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的飞行法器是他的本命武器含光剑,沈星河身下的则是师尊之前给他的小云朵,放大之后依旧能载着他飞行。
两人很快到达天权城。
一落地,便吸引诸多目光。
因近来太一宗要举办集会,平日大多为太一宗弟子出入的天权城,近日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有自极北十万大山而来,一身紫衣的剑宗修士;
有自东方大漠而来,一身赤金的丹阳弟子;
有自西北而来,素衣袈裟,神情肃穆的佛宗修士;
也有自西南而来,一席墨绿长衣的药王谷医修。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环佩叮当,衣如霓裳的天一水阁弟子。
天一水阁是崇光界出了名的美人乡,宗内弟子大多为水灵根,各个都生得如花似玉,性情也大多温婉动人。
修真界第一美人樊婵花便出自此宗。
美人虽多,但天一水阁整体实力一般,因此只勉强跻身二流宗门。
此次太一宗集会,因是为讨论洛水仙庭覆灭一事,受邀者几乎皆为一流宗门。
如此,天一水阁弟子出现在这里,便有几分奇怪了。
连摇光都疑惑出声,“这里怎么会有天一水阁的人?”
不是说天一水阁弟子不能来天权城,而是,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明显有些违和。
尤其他们一落地,便看到好几个天一水阁弟子在附近走动,城中弟子只会更多。
所以,这显然不是个人行为,更像是随宗门组队而来。
沈星河当然知道天一水阁为何会出现在此。
但自出了玉蟾宫,他和摇光身后便坠了不少尾巴,这天权城中更是有不知多少目光也正在看他们,沈星河自然不会在这时走漏风声。
因此他只无所谓地对摇光一笑,“管她们是因何而来,我们自去做我们的事。”
说完,沈星河立刻拉着摇光,直奔城内最大也最豪华的商铺——凌云台。
凌云台是遍布整个崇光界的综合性商铺,这里既可卖东西,也可买东西,每隔一月会举办一次拍卖会,拍卖凌云台新得的宝物。
沈星河和摇光是为买毛茸茸而来。
在崇光界,有许多灵兽都有着漂亮的皮毛,也并不罕见,因此两人并不需要等拍卖会举办时再买……主要是摇光也买不起拍卖的东西。
一进凌云阁,两人便直奔毛茸茸专区。
这类皮毛漂亮的灵兽,往往更受女孩子欢迎。
因为此,当在这里见到天一水阁弟子时,沈星河和摇光其实都并不意外。
但当他们听到那天一水阁弟子旁男人所说的话时,却同时变了脸色。
只听那明显是散修的男人一脸谄媚道,“樊仙子,樊仙子你别生气,他们都是瞎说的!那望舒仙尊就算再美,也只是个臭男人,哪里比得上你花容月貌?!”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崇光界第一美人!”
“那狗屁的望舒仙尊,连给你提鞋都不……啊!!!”
整个人瞬间被狠狠抽飞出去,那散修一时间只觉得脑壳都要被身后的墙撞爆了,整个人都被摔得七荤八素。
附近的人立刻闻声而来,在看到那正手持冰蓝长刀,一脸惊人煞气的昳丽少年时,都不约而同失神起来。
第28章 发飙
近来出入天权城者多为大宗门与世家弟子, 这类人其实很好分辨,单凭衣着配饰便能猜个七七八八。
比如一身紫色劲装手执长剑的摇光,单看他衣领、袖口、下摆上的银剑图腾, 众人便一眼能认出他为万剑宗弟子。
但他身旁那位身着群青羽衣的少年,却着实让人摸不清来头。
那是一位如金如玉的貌美少年, 瓷白肌肤光洁似雪,暗红凤目流丽生辉,深青长发如丝如瀑,一点朱唇若灼灼桃花。
即便他身旁不远便是被誉为修真界第一美人的樊婵花, 少年竟也并未逊色半分。
被其惊人美貌所摄后,众人很快又注意到他的衣着。
群青本为暗色, 若肤色不够白皙, 定会被这暗色牢牢压制住,泯然于众人。
但这群青到了少年身上, 却变得明艳异常——
只见那群青羽衣上竟隐隐绣有九天明月,浩瀚星河。
星河深处, 一只翩跹神秘的青鸟正破云而出, 翱翔九天。
有星河明月在上, 那群青的底色也仿佛化作蔚蔚天幕, 动静间星辉灿灿,隐隐生光,竟生生把那低调的本色趁得华贵异常。
众人又看向少年头顶流光溢彩的鎏银飞羽冠, 在认出其上镶嵌的是天品冰系灵宝千年冰魂后, 不少人都忍不住抽气出声。
还有少年手中那把冰蓝的长刀。
虽一时尚不能分辨出其品级, 但单从那刀身四周已凝成实质的雪花来看, 众人也能猜出, 那定是一把稀世罕有的冰属灵刀。
低调华贵的衣着, 玉雪生辉的美貌,再加上那把震慑人心的宝刀……
此时,即便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这少年的出身一定非富即贵。
但他身上又没有任何门派的标识,众人便思忖,这或许哪个世家大族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小仙君,毕竟那通身典雅雍容的气度,着实不似寻常散修。
“咳……咳咳!!”
最后,还是那被抽飞出去的散修的咳血声,把众人的神志拉了回来。
也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那神秘貌美的少年竟已站在那散修身前。
“咳咳咳……”
“咳……呸!”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散修终于吐出一口血水,一脸凶狠地抬头呵道,“是谁?!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吓?!”
未出口的喝骂全数被吞回肚里,眼看着一把锋锐异常的冰蓝长刀轻飘飘架在自己脖子上,那散修一时间声音都变调了,只哆哆嗦嗦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而在看清那竟是个金相玉质,貌美如花的少年后,那散修在短暂怔愣后,很快反应过来,这人自己应该惹不起。
因为此,他立时收敛了狰狞的神色,小心赔笑道,“咳咳……某一介散修,不知何时惹到了……这位仙君?”
沈星河垂眸看着他,暗红凤眼中满是凝固的冷意。
他决定让这人做个明白鬼。
“望月峰沈星河。”
他一字一顿说道,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
“适才你口中的望舒仙尊,不巧,正是家师。”
那散修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望舒仙尊云舒月与其弟子沈星河之名,近来一直在崇光界传得沸沸扬扬。
沈星河更是因十九岁便跻身元婴而成为崇光界的传奇。
这名人嘛,总免不了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这两位近日也受邀来到太一宗,这天权城中讨论他们的人自然更多。
天权城虽为太一宗外第一大城,平日却并不禁止外界修士往来,只不过这里大多为太一宗弟子经营,规矩也多,因此若非必要,寻常散修几乎不会主动来天权城。
但这也并不绝对。
比如沈星河面前这位,便是因听闻第一美人樊婵花正在天权城,这才不远万里慕名而来,想要亲眼见见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但美人却并不是那么好见的。
流连于天权城多日,这散修竟是连樊婵花的影都没见着。
不但没见着,还听了一肚子宗门世家的八卦。
比如此次集会,据说明面虽是为洛水仙庭覆灭一事,实际却是为各大宗门世家适龄弟子比拼实力及寻找道侣;
再比如,近来甚嚣尘上的沈家内斗,少主沈轻舟被家主沈兰漪迫害致死一事实为有心之人的污蔑;
还有,据说太一宗内部乱得狠,太一掌门宇文珏竟是化神大能沈若水的入幕之宾。宇文珏在凡间甚至还有个私生子!
也有人传,说无上剑尊与其座下小弟子摇光很有些勾连,其最宠爱摇光,也是因摇光在床上伺候得好。
再比如,那神秘至极的望舒仙尊云舒月,有一张比第一美人樊婵花还好看的脸。
他徒弟沈星河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望舒仙尊之所以只收沈星河为徒,实是看上了沈星河的美色。
而沈星河之所以拜师没多久便迎来元婴雷劫,也是因为与化神大能云舒月双修,得其元阳,修为这才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不日便跻身元婴。
沈星河曾出身一流修真世家洛水仙庭,如今洛水仙庭虽已覆灭,但父亲曾为沈家少主的沈星河,自小依旧比无数散修甚至大宗门世家弟子,拥有更多更好的资源。
而在洛水仙庭覆灭前,他却又顺利拜入化神大能云舒月座下。
如此幸运的际遇,早已不知惹了多少红眼。
而那神秘至极的望舒仙尊,竟能以一介散修之身修至化神,更是不知戳了多少大宗门世家修士的肺管子。
因为此,虽然对这两人几乎一无所知,但只为了满足自己心里那点阴暗的不甘与嫉妒,众人在说起这两人时,都忍不住加进各种恶毒的揣测。
就好像,只要说得多了,那让他们望尘莫及,如明月似星河的两人,便真就如他们所想一般无耻下流不择手段。
这散修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连太一宗弟子都在私下里传掌门和沈若水的事,显然并不忌讳,他便也跟着说说,又有何错?
因为此,在终于见到第一美人樊婵花,听闻其正因云舒月比她貌美而暗自神伤后,那正愁不知该如何献殷勤的散修便立时来了精神,大肆贬低起那未曾谋面的望舒仙尊来。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时胡言竟会引来杀身之祸!
脖颈处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冰刃切入肌肤的锐痛,那散修顿时被吓得涕泪横流,“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边高声哭嚎,边屁滚尿流地迅速跪在地上,砰砰对沈星河磕起了头。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某也只是道听途说,并非有意冒犯望舒仙尊!”
“某……某就是个无依无靠的散修,修炼不易,还望仙尊弟子莫要与某计较,放某一条生路吧!”
那散修哭得声泪俱下,“砰砰”磕在地上的响头一直没停,很快便磕得头破血流。
看到这一幕,周围很多人都现出不忍的神色,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这人不似寻常散修吧,原是洛水仙庭少主沈轻舟之子。”
“什么洛水仙庭?沈家不是已经被魔道所破?”
“就算沈家没了,人家现在也是化神大能望舒仙尊的弟子……啧啧,仙尊弟子就是不同凡响,看把那散修逼的,看着就可怜。”
“可怜什么?还不是他先出言不逊?”
“近来出言不逊可多了,你敢说你从来没听过这望月峰师徒的八卦?难不成沈星河还能挨个收拾那些人去不成?”
“还不是欺负人家散修无依无靠,背后没人给他撑腰?”
“说完了吗?!”
含光剑“呛”地出窍,凛冽剑气瞬间以摇光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开,摇光一时间气得脸都红了,一向带笑的娃娃脸上此时已覆满冰霜。
“要说就光明正大站出来说,这里全是耳聪目明的修士,真当我们听不到不成?!”
摇光都快被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气死了!
但当他抬眸看向沈星河时,却被一身浓重煞气的沈星河惊得瞬间噤声。
与摇光一样,这附近围观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沈星河身上已凝成实质的杀意。
“听到了吗?”
冰蓝长刀“鸾羽”瞬间扎进那散修面前的砖石里,在那散修被吓得停止哭嚎时,沈星河淡淡看着他道,“若我今日饶你,明日这崇光界便会有成百上千如你一般的垃圾,以为可以随意侮辱我师尊。”
“那……那你想怎么样?”
抬起血肉模糊的脸,那散修浑身颤抖地问道。
沈星河微微侧头,冰蓝长刀自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直指窗外。
“上‘生死台’。”
周围顿时又是一片抽气声。
沈星河却并未再看那散修,径直向外走去。
那散修竟也没跑,委顿良久后,也踏出凌云台,向这天权城最中心的地方而去。
在那里,是人尽皆知的“生死台”。
天权城中禁止械斗,但若修士之间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必须要立刻解决,或者需要众多修士代为见证,便可上“生死台”。
“生死台”上,不论修为,不论背景,是生是死,全凭个人。
两人很快站上“生死台”,立时便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有好事者很快打听到双方的身份,在得知一脸冰冷杀意,如金如玉的少年便是沈星河后,顿时更感兴趣了。
而在听闻沈星河竟是因那散修对他师尊云舒月出言不逊,所以才主动要上“生死台”后,众人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未听过望舒仙尊师徒的八卦。
也几乎没人没传过那些带着旖旎之色的谣言。
他们也听说了沈星河之前那番话。
所以,他们都知道,沈星河这般高调上“生死台”,与其说是要教训那出言不逊的散修,不如说是在杀鸡儆猴。
十九岁的元婴期虽说确实是崇光界独一份,但在这天权城中,与沈星河同为元婴或比他修为更高的人,也不是没有。
有不少人都觉得,十九岁的沈星河果然还很年轻,所以才会行事这般冲动不计后果。
但无论如何,他们此时对沈星河都十分感兴趣,纷纷把目光投向“生死台”。
与此同时,生死台上。
沈星河长身玉立,手持长刀“鸾羽”,面无表情对那散修道,“望月峰沈星河,请赐教。”
这话虽看似客气,但那散修却已被这“生死台”上弥漫的森寒刀气冻得忍不住咬紧牙关。
沈星河的话已说得很明白,他今天就是要杀鸡儆猴。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那散修很快自腰间抽出一把血红的长鞭,转瞬便目露凶光,“散修陆乙,请赐教!”
说完,还不待沈星河动作,那散修的长鞭上立时血光暴涨,化作无数滴血的藤蔓,铺天盖地向沈星河袭去。
“是邪修!”
“生死台”下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还是元婴期!”
“怎么会是元婴?!沈星河也不过才刚刚跻身元婴,他能打过这邪修吗?!”
“此人既是邪修,自然人人得而诛之,不然我们上去帮沈星河一把吧?”
“帮什么帮?他之前不还很神气么!若真被那邪修杀了,也是活该!”
“再说了,这‘生死台’上有结界,除非一人身死,不然根本打不开。”
“生死台”下,摇光已是满面寒霜。
柳狂澜曾叮嘱摇光,定要好好照顾沈星河。
但现在,沈星河却正面对一个元婴期的邪修!
因为那邪修之前一直隐藏了修为,且懦弱地疯狂对沈星河道歉,所以摇光一时竟也被他骗了过去,并未发觉他实是元婴期。
含光剑刹那出窍,摇光立时要冲上“生死台”,劈开那结界。
旁边却忽然有一人按住他的手,低声对他道,“摇光师兄,莫要冲动。”
即使周围人声鼎沸,那一瞬间,摇光背后的寒毛却还是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因为他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沈星河一再叮嘱他,千万不可接触的容烬!
手背上还能感知到容烬温热的体温,摇光浑身一激灵,瞬间后退出三尺远,这才一脸不悦地道,“你为何阻止我?!”
看出他的防备,容烬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却露出个安抚的笑容,对摇光指了指“生死台”,温声说道,“摇光师兄,你难道不相信沈师兄?”
摇光闻言一怔,刚想说什么,却忽地听到“生死台”上传来一声惨叫。
他连忙抬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沈星河已彻底绞碎了那铺天盖地的血红藤蔓。
而那之前还神气至极的邪修,也已被那冰蓝的“鸾羽”长刀刹那捅破了丹田。
摇光甚至能听到,那邪修的经脉被凶猛的冰寒灵力一寸寸冻结,支离破碎的声音。
那邪修的声音很快弱了下去。
身体和那血红的长鞭,很快被冰雪覆盖,而后碎裂成万点冰花。
冰花随风散落,很快飘下“生死台”,落在每一个看热闹的修士脸上。
众人很快听到沈星河比雪更冷的声音。
他说——
“辱我师尊者,举世皆可杀!”
“万望诸君,记牢这句话。”
“若再有一日,让我听闻有人诋毁我师尊,沈星河定与他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沈星河:辱我师尊者,举世皆可杀!
几乎所有人都被沈星河那番狂妄至极的话震到了。
沈星河却并不在意他们如何想, 收刀入鞘后,很快跳下“生死台”。
他的神色依旧极冷,像是须臾前那片纷纷扬扬冰寒透骨的雪花。
然而只有藏于他识海中的君伏知道, 沈星河此时其实远没有表面看上去淡定——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识海深处,沈星河的元婴小人儿正气得疯狂捶地。
“虽然早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听到他们说我师尊坏话,我果然还是好生气啊!!”
君伏:……
见沈星河气得直挠地,君伏回忆了一下之前那邪修的话,这才略带疑惑地问沈星河, “你是因为他哪句话生气?”
“因为他说云舒月是个臭男人,不如樊婵花美?”
“还是说云舒月给樊婵花提……”
“你再说一句试试?!”
沈星河咬牙切齿地打断。
君伏识时务地没再说话。
沈星河这才气哼哼地道, “什么臭男人, 我师尊香着呢!”
这点沈星河之前在剑宗被师尊抱在怀里时就发现了。
“还有,虽然我师尊确实比樊婵花好看, 但,我师尊可是化神大能!”
“那邪修竟然敢把樊婵花与我师尊相提并论, 你不觉得这才是对我师尊最大的侮辱吗?!”
“还有那些人提到我师尊时轻慢的态度!”
“这些宗门世家都养出些什么没教养的玩意儿, 一个个心思龌龊得与那邪修不相上下!”
沈星河又不是聋子, 之前周围那些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他怎么可能没听到?
一想到这, 沈星河顿时更气了。
因为他知道,只凭刚才那几句话,其实并不能管住所有人的嘴。
但起码, 他已经向世人表明了态度。
他也知道, 刚才在“生死台”上的那番话, 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崇光界。
如此一来, 若今后再有人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说他师尊的坏话, 就别怪他不讲情面,对他们不客气了!
沈星河刚下“生死台”,摇光便一溜烟跑到他身边,担忧地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半晌。
直到发现沈星河身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也并未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摇光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沈师弟,你可吓死我了!”
沈星河微微挑眉。
就听摇光继续道,“没想到那人竟是个邪修,还是元婴期!”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与师尊还有望舒仙尊交代了。”
知道摇光是真担心自己,沈星河这才神色稍霁,抿唇说道,“他敢那么说我师尊,我当然得好好教训他!”
摇光想了想,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说柳狂澜的坏话,他大概也会直接拔剑上去和对方拼命。
这么一想,倒是立刻理解了沈星河的举动。
不过,“沈师弟,你刚才怎么没绞碎那邪修的魂魄?”
虽然那邪修很小心,但摇光还是注意到了,在沈星河下“生死台”后,那邪修的魂魄已经偷偷跑掉了。
想到沈星河才十九岁,几月前还是洛水仙庭的小公子,可能并没有太多与人对战的经验,心中也尚存天真仁善,摇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以及第一次体会到的名为“师兄”的慈爱。
他语重心长对沈星河道,“沈师弟,邪修魔道一向诡计多端,睚眦必报,一旦遇到,定要斩草除根才行。”
“如若不然,一旦放虎归山,以后还不知会生出多少麻烦。”
“所以,若今后你再遇到魔道邪修,除去肉身,对方的魂魄你也要彻底剿灭才行。”
摇光的神色郑重而认真,沈星河知道,摇光怕是把他当成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了,这才如此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想到空间里那一打一打的化魂水,还有不久前才被自己连魂魄都彻底化掉的猎人,沈星河眨了眨眼睛,对摇光露出个略显腼腆的笑容,“我知道了。”
这边气氛刚微微缓和,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却忽然横插进来。
“摇光师兄,如你所言,魔道难道真就没有一个好人?”
沈星河和摇光对视一眼,眼中立时都现出一丝不悦。
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是容烬。
两人一同回头看去。
就见一身黑色劲装的容烬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神色略显晦涩地向他们望来。
【沈师弟,刚才你在“生死台”上时,我遇到容烬了!】
想到沈星河之前一再叮嘱自己要远离这人,摇光立刻传音给沈星河。
沈星河眉心一跳,立刻问摇光,【他做了什么?】
摇光老实回道,【我当时要上去劈结界,他按住了我的手。】
他紧接着又道,【不过我当时马上退开了,还往身上丢了好几个净身咒,应该没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星河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总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因为前世的记忆,沈星河一向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容烬这些人的。
不过看摇光的样子,似乎确实不像有什么问题。
想到今天出来的真正目的还未达成,沈星河立刻对摇光道,“摇光师兄,我们继续回凌云台看看吧。”
摇光点头。
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竟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容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很快拦在两人身前,神情苦涩道,“不知容烬何时得罪了两位师兄,竟令两位对容烬视若无睹?”
容烬有一张俊美到略显邪异的脸,个子比沈星河和摇光高出近半头。
若单看外表,一身黑色劲装的容烬其实比少年模样的沈星河和摇光要强势和高大许多。
但他此刻的神情却十分落寞,像是被主人随意丢弃在路旁的野狗,望着沈星河两人的目光中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委屈。
看得沈星河一阵恶寒。
沈星河忽然想到前世。
实际上,前世,在尚未身死时,沈星河与容烬其实曾有过一段“兄友弟恭”的时光。
那时容烬与沈星河一样,同为望舒仙尊座下弟子,身为云舒月首徒的他一直对沈星河照顾有加。
若不是后来在师尊神魂中,看到成为魔尊后的容烬的真面目,沈星河或许会一直被这狗东西蒙在鼓里。
但如今,他已不会再因容烬有任何动容。
容烬性格隐忍,最擅蛰伏。
在他弱势的时候,他可以装得比狗还可怜。
沈星河却并不想再与他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因此,即使明知道周围正有无数目光关注此处,沈星河却还是神色冷淡对容烬道,“不想理你就不理你,难道还需要理由?”
说完,见容烬怔住,沈星河这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略带嘲弄地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若说你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我……”
“大概是,你曾妄想拜我师尊为师吧。”
他眯眼看着容烬,极尽轻蔑。
“一个筑基期的废物,竟还想拜我师尊为师。”
“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但容师弟你,显然没有呢。”
容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沈星河知道,这是容烬的痛点。
自五年前被柳狂澜废掉根骨,容烬直到现在也才重修至筑基期。
打人就打脸,骂人就揭短。
沈星河如今已深谙此道。
完全不在意容烬作何感想,骂爽了后,沈星河很快拉着摇光绕过他,直奔凌云台。
摇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容烬,只见那抹黑色身影仍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看上去分外落寞。
虽然才认识沈星河不久,但比起容烬这个陌生人,摇光还是更相信沈星河。
而且,摇光也不觉得沈星河真是那种会看不起筑基期的人,更不像是因为容烬曾想拜师望舒仙尊所以才故意为难对方。
此地人多眼杂,摇光干脆又传音给沈星河。
【沈师弟,容烬到底什么情况?】
沈星河点到即止,【他是魔道中人。】
摇光顿时“嘶”了一声,这才明白,刚才容烬为什么问那个问题。
然而他紧接着便想到更多,【你之前说过,让我离隐仙宗那几人远点,难道另外几人也是魔道?】
沈星河想了想,【虽然不是,但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摇光师兄你一定要小心。】
摇光顿时脑补了一堆阴谋诡计,瞬间脑壳疼。
他们剑修最不擅长这些,原本他以为剑宗内部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刚成立不久的隐仙宗也是危机四伏。
虽然不擅此道,但摇光多少也能看出,那些人与沈星河师徒之间怕是有不少龃龉,连忙提醒沈星河,【沈师弟才要多加小心。】
两人回到凌云台后,沈星河先找小二过来,赔了人家十块中品灵石——这是之前把人家地砖砸坏的补偿。
见他们重回凌云台,许多因“生死台”一事对沈星河感兴趣的人也纷纷跟了过来。
其中便有被誉为修真界第一美人的樊婵花。
不过,樊婵花并不是对沈星河感兴趣才跟来的,而是来道歉的。
“沈真人,”在宠物区找到沈星河和摇光,环佩叮当的樊婵花很快对沈星河盈盈一拜,“沈真人,我与那邪修素不相识,也从未因望舒仙尊心生不满,还望沈真人切莫误会蝉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