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则遍布血色纹路。
那纹路似躁动的岩浆,又似滚烫鲜血在汩汩流淌。
此刻,那像是刚从血池中捞出的魔剑正被八条铁索紧紧缠绕,牢牢束缚在石台正中央。
周身魔气冲天,似在不甘地嘶吼咆哮。
“果然是血魔剑。”
沈星河神情凝重。
前世,拿到血魔剑的容烬如虎添翼。
据说也正是在拿到这柄剑后,他体内的天魔之血才被彻底激活,最后成功干掉戎狄登上魔尊宝座。
沈星河微微眯起眼睛。
既然已经找到血魔剑,他自然不可能再让容烬有机会碰它。
“你说,我能不能干掉这把剑?”
漂亮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火光,沈星河兴奋地舔舔嘴唇,跃跃欲试对君伏道。
君伏沉默片刻,这才淡声说道,“或可一试。”
沈星河轻笑一声,手中玄铁片上霎时火光暴涨,提“刀”便对那血魔剑狠狠砍去。
“啪!”
问剑峰上,柳狂澜手中的茶杯在某一时刻忽然碎了。
柳狂澜怔了下,奇怪地看了眼那碎成八瓣的茶杯,又抬头看了眼云舒月。
“你这是做什么?”
柳狂澜满头问号。
这茶喝得好好的,阿月忽然弄碎他杯子干嘛?
云舒月闻言,淡淡看他一眼,忽然自桌后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柳狂澜:?
虽然不知道云舒月在搞什么名堂,出于好奇,柳狂澜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没过多久,柳狂澜便知道,云舒月为什么不高兴了。
“……师尊。”
眼看着几天前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出去的小美人,浑身染血被摇光扶回来,柳狂澜脸色顿时一黑,厉声问摇光,“小星河怎么会受伤?!”
看起来还这么严重!
这让他怎么和阿月交代?!
摇光此时也是欲哭无泪。
天知道他看到沈星河血淋淋自剑冢出来时,魂都快被吓飞了!
见柳狂澜似乎马上要动手抽摇光,沈星河心中一虚,连忙咳了几声,小声对柳狂澜道,“柳前辈,这不怪摇光,都是我自己……”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这就去找宗内的医修来给你看看。”
“摇光你先把小星河扶进去好生照料,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柳狂澜重重敲了下摇光的脑壳,一溜烟便飞走了。
“嘶……”
脑袋被师尊敲得生疼,眼看着便肿起一个大包,摇光连忙扶着沈星河往里走。
云舒月却忽然拦在他身前,垂眸看着他,“把星儿交给我。”
摇光闻言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神情忽然恍惚一瞬,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下一刻,他手上忽然一轻。
待摇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看到,那白衣如雪的仙尊已抱着沈星河,行至花海深处。
远远地,摇光还听到云舒月飘渺如烟的声音,“去换衣服。”
摇光“啊”了一声,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沈星河的血染红了。
“望舒仙尊可真是个好人。”
没想到看着高高在上的仙尊还会注意到如此细枝末节,摇光很快听话地跑去洗澡换衣服了。
在他身后,原本寸步不离云舒月的小青鸾不知何时偷偷跟了上去。
而后,趁摇光洗澡的时候,一把火烧了那染血的衣服。
问剑峰,花海别院,客房。
沈星河正老老实实缩在云舒月怀里,忐忑不安地在心中狂呼君伏。
【君伏君伏君伏,我师尊是不是发现了???】
【他是不是发现我其实没受伤,身上沾的其实是鸡血了???】
【我师尊不会打我吧?!】
【呜呜呜我其实也没想骗师尊,我只是想瞒着柳前辈和剑宗那边!】
【不然万一被他们发现我把血魔剑干碎了,我怕他们找我和师尊麻烦啊呜呜呜……】
【君伏?君伏你嗦话啊!】
【师尊他还在看我!】
【我好害怕呀!】
【我要不还是坦白从宽算了呜呜呜……】
“星儿。”
被小家伙的心音吵得头疼,云舒月忽然唤了一声。
“在!”
沈星河立刻挺直脊背,中气十足答了一声。
云舒月:……
沈星河:……
眼看着师尊的目光蓦然讳莫如深,沈星河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好像还是浑身染血的“虚弱”状态。
【本来……本来我也没想瞒着师尊!】
知道自己已经在师尊面前露馅了,沈星河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心中一横,小心翼翼地拽住云舒月袖口,可怜兮兮地唤了声,“师尊……”
云舒月淡淡应了一声,垂眸看着他。
就见那小花猫似的漂亮少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小小声对他道,“师尊……你听我解释。”
云舒月微微垂下眼眸,先是给自己和沈星河施了个净身咒,把两人身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这才对那又变得干净漂亮的小家伙道,“说吧。”
作者有话说:
当小星河面对血魔剑时:啊哒哒哒呔!砍碎砍碎全都砍碎!
当小星河面对柳狂澜师徒时:嘤,我好柔弱啊.jpg
当小星河面对师尊时:师尊师尊你听我解释QAQ!!!
早已看穿一切的师尊大人:我就静静看你狡辩¬_¬
沈星河清清嗓子, “事情是这样的……”
见他似乎要长篇大论,云舒月立刻打断,“长话短说。”
沈星河疑惑看他。
云舒月淡淡说道, “柳狂澜快回来了。”
沈星河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师尊这……难道是要帮他一起隐瞒柳前辈?
想到化神大能腾云驾雾日行万里的本领,沈星河也忽然紧张起来, 连忙对云舒月道,“师尊,两天前,我曾在剑冢里遇到一把魔剑。那魔剑好生邪门, 一碰面就疯狂攻击我。”
“为了自保,我也不得不使出全力和它打。”
“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它砍碎了。”
说到这, 沈星河不好意思地看着云舒月, “那虽然是一把魔剑,但怎么说也是剑宗的东西, 我怕剑宗和柳前辈发现后怪罪我们,这才不得不装成重伤的模样。”
这样万一剑宗真的发难, 他们也可以先发制人嘛……
漂亮的凤眼忐忑不安地看着云舒月, 沈星河实在不想让师尊觉得他卑鄙。
但就算重来一次, 若再寻到血魔剑, 他也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彻底毁了它!
云舒月垂眸看着沈星河,他知道,事情远没有沈星河说得轻松。
什么“一不小心把它砍碎了”, 小东西明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差点把自己交待在那里, 好不容易才毁了那血魔剑。
但既然沈星河要隐瞒, 云舒月也不拆穿他。
素白指尖搭上沈星河的手腕, 云舒月很快放出一股温和的灵力, 在沈星河经脉中缓缓游走一周天。
知道师尊是在帮他检查身体,沈星河心中一暖,小声对云舒月道,“师尊,我没事……”
虽然刚收拾完血魔剑时,他确实消耗了许多灵力,也受了不少伤,但因为空间内有好几座他爹塞进去的灵石矿,沈星河这两天已经补充了不少灵力。
伤口也在灵药的修复下完全愈合了。
现在除了一点内伤外,他也就是灵力匮乏些,并没有太大问题。
他继续同云舒月说正事,“师尊,我遇到那魔剑时,曾发现封印它的阵法有残缺 ……”
“小星河!”
外面忽然远远传来柳狂澜的声音,沈星河微微顿了下,刚想说什么,经脉却猛地一堵,身体也霎时被抽光了力气,软软倒在云舒月怀中。
“……师尊?”
他惊讶地唤了云舒月一声,刚想问师尊为什么这么做,便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了。
神魂中,君伏适时为沈星河解惑,“他在帮你遮掩。”
沈星河惊讶地看向师尊。
云舒月也正垂眸看着他。
实际上,沈星河的伪装并不高明。
片刻前若不是柳狂澜和摇光关心则乱,又有君伏帮忙遮掩鸡血的问题,沈星河根本瞒不过柳狂澜。
有一件事柳狂澜还是没有说错的,那就是,沈星河确实还太年轻,也太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
若云舒月不帮他遮掩一二,万一他真被柳狂澜戳穿,小家伙恐怕会尴尬得无地自容。
心中如此想着,见沈星河一脸感动地看着自己,云舒月微微挑眉,小惩大诫用灵力在他经脉中一堵。
沈星河顿时难受得皱起眉头,这才有了几分“身受重伤”的模样。
云舒月无声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沈星河保持安静。
沈星河无奈对师尊眨眨眼睛。
【我这嗓子都被师尊封住了,哪还说得出话来呀。】
他小声在神魂中跟君伏吐槽。
似乎只几息的功夫,在云舒月刚把手指放下时,柳狂澜便风驰电掣扯着个黑长直的年轻男人进来了。
“小星河怎么样?好点了吗?!”
甫一进门,柳狂澜便直奔床边,想看看沈星河的情况。
然而,在看清床上正把沈星河半抱在怀里,抬眸淡淡看来的云舒月后,柳狂澜忽然倒抽了一口气。
“这……你们这是什么姿势?!”
床上正严阵以待的沈星河:?
被柳狂澜一提醒,沈星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师尊好像确实离得太近了。
还有,片刻前好像也是师尊把他抱进来的。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小眉毛瞬间拧了起来,沈星河立刻便想从师尊怀里爬出来。
云舒月却微微收紧了抱着他手臂,淡声问他,“还有力气动?”
发现确实没力气的沈星河:……
一时间,沈星河简直郁闷至极。
“……你火急火燎把我拖出来,就是让我看这种‘病’?”
奇异的沉默中,终于整理好一头乱发的黑长直忽然冷淡出声。
柳狂澜闻言,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连忙怼了黑长直一拳,轻咳一声道,“别乱说话,人家是正经师徒。”
“小星河在剑冢里受了伤,刚才还浑身是血,阿月应该是帮他清理过了。”
“你快去给他看看。”
柳狂澜连忙催促。
没想到竟是自己误会了,一脸冷漠的黑长直这才神色稍缓,抬起头来,看向师徒二人。
黑长直:……
脸上瞬间飘过一丝薄红,被突如其来的美颜暴击惊得微微怔了一瞬,直到被柳狂澜的咳嗽声提醒,黑长直才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万剑宗花自栖。”
他对云舒月二人拱了拱手。
云舒月和沈星河都没作声。
最后还是柳狂澜给他们作了介绍,“这是云舒月,这是阿月的徒弟沈星河。”
“先别寒暄了,赶快给小星河看看!”
柳狂澜把花自栖推到床边。
花自栖从善如流坐在床沿,伸出手指,要探查沈星河的经脉。
沈星河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下。
“无事。”
云舒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沈星河这才微微抿起嘴唇,让花自栖探上他的手腕。
温和的灵力很快探入沈星河经脉,在其中缓缓游走。
半晌后,花自栖终于收回手指,微蹙起眉头。
“小星河怎么样?”
见花自栖半晌不说话,柳狂澜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问道。
花自栖这才回过神来,沉吟道,“失血过多,灵力使用过度,经脉有严重受损的痕迹,险些不可逆,还有不少内伤。”
柳狂澜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沈星河也被惊得哆嗦了一下,不过原因倒是和柳狂澜不太一样。
【嘶~我师尊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星河很确定,自己的经脉根本没受什么“险些不可逆”的伤。
他立刻就想抬头看师尊,云舒月却忽然把他往怀中带了带,于是沈星河整张脸都被迫埋进了柔软如云絮的白衣中。
沈星河:……
鼻间猛地钻入一股似有若无的奇异幽香,沈星河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一动都不敢再动。
见沈星河后怕地埋进云舒月怀里,柳狂澜心中更是怜惜,连忙对花自栖道,“现在怎么办?”
花自栖却对他摆了摆手,好奇地看了眼沈星河,“在我之前,是不是有人为他治疗过?”
柳狂澜一怔,下意识回道,“没有。”
云舒月却忽然开口道,“是我。”
柳狂澜:?
“你怎么……?”
话一出口,柳狂澜便立时顿住了。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想起,“对啊……阿月,你有木灵根。”
水灵根与木灵根都是拥有治愈力量的灵根,修真界的医修也大多是这两种属性。
但与云舒月相识千年,在此之前,柳狂澜还从未见云舒月使用过治愈的力量。
印象中,冰木属的云舒月每次出手都比他这个雷灵根还狠绝,性子也偏冷,冰属性明显,所以柳狂澜总会下意识忽略他身上的木灵根。
他颇为意外地打量云舒月两眼,又看了看虚弱缩在他怀中的沈星河,这才对花自栖道,“所以,小星河现在究竟如何?”
花自栖没卖关子,“问题不大,他师尊的救治很及时。接下来只要仔细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
柳狂澜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又细细询问了些注意事项,之后才亲自送花自栖出去。
花自栖离开后,柳狂澜很快便折返回来,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把沈星河伤成这样。
结果一进门他便看到,云舒月正把已经睡着的沈星河安置在床上,轻轻为他盖好被子。
柳狂澜顿时噤声。
云舒月用眼神示意他去外面说。
“被迫睡着”的沈星河:……
神魂中,沈星河一脸郁闷地用灵力一遍遍冲击着强行被师尊堵住的经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师尊略带责备的声音——
“行事鲁莽,罚你自行冲开经脉。”
沈星河:嘤。
虽然本体“被迫沉睡”,但沈星河可还有一个小青鸾分身在呢。
偷偷烧完摇光的衣服后,小青鸾很快飞回花海别院,小翅膀扑腾扑腾便直奔师尊。
刚刚坐下的云舒月见状,立刻伸手把那漂亮鸟儿拢入袖中。
柳狂澜给他倒了杯茶,忽然问云舒月,“小星河究竟是被何物所伤?”
雪白衣袖内,小青鸾偷偷竖起耳朵。
云舒月也没隐瞒,“他在剑冢遇到一把魔剑。”
“你说什么?!”
柳狂澜立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想进屋再仔细检查一下沈星河的身体。
“蝉不知雪”却把他拦了下来。
云舒月淡淡对柳狂澜道,“他在休养。”
知道柳狂澜在担心什么,云舒月很快又道,“我已为他检查过,他并未受魔气影响。”
柳狂澜却还是忧心忡忡,似乎忆起了什么极为糟糕的事。
云舒月便慢条斯理又补了一句,“为求自保,星儿只得毁了那魔剑。”
柳狂澜:……?
总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什么,柳狂澜恍惚看了云舒月一眼,“你说什么?”
云舒月重复道,“星儿毁了那魔剑。”
柳狂澜:???
“阿月,你可莫要骗我,那魔剑来头不小,当初我们想了诸多办法都没能毁了它,这才只能勉强把它封印住。”
“小星河他可只有元婴期……”
云舒月微微蹙眉,“所以星儿才会受伤。”
柳狂澜闻言,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听听,这是人话么?!
想当初他们万剑宗为了封印那魔剑,元婴、出窍包括他这个化神都出了不少力,这才勉强把那魔剑封印住。
结果现在云舒月却告诉他,小星河一个人就把那魔剑干掉了?!
虽然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但事关魔剑,柳狂澜却不得不慎重。
“我去找虞忘尘。”
虞忘尘乃剑宗现任宗主,魔剑之事事关重大,柳狂澜必须找虞忘尘一起去剑冢里看看才行。
临行前,柳狂澜忽然又听云舒月道,“星儿说,他遇到那魔剑的时候,封印魔剑的法阵已有破损。”
柳狂澜脚步一顿,眉头狠狠一揪,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等我回来,定会给你和小星河一个交代!”
神色郑重对云舒月承诺完,柳狂澜立刻御着龙吟剑,向虞忘尘所在的坐忘峰飞去。
柳狂澜离开后,偌大的花海别院很快恢复安静。
云舒月袖口中,小青鸾这才钻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舒月。
【总觉得师尊好厉害啊……】
明明拢共也没说几句话,却轻易便把柳狂澜的注意力引到魔剑和残缺的阵法上了。
而且,若他没有会错意,柳前辈临行前的那句话,是说……要反过来给他们师徒二人一个交代吗?
一想到这,即使脸上毛茸茸的,沈星河也还是忍不住小脸一红,总觉得心里好虚得慌。
清楚听到他的心音,云舒月抬手戳了下小家伙头顶漂亮至极的冠羽,终于低声道了句,“傻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星河:总觉得师尊好厉害啊!
云舒月:唯皮厚尔。
柳狂澜:翻译成人话就是,你师尊脸皮比较厚:)。
小星河:……
云舒月:喝茶.jpg
第23章 善缘
沈星河足足用了两天, 才终于勉强冲开堵塞的经脉,让灵力顺利在身体内流转,也终于能说出话了。
不过, 他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因此这两天仍以卧床居多。
柳狂澜便是在此时回到问剑峰。
与他一同到来的, 还有万剑宗掌门虞忘尘。
与剑宗给人的感觉不同,虞忘尘是一个身着淡紫华服的中年道人,面色微黑,腰间悬一把黑色长剑, 看上去竟十分温和。
虽然早知道柳狂澜是去找剑宗掌门商量魔剑的事,沈星河却并未想到虞忘尘会亲自过来, 立刻便要撑身坐起来。
柳狂澜却眼疾手快把他按了回去, “躺好躺好,小星河你这身体可还没好呢。”
沈星河看了师尊一眼。
云舒月微微颔首, 示意他无妨。
沈星河这才乖乖躺回去,看虞掌门与他师尊寒暄。
修真界实力为尊。
虞忘尘虽为剑宗掌门, 却只有出窍中期, 在化神的云舒月面前并不托大。
他不卑不亢对云舒月行了一礼, “虞忘尘见过望舒仙尊。”
云舒月淡淡应了一声。
直起身体后, 虞忘尘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云舒月和沈星河,短暂失神过后,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出声。
虞忘尘:【狂澜所言果真不假, 此师徒二人着实惊才绝艳, 令人观之忘俗。】
柳狂澜适时开口, 道明虞忘尘来此的缘由。
“小星河, 这两天我与掌门师兄一直在剑冢内探查, 发现封印那魔剑的地方确实如你所言, 阵法有缺。”
虞忘尘很快接道,“不错,确实是因我等的疏忽,才令沈小友遭此劫难。”
话音未落,虞忘尘已从芥子中拿出许多疗伤圣药、天材地宝以及数件上品灵器,整齐摆放在桌上。
“绵薄之礼,略表歉意,还望沈小友莫要嫌弃。”
沈星河:……
好家伙,剑宗掌门竟然亲自上门来给他送礼道歉了!
这难道就是柳前辈说的,会给他和师尊一个交代吗?
没想到剑宗会做到这份上,沈星河的脸皮顿时有点撑不住,求救地看向师尊。
沈星河很清楚,凭他一个元婴期,不可能有这么大面子。
虞掌门亲自登门探望甚至还送他这诸多赔礼,百分百是因为他化神期的师尊。
知道沈星河心虚,云舒月很快对虞忘尘道,“不必如此。”
“我与星儿并非剑宗之人,星儿入剑冢,本就不合规矩。”
既是不合规矩的事,自然没有让剑宗负责的道理。
云舒月知道,沈星河真正介意的是此事。
听出云舒月的未尽之意,虞忘尘立时正色道,“仙尊与狂澜乃至交好友,便是我剑宗的客人,沈小友自然也是如此。”
“既是狂澜信得过的友人,进剑冢倒也无伤大雅。”
沈星河:……
若不是知道剑冢是万剑宗禁地,他没准真就信了。
没想到看起来浓眉大眼行止端方的虞掌门竟然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手,沈星河一时间简直叹为观止。
漂亮的凤眼很快与虞掌门四目相对,沈星河就见虞掌门对他温和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这次沈小友还帮我剑宗解决了沉疴已久的隐患,剑宗自当以礼相待。”
说完,虞掌门大手一挥,又往桌上加了几个储物袋。
柳狂澜直接扒拉开一个,顿时被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闪瞎了眼。
“虞师兄,你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拿着一袋灵石来到床边,塞到沈星河手里,柳狂澜憋笑对沈星河道,“小星河,你快收下吧。”
“我们剑宗穷得很,虞师兄平时抠得厉害,没想到这次倒是格外大方。”
说完,见沈星河脸色微红,似乎不太好意思,柳狂澜顿时被这腼腆小孩萌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边摸边忍不住笑,“你若再不收,他怕不是要把剑宗库房都直接搬来,那我们接下来可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啪!”
“蝉不知雪”不知何时窜了过来,立时打开柳狂澜的手,又把他从床沿拖了起来。
柳狂澜没好气地瞪了云舒月一眼。
就见云舒月安然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一边帮沈星河整理微乱的头发,一边淡声对虞掌门道,“既如此,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沈星河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师尊竟然真帮他收下了。
虞掌门则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虞掌门太狗腿,而是他太过清楚,剑冢中那魔剑究竟有多棘手。
说真的,虽然已经与柳狂澜仔细检查过那魔剑的封印之处,确定那里确实曾存在过激烈打斗的痕迹,以及大片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虞掌门却还是不敢相信,那困扰剑宗许久的魔剑,竟是被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解决的!
不过,既然沈星河收下了礼物,虞掌门便有开口询问的底气了。
“沈小友,”他温和地看着沈星河,问他,“这两天我与狂澜曾仔细探查整个剑冢,并未发现那魔剑的残骸。”
沈星河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立刻从空间中翻出几块破铜烂铁,摆在众人面前,心虚地笑了笑。
虞掌门顿时一噎,匪夷所思地看着那几块黑乎乎的东西,“……这便是那魔剑的残骸?”
沈星河点头,声音仍有些虚弱,“那天我砍碎了这魔剑后,怕它死灰复燃,便把这些残骸都带了出来。”
而且这几天还继续在空间里玩了命地烧。
虞掌门和柳狂澜也是担心这个,闻言立刻上前检查。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确定,这确实是那上古魔剑的残骸,毕竟这种带着血色纹路的矿石在如今的崇光界,已近绝迹。
但更让他们意外的,却是这魔剑残骸上竟已没有丝毫魔气。
这沈小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虞忘尘和柳狂澜都看得出,这矿石有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这两天在封印之地,他们也曾看过类似的焦痕。
沈星河身负冰火双灵根的事,对与他接触过的虞忘尘和柳狂澜来说,并不难看穿。
但从前剑宗明明想过各种办法来净化这把上古魔剑,火烧的办法也用过,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难道是这位沈小友的火灵根有什么特别之处?
虞忘尘都能想到的事,柳狂澜又怎会想不到。
不过这崇光界能人异士甚多,他们与沈星河也并不算熟稔,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刨根问底。
更何况,沈星河身边可还有他师尊牢牢护着呢。
不过,虽然不能问火灵根的事,另一件事倒还是可以问的。
虞忘尘沉吟,“不知沈小友是如何斩断这魔剑的?”
怕沈星河听不懂,柳狂澜很快补充道,“从前我们也曾试过用各种方法破坏这魔剑,却从未伤到它分毫。”
但沈星河拿出的这几块魔剑残骸,却显然是被什么硬生生从中间斩断的。
柳狂澜和虞忘尘都十分好奇。
沈星河:这倒是不用隐瞒。
他很快自空间中翻出三块大小不一的天外陨铁,对两人道,“这是我在剑冢中寻到的矿石,那天我就是用它们砍断那魔剑的。”
沈星河并未告诉他们这是天外陨铁。
因为对崇光界的人来说,“天外”还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概念,沈星河没法跟他们解释。
但他不会隐瞒师尊。
毕竟他师尊早晚都是要飞升的,到时候自然会去到“天外”。
以后沈星河会找个时机,好好与师尊讲讲“天外”的事。
听完沈星河的话,虞忘尘立刻拿起一块陨铁,在那魔剑残骸上重重一划,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
他顿时目露感慨,一时间竟有些羡慕沈星河的运气。
因为若不是恰好寻到这种能伤到魔剑的矿石,沈星河或许真的会身陨于剑冢。
届时,痛失爱徒的望舒仙尊,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心中为剑宗狠狠捏了一把汗,虞忘尘很快把天外陨铁送还给沈星河。
看出他和柳狂澜都对这陨铁十分感兴趣,沈星河心中虽有些不舍,却还是问道,“这都是在剑冢找到的,你们不要吗?”
虞忘尘对他笑笑,“既是沈小友寻到的,便说明它们与你有缘。”
“沈小友远来是客,自然不至使你空手而归。”
沈星河:……
咳,虞掌门刚还送了他那么多东西呢,就算不要陨铁,他也没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