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她时,却又变得既惋惜,又隐隐有一丝嘲弄。
只因沈星河比她年轻太多,也出众太多。
但她曾经也是被所有人都寄予厚望,只能仰望的天之骄女!
沈清兮真的很恨沈星河。
无数个日夜里,她总想,若这世上没有沈星河便好了。
若没有沈星河,她便永远是沈家新生代中最强的存在。
她也早已知晓,此生,她与沈星河必有一战。
只是曾经,沈清兮只想着,要在沈家大比上光明正大搓一搓沈星河的锐气。
但祖父的提议实在太诱人了。
他还说,沈轻舟已入了诛仙灭魔阵,很快便会灰飞烟灭。
无论他们做什么,就算杀了沈星河,沈轻舟也绝不可能再有命为沈星河报仇。
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沈清兮便听从了心中魔鬼的指引,亲自为沈星河递上那杯掺了“融丹”的灵茶。
沈清兮至今仍记得沈家大比上,沈星河丹田被废,浑身经脉尽断的狼狈模样。
那时她虽也仍承受着“融丹”的余毒,心中却痛快至极。
然而大比结束后,沈星河便彻底失去踪迹。
那时沈清兮和祖父还曾派人去暗自探查沈星河的踪迹,想要斩草除根。
最终却一无所获。
而沈星河似乎也与他那令人嫉妒的父亲一样,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奇遇。
所以,在听闻沈星河不但拜入化神大能望舒仙尊座下,甚至还重入修真一途,一举冲破金丹,直升元婴时,沈清兮在觉得不敢置信的同时,竟也隐隐生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荒唐感。
而现在,已是元婴的沈星河,正如过去那般骄傲地站在她身前。
沈清兮却早已面目全非,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早已污浊不堪。
但这场架,还是要打的。
天极殿中央,沈清兮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冷淡地抹去唇边的鲜血,手中很快现出一把水蓝的长剑。
见她没有避战,沈星河虽已是元婴,却仍神色郑重地拔出长刀,向沈清兮劈去。
这显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金丹与元婴本就相隔一整个境界,沈清兮又身中“融丹”之毒,几乎眨眼便被沈星河斩断了本命武器,绞碎了灵根丹田。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
“现在,全数还给你。”
自沈清兮丹田中拔出长刀“鸾羽”,沈星河淡淡看了眼已成废人的沈清兮,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被沈星河击败, 废掉灵根丹田后,沦为废人的沈清兮很快便被太一宗弟子拖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欺骗利用诸多宗门世家的沈清兮, 若无意外,应该活不过今晚。
沈星河却并未就此作罢, 很快看向已沉默多时的天一水阁阁主,满目嘲讽道,“水阁主,这次你怎么没为沈清兮撑腰?”
没想到沈星河会忽然提及她, 水无心微微一僵,这才脸色微黑地抬起头来。
实际上, 自片刻前沈星河主动提出发心魔誓起, 水无心便已隐约意识到,自己怕不是被沈清兮坑了。
沈清兮曾是一流修真世家洛水仙庭天资极为出众的嫡系大小姐。
若是以往, 纵使水无心为天一水阁阁主,在沈清兮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
但风水轮流转, 谁能想到, 那巍巍赫赫的洛水仙庭竟会一朝倾覆。
往日的天之骄女也流离失所, 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伏低做小加入她天一水阁,以求栖身之所。
不得不说,那时, 水无心心中是极痛快的。
但她还是以温柔包容的姿态, 接纳了沈清兮入天一水阁。
沈清兮便也投桃报李, 把沈家至宝和沈家数千年累积的财富, 皆在沈星河手中的事, 主动告知水无心。
天一水阁是依附于太一宗的二流宗门。
数千年来, 历代天一水阁阁主的夙愿只有一个,那便是,望有朝一日,天一水阁能跻身一流宗门,再不被那些世家大族看低!
而沈清兮带来的秘密,恰好让水无心看到了天一水阁更上一层楼的希望。
沈清兮甚至还承诺,若水无心真能帮她夺回沈家财产,届时她会奉上财产的三分之一,赠与天一水阁。
洛水仙庭三分之一的财产!
那意味着数不清的灵石、功法、天材地宝!
若有了那些,水无心何愁不能壮大天一水阁?!
水无心当即便应下沈清兮的请求,亲自找上太一掌门宇文珏,与宇文珏共商此事。
之后,才有了今天天极殿中的这一场闹剧。
因沈清兮信誓旦旦,也因被那即将到手的巨大财富迷花了眼,水无心这才多方维护沈清兮,甚至不惜在宇文珏面前为沈清兮作保。
然而刚才那自九天直劈而下的惊雷却再清楚不过地告诉水无心,沈清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水无心甚至还为她亲自对上沈星河。
现在还被沈星河这才十九岁的黄口小儿,当着一众宗门世家的面嘲讽质问!
一时间,水无心只觉得这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幸灾乐祸,以及深深的不屑。
她仿佛看到所有人都在说,“看,这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二流宗门。”
这让水无心一边羞耻得要发疯,一边却又极冷静地站起身来,冷声说道,“沈清兮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欺瞒利用我天一水阁。”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咎由自取。”
“此等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之人,我天一水阁断容不得她!”
说完,水无心立刻对众人揖了一礼,朗声道,“水无心厚颜,请诸位做个见证。”
“即刻起,沈清兮便再不是我天一水阁弟子。”
“往后无论她是生是死,皆与我天一水阁无关!”
水无心此举不可谓不果断,立刻便撇清了沈清兮与天一水阁的关系。
上首座位上,沈星河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虽然沈清兮不是个东西,但这见风使舵的天一水阁阁主,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今天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落幕了。
水无心话音落下不久,沈星河也很快站起身来。
“宇文掌门,”他学着水无心的样子,对在场众人也揖了一礼,“既已证明我爹确实是被沈兰漪所害,那我不妨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只见那面罩寒霜的漂亮少年,脸色沉沉道,“沈家既不顾手足之情,千方百计置我父子二人于死地,此等猪狗不如之辈,沈星河断不可能再与其有任何瓜葛!”
“即日起,我沈星河与沈家断绝一切关系!”
“沈家之事,也皆与我再无关联!”
这话沈星河说得咬牙切齿。
众人都看得出来,沈星河是真的恨沈家。
不过,既已从沈清兮那得知沈轻舟是被沈兰漪所害,沈星河此举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这本就是沈家的事,沈星河虽学水无心的模样也让他们帮忙作见证,但众人都知晓,其实沈星河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只是在光明正大表明他对沈家的态度。
果然,在说完与沈家断绝关系的话后,沈星河很快又看向宇文珏,挑眉道,“宇文掌门,我现在既已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那安置沈家残余部众的事,自然也与我无关。”
“我与师尊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沈星河立刻回身,轻声对云舒月道,“师尊,我们走吧。”
白雾中,云舒月闻言,立刻衣袖一挥收好桌上的果盘茶盘,又把手中最后一颗剥好的金葵籽塞进小青鸾嘴里。
之后,才施施然站起身来,显然并不反对沈星河的话。
见云舒月竟真要与沈星河一同离开,坐在对面下首位置的药王谷长老花容立刻急了,连忙起身唤道,“沈小友留步!”
沈星河好奇地看他一眼。
虽然早知道这人是谁,但在今天之前,“傻白甜沈星河”可从未见过此人,因此只快速打量了一下此人,好奇问道,“你是?”
花容立刻对云舒月师徒拱了拱手,“药王谷长老花容,见过望舒仙尊,见过沈小友。”
花容早上虽然也随众人去了玉蟾宫,但云舒月师徒似乎都不太在意礼数,根本没给过他自我介绍的机会。
想到早上云舒月师徒连宇文珏都没搭理,花容也不觉得自己能被此二人以礼相待,因此立刻便又说道,“沈小友可是要离开太一宗?”
沈星河想了想,“我在太一宗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了。”
说完,沈星河立刻看向云舒月,乖巧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走不走还要看我师尊的意思。”
说完,沈星河立刻传音给云舒月,【师尊~其实我在这里还有事没办完。】
云舒月便暂时没有做声,没说走,也没说不走。
花容却以为他已心生去意,连忙道,“其实,这太一宗周边还有诸多游玩的地方,沈小友与仙尊若无急事,不妨在此多停留几日。”
沈星河闻言,立时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想让我们多留几日?”
说完,沈星河立刻想起,片刻前他和沈清兮对峙的时候,这位药王谷长老似乎对重塑灵根方法很感兴趣。
沈星河顿时长长“哦”了一声,对花容了然一笑。
思考片刻后,沈星河忽然一脸期待地对云舒月道,“师尊,我们可以多留几天吗~?”
云舒月这才淡淡道了句,“可。”
沈星河便立刻高兴起来,对花容眨了眨眼睛,“花长老,那我和师尊就先回玉蟾宫啦。”
就差在脸上写着“我等你哦”四字。
说完,沈星河便随云舒月先一步离开。
见那师徒二人渐行渐远,天极殿内,花容满意一笑,忽然发现沈星河这漂亮小孩似乎也并非像传闻中的那样不着四六,起码对于他的暗示,沈星河立刻便听懂了。
花容与沈星河的对话并未避着众人,因此,这天极殿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知晓花容显然已对沈星河手中重塑灵根的方法生了兴趣。
最中央的高座上,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宇文珏,微微沉下眼睛。
各大宗门世家此次之所以应太一宗之邀前来,明面虽说是为探讨洛水仙庭覆灭及安置沈家残余部众,实则却是为云舒月师徒。
现在云舒月师徒既已回玉蟾宫,众人便都有些兴致寥寥,三言两语便决定好沈家残余部众的安置问题。
在这之后,心思各异的众人便相继离开天极殿。
天极殿外,药王谷长老花容正准备立刻去玉蟾宫。
身后却忽然传来宇文珏的声音,“花长老留步。”
花容立刻回身看去,就见宇文珏对他道,“还请花长老借一步说话。”
花容闻言,微微挑眉,忽然想起今早发生在玉蟾宫的那场闹剧——
若他没有记错,那一身杂灵根的禹天赐,正是宇文珏亲子。
而今早的事,宇文珏父子真正想算计的,其实是沈星河。
身为药王谷长老,修真界几乎没有花容没见过的疑难杂症,因此花容早在看到禹天赐和容烬满身的痕迹时,便知晓,这二人定是受了某种极重的情药。
也就是说,那药本也是要下在沈星河身上的。
花容便知晓,宇文珏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都知晓禹天赐与沈星河有“私情”。
他或许还会像今早一样,当众敲定沈星河与禹天赐“两情相悦”。
那时花容还不明白宇文珏为何要如此,但在得知沈星河重塑过灵根后,再一想到禹天赐那与废物没两样的资质,花容便立时明白了什么。
花容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宇文掌门,你也想要沈小友手中重塑灵根的方子。”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宇文珏也没否认,只深深对花容作了一揖,这才略带叹息道,“花长老,实不相瞒,吾儿天赐生来便根骨极差。”
“自他出生起,我便一直在为他寻找洗筋伐髓,重塑灵根的方法。”
“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也从不断供,只为让他能多活些时日。”
宇文珏说得极诚恳,花容却不置可否。
身为药王谷长老,花容早已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为至亲至爱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所以,宇文珏这番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触动。
宇文珏说这些当然也不是为了卖惨。
只见他画风一转,很快又道,“天赐是我唯一的骨肉,如今仅余不到二十年阳寿,无论如何,我定是要拿到那重塑灵根的方法。”
花容微微眯眼,“那看来花某也得与宇文掌门争上一争了。”
宇文珏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无奈来,“这便是我请花长老留步的原因。”
听出他话中有话,花容示意他继续。
就见宇文珏又道,“想来花长老也有所耳闻,两天前,沈星河曾于凌云台中,掷五百万上品灵石拍下一枚未知宠物蛋。”
“起因却不过是为与乾元帝子嘲风一争高下。”
此事两天前便传遍太一宗,花容自然听说过。
宇文珏继续道,“今日在这天极殿中,沈星河的所作所为,花长老也定全数看在眼中。”
花容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宇文珏这才叹出一口气来,神色更加无奈道,“宇文虽与那沈星河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此子性情张扬,睚眦必报,且极不喜吃亏。”
“而若我二人,都因那重塑灵根的方子找上门去……”
“花长老,你说,那沈星河会不会坐地起价,也让我等‘价高者得’?”
与宇文珏所料相去不远,玉蟾宫中,沈星河正摩拳擦掌,等着冤大头们主动送上门来给他宰。
来太一宗之前,沈星河可就让夜枭叔叔帮忙仔细查过,这太一宗藏宝阁中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虽然一开始他还不确定,宇文珏是否真的会为禹天赐求到他这来。
但就算宇文珏不来,那药王谷长老显然也会来。
想到药王谷,沈星河不由得砸了咂嘴,忽然想起花沉那变态。
真说起来,他手里重塑经脉的方子,还是上辈子自花沉那看到的。
若真用那方子坑了药王谷,倒也有些意思。
不过……
师尊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呢?
沈星河也直到这时才想起,他好像至今仍不知晓,师尊为何来这太一宗。
但他也不敢问。
因为他总觉得,师尊似乎什么都知道。
不然为何师尊前两日会那样郑重地告诉他,无论何时,他都护得住他?
想到师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通透双眼,沈星河垂下眼眸,忽然有点心虚。
但他已经不想再躲在师尊身后,一直只能被师尊牢牢护着了。
虽然师尊在他心里是最强的,但沈星河知道,他师尊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
比如那即将到来的七月十五。
而他之前所说的,要给师尊寻好多好多宝物,要养师尊,也是真心的。
“沈小友,太一宗宇文珏前来拜访。”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蟾宫主殿外,忽然传来宇文珏的声音。
沈星河眼睛顿时一亮,立刻自软塌上跳下来,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去会会宇文珏——
用他爹的头发发誓,今天他要不把宇文珏裤衩都坑出来,他就不姓沈!
作者有话说:
小星河:养师尊,我是认真的(骄傲脸)!
给宇文珏开门前, 沈星河忽然回头看了看师尊。
不用他说话,云舒月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周身立刻漫起缥缈的白雾。
沈星河顿时眉眼弯弯, 开心地在神魂中道,【君伏君伏, 你看,我和师尊才是心有灵犀!嘿嘿嘿。】
君伏:……
云舒月:……
在这之后,沈星河才一脸倨傲地给宇文珏开了门。
只见他挡在玉蟾宫主殿门前,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知宇文掌门来此,所为何事?”
说完, 沈星河还忍不住往宇文珏身后看了看。
在发现门外并没有花容的身影后,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来的是花长老呢。”
宇文珏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温和对沈星河道, “沈小友, 不知宇文可否进去说话?”
似乎对他忽然改变的称呼感到意外, 沈星河微微顿了下, 略微思考了几息,这才不情不愿让开位置,勉强对宇文珏道, “那你进来吧。”
进入玉蟾宫主殿后, 宇文珏立刻向云舒月的位置看去, 却依旧只看到一片朦胧的白雾。
虽对此并不意外, 但宇文珏心中也确实略有不甘, 立刻对云舒月行了一礼, “宇文珏见过望舒仙尊。”
与早上不同,这次云舒月连敷衍都没有,半晌没有做声。
宇文珏竟也面不改色,很快向沈星河道明来意。
“沈小友,”宇文珏的态度越发温和,缓声说道,“今日在天极殿中,沈小友曾说,你手中有重塑灵根的方法。”
沈星河似乎这才看出他的来意,开门见山道,“怎么,宇文掌门也想要那方子吗?”
就见宇文珏轻叹出一口气来,“实不相瞒,我确实是为那方子而来。”
“想来沈小友已知晓,天赐为我亲子,但他生来便天资极差,至今仍是炼气。”
“若我再不为他想办法,天赐恐活不过二十年。”
宇文珏的姿态极为诚恳,沈星河却并不在意这些。
只直截了当问道,“那宇文掌门打算拿什么来换?”
宇文珏顿住。
就听沈星河紧接着道,“这方子可是我爹当初九死一生自上古秘境中得来,珍贵异常。”
“再有,宇文掌门应该也看到了,我当初可是被沈清兮害得丹田破碎,灵根尽毁,用了这方子后,却只不到半月便重塑灵根,还一举突破金丹,直升元婴!”
“如此神奇又有效的方子,全修真界可能只此一份哦~。”
“宇文掌门你要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我们可就没有继续往下谈的必要了。”
虽然今早才第一次见到沈星河,但对于沈星河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的脾性,宇文珏已知之甚深。
因此,宇文珏只不动声色道,“沈小友不妨说说,自己想要什么?”
沈星河立刻给了他个“上道”的眼神,小嘴一碰便嘚啵出一连串名字——
“我要碧游金梧枝,万年寒灵髓,九幽地心火,云罗天香草,还有菩提禅菱叶。”
宇文珏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没想到沈星河竟真敢狮子大开口到这种地步!
碧游金梧枝、云罗天香草以及菩提禅菱叶皆为木属仙品灵草,是数千年前太一宗一位合体期大能于羽化前赠与太一宗的。
万年寒灵髓,九幽地心火也同样是存于太一宗藏宝阁中数千年的仙品灵宝!
太一宗虽为修真界正道魁首,势力庞大,资源颇丰,藏宝阁中也有灵宝无数,但纵使如此,整个太一宗的仙品灵宝也才不到二十个。
沈星河这小少年却竟然一开口便想要走四分之一!
一时间,饶是宇文珏再沉得住气,也忍不住想甩袖就走。
但宇文珏很快便想到,沈星河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年,是如何得知太一宗藏宝阁中究竟有哪些宝物的?
他甚至还如此精准道出了那五种仙品灵宝的名字。
难道是从他父亲沈轻舟那知晓的?
不,沈轻舟虽为洛水仙庭少主,手中却只有一点微薄的沈家势力,这些年来也大多独来独往,根本不可能探知到太一宗藏宝阁中都有些什么。
而除沈轻舟外,沈星河身边最亲的人,便只有——望舒仙尊云舒月!
想到这,宇文珏心中顿时一沉,一时间思量万千。
在宇文珏看来,沈星河虽喜怒无常,骄纵至极,却到底太过年轻,因而一眼便看得到底。
宇文珏并不认为自己会被这样一个浅薄的少年欺骗,因此,对于沈星河的话,他其实已信了大半。
也就是说,这重塑灵根的方子,应确实是沈轻舟所得,而非他一开始猜测的源自云舒月。
但以沈星河的城府,应该并不会这么快便想到拿这方子来换好处。
就算想得到,沈星河也不可能如此精准知晓太一宗有哪些仙品灵宝。
所以,宇文珏十分怀疑,沈星河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是他师尊云舒月授意的。
可若果真如此,云舒月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消息的?
因云舒月是散修,且低调至极,在此之前,宇文珏一直以为云舒月定是个不问世事之人。
但现在,他却只觉得云舒月深不可测,对此人越发忌惮,也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见他神色数变,半晌不说话,沈星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很快问道,“所以宇文掌门,你还要不要和我换?”
宇文珏这才回过神来,斟酌着对沈星河道,“沈小友所言之物,皆为珍贵异常的仙品灵宝,纵宇文为太一宗掌门,一时间也确实……没有办法。”
沈星河闻言,立刻撇了撇嘴,“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看药王谷那位花长老对这方子也很感兴趣,回头我再找他谈谈吧。”
说完,沈星河便打算送客。
宇文珏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来此之前,宇文珏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那药王谷的花长老,暂不与他争抢,此时自然不能主动把沈星河往花容那边推。
而且,他还有事要试探沈星河。
因此很快又道,“沈小友稍安勿躁。”
沈星河不耐烦看他。
就见宇文珏又道,“沈小友,若宇文没有记错,沈小友要的那五种灵宝中,有三种为木系,一种为冰系,一种为火系。”
沈星河不明所以地点头。
宇文珏这才继续问道,“冰与火克,火与木克,定不能同为一人所用。”
“不知沈小友可否换些其他同属的灵宝,宇文或还可为之周旋。”
听他一说,沈星河似乎才想起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对宇文珏道,“宇文掌门不说,我险些忘记了!”
“谁说冰火相克便不能同用?宇文掌门有所不知,我重塑灵根后,便生出了冰火双灵根。”
说完,沈星河左手凝出一个小冰块,右手放出一团金红色的普通火焰。
宇文珏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惊讶来。
沈星河当然知道他惊讶什么,这才继续道,“正如宇文掌门所言,冰与火确实完全相克,所以当初重塑灵根时,我可是九死一生,险些没挺过来!”
似乎忆起某种极痛苦的事,沈星河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深深叹出一口气,“我爹曾告诉我,说这方子隐患颇大,寻常之人就算用了,也可能被活活痛死。”
“我当初也是因为被沈清兮气狠了,一时情急,这才不管不顾用了那方子。”
“虽然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但这其中的隐患,我已经提前告知给你了。”
“哦,还有,这方子里需要用到的天材地宝也不少。”
“宇文掌门你今天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和我换。”
说完,沈星河还不忘补充一句,“对了,我只要上面说的那几样灵宝哦。”
“若宇文掌门想换方子,那五样东西,可是一个都不能少!”
沈星河打这些补丁显然出乎宇文珏的意料。
但即使如此,宇文珏也并未完全放弃,依旧与沈星河约定好,给他一天考虑的时间。
沈星河很痛快地应下了。
送走宇文珏后,演了半天的沈星河一回身,便看到他家师尊大人已散去白雾,正静静看着他。
虽然师尊什么都没说,但他那双如雪眼眸却着实太过通透。
一想到自己今天接二连三在师尊面前胡说八道,沈星河顿时小脸一红,期期艾艾凑到云舒月身边,乖巧唤了声,“师尊~。”
一听他这又软又长的尾音,云舒月就知道,小家伙又在跟他撒娇。
“蝉不知雪”很快从袖中钻出,轻轻敲了下沈星河的脑壳,云舒月这才淡声问他,“重塑灵根时,很疼?”
沈星河连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心虚地小声说道,“不疼不疼,当时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沈星河又补了句,“也不是,其实当时很舒服的,就像泡在温泉里。”
这些云舒月自然也知晓,因而只淡淡应了一声。
虽然云舒月没问,看样子也不打算问,沈星河却觉得,自己应该给师尊一个解释,总不能让师尊也和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
因此他很快对云舒月道,“师尊,你见过夜枭叔叔吧,他其实是我爹的心腹。”
沈星河细细把飞羽集和凌云台的存在,全数告知给云舒月。
也告诉云舒月,在来太一宗之前,他就让夜枭叔叔查过,太一宗都有哪些顶级木、冰、火属的灵宝。
云舒月是冰木灵根,沈星河要的五种仙品灵宝里,有四种都是冰木属的,就是为了给云舒月用。
他还把之前在凌云台偶遇乾元帝子嘲风,从他那坑了不少灵石的事也详细给云舒月说了说。
除了自花沉那得来的重塑灵根的方子,他依旧说是沈轻舟自秘境中得来的,其他事,沈星河一点都没瞒着云舒月。
【不然我是真没办法解释那方子的由来。】
【总不能告诉师尊,我其实是重生的吧?】
神魂中,沈星河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云舒月垂眸听他娓娓道来。
其实即使沈星河不说,这些云舒月也一清二楚。
云舒月其实没想过沈星河会把飞羽集和凌云台的事告知给他。
因为这是沈轻舟留给沈星河的底牌,也是崇光界隐藏最深也最神秘的势力之一。
偏沈星河说完后,还一脸笑意地对他道,“师尊,您以后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让飞羽集去查呀。”
沈星河是真觉得,只要是他有的,都可以给师尊,甚至连飞羽集都可以亲手奉上。
但飞羽集事务庞杂,真管理起来其实颇废精力,沈星河又有点担心这会影响师尊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