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沈星河来说,这世上无论是谁,只要冒犯了师尊,都尽可杀之!
“刺啦——”
“绝欲”长刀一寸寸刺进泉弦的身体,青鸾圣火也猛地自泉弦手腕窜满他全身。
在师尊的辅助下,沈星河一寸寸绞碎了泉弦的灵根和丹田,再没有一丝犹豫。
奇怪的是,从始至终,泉弦都没有任何反抗。
即便被熊熊烈火灼烧,他的目光仍紧盯着沈星河,以及正把他抱在怀中的师醉心。
云舒月也淡淡看着他被火蛇一寸寸吞噬。
泉弦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混乱的脑海中又闪过一幅幅奇异的画面——
仍是深不见底,连光都透不进的无尽深海,白衣胜雪的男子,正手执冰蓝长剑,向海底更深处走去。
冰蓝剑气所过之处,鲜血泼墨般染了一路。
直到整个海底都变成红色,那人身上仍剔透若山头新雪。
泉弦看到一双比雪更冷的银色眼眸,也听到一声叹息般的质问——
“他在哪?”
身体传来被一寸寸绞碎的彻骨疼痛,但比那更痛的,却是彻底失去某种重要之物的灭顶绝望与恐慌。
在被熊熊烈火彻底烧成灰烬的前一刻,泉弦的神志忽然有了短暂的清明。
被烧成枯枝的手臂仍向着沈星河的方向,在看到沈星河微微诧异的目光后,泉弦用最后一丝力量,嘶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小心……”
脑中闪过某个令他心痛不已的画面。
在看到沈星河身后的师醉心后,泉弦倏地顿了下,心中的悔意迅速被铺天盖地的嫉妒填满,并未吐出原本要说的名字。
“小心……师……醉心……”
说完这句,那滔滔烈火中的鲛人瞬间分崩离析,连魂魄都被火蛇全数吞没,灰烬都没能留下。
眼中蓦地落下一滴泪来,沈星河自己都没注意到,只眨了眨眼睛,恍惚在心中问道,【他就……这么死了?】
君伏淡淡应了一声,【魂魄也灰飞烟灭,再没有复生的可能。】
沈星河却仍有些怀疑,【那可不一定……狗东西们狡猾得狠,稍有不慎都可能被他们钻空子,卷土重来。】
君伏顿了顿,这才又道,【你不信云舒月?】
沈星河立刻反驳,【我当然相信我师尊!】
君伏:【那你便该知道,有他在,不可能放过泉弦的残魂。】
沈星河闻言,沉默片刻,这才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我师尊最厉害了,泉弦的残魂确实不可能逃走。】
【他是真的……彻底死了。】
意识到这点时,沈星河心中自重生起便隐隐紧绷着的某根弦,忽然松了下来。
也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泉弦临死前的话——
“小心……师……醉心?”
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后,沈星河:???
他瞬间把因泉弦之死而起的怔忪抛在脑后,连忙回头看向师尊。
云舒月此时已放开沈星河的手,也退回到了师尊该站的位置。
沈星河却忽然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小声对云舒月道,“师尊,您别听他胡说!”
“有的人就是天生坏种,临死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您放心,我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想让我和您生出龃龉。”
“但他根本不知道,师醉心就是您呀。”
云舒月垂眸看着沈星河。
在看到沈星河眼中仍明亮有光,并未因泉弦的死沾染一丝阴霾后,云舒月这才缓缓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温和地应了一声。
沈星河这才又露出浅浅的笑意,紧接着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向子母河尽头的黑色王座看去。
沈星河可还没忘了那把泉弦变得奇奇怪怪的鲛人。
云舒月看着又恢复活力的沈星河,目光很快落在沈星河右手腕的黑线球上。
片刻前,在沈星河与泉弦对峙时,那曾被他狠狠压制住的孽缘线曾有短暂的躁动。
但现在,那根原本连在沈星河与泉弦之间的孽缘线,已随着泉弦的死亡彻底消失。
那黑线球也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
虽然缩小了,但那黑色中,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一丝极浅的红色。
在看到那抹附着在黑线上的红色后,云舒月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他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
在看到自己左手腕上那根莹莹的白线,竟也隐隐沾染了一丝浅淡的粉色后,云舒月呼吸一顿,眼中第一次现出明显的怔忪和惊讶来。
但正因为清楚,他才会如此意外和惊讶。
他若有所思看着腕上已微微染上粉色的因果线,忽然问君伏, 【是你?】
君伏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变色的因果线,闻言顿时不悦道, 【不是我。】
说完,君伏又沉声问云舒月,【什么时候的事?】
红色因果线代表姻缘,云舒月知道, 君伏问的是他何时对沈星河起了心思。
但这个问题,云舒月自己也不知晓答案。
确切地说, 云舒月并不认为自己对沈星河有任何超出师徒以外的感情。
喜爱与怜惜确实有, 毕竟他与沈星河已朝夕相处那么久,又时时面对那孩子的一腔热血与赤诚, 即便淡漠如云舒月,也不得不说自己确实早已被沈星河打动。
但那仅限于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怜惜也是因沈星河前世的遭遇。
但……因果线是不会说谎的。
现在也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云舒月索性先隐去那异常的因果线, 专心看沈星河与那鲛人对峙。
那王座上的鲛人显然并不意外泉弦的死。
对于泉弦的死, 他也没有任何动容。
他仍姿态优雅地靠在王座上, 胸口处被泉弦掏出的血洞至今仍未愈合, 望着沈星河的目光却带着奇异的笑意。
沈星河听到那鲛人叹息似的道,“沈轻舟当初究竟是与谁,生下了你这样漂亮的小家伙?”
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 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
但他出窍期的修为又不是假的。
可若那鲛人真有出窍期, 胸口的伤口为何到现在仍未愈合?
沈星河皱眉打量着那鲛人。
因那鲛人看上去实在太过从容淡定, 似乎还有什么底牌, 沈星河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听那鲛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些奇怪的话。
那鲛人似乎也不在意沈星河是否回答, 很快收回望着沈星河的目光, 看向被黑暗笼罩的地下暗河。
“我曾出身灵墟瀚海鲛人王族一脉。”
“当年曾因一时恻隐,救下一个险些被淹死的男人。”
“后来那人带我离开大海,把我囚禁于此,每百年必饮我鲜血,食我血肉。”
“再后来,我遇到了沈轻舟。”
听那鲛人又提起他爹,沈星河心中忽然有些无语,在神魂中对君伏吐槽,【这鲛人……该不会是我爹的烂桃花吧?】
沈轻舟受欢迎这件事,沈星河自小就深有体会。
但据沈星河所知,他爹对这些烂桃花一向敬谢不敏,每次提起丹阳秘境时也总有些咬牙切齿。
想到沈轻舟在玉简中曾重点强调让他见到子母河赶紧跑,沈星河眉心一跳,忽然想到,他爹当年该不会恰好碰过子母河水,又倒霉地遇到过那鲛人吧?
忆及子母河水的功效……
沈星河:!!!
所以……
他爹极有可能不是他爹,而是他娘???!
虽然这只是个忽然冒出来的猜测,但这一刻,沈星河的三观还是险些被震裂了,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没绷住。
听到他崩溃心音的云舒月和君伏:……
那鲛人显然并不清楚自己的话,令沈星河脑补出了怎样不得了的真相,仍神色怀念地说道,“那实在是一个太过自由的灵魂。”
“耀眼到连我这本该厌恶飞鸟的鲛人,都忍不住想把他留下。”
沈星河:……
行叭,实锤了,这确实是他爹的烂桃花。
沈星河实在不想和师尊一起听这些与他爹有关的狗血过往,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鲛人的周围,确定那里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或陷阱后,沈星河直接提着刀冲了——
这鲛人显然对师尊不怀好意,之前也确实蛊惑泉弦去杀师尊,沈星河自然不会再留着他。
令沈星河略感意外的是,直到“绝欲”刀死死钉入那鲛人的身体,那鲛人仍没有任何反应。
只那双冰蓝竖瞳,近距离看着沈星河时,忽然泛起虚幻的微光。
“咳咳——”
喉中忽然咳出大片猩红的鲜血,那鲛人望着沈星河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神色也愈发神神叨叨。
“你……”
他忽然对沈星河伸出手来。
沈星河这才发现,他那只手已因之前刺入王座扶手,而变得残破不堪,此时仍缓缓流着猩红的血。
沈星河神色冷漠地后退躲过那只染血的手,那鲛人却仍像魔怔似的,努力向他探来。
喉中也发出“嗬嗬”的声响,嘴唇也越咧越大,露出怪物般锋利细密的牙齿。
“好……好啊!”
“沈轻舟一定不知道,他生下了怎样一个……”
“哈哈哈哈!好啊!!!”
“好孩子,好孩子……”
“只可惜,我等不到那天……”
那鲛人的神色实在太过疯狂,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神往的绝世之景。
想到这鲛人曾说过,鲛人王族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沈星河心中忽然有点好奇,不知道这鲛人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他的未来。
腰上传来轻微的束缚之感,沈星河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黑色的“蝉不知雪”。
他也这才看到,师尊已来到他身后。
此时正微微蹙眉,看着那神色癫狂的鲛人。
那鲛人虽然状似疯癫,却还是注意到了走近的云舒月。
他忽然嘶吼着向云舒月扑去,沈星河顿时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放出青鸾圣火。
那鲛人便一头扑进火海中,几息便彻底失去声息。
也是直到那鲛人暴起,沈星河才发现,原来那鲛人的鱼尾竟有大半都是空壳,内里的血肉早已所剩无几。
想到那鲛人说的,曾被人喝血食肉,沈星河不由自主颤抖了一瞬,又是唏嘘又是叹息。
见沈星河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了那鲛人,云舒月微微顿了下——
沈星河似乎仍未意识到,自他重生至今,在杀任何人或灵兽时,都不曾犹豫,一如他对待这鲛人。
唯有在面对那几个被他称作“狗东西”的人时,沈星河总会为自己找诸多理由,避免与他们正面对上。
即使沈星河如今已是出窍期,修为远比那几人高,沈星河却仍未对那几人出手。
与沈星河相处许久,云舒月早已摸透了这孩子的性格。
沈星河虽看似杀伐果断,手中亡魂无数,但其实,这孩子心软得很,也从不滥杀无辜。
就连那几个被他恨得不行的狗东西,因为他们至今仍未在明面对沈星河或云舒月出手,沈星河即使心中再不舒服,也没想过就此杀了他们。
这次沈星河来丹阳秘境想引蛇出洞,也正因为此。
对沈星河来说,一直都是在得知别人要伤害他或云舒月后,他才会出手反击。
即使前世的记忆那样惨烈,沈星河至今也仍未作出任何迫害那几人的事。
之前他杀泉弦,也是因为泉弦要杀云舒月。
而在杀了泉弦后,沈星河仍有些不敢相信,泉弦竟真那么容易死去了。
云舒月其实很想告诉沈星河,是的,包括泉弦在内的几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实力其实都比沈星河低。
沈星河若想杀他们,其实并不难。
他们也并不是前世的乾元帝尊,太一宗主,魔道至尊……
沈星河并不必怕他们,也不必一直为此殚精竭虑。
但云舒月知道,即便他说了,沈星河也不会信。
因为这孩子一直对自己前世的记忆深信不疑。
所以,云舒月只能陪他一路杀过去。
在沈星河感到不安和害怕的时候,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面对他所恐惧之物。
泉弦和鲛人死得都太过轻易,以至于让沈星河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眼见着那黑色王座上已空无一物,沈星河收好“绝欲”长刀,无语地眨了眨眼睛,小声对云舒月道,“之前这鲛人说他能预测未来时,我还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招,结果,就这???”
云舒月却看出许多沈星河没注意到的细节,“那鲛人曾经至少已是化神。”
沈星河闻言一怔,就听云舒月道,“但他失了鲛珠,境界这才跌至出窍期。”
师尊这么一说,沈星河立刻想起之前泉弦在鲛人胸中并未找到心脏。
而对鲛人来说,鲛珠就是他们的心脏。
沈星河这才明白了什么。
云舒月继续为他解惑,“这鲛人应是被丹阳府主炎长天囚禁于此,且与炎长天签了主仆契约。”
不然当初已是化神的鲛人不可能落得如此境地。
至于云舒月为何确定那人是炎长天,自然是因为,他在此处嗅到了麒麟血的气息。
沈星河:……
虽然从师尊的话中窥到了狗血的味道,但沈星河对炎长天和那鲛人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师尊应该也不是八卦的人,因此沈星河并未接话。
他很快又看向那之前曾快速为泉弦增长修为的黯淡法阵,忽然问云舒月,“师尊,既然那鲛人能预知未来,为何会令自己落至如此境地?”
“而且,他应该也能预测到,即便泉弦晋升至出窍期,也不可能杀得了我们吧?”
云舒月沉吟道,“‘预知’这类逆天的能力,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可发动。”
也就是说,即使鲛人王族天生具有此类能力,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预知未来,此类能力也极有可能会透支他们的生命力。
之前那鲛人看着沈星河时,忽然咳血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已负荷不住他预知的能力。
想到在那鲛人心中听到的凌乱心音,云舒月微微垂眸,掩去思索的神色。
“至于泉弦,”云舒月看着那黯淡的法阵,“泉弦虽为那鲛人之子,却也是炎长天之子。”
“而炎长天,之于那鲛人是仇敌。”
沈星河怔了下,“所以,那鲛人是想借我们的手,杀了泉弦?”
云舒月闻言顿了顿,眼中忽然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不止如此。”
“他是真想杀为师。”
沈星河:???
“为什么?”
虽然那鲛人和泉弦都已经死了,但听师尊这么说,沈星河还是很气。
见沈星河气鼓鼓的,云舒月很快自芥子空间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沈星河。
“因为它。”
沈星河:?
他疑惑地接过那小盒子,打开后,看到一颗巴掌大的闪烁着温润光泽的极品鲛珠。
沈星河微微怔了下,“这不是我当初送您的那颗……”
说到这,沈星河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忽然眨了眨眼睛,震惊地问云舒月,“这颗……难道就是那鲛人的鲛珠?!”
云舒月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沈星河顿时更震惊了。
十分想知道,他爹一个出窍期,当初是怎么从那化神鲛人的胸中,硬生生把人家鲛珠挖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小星河:爹你到底是怎么挖出来的?!真就起点男主???
沈轻舟:我不是我没有我当时哪有那功夫?!
凤九重:咳,其实是为父……
云舒月(若有所思):冲冠一怒为蓝颜?
喵(指指点点):一家子护妻狂魔啧。
第76章 宝库
虽然很想知道自家爹爹当初是怎么跨级挖出化神鲛人心脏的, 但在沈轻舟已不在此世的现在,沈星河知道,这或许会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他赞叹地看着手中的极品鲛珠, 并未注意到那鲛人的鲜血,已缓缓被那黑色王座尽数吸收。
云舒月虽然注意到了, 但因为并未感知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云舒月便没有提醒沈星河,只静观其变。
“嗡——!”
最后一滴鲛人血被吸收殆尽后,以那黑色王座为中心, 忽然亮起一个巨大的荧蓝法阵。
沈星河与云舒月恰好在那法阵中央。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中一凛,沈星河立刻抓紧师尊的衣袖, 准备与师尊离开此地。
“蝉不知雪”却紧紧缠在沈星河腰上, 让沈星河挪不动分毫。
云舒月垂眸看着那荧蓝色的巨大阵法,温声对沈星河道, “莫慌。”
而且,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也没必要走。
沈星河一向无条件相信师尊。
师尊既然不走, 那便说明他们没有必要离开。
见师尊神色淡然, 没有丝毫惊色, 沈星河略微惊异的心也瞬间落回肚子里。
与师尊在一起, 即便是刀山火海沈星河也丝毫不惧。
他同样看向那荧蓝的法阵,好奇地问云舒月,“师尊, 这是什么法阵?”
云舒月:“传送阵。”
话音刚落, 这漆黑一片的地下石笋林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
巨大的锥形石笋自头顶尖啸而下, 瞬间把地下暗河砸出滔天黑浪。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尖利的石笋下饺子般自高高的穹顶坠落, 大大小小的碎石也劈头盖脸砸来。
因已是出窍期, 沈星河能清楚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碎裂声, 以及头顶岩浆剧烈翻滚的咕嘟声。
他若有所思看着仍在不断崩塌的石顶,猜测是不是之前他们进入的那座火山要喷发了。
想到丹阳秘境如今破败的模样,若头顶这座巨大的火山真要喷发,沈星河十分怀疑,整座丹阳秘境怕不是都会被它毁掉。
脚下的法阵越来越亮。
眼前蓝光一闪,沈星河再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与师尊已站在一个珠光宝气的巨大宝库中。
沈星河:!!!
“师……师尊!”他瞬间攥紧云舒月的衣袖,因为太过意外和兴奋,小脸都变得粉扑扑的,左顾右盼地对云舒月道,“师尊,这里难道就是丹阳仙府的藏宝库?!”
云舒月看着他手中微光闪烁的鲛珠,肯定了沈星河的猜测,“这鲛珠应该就是开启宝库的钥匙。”
沈星河闻言,立刻看向手中的鲛珠,一时间简直对他爹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看他爹这运气,抠个鲛珠都能变成藏宝库的钥匙!
妥妥的气运之子啊!
他颇为宝贝地摸了摸手中的鲛珠,也想蹭蹭他爹的好运。
蹭过几下后,沈星河又把那鲛珠塞进盒子里,递回给云舒月。
这次云舒月并没有接,只摸了摸沈星河的脑袋,温声说道,“这是你爹留给你的。”
沈星河笑着用脸颊蹭了蹭他温热的掌心,手却并未收回来,眼睛亮晶晶地对云舒月道,“可这是我给师尊的拜师礼,既早已送给师尊,就一直是师尊的。”
而且,沈星河总觉得这鲛珠的来历很神奇,沾了他爹的好运。
既然他爹都能离开这世界,若师尊把这鲛珠带在身上,也沾上些他爹的好运,终有一天,师尊也定能飞升成仙,离开这糟糕的世界吧。
这隐秘的心思虽然没有道理,但沈星河仍想把所有好运都送给师尊。
把他心中的话一分不落听在耳中,云舒月眸色微深,并未继续推拒,很快接过那装着鲛珠的盒子。
沈星河这才又高兴起来,转身去看这丹阳藏宝库中都有些什么宝贝。
之前刚落入此地时,云舒月便已用神识探明这里并没有任何危险,此时便放任沈星河去撒欢。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鲛珠盒子。
云舒月从不相信气运之说,他也从不信命。
遇到沈星河前,这世上也几乎没有任何人、事、物能令他动容。
他想要什么也只会亲自去取。
实际上,从前也不是没有人送云舒月珍奇异宝,云舒月却从未收过,对对方刻意的讨好也没有任何感觉。
这极品鲛珠虽然也十分难得,但云舒月知道,若送的人不是沈星河,他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
因为他本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肺又寡淡无趣的人。
但刚刚听到沈星河那饱含祝福的心音时,云舒月却像是也被小家伙滚烫炽热的心情感染了,心头也泛起一股陌生的柔波。
同时又有一丝道不清的刺痛。
轻起微澜的眸光落在沈星河欢快的身影上,云舒月想,小家伙或许一直没注意到,也或许是沈星河在逃避——
沈星河关于未来的设想中,从来都只有云舒月一人。
希望云舒月能不受伤害,希望云舒月能飞升成仙。
却从来没有沈星河自己。
一想到此,云舒月便又忍不住叹息出声。
与淡定的云舒月不同,沈星河已经完全被这巨大的丹阳藏宝库迷花眼了。
沈星河原本还以为,自己十年前从丹阳长老那收缴来的好东西已经够多了,以至于那时险些让他以为丹阳长老们是不是把全部家底都带在了身上。
但!现!在!
沈星河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格局小了!
【额滴个乖乖,这丹阳仙府是不是把大半个崇光界的宝物都搜刮入库了?】
【碧游金梧枝、云罗天香草、菩提禅菱叶、九阴玄灵木……】
【这些我当初废了牛劲才从太一宗坑来的东西,这里竟然是按打算的!】
丹阳仙府本是火系修真世家,沈星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找到这么多仙品木属天材地宝,连仙品木灵珠都翻到十来颗,木属灵脉也翻到五条,简直可以去搞批发了!
【就离谱!】
他立刻把所有木属宝贝都塞进储物法宝,整整装满二十个法宝,又把二十个储物法宝都塞进储物玉佩,这才献宝一样把玉佩交给师尊。
待云舒月收下,沈星河这才又去找自己能用上的火系冰系灵宝。
因丹阳仙府专攻火系,火系天材地宝和灵宝更是数不胜数。
一时间,沈星河简直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摩拳擦掌开始收宝贝。
灵宠袋中的寻宝鼠也被他放了出来,此时早已迷晕在海量的天材地宝中,同样开心得蹬着小腿吱吱叫。
见沈星河搜刮得开心,云舒月也没打扰他,只自顾在宝物堆外修炼,一边拿出一颗木灵珠吸收灵力,一边看着玩嗨的沈星河。
藏宝库中不知日夜。
因这丹阳藏宝库是一处单独开辟出的空间,无论外界如何,此地都四平八稳。
因此沈星河并不知晓,早在他们被传入藏宝库后不久,整个丹阳秘境已被喷发的火山毁灭殆尽。
自那一天起,丹阳秘境已彻底沦为地狱。
滚烫的岩浆铺天盖地,仿佛出笼的凶兽,把所有生命都吞入腹中。
无论山林、沼泽、河流,无论花鸟鱼虫,灵物妖兽,甚至连尚未逃离秘境的修真者,都被那来势汹汹的炽热岩浆所吞没。
大地变作焦土,天空也被滚滚浓烟所占据,再看不到一丝亮色。
在这即将死去的世界中,一个雪白的身影正静立于焦黑的高山之巅,神色悲悯地看着远方的大地。
在他身旁,一个半透明的少年正绕着他团团转,“大师大师,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说到这,那少年鬼魂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不行不行,我还不能死!”
“说好的在这里有可能碰到我恩人呢?”
“结果恩人没碰到,反而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坏蛋!”
“大师,我们还能出去吗?”
“我一个鬼,再坏也不过魂飞魄散,但大师你还是活人啊,你快想想办法出去啊!”
对那少年的聒噪早习以为常,白衣僧人仍面不改色。
直到那少年嚷嚷累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地上,白衣僧人这才开口说道,“最后一个保命玉牌,已被贫僧赠与他人。”
这事少年之前也看到了,闻言却还是忍不住沮丧道,“所以你出不去了吗?”
说到这,那少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一边抹眼睛一边对白衣僧人道,“对不住,要不是因为我,大师你也不会来这破秘境,还被困死在这秘境中,都是因为我呜呜呜……”
“并非因为施主,”白衣僧人温声劝慰,“贫僧来此,自然也与他人一样,是为提升修为,与施主无关。”
那少年却一把捂住耳朵,一边摇头一边大声道,“我不听我不听,反正就是因为我,我就是个废物呜呜呜,除了连累大师什么都做不到呜呜呜……”
白衣僧人见此,也不劝他,目光很快又落向远处的大地,看着焦黑大地上渐生出的鬼气微微蹙起眉头。
与此同时,在火山爆发期间最后一批捏碎保命玉牌的修真者们,也正面临着截然不同的境遇——
有人捏碎玉牌后,落入最近的“偷天阵”中,转瞬便被“偷天阵”吸干灵力而死。
有人捏碎玉牌后,被传送出丹阳秘境,安全活了下来。
有人捏碎玉牌后,忽然被传送至丹阳秘境外一处隐秘的阵法中。
若是丹阳弟子,便能活着走出法阵。
若非丹阳弟子,则立刻会被那法阵绞杀,成为法阵的养料。
比如容烬和剑宗弟子古灵,便落入这最后一种法阵中。
但他们却并未立刻被那阵法绞杀。
因为提早带剑宗弟子出了秘境的摇光,已把丹阳仙府的阴谋上报给了剑宗。
如今剑宗、乾元王朝、太一宗、佛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已知晓丹阳仙府借丹阳秘境坑杀正道修士的恶行,也已对丹阳仙府群起而攻。
容烬和古灵出丹阳秘境时,落入的恰好是丹阳仙府最后一处未被破坏的法阵。
阵法发动时,为保护古灵,容烬身受重伤,后被赶来的剑宗弟子所救,最终被送至万剑宗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