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关系—— by达不溜歪
达不溜歪  发于:2023年10月15日

关灯
护眼

电话一接通,叶拙就听见季隶铭那边呼啸的风声,还有季隶铭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叶拙愣了愣,“你不在房间吗?”
“对,我现在在村里……”季隶铭那边的反应慢了半拍,可能是他那边太吵,需要回想一下叶拙的话才能听清,“我和路言意在村头,他说想要夜晚冰钓,刚刚凿了个洞。”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漠河的冬天,晚上不到五点就已经天黑。
叶拙以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准备睡下,为明日一起去玩养精蓄锐。
可他们两个却丢下他,去做了别的事情……
“喂?怎么了?我这边信号不太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次再开口,电话那边的杂音就小了许多,应该是季隶铭用手挡住了风。
“谁啊?”路言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叶拙觉得自己真是扫兴。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找到既可以独处又不会让叶拙感到自己被冷落的时间,自己却还打扰他们。
“没什么,就是刚才打电话给路言意他没接,那你们注意安全,好好玩吧。”
叶拙说完就结束了通话,把两条湿了的内裤洗干净,晾在屋内的暖气片上。
季隶铭和路言意的青春电影里,他像个喜剧演员。
不过两位主演不在场,他自娱自乐也罢。
其实早也该知道他夹在中间是个障碍物。
高考结束了。
过去被禁止的东西都能摆在明面上进行。
季隶铭和路言意……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里,手握着手垂钓?
还是说他们靠在一起取暖,等待着鱼儿上钩的喜悦?
叶拙坐在床边,愣神地想。
“真他妈的冷,我鼻子都要冻掉了,妈的!”
回来的路上,路言意一路骂骂咧咧。
虽然在去的时候也同样因为季隶铭不让他叫叶拙感到生气,但在冰上狠狠摔了一跤之后,路言意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他双手插兜,在湿滑的路上艰难行走。
一块埋在雪里的大石猛地绊了他一下。
路言意差点又跪在地上,看着前面闷头走路的季隶铭更是恼火。
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路言意大声说:“季隶铭,你那手电筒就不能往我这里照一下吗?!我要是今天摔到哪里了,你看你怎么和叶拙交代!”
如果不是季隶铭拦着他,现在肯定是叶拙带着他一起回去。
有叶拙在,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在那么冷的夜里一个人凿洞。
有叶拙在,那他也不会在冰上摔跤。
冰面又硬又粗糙,路言意的膝盖现在还疼得不行。
听到路言意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季隶铭才转过身。
强烈的光线照在路言意脸上,狼狈和愤怒一览无余。
路言意用手挡住刺眼的手电光,“你干嘛!”
“不好意思,你走快点。”季隶铭语气比湖面的冰还硬。
这一晚,他简直就是在陪路言意胡闹。
这么冷的天,一意孤行要在晚上去冰钓。
还好他态度足够坚硬,让路言意放弃叫叶拙一起。
叶拙白天和他跑前跑后都够累的,要是晚上再一起,想必也是帮路言意把脏活累活都做了。
亏得叶拙还这么担心路言意……
想到这里,季隶铭更不想等路言意。
加快脚步,向着落脚的农家乐方向而去。
院子里的几盏灯都灭了,叶拙房间的灯还亮着。
路言意的房间在叶拙房间对面,中间隔了个院子。
看到叶拙的灯还亮着,他下意识就要过去,但都已经去了一半,又转身回去了。
路言意现在太狼狈了,裤子上还有大片和泥混在一起的雪水,脸也冻得通红……
现在太丑了。
还是明天再和叶拙说吧。
反正伤口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路言意回了房间。
季隶铭在院内踌躇着。
叶拙知道他和路言意两个人出去,可能会觉得不痛快吧?
但现在已经很晚了。
和叶拙解释点什么呢?
说是他拦住路言意,所以没有带着叶拙一起吗?
那可能还不如不解释……
犹豫再三,季隶铭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叶拙。
白天就笑呵呵的房主大婶从屋内出来,叫住了季隶铭。
刚才回来的那两个年轻人,她选了面善且更稳重的季隶铭。
大婶压低声音,“小伙子,你来。”
季隶铭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房间里的小伙子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大婶指了指叶拙的房间,“他刚才问我家里有没有男士内.裤卖……但我家那口子在外面打工,家里有也都是旧的,没法借给他。”
内……裤?
听见这个词,季隶铭愣了愣。
再联系起叶拙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估计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打给他的吧。
屋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开始变大。
叶拙看着窗棂上的积雪从稀薄一层越来越厚。
这是他在S市从没见过的大雪……
可是他却只能守在暖气片旁边,等自己两条内裤快点烤干……
“叩叩叩”
“那个……叶拙,你在吗?”季隶铭问。
房间里传出叶拙有些慌乱的声音。
叶拙:“我、我已经躺下了,怎么了?”
季隶铭当然知道叶拙为什么慌张,也知道叶拙很可能实在撒谎,但他也不能直接戳破,而是压低声音,和叶拙说:“刚才大婶和我说,你在找东西……我在村里看了看,外面没有一家店开着,新的是买不到了,但是我行李箱里有一条已经拆封的新的……要不然……”
叶拙的脸噌的一下红透了。
季隶铭清清嗓,“可能大小也不太合适,但你先穿着应急吧,不然你现在这样光、光着,也不太好。”
叶拙多想向他证明自己不是光着,而是用浴巾围着下半身。
“你要不然开个门缝,我把东西给你……不然我放在哪里呢?”
季隶铭束手无策,“总不能挂在门把手上吧……”
在屋内的叶拙同样尴尬着。
“你等一下。”
几分钟过去,叶拙打开门,露出穿着白色毛衣的上半身。
他侧着眼,不敢和季隶铭对视,一张脸比发烧了还红。
屋外的寒风倾斜着吹了进来,空气中飞舞的雪花顺着缝隙一同灌进屋内。
叶拙冻得打了个哆嗦,低着眼看向季隶铭的肩部以下。
季隶铭手紧攥着,死死藏住的东西露出一个角。
叶拙的耳朵都快着火了,捏着把手,恨不得钻进地缝。
他没看见季隶铭的脸同样红成一片。
季隶铭把东西递给叶拙,“那我走了。”他一秒钟都没有停留。
叶拙“咚”一声把门关上,手里柔软的布料在他手里像是刚出锅的山芋,拿着烫手得很。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第二天见面,季隶铭和叶拙都默契地低下头不说话。
路言意一脸狐疑,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路言意不在的时候,叶拙才找到季隶铭。
两人一见面,又都沉默。
季隶铭忍不住问:“大小合适吗……”
叶拙指甲尴尬地掐着掌心,“我洗了一下但没穿你的……明天干了还给你。”
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还是等着烤干了才穿上自己的。
季隶铭那条,还是季隶铭自己穿吧……
七年过去,叶拙还记得当时季隶铭塞过来那条内.裤的样子。
和现在摆在床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过去没穿的那条,现在还是要穿上了。
叶拙面红耳赤。
不得不承认,围巾款式不换,内.裤也只穿一种……
季隶铭的确是个长情的人……

温度适宜的热水浇在身上, 仿佛瞬间就带走了身上的寒冷和疲惫。
这几天,叶拙的生活“惊喜”连连,又时而失眠, 导致白天经常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好在今天顺利通过面试。
面试是叶拙近期心里在意比较重要的事, 得到好的结果, 让叶拙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些。
叶拙闭上眼, 站在水流之下感受着温水冲刷身体的舒适。
可是刚才那段关于过去的回忆总遛出来骚扰他沉静的心灵。
还有昨晚,季隶铭在他门外说得那番话……
季隶铭说他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他想要追求自己……
季隶铭还说不用对他负责, 因为他可以给自己时间……
叶拙当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其实心里已经经过了千回百转。
且不说那个被季隶铭喜欢很多年的人居然是自己这件事。
接下来,他该怎么面对季隶铭呢?
叶拙真的不会处理人际交往上的问题。
他从小就在路家长大,几乎是个外界隔绝的。他的世界只有路言意,连路父和叶父也不常出现。
叶拙知道怎样不留痕迹地替别人认错, 也知道怎么道歉最真诚。
可从来没人教过他,如果有人对他表白该怎么做……
但从昨晚季隶直接戳破那层纱窗开始,目前为止,叶拙还没有非常抗拒的感觉。
除了说话更直白, 季隶铭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反而是叶拙自己放不开的样子有些扭捏。
其实也没怎样,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一起,季隶铭做早餐送他出门, 然后他们再一起约着回家, 可能也会一起下厨做晚餐,然后再趁着吃饭的时间互相交流一下,让彼此分开的白天再此时交汇。
好像……没有哪里不好?
但是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细腻的水声顺着耳边流下。
叶拙睁开眼, 感受着水流从自己身上划过的感觉。
都说爱情应该是炽热的。
要么开心到想要和世界分享这份快乐。
要么会被这份炽热灼伤到痛苦。
可是他和季隶铭在一起除了舒服,好像就没有更多的感觉了……
就像这场热水澡。
叶拙站在水下, 不会感到激情澎湃,也不会痛苦不适。
但它的确为叶拙祛除了寒意,让叶拙能够安静地思考……
叶拙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告诉自己想不出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现在也没有到必须给答案的时候。
就不必为难自己。
等到工作室开始忙碌,也许季隶铭自己就感觉到叶拙之前抗拒感情的原因了。
或许季隶铭自己就会放弃了。
这都未必……
叶拙做好了会被放弃的准备。
叶拙从办公室侧面的休息室出来时,季隶铭正在解开衣领的扣子。
办公室的暖气开得比平时都要高,叶拙刚出来没走几步,全身也热了起来。
叶拙摸了摸鼻子,问“是不是暖气有点高了?”
“你也觉得热吗?”季隶铭问:“我只是觉得要是太冷了,你出来可能会着凉。”
季隶铭素日里一向扣得严丝合缝的衣领,现在已经解到第二颗了。
叶拙说:“我刚才洗完澡就挺热的,你这里热得我都有些出汗了。”
季隶铭抿唇,似乎还在思考是让叶拙舒服一点好,还是叶拙的健康更重要。
叶拙又补充了一句:“我听说要是忽冷忽热地出汗,也容易着凉,”
季隶铭颔首,“那就把温度调回去好了。”
“之前的温度就可以了。”
“好。”
季隶铭按照叶拙说得做。
叶拙的包也湿了,进来之前还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现在却毫无踪影。
季隶铭猜到叶拙是在找他的背包,解释说:“你的背包和衣服一起送去干洗了,包里的设备我差人送去检修,要是无事就送回家,有事的就立刻修理。”
“啊……谢谢。”
叶拙没想到季隶铭会想得这么全面,但本可以用来夸奖季隶铭的“贴心”二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隶铭无疑是个很成熟的男性。
他拥有敏锐的商业头脑,强大的执行力,丰富的学识和见识。
崇拜他的人数之不尽,都向往他这种子承父业且年少成才的佼佼者。
面对这样一个站在食物链顶尖的精英,叶拙怎么能把贴心这种词用在他身上。
就好像夸奖一头凶猛的雄狮温驯一样违和。
叶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考虑周到来形容季隶铭。
季隶铭听到后挑了挑眉,“这没什么,大家都能想到。”
才不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季隶铭这样的。
叶拙这样像,但没有说出口。
几声敲门声,让话题从此结束。
风情万种的秘书小姐敲门而入。
她给叶拙送上一杯感冒冲剂,“季总特地让我给你送来的,一定要喝完哦。”
她的目光在叶拙身上转了转,笑着夸奖说:“你穿这几件衣服很好看。”
“谢谢。”叶拙说。
他捧着药喝了一口,心猿意马地想到身上这件灰色的贴身短裤……
“应该都合身吧?大小什么的。”
秘书没有明确地问,但叶拙意会了她的询问。
叶拙:“可以的,都刚好……”
无论是衬衫还是内.裤,穿上去都很服帖。
叶拙无法直视秘书脸上的灿烂笑意。
这感觉就像秘书已经知道了他和季隶铭之间的秘密。
也许秘书作为局外人,更早就发现了季隶铭对自己的态度不一般?
回想他第一次来到季隶铭办公室,秘书小姐对待他的态度……
那种照顾和关心,肯定不是对待季隶铭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的态度。
毕竟没有哪个秘书会傻到给老板的朋友塞巧克力。
这种招待方式,明显就是对待更小一点的后辈……或者说,秘书从一开始就感觉到季隶铭对自己的态度不一般,加上又发现自己年纪比较小,所以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季隶铭身边的人。
叶拙迟钝的心忽而福至心灵,在这件事上短暂开了次窍。
原来别人都能看出来,只有自己还毫无知觉地蒙在鼓里。
所以,历文作为季隶铭的老朋友,应该也知道季隶铭对自己的态度?
有些被叶拙忽略的细节再次被唤醒。
叶拙在已知季隶铭很早就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往回看,才发现原来季隶铭那些被他认为是越界或唐突的表现,其实都是季隶铭在默默地对自己示好……
接触过一次的秘书小姐发现了。
和叶拙季隶铭都相熟的历文也发现了。
那……作为过去每天都他们厮混在一起的路言意呢?
他发现了吗?
“叶拙?”季隶铭的声音有些担心,“怎么不喝?太烫了吗?”
叶拙手里捧着杯子,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在被他叫了名字之后才缓过来,对着季隶铭摇头。
叶拙:“没什么,刚刚在想事情……”
季隶铭提醒他趁热喝,然后继续同秘书核对今日的安排。
听着季隶铭满满当当的日程,叶拙大口喝完所有感冒药。
“那你忙吧,我先回家,就不打扰你了。”叶拙起身就要离开,被季隶铭叫住。
“不留下来吃午饭吗?”季隶铭问。
秘书也一同配合着说:“预定的双人份午餐还有十五分钟就能送到,季总特地订了一家广式私厨,口味清淡还养生,应该很合你的胃口吧?不留下来尝尝就可惜了。”
叶拙在两个人的合理劝阻下,还是留了下来。
为了今天的面试,叶拙把今天的课程都请掉了。
但是他忙碌了半天,现在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智能手表,也不过十二点钟而已。
他下午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而季隶铭和秘书商讨着,把今天下午的会议简化或者挪到明天再继续,
光是听到季隶铭的日程安排,叶拙就开始头疼。
季隶铭抬手,中断了秘书的话。
“晚上那个晚宴帮我推掉。”季隶铭的目光悄悄瞥向叶拙手里那杯感冒药,“就说我有别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
早上叶拙已经答应和季隶铭一起去,现在也不能反悔。叶拙连忙说:“我没事的。”
季隶铭摇头,“宴会在海边举行,这样冷的晚上还要吹风,还是不去了,免得生病。”
叶拙总觉得,在季隶铭心里,他可能是一个风吹就倒的小纸人。
“没关系的,我没有那么容易生病,而且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没还。”叶拙起身回到休息室,把他提前摘下来保存好的袖扣交还给季隶铭。
“我今天的面试就是得益于你这对袖扣,小朋友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就答应他:只要配合我拍照,就给他摸一下这两个袖扣,所以我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也只是发生在叶拙眼前的事情,只要他闭口不谈,季隶铭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叶拙也不用再还这个情。
但叶拙就是这样有一说一。
他的执着让季隶铭动摇了,但叶拙的身体还是让季隶铭担忧。
在季隶铭的观察下,叶拙是很容易受寒的。
叶拙有叶拙的坚持,季隶铭也有自己的底线。
季隶铭:“下次好了,这次就算了。如果为了那么一点社交和钱增加你生病的风险,那实在不值得。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要是还有这种需要你帮我的场合,我一定会带你一起,”
他的底线就是,一切为叶拙让步。

精致的餐盒打开, 清爽的香气就铺面而来。
季隶铭静静地看着叶拙,叶拙手里拿着筷子,心里轻轻飘出一个疑惑。
看我做什么……
秘书小姐说, 这是季隶铭特地选的广式餐点。
所以他应该在等我说些什么?
“谢谢, 我觉得这些应该会很好吃。”叶拙试探地说。
看到季隶铭露出的笑容之后, 叶拙觉得自己猜对了。
“好吃的话, 下次再点。”季隶铭的语调都透着愉悦,用公筷给叶拙夹了一粒虾饺, “尝尝, 虽然是打包的, 但是从后厨到这里,中间间隔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还是很新鲜的。”
和平时广式餐厅吃的冻品不一样,这虾饺一入口就能吃到真材实料的新鲜。
虾饺的水晶外皮滑弹细腻, 其中的虾仁颗粒饱满且极为鲜韧。
“好吃。”
叶拙真心称赞。
季隶铭又笑了,好似自己就是那枚让人赞叹的虾饺。
“嗡嗡——”
叶拙的手机震动起来。
“怎么了?”季隶铭看到叶拙放下筷子,问。
“没什么,工作室给我发了明天工作室的安排, 让我提前熟悉一下流程。”
叶拙说话的时候, 眼神专注在手机屏幕上。
季隶铭也默默放下筷子,问:“你现在学业压力也不小, 去兼职的话, 工作和学业怎么兼顾呢?”
这个问题叶拙之前也考虑过了。
叶拙:“我在第一轮面试的时候就已经和工作室说过我不能做全职,但兼职是随叫随到的配合。”
这次机会,叶拙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但季隶铭听到之后则皱起眉头。
“一周七天, 你就四天早八,周一周四的白天满课, 周一周二周五晚上都要选修课,最迟晚上十点才能下课……”他一边回忆着叶拙的课表,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
这个时间越说,季隶铭的眉头皱得越紧,最后问:“所以你的周一周四和周末都是休息?”
叶拙摇摇头,“下课了再去。”
“下课了再去?”季隶铭重复了一次叶拙的话,这种难以理解似乎还夹杂着担心,“晚上十点下课了还要去?”
“那也不是。”
季隶铭脸上的担忧稍微减淡了些。
叶拙继续说:“如果工作室给我安排了工作,我就会去。就只是多忙一点而已,机会难得,我不能知难而退。”
他说得轻松,一点也没把接下来的忙碌当回事。
“是工作室以此作为条件才同意你继续面试的吗?”
季隶铭的眉头皱出个深深的“川”字,“他们把实习生当什么?他们是周扒皮吗?”
听一个老总斥责别人做周扒皮,叶拙觉得有些滑稽。
但季隶铭的确是个好老板,也有权管理工作室对职员的态度。
可是叶拙如果不把自己的诚意亮出来,又怎么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呢。
叶拙好不容易才靠自己得到的珍贵工作,千万不能因为季隶铭的关心变了性质。
“这是我自己接受的,我也没想到工作室和你还有从属关系,面试过程中也已经规避提到我和历文以及和你的关系,我需要接触新事物新领域,而不是在谁的庇护下做象牙塔里的人。
之前几个月刚回国的过度,所以闲下来的时间比较多。而现在这份工作只是一个开始,将来我计划就是如此,以事业为先,其余的放在后面,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就是常态。”
这就是叶拙对感情来者皆拒的原因。
他不是什么安心待着金鸟笼里的小鸟。
只要是他觉得向往的地方,无论路途艰难,他就会用力挥动翅膀前往。
前二十年的生活,他总是忍耐压抑。
而剩下的人生,他要为自己而活。
叶拙把话说得很明白,季隶铭也得到他话语中的拒绝。
季隶铭低头拿起筷子,默默吃饭,安静地让这个话题结束。
叶拙想,这顿饭季隶铭应该是吃不知味。
因为他也一样。
季隶铭是个好人,但他不能因为贪图这份好,就拖着季隶铭一直付出。
把话说明白了就好。
就算季隶铭现在还放不下,等到过一段时间,他发现叶拙忙到几乎从他生活里消失的时候,他应该就会放下了。
办公室很温暖。
但气氛有点冷。
叶拙坐在沙发上,抓紧时间处理工作室发来的文档。
虽然才刚刚通过面试,但是工作已经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
叶拙本想吃完饭就回家,但工作室希望他尽快处理,他借来了季隶铭的电笔,在季隶铭的办公室里又多留了几个小时。
“冷吗?”
季隶铭的声音忽而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隶铭已经走到叶拙面前。
他留意到叶拙刚才打了好几个喷嚏,递过去一条薄毯,“冷的话就盖上。”
叶拙终于抽出一点时间抬头看他,“谢谢。”
“没事。”
过了一会,季隶铭没有回到他的位置,而是重新回到叶拙身边坐下。
两人同时坐在沙发上,把柔软的棉垫压出一个凹陷。
叶拙觉得自己和季隶铭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季隶铭的身上慢慢向叶拙靠近,挨着的身体都能感到对方的温度。
“怎、怎么了?”叶拙目光四处游走,下意识地往后靠。
“别动,让我看看。”
季隶铭的拇指轻轻按在叶拙的脸上,指腹的纹路有种沙沙的粗糙感。
叶拙的面颊比刚回国时要稍微丰盈了一些,但肤色好像没怎么变化,星星点点的雀斑排列在麦色的皮肤上,纯真又野性,像个肆意在田野生长的小麦。
他一单一双的眼角盛着些许惊慌和担心,“看什么?”
他都不敢看季隶铭的眼睛,害怕自己看完之后会更慌乱。
季隶铭的手指从脸侧往上,落在了叶拙眼下的位置。
一块淡粉色的伤口缀在此处。
新生长出来的嫩肉有些凸起,像是一颗浅色的眼泪。
“脸上的伤口涂药了吗?”
“早就没事了……”
叶拙抬起手,想要推开季隶铭,但有人在外敲门,叶拙想自己不用行动,季隶铭也该走了。
秘书在外问:“我方便进去吗?”
叶拙已经做好立刻低下头的准备,这样秘书进来就不会发现他的情况。
但和叶拙预想的完全不同。
季隶铭既没有让秘书进来,也没有松开手。
和季隶铭对视时候,叶拙的呼吸一下乱了。
膏体温凉的药被轻轻涂在叶拙脸上,每一次触碰都无比轻盈,像是野兽轻嗅玫瑰,维护每一片花瓣的安全。
叶拙能看清季隶铭眼神中的专注。
季隶铭也能看清叶拙每一根眼睫的走向。
微微下垂的眼睛弧度遮住了叶拙的眼,但慌乱的呼吸却是遮不住的。
季隶铭吞咽口水,低声问:“在追求的时候,是不是不可以接吻?”
季隶铭的表情有些期待。
他还没有放弃吗?叶拙想,同时回答:“是。”
季隶铭犹豫再犹豫,放过也叶拙。
“好的,那就不接吻了。”
季隶铭藏起那份失望,恢复平常的样子,让秘书进来。
秘书小姐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落在叶拙余温未散的脸上。
“需要给叶先生量个体温吗?”秘书问,“看样子可能发烧了。”
叶拙当然知道自己脸红不是因为发烧,但季隶铭还是颔首,让秘书取了体温计给叶拙。
叶拙接过体温计,“我没事。”
季隶铭:“量一下,排除一下可能。”
量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有点低烧。
季隶铭皱眉,“我让吴金下次不要出刁难人的面试题了。”
居然还让叶拙生病。
叶拙当然不是娇气的人,但无缘无故地生病总不是好事,更何况叶拙还是极易受凉的体质,这样发一次烧,还不知多久要好。
“没事,要不是这道面试题,我还要被人怀疑是关系户。”叶拙倒是不在意,“睡一觉就好了。”
叶拙这样说,但季隶铭不这样想。
叶拙被盯着吃下退烧药,一定要处理的工作也变成盖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做。
秘书一脸慈祥地说:“好好休息。”
叶拙点点头。
这个姐姐的善意,他真的不好推脱。
他窝在沙发上,继续完成即将收尾的文档。
退烧药很快见效,叶拙昏昏欲睡,强撑着眼皮给文档收尾。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