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是朋友,又算什么呢……
叶拙试图从自己的过往中找出答案。
很可惜,到目前为止, 他有关感情的经历都没有能帮助他来判断的。
和路言意之间, 更是以朋友的关系接吻同居,纠缠到不相往来狼狈收场……
既然如此, 那便不深究了。
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太深, 反而是一种为难。
叶拙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查阅资料。
“叶拙,我能进吗?”历文敲响他的房间门。
“进。”叶拙一边说,一边把匆忙把手里没吃完的面包装好塞进抽屉里。
但历文进来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历文叹了口气, 带上门和叶拙说:“你怎么又没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没胃口……”
饭菜的香气顺着门缝溜进来,叶拙的肚子跟着咕咕叫起来。
历文:“你肚子都在抗议了, 成天吃这些哪里顶得住。”
叶拙硬着头皮说没事。
历文让他等一会,自己就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历文神秘地端上一碗——“我也没什么手艺,但这个方便面还是不错的。”
面里不仅放了绿叶菜,还有一枚形状漂亮的荷包蛋,在热油的滋润下,显得格外诱人。
叶拙诧异地问:“溏心蛋?”
“溏心蛋……嗯,对,老好吃了,你快吃吧。”历文不仅要催促,还坐在叶拙旁边,盯着叶拙开始吃了才放心。
“好吃。”叶拙露出一个笑容。
这几天,他为了躲季隶铭,连续好几天都自己买了面包在房间里将就着解决晚餐。
索然无味的面包加上寡淡的茶水,纵使是对生活水平要求不高的叶拙,也开始怀念顿顿有肉吃的生活……
叶拙没法否认,季隶铭的精英菜色真的很不错。
他轻轻用筷子把糖心的荷包蛋戳开。金灿灿的蛋液从油亮蛋白上滑落,融入浓稠的汤底之中。
“咕嘟。”
叶拙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但这肯定不是他自己发出来的,而厉老师不是刚刚才吃饱,又是他自己下的面,怎么还馋上了……
历文和叶拙对视上立刻侧过脸,“看我干嘛,快吃,一会凉了。”
叶拙低头继续,心想难道是他听错了?
“你不出去,是因为季隶铭吗?”
“不、不是……”叶拙被呛得猛地咳起来。
“不是就不是,别那么激动。”历文手忙脚乱地帮他拍背,“喝点水顺顺。”
叶拙这个样子,历文是真的担心。
他在进屋前准备了满肚子的话,现在都没法说出来了。
他要怎么才能对这样的叶拙说要不试着接受季隶铭。
只是刚刚开始,叶拙就已经躲到房间里不愿意见面。
如果季隶铭再直接一点,叶拙岂不是要直接搬出去了?
这不是历文要看到的结果。
历文是想看到叶拙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而不是为了和谁搞对象一直提心吊胆。
历文叹了口气,“我明天就要出差去S市了,你……要不然和我走吧。我今晚去协调一下,如果协调不下来咱们就自费,行不行?”
叶拙轻声拒绝,“不用了,你去你的,不用在意我,这几天我有几节很重要的课要上,美术馆有也工作要完成。”
“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历文犹豫再三,还是把决定权留给叶拙自己,“你不用担心麻烦,其实要么就是多说几句话,要么就是多花点钱而已。”
叶拙坚定的摇摇头。
他在这里既有放不下的学业,还有来之不易的工作。
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改变脚步。
历文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不在家,你不能继续吃面包,我到时候会突然袭击,打视频看你在吃什么的。”
得到叶拙的再三保证,历文才退出了房门。
他走下楼梯,和翘首以盼的季隶铭对视。
历文:“他吃了。如你所说,他的确很喜欢吃溏心蛋。”
“那就好。”季隶铭松了口气。
历文:“我出差一周,回来我希望能看到叶拙和你恢复以前,可别让我失望。”
季隶铭是个绅士,但在追爱面前,这种绅士会让他难以激进地推动关系。
想到自己即将从这个家里离开一段时间,历文就觉得这个家瞬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这个家没我,没准得散。
没有历文在的早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昨天如此,今天也是。
历文出差不在家,叶拙反而多了十几分钟的睡眠时间——历文一向睡得死,早起需要定下一排闹钟,然后自己才骂骂咧咧地起床,怨气能从二楼蔓延到整栋别墅。
昨夜叶拙熬了做了个作业,今早一睁眼都已经比平时起晚了二十分钟。
“天……!”叶拙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干涩的眼,立刻起来洗漱。
在他冲下楼的同时,遇上了正要上楼的季隶铭。
一上一下,再想停下,已经来不及。
季隶铭的手扶在叶拙腰间,叶拙的脸埋在他的肩上。
两人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在楼梯上拥抱,就像是一对刚刚新婚的爱侣在缠绵述爱。
但实际上,叶拙的耳朵都已经红得发紫。
“你没事吧?”季隶铭低头看向叶拙的脚腕。
“没、没事。”叶拙连忙后退两步。
于是没事只是刚才没事。
叶拙屁.股坐在楼梯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扭到脚还是伤到腰了?”季隶铭急切地扶他,叶拙还是倔强地自己撑着栏杆站了起来。
脚腕的骨头可能伤到了,此时正泛着针扎似的疼。
叶拙脸色发白,那句和季隶铭说的“我没事”格外没有说服力。
“要去医院看看吗?”季隶铭眉头紧锁,“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他懊恼地说:“早知就不叫你起床了,让你睡过了也比现在受伤了强。”
叶拙站起来活动了下脚腕,发现只有右脚在扭动的时候有些疼,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坚持要下楼去学校。
“都七点半了……”平时的这个时候,叶拙已经在半路上了,而现在他才刚刚下楼。
早饭是肯定不会吃了。
叶拙一瘸一拐地带着书包出门,抓起钥匙的时候,身后匆匆跟上一个人。
季隶铭身上穿的毛衣味道很温暖,碰在手背上,像是摸到棉花一样柔软。
季隶铭抓起自己的钥匙,用最快速度换上鞋子,“我送你吧。”
昨天就邀请叶拙上他车的季隶铭,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但比起叶拙因为摔倒和迟到才坐他的车,季隶铭更宁愿叶拙和昨天一样拒绝他,然后安然无恙地出门。
季隶铭提醒叶拙系好安全带,“放心吧,二十五分钟,可以赶到的。”
叶拙点了点头,很不自在地动了动。
“哪里不舒服?”季隶铭还在担心叶拙那一摔。
叶拙用力摇头,抿唇不语。
他下意识想到在摔倒前的那个意外拥抱,耳朵还是在发烫。
这个家里让他不齿面对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他房间的门……
楼梯……
但这一次可不是季隶铭的过错,要说的话,是他们各自一半。
季隶铭扶住他也是考虑到他的安全。
但叶拙是自己扎到季隶铭怀里去的……
叶拙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
季隶铭透过后视镜,看到叶拙红透了的耳朵,默默打开了车内空调。
“最近是降温了,我没注意。”
季隶铭说完停顿了一下,本想等到叶拙和自己对视才继续。
可叶拙却像个小鸵鸟,低着头不吭声。
季隶铭只好自己假装自然地把副驾驶上礼品袋递给叶拙。
叶拙下意识接过,再想还回去,季隶铭已经转过身。
他保持着刚接过来的姿势,“这是什么?”
季隶铭直视前方,“拿着吧,看你这几天早上都没带水去学校,就买了一个保温杯。天气凉了,送给你的,到学校多喝热水。”
叶拙原先的玻璃杯在家里不小心打碎了,这几天都没时间出去买。
没想到季隶铭居然连这些极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谢谢。”叶拙本想收下,可手里的袋子有些重量,明显重于和季隶铭说只有一个保温杯。
拿过来一看,羊羔绒的浅咖色围巾折成整齐的模样躺在里面,旁边那个圆滚滚的棕色保温杯和它色系相近,看上去很是相配。
“收下吧。”季隶铭笑了笑,“现在不收,以后我还会送。”
是错觉吗?叶拙感觉季隶铭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无赖。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历文者黑?
“那我下次……也送你个礼物吧。”叶拙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解决方案。
季隶铭总是送他东西,他也该表示一下。
回想一下,叶拙的确没怎么回过礼物。
叶拙认真地说:“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我能负担得起的都可以。”
“有人会在送礼物前直接问吗?”季隶铭失笑,但表情却透露着轻松愉悦。
这些天来,叶拙总是躲着他,季隶铭也跟着心情低落。
用历文观察后给季隶铭的结论就是:你这几天像个老婆跟人跑了的鳏夫。
“我不擅长这种事情……”送礼物和收礼物这种事情,对叶拙来说有点遥远。
过去也没人在意过他的生日。
自己也没有朋友,基本上不会参与到互换礼物的流程里。
要给季隶铭送礼物吗?
叶拙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找了个有难度的任务。
可这种彼此互相期待的社交活动,让叶拙心里滋生出奇怪又温暖的感觉。
就好像在一个找不到根的地方里,忽而和某人有了很密切的联系。
不是说住在一起,或者是每天在一个空间里办公。
而是在感情上有了缔结。
叶拙思考道:“你先不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好。”
季隶铭的眉眼轻轻弯起来。
他本不想让自己的高兴表现得太明显,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到了。”季隶铭先叶拙一步下车,帮叶拙打开门,“小心脚。”
叶拙单脚站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季隶铭直接指出叶拙右脚使不上力,担心地问:“要我送你去教室吗?”
此时已经接近八点。
从清晨就阴沉的天气,终于在这时开始飘落雨滴。
周围学生们都行色匆匆的往校门里挤。
其中有几个人眼神尖锐,立刻认出了季隶铭。
一辆豪车停在校外,车边站着的车主人又过分英俊,难怪会被注意到。
叶拙连忙拒绝了季隶铭,“我自己去就行。”
“你这样可以吗?要不还是我送你吧。”
季隶铭想要伸手,却被叶拙直接闪开。
“我自己可以的!”
叶拙头也不回地离开,一瘸一拐着也走地飞快。
刚才季隶铭伸手的瞬间,楼梯的那个拥抱再度浮现。
季隶铭的手就放在他的腰上。
和在门上接吻的时候一样……
叶拙越不想让自己回忆,偏偏越记得清晰。
他甚至能记起季隶铭双手的样子,骨节修长,每个指节都修长均匀,而掌心则是微微发热的,是很温和的温度。
别想了叶拙,你得立刻去上学了!
叶拙深呼吸,大步走向校门。
他整张脸烧得通红,丝丝雨滴落在他的脸上,降低了些许温度。
但下一秒,那些雨滴仿佛凭空消失,一个深色的伞沿出现在叶拙的视线内,原来是有人打着伞追上他。
季隶铭微微喘息,一手撑伞,一手将礼品袋递给叶拙。
“你忘了拿。”季隶铭的伞向着叶拙的方向倾斜,“下雨了,你也没带伞,这把伞给你,不要淋湿了。”
细雨中,一个样貌出挑的男人从豪车上冲了下来,只为了送一把伞。
像是几年前偶像剧里会出现的画面。
季隶铭的“演绎”下显得丝毫不落伍。
很多人默默投来眼光。
叶拙接过季隶铭手里的东西,低声说:“谢谢你,快回去吧,我快要迟到了。”
叶拙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一辆黑色六座商务车停在校门口。
即使在停车的瞬间,就有许多媒体一拥而上,把刚打开的车门围得水泄不通。
又有什么知名校友回来了吗?
叶拙没多想。
在这个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和各类名人。
季隶铭伸手,帮叶拙把迎风吹乱的头发顺了顺。
“我看了你今天的课表,下午就两节课对不对?我让司机来接你到我公司,我大概六点钟结束工作,到时候一起去吃个饭吧。”
叶拙:“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好。”
“今天晚上我妈妈到A市,她说很久没见你了。”季隶铭语气有些紧张,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流露出来。
想到那个没见过几面但却感觉格外善良的女人,叶拙才答应了季隶铭。
“那就这样说,你等着司机来接你。”季隶铭笑着,把手里的伞给他,“把伞打好,快去吧别迟到了,要是脚扭伤了不舒服也联系我,不要忍着。”
季隶铭的关心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幸好叶拙不是急性子,一边听着,时不时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以作回应。
他微微侧脸,余光远远对上了一道目光。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只是瞬间的扫过,叶拙也透过漆黑的墨镜镜片,感受到那双眼的主人是何种情绪。
“叶拙?”季隶铭轻轻叫了声,“怎么了?”
叶拙回过神,“没什么,我走了。”
在转身的时刻,叶拙听见人们在议论一个人。
路言意。
第54章
叶拙曾经无数次站在地面, 仰头眺望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想象着在里面往下看,会是怎样壮观的景色。
现在, 他就在五十八层的办公室, 俯瞰整个A市CBD的全貌。
从这个视角来看, 繁华的都市仿佛被踩在脚下。
但叶拙拿出相机, 将焦距对准天空中的飞鸟。
在钢铁森林中盘旋的鸟,是唯一抬头就能看见的自由。
“您好, 喝杯咖啡吧。”温柔大气的秘书小姐将一杯咖啡放在叶拙面前。
现磨咖啡上飘荡着一层透润的油脂, 香醇的气息铺面而来。
“把咖啡换成不含□□的饮品。”季隶铭的声音从办公桌的电脑屏幕后传来。
秘书刚和从总部来的上司磨合好, 但在一切生活习性上还没能完全了解,听到季隶铭的话后有些茫然。
据她这段时间的的相处来看,季隶铭是
叶拙说:“我对□□比较敏感,过了下午喝会影响晚上睡眠。”
秘书笑着说:“那柠檬水可以吗?”
“他胃不好, 这种太刺激了。”季隶铭再一次开口。
他本来忙得头都不抬,却在这个时刻对叶拙喝什么无比用心。
“温白开可以吗?”秘书接下来的询问就是对着季隶铭来的了,得到叶拙和季隶铭同时的同意,秘书才婀娜多姿地离开了。
再看季隶铭。
又恢复到忙碌的状态。
叶拙低头翻着相机的相册, 却连一张都没有看进眼里。
那些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小细节, 季隶铭记得这样清楚……
对□□敏感。
胃不好。
还有花粉过敏……
叶拙想,看房时那些在花园里开得茂盛的花朵, 可能也是季隶铭让人除掉的, 所在他住进去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敏的情况。
季隶铭对待别的朋友也这样细致入微吗?
可是他对历文,好像就在不是这样……
也可能是因为历文的性格不一样?
叶拙脑袋犹如装了浆糊,直愣愣地看着相机显示屏。
他专注地思考, 所以在季隶铭忽然问话的时候,险些把手里的相机摔了
叶拙:“你刚刚说什么?”
季隶铭抬头问:“今天没有作业吗?”、
“作业?有啊。”
叶拙虽然不是正式学生, 但只要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他都尽可能完成,在不耽误老师第二天工作上课的情况下,再去请老师帮他批改。
有时候叶拙怕一起赶上老师批作业的时候忙,就特地加班加点地写,这样错峰让老师不那么累,所以经常做作业熬到很晚才睡下。
“到这里来写。”
季隶铭起身,挪动身下的椅子,把诺大办公桌让出一半还多的空间。
“带电笔了吗?”季隶铭问,“没带的话,我办公本里还有一个。”
“带了。”
叶拙本想拒绝,但无奈今晚他又要和季妈妈吃晚饭,恐怕回到家里又是深夜。
今早就踩点进教室,明天可不能再起晚了。
叶拙拖着椅子,来到季隶铭让出来的位置。
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老总的位置,我也能坐?
拿到“总裁工位体验卡”的叶拙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在寻找插座的时候,他的脚不小心碰到季隶铭的脚。
一双白色运动鞋和一双深色皮鞋并排出现。
不仅是鞋子,两人的衣着也风格迥异。
随性和正式,青春和成熟,同时出现在一张桌子之下。
但谁能想到,穿着运动鞋的叶拙反而是年纪更大的那个。
秘书敲门而进,放下温水的同时,还在桌面上放了一把零食。
“给我的?”叶拙有些茫然。
秘书的笑容带着母性的慈祥,“当然啦,季总是不会吃零食的,但我想可以给你带一点空气棉花糖和夹心巧克力,我们公司年纪小的员工都很喜欢,在公司吃完了还要往家里带呢。”
叶拙特别不好意思地为自己正名:“我也不算小了。”
秘书不信邪,“能有多大?”
从外貌和打扮来看,也就是弟弟的年纪。
“我已经二十七了。”叶拙回答。
秘书露出他习以为常的惊讶表情,说:“我还以为您今年最多不过二十二或者二十三……”
叶拙说:“只是皮肤黑,看上去显小。”
但其实已经是奔三的人了。
他好像在初三的时候就长这幅模样,所以在那个时候,周围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他年纪会大一些。
但随着年份推移,叶拙好像就定格在初中时期,除了长个子,五官基本没有变化。
在国内对他的误会还没那么严重。
叶拙记得有一次他跟着历文去瑞典,被一位当地的老妇人认为还没成年。
但比起每天都穿着正式来让别人觉得自己成熟,叶拙还是更愿意穿着卫衣牛仔裤。
秘书和季隶铭核对明日的日程安排,问:“今晚承揽集团的喻总说想要与您共进晚餐,您看……”
叶拙对这个公司略有耳闻,是经常能在电视上看见的大集团。
季隶铭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今晚我有家宴,以后这种应酬都安排在中午,晚上是我自己的时间。”
秘书:“好的,我帮您推掉。”
她是个非常专业的秘书,在她到季隶铭这里任职之前,特地打听到了季隶铭的有关消息。
传言中的季隶铭稳重成熟,没有架子但又有些难以接近,外面的桃色新闻一条都不能相信,他一心扑在事业上。
等到接触下来,秘书发现她得到的消息九成都正确,但季总并不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狂,而是把工作和私人时间划分地非常清楚。
秘书以为他是享受生活。
现在看到叶拙,她想自己之前猜错了方向。
季总这样恋家,可能恋的不是家,而是家里的那个人。
环境典雅幽静的中餐厅内,一头乌黑长发,穿着藕色丝绒长裙的夫人温柔地对着叶拙微笑。
她的双耳和胸前都佩戴着成色极绿的翡翠,乍一眼看上去就像塑料制品似的,但被不熟悉的人评价像人工制造,才是对臻品翡翠最直观的肯定。
李若嫣出身百年书香门第,当年嫁到季家还算是下嫁,这么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还保持着少女般的俏丽。
“长这么大了,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她起身,拉着叶拙坐到自己身边,一双没有皱纹的眼睛水灵灵的。
叶拙发现,季隶铭不仅性格像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像她。
李若嫣打量着叶拙,忍不住问:“怎么晒得这样黑,我记得你原来是很白的。”
叶拙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本来也不是很白。”
季隶铭说:“叶拙去北美洲待了三年,最近才刚回国。”
“北美洲?”
“跟着历文老师,您也见过历文老师的,他是历文老师最欣赏的学生,一起去了北美洲采风三年,回国就举办了摄影展。现在在北影继续进修,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季隶铭说着关于叶拙的经历,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居然让叶拙感觉到一丝骄傲。
他在手机上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关于叶拙和历文的摄影展内容,一点点地翻给李若嫣看。
李若嫣不禁用赞叹的目光看向叶拙,“少年有为,隶铭要向你学习。”
这种夸奖实在过誉,叶拙连忙说:“没有那么厉害,我哪里比得上隶铭。”
因为着急,叶拙一时嘴快,也跟着李若嫣叫了季隶铭名字的后两个字。
“你呀千万不要再那么谦虚了,明明就是个很厉害的小伙子,你今年也才二十七岁而已,人生也只是刚刚开始,从我这个年龄来看,简直就是小孩子一个。”
李若嫣笑着说:“你看你在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且每一件都很快完成,又有执行力还有魄力,隶铭有时候就想得比较多,做事情呢也会比较慢,我之前还开玩笑说他要是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怕是斟酌好了再去表白,人家女孩子早就成别人家的媳妇咯。”
李若嫣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拍了拍叶拙的手背。这是她说话的小习惯,但叶拙却从来没有从她这个年纪的女性身上得到过这种亲近……
他那样七零八落的家,哪次见面不是一地鸡毛。
这样和睦地坐着聊天说笑,是叶拙记忆里空缺的部分。
他不熟练地和李若嫣沟通着,生怕自己哪个表情或者回答会让李若嫣不满意。
但从始至终,叶拙都没看到李若嫣皱眉。
这顿本让叶拙心怀忐忑的晚餐,最后结束时,叶拙却无比放松。
他享受了两个小时的从未有过的温馨时刻,这一切都是在季隶铭的默许,甚至有意促成下发生。
叶拙心里那颗小小的种子,在深厚的土层之下轻轻动了动。
季隶铭开车把李若嫣送到A市一处别墅门前。
李若嫣问:“今年中秋真得不回家了?”
季隶铭点头,“不回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挺好。”李若嫣嘴上说着宽慰自己的话,心里却有些失落,“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到时候我一定把你爸也带上。”
这里是富人聚集的别墅区,而李若嫣下车的这栋则是季隶铭后来买下那套房子的最高配置。
原来季隶铭家里在A市是有房子的,而且还——这么豪华。
叶拙原本以为三层小楼已经足够舒适,但见到这栋之后才发觉,季家少爷又下凡受难了。
季隶铭把车开出小区时,和叶拙解释说:“这里离得有点远,所以我没来这里住。”
叶拙“嗯”了一声,没有深入去想。
季隶铭还是有些紧张,像是怕自己的心思败露,没话找话地问:“保温杯用了吗?应该没问题吧。”
不提还好,一提叶拙就郁闷地皱起眉头。
这个表情在叶拙脸上可不常见。
季隶铭盯着后视镜里叶拙的脸,“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问题,保温效果一级好。”叶拙苦恼地说:“但是我上午第一节课接的热水,下午喝还在烫嘴。”
叶拙的嘴唇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透过镜子,季隶铭盯着叶拙红润的唇。
好像是有些红,还有些发肿……
和那天晚上一样。
本来早就从季隶铭脑海中消失的记忆片段,以一种清晰又真实的方式复现。
季隶铭感觉到他当时的疯狂,还有叶拙嘴唇柔软的触感……
在回忆的鞭挞下,季隶铭的呼吸不自觉加重。
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想法。
【来电显示:历文】
季隶铭用力呼吸,把胸腔中灼热的二氧化碳全部排出去,接起电话:“喂——”
“——妈的路言意那狗比要到我们学校重新读书,这他爹的,哎!晦气啊!”
历文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季隶铭,此刻他的声音急切又高昂。
季隶铭悄悄看向叶拙。
刚才那番话,在安静的车厢内可能会很明显……
但是叶拙还是默然坐着,表情没有出现任何不同。
没听见吗?
还是听见了也不在意?
季隶铭握紧方向盘,和历文草草说了几句,连忙结束了通话。
“是厉老师的打来的。”季隶铭说。
叶拙“嗯”了一声,而后才平淡地问:“他说什么了?”
季隶铭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平复,“没说什么,就是问问你的情况怎样。”
季隶铭用力掩盖的事情,叶拙早就知道。
甚至连路言意,他也在下午见到了。
叶拙不知道他和路言意在走廊遇见是巧合还是故意。
只是在这么大的校园内,要面对面地遇上,实在过于蹊跷。
叶拙肯定季隶铭是认出自己来了。
但是季隶铭只是在他面前稍作停留,然后快步离开。
墨镜口罩高领毛衣,这些东西掩盖着路言意身上的伤,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拙想,他们遇到可能真的是个巧合。
在叶拙生活正在向上走的时候,在路言意最落魄的时候,上天安排他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