去了,他做得太过专心,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态究竟有多亲密。
御怜单手搂着人,眼角的余光看清了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情形。
戴在耳朵上的粉钻随着宁姝角度的变化折晃出耀眼的光泽,黑色的短发不止一次地蹭过他的下颌。
还有那截舌头,跟牙齿努力地同扣子做着斗争。时而抵在扣面,时而抵在周边的布料,将其洇出水痕。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有意为之
睡衣不是很厚,因此触碰感就显得格外清晰。舌尖蓄满了力,在遇到扣子时通通化作灵巧的柔软。
突然,喉结处被直接地舔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缚在脖子上的那粒看上去充满了叫人不忍直视的扣子终于解了开来。偏偏始作俑者并没有意识前者,还一脸高兴地抬起头。
“学长,我解开了。”
宁姝的鼻尖因为过度精细的努力沁出了汗,乖觉的脸上挂了一点“邀功”的意思。
御怜表情不变地,拇指跟食指捻了一下领口处的布料,低头看着他说:“弄湿了。”
特别的安静里,一本正经讲出来的话仿佛掺杂了说不清的怪异。
“还有,舌头舔到我了。”
御怜好像在对一个犯了错,不懂事的孩子陈述对方无意闯下的祸。可毫无严厉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鼓励着对方将祸闯得更大。
于是宁姝的话锋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我是、故意的。”
他的表情跟说出来的话截然相反,将无意说成故意,比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想法而后得逞更令人感到羞愧似的。
御怜十分满意他的回答,优雅一笑。
“还有六颗,你只有七分钟了。”
时间一下子就变成了辆飞驰的卡车,寸步不让地撵在宁姝身后。他不及说话,就又倾身过来,同第二粒扣子做起了斗争。
只是在失去了第一粒扣子后,领口就已经有些散开了,因而接下来不管宁姝怎么尝试,鼻子或是嘴巴都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御怜露在外面的喉结。
方才两人之间的问答已经将这件事纳在了有意为之的界限内,准确来说,是御怜准许宁姝这样做。于是收敛进行到一半,就变成了不加顾忌。
镜子里面,解扣子倒成了额外事项。
御怜的喉咙被影响得有些发痒,他眯了眯眼睛,穿插在宁姝头发里的手呈现出收拢的趋势。但人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半分要阻止对方的意思。
时间跟随着宁姝手腕上的表盘一分一分地流逝,终于,又成功了一颗扣子。锁骨经由这种方式被视线捕捉,两侧线条流畅又美丽,凹陷处似乎能盛住一微抔的清水。
又是两分钟过去,宁姝注定不可能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完这件事了。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纵容事态蔓延。
第三,第四……
“眼睛闭起来。”
御怜的手不轻不重地揪住了宁姝的头发,口吻淡然地提出要求。是对方自己说,正面要等到下次再看,那么这回自然也就没有资格。
“可是,这样我看不到。”
“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扣子在哪里。”
御怜严格地执行着安排,不给他一丝一毫放任。
出于这一要求,宁姝所要面临的难度就更大了。刚摸清楚的技巧在目不能辨的情况下,几乎丧失大半。
当一个人的眼睛没办法看见时,其余的感官仿佛为了弥补一样,就会变得更加清晰。
空气中全部都是御怜的气息,清冽又缱绻的香味源源不绝地扑向宁姝。还有他身体表面自然而然迸发出来的,暖融融的感觉。
由始至终,御怜的眼里都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他微微笑着,视觉跟思维组织复刻出了跟宁姝所做的毫不相干,却无比引人遐想的画面——
一个沿着直线的亲吻,一旦偏离路径,就会被第一时间进行纠正。
七颗扣子,用手可能一分钟都不到就会解开,被宁姝足足花了规定时限的两倍才堪堪完成。
他从稍微前倾,到现在几乎是半蹲状态。御怜即使不用低头,也能感觉到对方毫不均匀的呼吸。
“做得很好。”
他摸了摸宁姝的脑袋,让人重新站直。
御怜仍然没有让宁姝睁开眼睛,而是就这样看了一会儿他的嘴巴。
哪怕睡衣的布料是极为柔滑的,可反复的尝试和跟扣子边缘的相碰,还是让他的唇角变红了,额前的碎发更是被汗打得发潮,一绺一绺地,盖住了半边的眼睛。
只是解个扣子,宁姝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高难度的事情。
御怜将他的头发全部捋到了脑后,紧接着又抬起了对方的下巴,让他整张脸被灯光照得更加清楚。
不光是嘴角,嘴唇中间,包括鼻尖都产生了深浅不一的红,脸颊两侧摸起来也是滚烫的。
灯光的亮白隔着眼皮刺激着眼球,宁姝的睫毛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御怜先是确认他的嘴角没有破皮,再是碰了一下那些发抖的眼睫,而后才说:“舌头伸出来。”
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让人下意识地顺从。宁姝似乎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张了张嘴,将舌尖探出。
“舌头也红了。”
果然,舌头跟嘴巴的情形相似,并且看起来更严重一点。
“没、没关系的。”
“麻吗?”
“还好。”
宁姝的声音在洗手间内甚至都有些缥缈了,大脑在迟钝地转动,思考,给出答案。
御怜看到他双眉不经意地蹙起一瞬,手指在他依旧保持着被检查的模样时,往发红的舌尖轻轻擦过。
接着,他俯身做出了一个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举动——御怜轻吮住了宁姝的舌尖。
与此同时,还提前预判地将宁姝睁开的眼睛蒙住了。
是一个轻柔的,称不上是吻的吻。仅仅过了两秒,御怜就抬起了头。
可宁姝仰起的脸上已经尽是波澜,两只手更是死死地抓住了御怜的衣袖。
“等我转过去,你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脚下有意放出了声音,声音在脑海里变成了具体的图案,在构成一个完整的圆时,宁姝如愿看到了昨晚在照片里的风景。
御怜并不提醒对方,仿佛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将换下的睡衣放到挂钩上后,又取来正式的衣服穿上。
整个过程都是极为安静的,只能听到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
就在单调的颜色将人彻底笼住的前一刻,宁姝的手指轻轻戳在了他右侧的腰窝上。像是小水滴“吧哒”一声,落在石头上,经年累月,终于将其砸出了一个天然的水滴坑。
可惜下一刻,无论是水滴还是水滴坑,都被衣服全部挡住了。
御怜一边扣扣子,一边半侧过脸问:“左边还要戳吗?”
他看上去禁欲到了极致,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在纵容他人对自己的放肆。
宛若一根柔韧的柳条,垂拂在水面,不停地引起涟漪。
“要。”
“那么,自己掀。”
御怜说完就不再管宁姝的任何动静,哪怕不用照镜子,他也都能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
腰侧传来轻微触力的时候,御怜恰好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
宁姝的身上总是有一种乖得过头的特质,御怜让他戳几下,就照本宣科地戳几下。等完成以后,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搁在腿侧一动不动。
他有些忘了,睡衣是一套的,御怜要换的当然不只是上衣,仍旧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宁姝,你确定要继续看下去吗?”
御怜这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也不含驱赶。只是醒过神的人却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忙不迭地就主动要从洗手间钻出去。
不过临走之前,宁姝想起昨晚的照片,将门把手握得紧紧地问:“学长,你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御怜也不跟他打哑谜,将四个宁姝熟悉的数字报了出来。
分别是0、3、2、5。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哪里会记不住呢?这四个字,分明就是宁姝自己的生日!
两个人确定关系以后,御怜就把密码更换了。此刻说出来,也一点不在意会被对方看到自己手机里的内容。
“那学长,我先出去了。”
寝室和洗手间是不一样的安静,宁姝出来以后,由于在里面耽误了才长时间,心虚得在门口好半天都没动静。
直到他听见了一声轻微的鼾响,才如释重负地走向了御怜的位置。
其实以御怜对殷眠三人的了解,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无论宁姝在洗手间待多久,他们都不可能发觉。毕竟睡觉的时间都嫌少,哪里还有空再去关心别人。
可他不但没有告诉宁姝这一点,反而还要加重对方的心理负担。
学长,又在逗他。
宁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看上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一直望着戳过御怜的那只手呆呆发笑。
御怜座位上的东西十分简洁,而在这简洁里头,宁姝送给他的白色玫瑰竟然还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