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现在……”
程斐的表情凝固在茫然上。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他的肩上。
程斐全身发毛。
手机那端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喝吧。”
季隶铭挂断通话,十分自然地在叶拙身边坐下。
“晚上吃的好吗?”季隶铭笑着问。
叶拙点点头。
“吃得好就行。”
再转头,季隶铭脸上的笑意陡然变冷。
“不是想喝酒吗?喝啊。”
季隶铭修长的手指将酒杯重新推回程斐面前。
浑浊的酒水倒映这程斐和李洲难堪又惶恐的脸。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人,此时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季隶铭双腿交叠,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冷漠的目光从程斐扫向李洲。
“李……洲是吧?”季隶铭笑了笑。
李洲瞬间软成一滩,“是,是我。”
“我不喝酒,需要找个人帮我喝,我看你就很适合。”季隶铭抬手,示意那一整瓶都是他的。
但这还不够。
季隶铭若有所思后,缓缓地对程斐说:“你把他喝到胃穿孔,地归你。”
同样的,他转头和李洲说:“你把他喝到胃穿孔,娱乐圈里就还有你一席之地。”
程斐和李洲两人都双腿发软。
季隶铭抬手,“开始吧。”
但下一秒,他就改变了想法,侧头靠近叶拙耳边问:“脏东西,看吗?不看的话你就先回家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程斐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拙。
没想到叶拙离开路言意之后,居然攀上了季隶铭……
叶拙抿唇,在位置上坐得稳稳地。
“看。”
为什么不看。
当然要看。
今天这个恶人,他和季隶铭一起当。
那时候, 李洲佯装喝醉,程斐故作不知,两人各怀心思地滚到一处去。
如今再面对面喝酒, 李洲希望程斐早些烂醉, 程斐也等着李洲快点喝到极限。
他们一杯接着一杯对着喝, 到最后被横着抬出去的时候, 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只觉得天旋地转,胃和嗓子都火烧似的疼。
季隶铭很贴心地叫来人, 把他们各自送回家去。
但李洲很不争气地在门口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躺在来来往往都是人的石阶上, 洋相尽出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不是那个模特?”
“姓李?”
“李洲?对, 好像是他,李洲!”
李洲已经无法凝聚自己的意识,只能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可具体说了什么, 他也听不清楚。
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用脸贴着大理石地砖,让自己的温度冷却下来,嘴里喊着程斐的名字。
语调也越来越奇怪……
“他这是在叫春吗?”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人问。
大家这才心领神会地互看一眼。
素日出现在大众眼前的高岭之花顶级男模, 也不过是个烂醉倒在外面的酒鬼。
而他口中那个人是谁, 就要交给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来扒了。
此时躺在车上呕吐物糊了一身的程斐还没想到,自己和李洲那些恶心的过往, 很快就会被扒个底朝天, 他们两个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点。
这对自命不凡的程斐和拼命维护自己王子形象的李洲来说,都是戳着心坎的重击。
在季隶铭的车上,辛西娅一脸憧憬地说:“季总这也太帅了, 简直就是错从天而降。”
她和叶拙一起坐在后排,动作夸张地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意。
还好叶拙提前给她一条展开可以做披肩的围巾, 才让穿着吊带小礼服的她没有走光。
“有这样的顶头BOSS,我觉得无比安心~”
辛西娅给叶拙去了个眼神,意思大概是让叶拙跟着一起夸。
她看叶拙也不是会花言巧语的类型,但有时候在适当的时候轻拍马屁,领导会更加心花怒放。
她以为的叶拙和季隶铭之间,叶拙是这段关系里相对弱势的那个。
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季隶铭肯定是主导感情的那一方。
也许他只是一时贪图和叶拙的新鲜感,时间久了就对叶拙无感了。
叶拙也不像会挽留感情的人。
但在在一起了,总不能白白浪费感情。
辛西娅想着得尽量帮帮叶拙,好歹让叶拙在季隶铭心里留下一点不一样的记忆。
话都递到嘴边,叶拙却皱眉问季隶铭:“你是自己找来的?”
这种语气,让辛西娅心惊肉跳。
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叶拙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季隶铭说话。
辛西娅干笑两声,“谁能想到李洲和程斐这对贱人会突然出现,我都准备好今晚被整到喝得到处乱吐了,还是季总赶来及时,不然都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她侧过脸,用自己最大的控制能力,让自己给叶拙暗示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直接。
但车已经来到她家楼下,她不得不下车,留叶拙一个人在车上。
辛西娅着急地说:“你扶我一下,脚有点软。”
叶拙照做,辛西娅立刻压低声音,给他耳语提醒:“你在季总面前也稍微软一点,荣华富贵近在眼前,把握住机会啊!”
叶拙懵懵的,“不是……”
辛西娅感觉到有道目光尾随着她和叶拙,占有欲快要爆棚。
她站稳身子,将围巾摘下来还给叶拙。
“好了,我被冷风一吹就没事了,你快上车吧,我男朋友一会看到你和我在一起还得吃醋呢,你也快点回去,别让你男朋友吃醋。”
她单手把飘逸的大波浪长发拨到一侧,又恢复光彩照人的模样。
辛西娅的话点了叶拙,也顺带着点了季隶铭,证明自己和叶拙是清白的同事关系,然后踩着猫步上楼去了。
看着辛西娅靓丽的背影,叶拙叹了口气。
或许真的像季隶铭说得那样,每个人的身体条件不同,辛西娅年纪轻轻就在行业站稳脚绝不是因为她的外貌,她不仅工作有激情,还有用不完的精力,集合了多方优势的她,日日加班之后还能回到家里健身学习。
而叶拙自己光是少吃几顿饭就病得需要休息好几天。
辛西娅和叶拙说得那些,叶拙一个字没听进去。
上车之后,季隶铭看着叶拙明显变得低落,挂着笑容问:“怎么了?她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失魂落魄的。”
叶拙摇摇头,“没什么,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让季隶铭本来不太是滋味的心又变得晴朗起来。
季隶铭:“把安全带系好,我们回家。”
既然季隶铭不是辛西娅搬来的救兵,那就说明季隶铭是知道自己和李洲程斐有了矛盾……
季隶铭在中间有没有做调查、又调查了多少,这些叶拙不想深究了,只是低头和季隶铭说了谢谢。
透过后视镜,叶拙抿唇的微表情落入季隶铭眼中。
季隶铭问:“如果我那天没有留意到李洲的车,是不是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你在工作的时候受欺负了?”
如果那天不是辛西娅发短信给他,那季隶铭可能还以为叶拙每天工作都很安全。
一想到叶拙可能很多次在外面受委屈,自己还浑然不知,季隶铭就懊恼不已。
“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到所有人。”
叶拙的回答让季隶铭心里一梗。
不是因为叶拙这个人,而是因为叶拙可能会面对的事情。
“你选择让步,是想要退一步风平浪静,可他们呢?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所以变本加厉地对待你。”
季隶铭耐心地和叶拙说,他不忍心看到叶拙露出受伤的表情,但是世界的阴暗面必须让叶拙知道,不然将来叶拙亲自面对会更加痛苦。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善良就能运转的,总有人带着恶意而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季隶铭问:“他们上次是怎么为难你的?”
叶拙抿唇,“让我修图……一点一点地修。”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算好的,如果他们真的要为难你,在那么偏远的地方,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一时冲动对你做点什么?”
想到那天季隶铭一路开到荒郊野外,在路边甚至看到有野狼四处游荡,他现在都有些后怕。
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或者辛西娅没有坚定地留着等叶拙,以李洲和程斐的性格,未必不会把叶拙丢在那个地方……
回想起来,季隶铭现在手心都冒了一层冷汗。
叶拙的表情有些冷,“那这样的话,我就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了,反正到处都是危险。”
说好了不要再为此吵架,但叶拙还是会联想到最近季隶铭时不时提起的话题。
就好像他只适合待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在卧室里躺着。
每天上下学都得有人接送,这样季隶铭才能安心。
可这不是叶拙想要的生活。
叶拙无比清楚。
他是能在陌生的草原上追逐狼群的人,但季隶铭却把他视为无力自保的存在。
叶拙板着脸,等待季隶铭和他争执。
“我也不是要限制你行动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有点脾气。”
季隶铭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有些温柔。
“不过你现在也好多了,和我发脾气是个进步,要是对外人也能这样就好了。”
叶拙心头那股还未成形的火焰一下被扑灭。
是他最近过于敏感,总是把季隶铭往坏了想。
现在冷静下来,叶拙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道歉做什么,这是好事。”季隶铭笑了笑,“做人怎么可能没有脾气,每天都笑嘻嘻地或者任由这别人揉搓,长久下来是要出问题的。你不用为此感到负担,可以随便和我发脾气……只要你发完脾气不要继续生闷气不理人就行。”
比起叶拙之前过度的沉默不语,现在的叶拙要鲜活得多。
他会笑,会生气,会发脾气。
一切都好得很。
不好的是别人,不是叶拙。
叶拙上楼的脚步有些沉重。
今天他好像和季隶铭说了很过分的话,可是季隶铭却一点不生气……
叶拙越发惭愧。
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莫名其妙,另一部分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越发对不起季隶铭。
季隶铭是很认真地为他考虑,对他好,为他着想,面面俱到地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可是叶拙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脚步停在门前,那块挂着的黑板上还是季隶铭手写的协议。
两个人的名字上下放在一起。
不生病不吵架不工作。
这就是季隶铭想要的吗?
可是生病不是叶拙能控制的。
不工作也不可能。
至于吵架……
叶拙深呼吸,抬手在轻轻擦掉黑板上自己的名字。
空掉的位置,只剩季隶铭三个字孤零零地在下面。
叶拙犹豫片刻,拿起粉笔,亲手写上自己的名字。
别的还做不到。
不吵架,他试着去做吧。
毕竟他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房间,叶拙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洗漱,而是坐在窗前发呆。
外面的夜这么黑,要是以后没有家里的灯等着他,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手机震动。
叶拙拿出来。
一条来自历文的微信。
【好消息!我明天早上回A市!】
好消息……吗?
叶拙看着这条消息,一时间愣了许久才开始回复。
历文回来,他就该把自己和季隶铭的事情说明白,然后离开了。
这是叶拙当初就做好的决定。
可是真当历文回程进入倒计时,叶拙的第一反应却是觉得匆忙……
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叶拙告诉自己。
一定是这样。
按照历文的性格, 决然不会坐早晨五点那班飞机。
他每天都恨不得睡到日上三杆,这次回来的时间却选择了这个反常的时间,季隶铭大致猜到是因为历文在躲着陈松柏, 连懒觉都放弃了, 慌慌张张地逃了回来。
出发去接历文的途中, 季隶铭有意错过这个话题, 但没想到叶拙却从早上开始就有点没精打采的。
虽然现在是早上七点,但是也不至于让叶拙像丢了魂似的困。
季隶铭默默观察了许久, 确认叶拙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问:“很困吗?要不要靠着睡一会?还是把窗户摇下来让你吹吹风, 清醒一下?”
“什么?”
叶拙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茫然。
季隶铭笑着问:“怎么这么困?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昨晚……
只从睡眠质量来看,叶拙睡得还好,一整晚也没有做梦。
但他昨天一直等到夜里两点才有了睡意。
为什么不睡觉?
叶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丝毫睡意,就只是坐在窗前, 一眨眼就已经是深夜了。
入睡前,他告诉自己:
叶拙,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历文提前回来,没准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是时候快刀斩乱麻, 早点离开了。
车窗降下, 叶拙看着窗外,呼啸地风扑在脸上, 带来些许刀片划过的般地刺痛。
“怎么看起来有心事。”
季隶铭故作轻松, 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但捏紧方向盘的手却出卖了他。
“没什么,就是昨天有点累了。”叶拙淡淡地说。
“应该没有生病吧?”
“没有。”
“要是生病了, 就违反协议了。”季隶铭说:“我忘记告诉你违反协议的惩罚了。”
“还有惩罚?”
“没有约束的协议还有什么效力呢?”
按照这样说,叶拙还想问问他自己签了两个人的名字算不算作假呢。
季隶铭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我要是一个坏人, 就等到你违反之后告诉你,但我是你亲口认证过的好人,所以我提前告诉你惩罚内容。”
车窗外的风吹拂着季隶铭的头发。
这个画面像极了香港电影里的片段。
温柔的富家少爷开车载着漂亮性感的姑娘,随便一个表情都能让人神魂颠倒,肆意享受着每一天都每一分钟。
但可惜叶拙就算是个女孩,也和漂亮性感沾不上边。
他只是一个不太好看又四处奔波的普通人。
“想什么呢?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等你违反了我再告诉你。”
季隶铭深邃的眼睛看过来时,叶拙有种他们真的在进行一场恋爱的错觉。
即便叶拙从了没有谈过恋爱,他根本不知道恋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觉得他和季隶铭相配,但是他觉得,他和季隶铭也能勉强算是度过了一段类似爱情的时光。
对的,类似爱情,而非真正。
“什么惩罚?”叶拙问。
既然已经打算告别了,就不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扫兴。
就当是给季隶铭这段时间的照顾一点微不足道的感谢吧。
“如果在这期间你生病了,这个属于很难控制的情况,你和我各有一半责任,所以暂时就不用惩罚。吵架也是一样,单方面是没办法吵起来的,要罚也是两个人,这个也不罚。”
能听出来季隶铭不是临时盘算的。
他预谋已久,那最后的惩罚会是什么?
季隶铭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唯独要罚的就是你在这段时间里偷偷工作,如果像上次一样被我发现,那我就只好罚你……抽一个周末请我吃饭。”
叶拙微怔,“就这样?”
“‘就这样’?那就听你的,翻倍,请我吃两顿饭。”
季隶铭掰着手指,和叶拙从过去开始算,“很久之前,大概是几年前吧,你因为人情还说欠我两顿饭,现在加起来一共有四顿了。”
“怎么成四顿了。”叶拙脑子转了一圈才发现季隶铭在偷偷算计他,“我现在还没有违规,你怎么就已经提前加上了。”
季隶铭忍笑,“我也希望你遵守协议啊,我也不缺几顿饭吃。”
看起来就缺……
叶拙在心里腹诽。
“那要是你完成的话,就让我请你吃饭,以表诚意,奖励翻倍,你想去哪里都行。”
“哪里都行?”
“是啊,世界各地,哪里都行。”
叶拙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上太空行不行?”
季隶铭一脸为难,“那我去联系一下小马。”
叶拙只是随口一提,“小马是谁?”
“马斯克。”季隶铭正色道:“咨询一下SpaceX除了移民火星的业务,有没有意向开拓太空用餐的体验。”
叶拙忍俊不禁。
这一笑,他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
季隶铭继续说:“去接情敌,还得负责把人哄好了才行,有点累。”
叶拙解释说:“我和厉老师只是师生,他是我很尊敬的人。”
季隶铭误会叶拙和厉老师的事情,现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叶拙的接受度更高了些。
“那我呢?”季隶铭冷不丁地问,叶拙顿住。
历文是老师,是尊敬的人。
那季隶铭是他的什么人呢?
“我是你楼上的领导。”季隶铭说着,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好了,小同事,不为难你了,看你吓的。”
季隶铭表情自然地播放了一段音乐,轻巧地揭过这个话题。
刚才脱口而出的问题,在看到叶拙变了表情之前,季隶铭就意识到自己其实不该问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模糊了。
可他控制不住的就要问。
就好像有种力量推着他更加冲动。
如果他错过这个机会,也许以后连问的可能都没有了。
季隶铭偷偷看了一眼叶拙。
叶拙侧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同事……
这个称呼在他脑海里过了几次。
季隶铭嘴角轻轻勾了勾。
小同事,这样叫也挺可爱的。
“小叶子, 我想死你了!!”
原本还带着口罩帽子,鬼鬼祟祟地历文在看见叶拙的那一刻,瞬间像个兴奋的大猩猩见到小猩猩一样张开双手, 大跨步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叶拙被他牢牢抱住, 险些捂地喘不过气。
历文干嚎着诉说他这段时间对叶拙的思念。
“我也想你。”叶拙回应着历文。
季隶铭就在一边看着, 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意。
历文全身发毛, 警惕地看了眼季隶铭,“怎么盯着我笑啊?有什么好笑的, 我和我的爱徒久别重逢, 你有什么意见吗?”
叶拙看了一眼, 季隶铭只是在笑,没有什么奇怪的。
“看到厉老师依旧活蹦乱跳,我挺高兴的。”季隶铭主动帮历文拿着行礼,“这么早赶回来也挺累了吧, 回家好好休息吧,你的房间我叫保洁阿姨收拾了一下,到家立刻就能睡了。”
“看在你这么细心的份上,我就不和你生气了。”历文宽松大量地表态, 也松开了叶拙。
这一趟回来, 历文第一眼就发现季隶铭和叶拙的关系有变。
作为专业玩镜头的,历文的眼睛能留意到周围所有细微的变化, 包括那种玄之又玄的氛围。
过去季隶铭和叶拙哪怕离得再近, 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可这次他回来,哪怕叶拙被他抱着,他也觉得是他陡然一脚插.进叶拙和季隶铭两人之间。
历文心里的小人在捶胸顿足。
季隶铭这个衣冠禽兽, 果然还是对着纯洁的叶子伸出罪恶的手了!
历文靠近叶拙,在叶拙耳边悄声说:“季隶铭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
“那他当然要对你挺好的了。”历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问的是细节上。”
叶拙努力回忆一番,“细节上也挺好的,我前几天生病,他请假在家照顾我。”
“什么?!”历文的语气猛地抬高,“你被他弄生病了?!”
叶拙一把抓住快要激动到飞起来的历文,生怕自己迟一点,历文的巴掌就要奔向季隶铭。
叶拙惊魂未定,和历文说:“是我工作的时候生病了,和季隶铭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发现了,历文好似非常担心季隶铭会和他在床上发生些血腥事件,不知是什么让历文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
叶拙和历文再三强调,“我和季隶铭什么都没有发现,过去没有,以后肯定也不会,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进肚子,好吗?”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压低声音,但说完之后还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季隶铭。
季隶铭神情不变,依旧跟在叶拙和历文身后,从表情看不出任何问题。
叶拙猜,季隶铭应该没有听见自己和历文的对话,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他又和历文重申,“不要再胡乱担心了,我不会和他乱来的。”
“我还不是怕你被欺负……”历文小声嘟囔,“你都不知道,这个年头无论是1还是0都很危险。”
可能是为了亲自展示把这句话的真实度展示给叶拙看,历文一坐上车就龇牙咧嘴地扶住腰。
“疼疼疼……”历文扭曲着脸,却还要和叶拙解释:“这几天S市一直下雨,我的老腰都快断了。”
膏药是历文腰部的常驻嘉宾,这样说也有八分可信度。
可是叶拙都在他弯腰上车的时候,看到脖子往下靠近锁骨地方有个紫色的小斑点……
叶拙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也知道这是做了什么才会留下的痕迹。
既然历文说是下雨导致腰疼,那他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
附和着说这个季节的S市的确雨水多。
在听见叶拙傻乎乎帮他打掩护的同时,历文心头流淌着一股暖意和愧疚。
他骗了他最单纯的学生,而单纯的学生还在帮着他数钱……
历文咬咬牙,把这笔账记在陈松柏这个贱狗头上。
他妈的陈松柏,阴魂不散!
他是吸饱精气就走了,留我一个腰酸背痛萎靡不振,还要卖个老脸骗叶拙。
该死的东西!
历文在心里把陈松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季隶铭忽然接着关于S市的话题说了下去。
季隶铭问:“现在S市应该比A市还要冷些吧。”
历文点点头,“S市主要是湿冷,加上天天下雨,过去之后感觉骨头缝里都是潮的。还是A市好,这大晴天,多美。”
话题忽然转到和S市有关。
叶拙下意识地留意起来。
果然季隶铭的下一句还是S市。
“我打算过段时间回S市一趟。”
历文微怔,“啊?你回S市……”
季隶铭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历文已经完全忘记在电话里说过什么。
“我想回去看看家人,顺便到S市的公司亲自处理一点事情。”季隶铭的双眸盯着后视镜,里面倒映着叶拙有些走神的面容,“叶拙好像也要回S市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才是季隶铭真正想要问的。
叶拙抿唇,“我还不知道……”
中秋节,这个和家人团聚的节日,叶拙却一直没有告诉季隶铭自己的安排,其实季隶铭已经大概猜到叶拙在考虑何事。
他不能让叶拙一个人去面对。
过去叶拙就是一个人面对着修罗般的父亲,还有痛恨自己的母亲。
现在季隶铭回来了,他不能再让叶拙孤零零地独自承担。
就算叶拙觉得他过于越界,季隶铭也要这样做。
历文和季隶铭都在。
叶拙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但他心里翻涌着一个滚烫的感觉,不停催促着他早些把自己的决定说出口。
他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犹豫,所以在逼自己早点面对。
“今天晚上,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叶拙的声音有些冷淡。
“什么事情还用和我们两个一起说?”季隶铭笑着问。
即便他不知道叶拙会说什么。
他也感到些许不对劲。
就仿佛叶拙三年前离开的那天,季隶铭也是这样没来由地惴惴不安。
在来的路上,季隶铭还幻想着今后,可现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历文回来之后, 家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也可能是因为叶拙把门关了起来,所以没有听见外面的说笑。
他低头将衣柜里的衣服取出,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行李箱。
刚住进来时, 他还想着不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得太分散, 毕竟他没打算久住, 如果放在一处, 收拾的时候会更方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东西越放越多了呢……
可能是从他把这里称为“家”的那天开始吧……
这屋子里的每一处他都已经十分熟悉。
书柜和墙的拐角处容易积灰。
从他的阳台向上看, 能将季隶铭的阳台一览无余。
顶层的小花园下雨的时候要提前收回来。
还有客厅睡吧的咖啡机也快到了清理卡槽的时候了。
不过这些事情, 以后都可以忘记了。
叶拙来到楼下客厅。
他经常在家里穿的薄外套落在了沙发上。
可刚下楼, 就遇到了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厉老师在上面睡着了?”季隶铭笑着抬头。
他坐在桌前,手里不知在写什么,家用医用箱打开放在一边,几盒药被拿出来, 正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分装盒。
叶拙打消自己转头上楼的想法,自然地走向沙发。
本来就是拿个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进看,季隶铭手写的东西也被他看清了。
季隶铭正在手写标签, 为便携医药盒里药片标明种类。
他写的极为认真, 一笔一划都是他的用心。
“记得带几件厚一点的外套,S市可能还会降温, 不要着凉了。”
季隶铭提醒时, 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