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偏见，佩蒂特先生。”
尼诺笑起来：“您说是就是吧，先生，但您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必着急，我没有逼迫您的意思。”
尼诺说着客气话，但他死死盯着麦吉尔，根本没给男人反应时间。
“您清楚生活在犯罪巷底层的平均工资吗？您清楚一个码头送货工人或者外卖员的日均工作时长吗？您清楚他们每日需要多少生活必需品吗？”尼诺看着麦吉尔，“他们没法拥有存款，因为光是生存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他们不敢生病——或者说他们不能生病，因为没有保险的存在，一场病痛能轻易耗光一个家庭的存款。而基金会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指望，他们排队，拿到名额，等待核查——布鲁斯，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等不到你的基金会重组。”
说到这儿尼诺无端地察觉出一阵疲惫来，他不理会麦吉尔，只是同布鲁斯对视，这一次，他从那张轻浮外壳下看出了蝙蝠侠的身影。
“从长远来看，重组基金会肯定是个不坏的选择，但韦恩基金会最初成立的目的，我想是为了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平等地对待每一个这座城市的受害者，”尼诺捏捏眉心，“关停了基金会——布鲁斯，谁来拯救那些已经支撑不下去的人？谁会在意他们？又有多少人会死于贫穷和饥饿？”
作为哥谭的受害者，也作为被蝙蝠侠拯救过的千千万万人之一，尼诺确认布鲁斯能明白他隐藏的含义。
——倘若连蝙蝠侠也放弃了他们，那这个世界上又还有谁会记得？
“我想韦恩先生并不是这个意思，”麦吉尔又开口了，这次尼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基金会刚刚得到了重新的注资……”
“那既然打算用这笔钱引出内部的蛀虫，为什么不换个方法把这笔钱给出去？”
“你有什么方法？”布鲁斯插话道。
尼诺瞄了一眼麦吉尔，他笑道：“我总有些自己的门道，但不管怎样，哪怕这些钱只有百分之六十真正资助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上，我相信那也是在拯救生命。”
布鲁斯脸上还挂着他常用的伪装，却已经开始低下头思索。
“哦，佩蒂特，”麦吉尔不赞成地皱眉，“孩子，或许你过去的经历对你造成了影响，但你不清楚在基金会中有多少人挂着名头滥用这笔钱，我见过你的母亲凡妮莎，她是个……容易被动摇的女人，或许你应该再重新思考一下你的立场是否收到了影响？”
“麦吉尔律师！”布鲁斯喝止道。
尼诺在凡妮莎的名字从男人嘴中吐出的那一刻就开始冷笑。
“麦吉尔，”尼诺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做到一边鄙薄受资助人而一边又能心安理得做慈善的？”
“得了吧，我们长话短说，先生，在座的人都清楚您过去精彩的私生活，”尼诺点点面前体面的老男人，“你敢说犯罪巷里绝对没有你的孩子在挨饿受苦吗？要是他们不活下来，谁又能和您其他的孩子争做人上人呢？”
布鲁斯重重地揉着额角，而麦吉尔的脸色则愈发难看，尼诺甜蜜地笑起来：“那时候他们可没有人能够剥削啦！”
在麦吉尔结结巴巴的告别声中，尼诺赢得了这场竞争。
布鲁斯在办公室门关闭的那一刻就恢复了蝙蝠侠的作态，尼诺坐在男人对面，任凭布鲁斯打量：“你打算让瑟琳娜参与进来。”
蝙蝠侠用的肯定句。
“她也是犯罪巷的孩子，尽管她不会忘记她的报酬，但总归比你的员工抽成要少。”尼诺冷嘲热讽。
布鲁斯喝了一大口咖啡，仍然不赞成道：“不。这太危险了，无论对你还是对瑟琳娜，你不清楚现在有多少人盯着这儿的动向。”
尼诺不以为然，布鲁斯把杯子重重搁在桌上：“纽约手和会的残党恨不得将你的能力四处宣扬，企鹅人，黑面具，现在哥谭地下网络上你的消息已经挂了出来。”
“他们会试图招揽你。”
“哇，”尼诺感叹，“那他们应该先给我做个背景调查，是贾斯汀·汉默的下场不够凄惨？还是手和会不够倒霉？”
“你清楚你从纽约活下来运气的占比。”
尼诺无奈地瞧着不肯让步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在乎我的安危，还是我说错了，你只是怀疑我会卷走你的钱？我是个骗子，布鲁斯，但我不是小偷。”
“我不怀疑你。”尼诺好奇地发现，原来布鲁斯的嘴唇竟然能抿成一条直线。
尼诺同布鲁斯僵持着，在这场谁也不肯退后一步的对峙中，尼诺灵光一闪。
“操，布鲁斯，”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因为当初的事，一直对我有某种奇怪的责任感吧——老天，十几年都过去了！”
布鲁斯的表情给了尼诺答案。
这个过于离谱的答案让尼诺丧失了继续耗下去的心情，这件事给他带来的震惊不亚于发现自己枕边的男友是夜魔侠。
“我可不是你的小鸟，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你没法让我改变，”尼诺本想再刺布鲁斯几句，最后都只变成了无奈的叹气，“多关注一下你那只叛逆的小鸟吧，你清楚他现在拿哥谭毒（贩的多少抽成吗？”
“百分之四十，我要是想要钱，我一定立马给他打工去，蝙蝠。”
看见布鲁斯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的那一刻，尼诺满意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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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快步走进哥谭火车站。
这座火车站建成于一百年前，途中经历了各种超级反派的洗礼却依然屹立不倒。墙面上还有上次毒藤女大肆破坏留下的植物痕迹，地面上也有几块瓷砖花纹不对，尼诺穿过拥挤的人群，他朝前方拔高声音。
“马特！”他叫道。
尽管工作的问题仍没解决，银行卡里的存款也少得可怜，捐出的慈善款毫无踪影，甚至哥谭的地下市场还在悬赏尼诺的消息——可见到他的男友朝他走来的那一刻，尼诺还是没能抑制住发自内心的喜悦。
“尼诺，”马特还带着他那根装饰盲杖，他笑着亲了亲尼诺的侧脸，随即疑惑道，“为什么我能闻见一股炸药的味道？”
“大概是昨晚双面人想炸了火车站，听说他绑住了一列火车的驾驶员，希望蝙蝠侠二选一——别担心，已经解决了。”尼诺带着马特开车前往酒店，他还是没找到一处合适的住所。
“这群反派总是意识不到，虽然蝙蝠侠总是宣称他是个独行者，”尼诺不屑地撇撇嘴角，“但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他身边没有搭档的日子了，没人数的清哥谭究竟有多少以蝙蝠为名的义警，他究竟从哪儿找来这些孩子的？”
马特捏住鼻梁：“这些孩子——这并不是个好的职业选择。”
尼诺瞥了一眼马特，男人下巴上还带着伤痕，怎么看马特都不是个适合对此发表意见的人选。
“别扯了，亲爱的，”尼诺伸手轻轻捏住马特的下巴，仔细端详伤痕，“哥谭没多少孩子真正拥有童年，你以为我是哥谭犯罪巷的幸运儿？”
“我是哥谭的幸存者。”
马特冲尼诺苦笑。
短暂的插曲没能影响两人难得的相处时光。
他们各自都有繁忙的工作，尼诺忙于律师的生活，而马特还多增添了夜魔侠的职责，两人往往一睁开眼，就有数不尽的消息涌进头脑，多少麻烦等着去解决。
过着这种日子，倘若在休息时光里再聊案子与工作，那就太扫兴了。
马特短暂地从夜魔侠的身份里抽离出来，尼诺也将手机静音。躺在酒店的床上，刚刚有过一场愉快的身体交流，两人昏昏欲睡地谈论着弗吉再次与前女友的复合，佩吉新的职业选择——谁能想到佩吉竟然真的当记者去了呢，当然，还有蝙蝠家的爱恨情仇。
没人能抵挡得住八卦哥谭首富的诱惑，哪怕他是夜魔侠。
“你知道看见红头罩和罗宾的相处后，我在想些什么吗？”尼诺的一只腿搭在马特身上，他懒洋洋地划拉着手机。
“庆幸你是独生子？”马特挑眉，“还是你眼馋着韦恩的信托基金？”
“并不，我那时突然想问你个有些隐私的问题，马特，”尼诺严肃道，“我清楚你这辈子大概没可能放弃你的夜间活动了，所以你一定得对我说实话——你目前有收（养孩子的打算吗？”
“……目前没有。”马特似乎是被噎住了，又有些想笑，脸上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很好，”尼诺赞扬道，“继续保持，亲爱的，收养超过三个以上的孩子是我会甩掉你的唯一原因。”
夜魔侠终于不端着他一本正经的架子了，马特埋头于枕头中放声大笑，尼诺连连摇头道：“看看他的三个孩子——鬼知道蝙蝠是靠收养小孩来治愈过去，还是说他真的就对所有不平凡的哥谭小孩有难以置信的吸引力？起码我清楚他对阿卡姆里那群精神病来说，简直像瘾君子的药一样上瘾。”
马特无奈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尼诺，“别这么刻薄。”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恶魔先生。”尼诺不满道。
马特突然扭头，他摆出倾听的模样，伸手将快要合上眼的尼诺拉起来：“你最近的工作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你非得这时候这么扫兴？”尼诺刚抱怨完，就看清了马特的表情，“哦，有人来了。”
困意瞬间无影无踪，尼诺从枕头下摸出枪来。
他跟在马特身后侧着身子走到门旁，轻巧地地拿枪抵住门后，在门外来人快到的时刻——马特猛得拉开门。
“晚上好，先生们，”尼诺先一步于来人举枪，微笑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见状似乎有些惊讶，却很快反应过来，他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起码现在没有。
“佩蒂特先生，”来人诚恳道，“我来这儿是为了替科波特先生送上一张邀请函。”
“企鹅人。”尼诺用气声发音，马特微微点头。
“科波特先生找我这种小人物做什么？”尼诺笑着问。
“可别这么说，佩蒂特先生，您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谁不清楚您办的那些案子？科波特先生特意嘱咐我了，一定要带您过去，”来人快速扫了一眼马特，“当然，还有您这位朋友。”
尼诺的表情一下子猛得变得有些难以言说，他怜悯地瞧着邀请夜魔侠的企鹅人马仔。
“好啊，请让我换件体面的衣服，”尼诺的语调十分温柔，“我同马特一块去。”
尼诺对于企鹅人的冰山赌场并不陌生。
严格来说，他在十年前对这儿非常熟悉，因为就是在这儿，靠着康斯坦丁教给他的一手骗术，尼诺在牌桌上赢出了自己的学费。
他同马特一道跟在马仔的身后，走过了赌场公开的大厅，然后进了一道暗门。冰山赌场本就不是一般赌徒能来的场合，在哥谭，钱、名声和权力三样起码具备一样才能有入场券。
暗门后的赌场，往往被人称之为俱乐部中的俱乐部。
音乐声侵袭而来，马特因为过大的声音微微皱眉，尼诺转身握紧了男人的手。他四处看去，紫色的灯光给周边的环境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赌客比起外面的赌场自然是少了很多，多出来的是穿着清凉的漂亮男女，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几乎像一层柔软的丝绸。
尼诺敏锐地在这儿发现了不少的大人物。
哥谭的议员，地检官，法院里的人物，记者，政府官员，GCPD的警员，令他吃惊的是，他不久前才见到的麦吉尔正在不远处同企鹅人攀谈，光是看麦吉尔的架势，就能断定他是这儿的常客了。
“操，”尼诺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哥谭完了。”
一股愤怒从他心底生出来，企鹅人是否同基金会的失窃有关？麦吉尔又想参与进来扮演什么角色？他们怎么敢拿走托马斯·韦恩基金会的钱？他们怎么敢就这么摧毁无数人的救命稻草？
马特捅了一下尼诺的后腰。
尼诺深呼吸，在企鹅人望过来的时候摆好了合适的表情。
“科波特先生！太荣幸了！”他热情地同企鹅人握手，又瞧着麦吉尔，“也没想到在这儿看见您，麦吉尔律师。”
“佩蒂特，你回哥谭了，很好，”企鹅人仰着头望着尼诺，“看上去你同麦吉尔已经认识了？您们都是有价值的律师——我想我的投资一定是值得的。”
在场没有蠢人，尼诺几乎是立马明白了企鹅人的意思。
他同麦吉尔是竞争韦恩基金会的最后人选，企鹅人要想插手基金会，就得先买通他们之间的胜者，然而科波特显然更稳妥，他打算直接两头下注，这样无论是谁获胜——
对于韦恩基金会来说，都会是一场噩梦。
企鹅人看起来还想再说两句，然而这时候他的手下同他小声说了点什么，他冲尼诺几人点点头，“玩的开心些，我还有事。”
马特暗地捏了一下尼诺的手。
尼诺会意地拿起一杯酒同麦吉尔攀谈起来，年老的律师已经搂住了几个漂亮女孩，尼诺看了其中一个一眼，不得不喝了口酒压压胃里涌上来的恶心。
女孩还没成年。
“……蝙蝠真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麦吉尔抱怨道，他身边的人也附和，“没人没被他搅黄过事，好在我收尾足够干净，你呢？佩蒂特？你过去有同蝙蝠打过什么交道吗？”
尼诺与意味深长的麦吉尔对视，男人眼底藏不住的警惕，尼诺意识到他们是在等自己说出些肮脏的丑事出来，作为加入这场宴会的投名状。
“啊，您要知道，我才回哥谭不久，过去十年几乎都在纽约，”尼诺轻蔑地笑笑，“给我添麻烦的都是纽约的超级英雄。”
“哦……”在场其他人看起来同情极了，“是手和会的事？”
“唉，说起来可真是丢人，”尼诺压低声音，“先生们，你们可得替我保密。”
尼诺当然清楚这里面没有一个人会替他隐瞒，但反正他也是胡编乱造：“手和会那个账本，的确是从我这儿流出去的，但这可不是我自愿的！”尼诺振振有词，“你们没去过地狱厨房，不清楚夜魔侠的手段有多吓人！我与他搏斗了好些时候，可他最后召唤出了恶魔！”
人群里传来小小的惊呼。
“最后，他从我手里夺走了账本，”尼诺感叹道，“现在这个世道可真是艰难。”
夜魔侠本人从人群中冒出来，刚刚结束跟踪企鹅人的行动回头就惨遭编排，男人咬牙切齿地搂过尼诺，以一个亲密的姿势在他耳边抱怨：“我不需要更多谣言了！”
“我总得说点什么！”尼诺转过头去悄声说。
马特叹气：“企鹅人在追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偷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但他的手下没瞧见小孩具体长什么样子——他朝这边过来了。”
尼诺假借拿酒杯的动作起身，恰巧瞧见一个神色慌张的孩子在朝这边跑来，这个孩子的神态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你，过来。”尼诺不耐烦地指着那个长相清秀的孩子，他想起来了，这孩子就是当初马特刚来哥谭时，曾在莱斯利诊所门口遇见的孩子。尼诺还记得这孩子的妈妈需要药物，这或许是他在这儿的重要原因。
孩子脚步一顿，立马被身边的人推搡道：“佩蒂特先生叫你！杰克！别拖拖拉拉的！”
尼诺一把扯过孩子，在杰克试图挣扎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安静点，孩子，我没有恶意，还记得你妈妈的药吗？”
那孩子这才认出尼诺，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却缩在尼诺怀里不动弹了。尼诺大笑着同身边的人一同发出暧昧的声音，回应他们那些不堪入耳的玩笑，又一边把那个未成年的女孩拉过来，猛得推进了马特怀里。
夜魔侠面对尼诺的动作，浑身僵硬，他虚虚搂住女孩，小心避开女孩裸露的皮肤，桌面下的皮鞋踹了一脚尼诺的小腿。
“你们这是……”麦吉尔用怀疑地眼光打量尼诺和马特，毕竟之前明眼人都能瞧出他们关系的不一般。
“啊，”桌面之下，尼诺一脚踩在马特的皮鞋之上，他露出笑容，“开放式关系。”
马特恼怒地抽了一口气。
“我们是开放式关系。”尼诺心虚地说。
作者有话说：
本章缺德笑话要素过多，但没有对蝙蝠侠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

一轮酒后，人们开始玩牌。
尼诺毫不客气地在牌桌旁先占了个位置，他拉着马特坐下，又拖过一把椅子，紧挨着马特。刚刚被尼诺从麦吉尔手下救下的未成年女孩和杰克一道迷茫地站在一旁，女孩起码比杰克稍稍年长一些，她试探着替马特拿了一杯酒。
杰克也立马学着替尼诺拿了一杯。
“放在旁边就好，甜心。”尼诺笑着回答，又替马特把酒杯推远了一些，马特好笑着看着尼诺的小动作，偏偏这时候他还装模做样地解释了一句，“别喝太多，马特，我担心酒不太对劲。”
企鹅人派人来分发今晚的筹码，在经过尼诺身边时，马特恰好神色自然地拿起侍者盘中的小食，他起身的动作挡住了旁人探究的目光。杰克站在尼诺身边浑身僵硬，而尼诺急促地喘了口气，在桌面下紧贴着马特的大腿颤抖了一下。
“吃点东西，”尼诺很快调整过来，他当着企鹅人的面冲着女孩和杰克微笑，“我想你们今晚大概除了酒以外，肚子里什么也没有。”
企鹅人在尼诺的对面坐下，这个矮小男人的目光在尼诺脸上转了一圈，他笑道：“开始吧，先生们。”
尼诺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哪怕他面上还带着笑容，与企鹅人吹嘘着过往牌桌上的无往不利，可恐惧从不是人为能控制住的情绪，尼诺·佩蒂特也实在算不上一个无畏的人。
以马特的阅历来看，想必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到男友身处敌方阵营同你下跪的奇妙经历，也没有多少正常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稳定情绪。不论那时候尼诺是被吓软了腿还是趁机寻找逃脱方式，那晚的回忆已经成了每次马特想要发火时都会浮现的尴尬场景。
刚刚的怒火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即使马特清楚尼诺在旁人眼中绝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蛋，他现在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了尼诺桌下的腿。
“弃牌。”他轻声道。
尼诺停止了颤抖，他清清嗓子，没一秒犹豫就照着马特说的做了。
“为了拍我们哥谭王子的马屁，我可在韦恩基金会损失了一大笔钱，先生，”尼诺冲企鹅人咧嘴笑起来，“早清楚这个聚会的存在，我就更应该谨慎行事——”
“别着急，佩蒂特，”麦吉尔冲尼诺举杯，“你的钱迟早会回来的。”
尼诺手中本在把玩着一枚筹码，见状不由停顿了一下，企鹅人还在牌桌上端着架子，麦吉尔则放软声调来替企鹅人做起了说客：“别顾着韦恩的那点律师费了，好好玩牌，年轻人——瞧瞧你的四周，要是大家都这么死脑筋，当然没有挣钱的门路。”
他示意尼诺手中的筹码：“……你今晚就能赢回你的投资。”
马特听见了尼诺猛得加快的心跳声。
环顾四周，这个隐蔽聚会的客人都玩起了牌，冰块碰撞酒杯，一枚枚筹码掉落在牌桌上发出让他们愉悦的声音，穿着体面的男女在阴影中窃窃私语，那些肮脏的秘密一字不漏地涌进马特的耳中。这些人倘若只靠着政府给予的工资或是明面收入绝不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政客、商人、投机者、骗子、小偷齐聚一堂，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交换了秘密，也就形成了天然的同盟。
站在尼诺身侧的杰克突然往前一步，他嚅动嘴唇，小声又急迫地附在尼诺耳边：“佩蒂特先生！这个筹码……”
“嘘——”尼诺严厉地制止了男孩，不由分说地指示杰克，“去再替我拿杯酒来。”
“对我们的男孩不满意吗？”企鹅人的目光扭转过来。
“要是您有更好的，我自然也不介意，”尼诺说这话时，马特身边女孩的脚步微微一动，却又被她很快忍住，女孩附和着干笑两声，尼诺继续问道：“我还有个疑问，麦吉尔，我相信哥谭没人不清楚韦恩和蝙蝠侠的关系——”
麦吉尔哈哈一笑，桌上其他人也都大笑出声：“哦，佩蒂特，看看你的身边，这儿有法官，有律师还有我们的地检官，”一位女士冲尼诺点头，“你看，那儿还有今年刚刚升职，我们GCPD的警官先生，就算蝙蝠将我们送进监狱，那个怪人也没法对抗整个哥谭！”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尼诺桌下的腿绷紧，他点燃了一支烟，马特朝窗户的方向微微侧过脸，他伸手在尼诺腿上写道——
“蝙蝠来了。”
尼诺倾过身子去与麦吉尔碰杯，老人笑着拍打着尼诺的肩膀，他冲尼诺挤眼：“欢迎我们的新人，我一会替你和你的朋友介绍点更好的货，那都是刚刚进来的，我试过，非常棒！”
尼诺心虚地捏捏马特的手，马特按着自己跳动的眉心。
“佩蒂特，”企鹅人满意地冲尼诺点头，“聪明的选择，要知道，只有犯罪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尼诺耸耸肩，马特猛得将尼诺向后一拉，同时一脚重重踹在牌桌上！
他俩的椅子向后滑去，伴随着惊叫声，恰好避开了从天而降的蝙蝠和玻璃！
尼诺伸手将杰克和女孩一道拉去掩体后，企鹅人的打手陆续前来，试图将半空的蝙蝠当作靶子。
“我要切断电源了。”尼诺把两个孩子的头按下去，马特犹豫了一瞬，冲尼诺点头，尼诺紧盯着战况，在企鹅人更多的打手涌进来的一刻，他闭上了眼。
鬼魂涌进冰山赌场的电路系统里。
周边瞬间一片漆黑，企鹅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尖又细，黑暗对蝙蝠毫无影响，马特更是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反而是打手们害怕伤着老板，退缩着不肯开枪。尼诺手指一痛，指尖传来被灼伤的触感，烟头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烧到了手指。
黑暗中，有两双手紧紧地拉着他。
勉强适应光线的变化后，尼诺分辨出这是女孩和杰克的手，杰克似乎憋了很久，他声音带着哭腔：“筹码……筹码是那笔慈善款中的部分。”
将所有人变成偷窃韦恩基金会的共犯，不得不说，这主意真是够阴损。
“唉，”尼诺扯过桌布，他胡乱在杰克脸上抹了一把，“你多大了？”
“十四。”男孩咬着牙止住哭。
“很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科波特的赌场里骗钱了，坚强点，在哥谭你以后会遇见比这更糟的，”尼诺把男孩塞进一张赌桌下，他又转向女孩，“你呢？”
这个女孩反倒是更为冷静的那个，她的眼影在黑暗中微微闪着光，女孩口齿清晰：“我的朋友，愿上帝保佑她，她比我更漂亮——她就是麦吉尔说的好货。”
“好女孩，”尼诺直起身子，鬼魂锁定了麦吉尔逃跑的身影，他眯起眼睛，“别怕，今晚上帝会保佑她。”
尼诺起身，女孩和杰克惊慌地试图拽住他，“你不能去！”
“啧，这是成年人该负责的事，”尼诺再次点燃了一根新的香烟，黑暗中火光一闪，照亮了他带着笑意的蓝眼睛，“总得让我去解决一下我的竞争对手。”
麦吉尔实在是个蠢货。
他要么天生愚蠢，要么他已经生锈的大脑和已经衰退的身体已经没法支撑他理性地思考了。
在这个关头跳进布鲁斯的视线里，竟然还抱着能蒙混过关的美梦。
倘若他忍住对韦恩基金会的贪欲，此刻说不定还只是普普通通哥谭犯罪者中的一员，可他在众人瞩目的时刻蹦了出来，这恰巧验证了尼诺之前关于他百分之九十的同行在哥谭都经不起考验的定论。
尼诺跟着鬼魂在人群中穿行，他不像马特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也不像蝙蝠拥有齐全的装备和专业的训练，但他也不需要那些。鬼魂在黑暗中闪着微光，麦吉尔狼狈逃窜的时候，决计想不到他身边跟了多少的亡灵。
他将麦吉尔堵到了冰山赌场的天台之上。
“佩蒂特——”男人举枪对着尼诺，他身下就是消防梯，男人放低了声音，哀求，“你清楚我们不是敌人——我虽然想竞争这个位置，但绝非针对你。”
“当然，先生，”尼诺坦然冲他笑笑，他真情实感地说，“说实话，我还得感谢您打消了我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在看见企鹅人聚会规模的一瞬间，尼诺就放弃了寻找猫女的合作计划。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瑟琳娜不会忽视街上多出的流莺，但习惯独行的小偷也没法抗住一整个哥谭黑暗面的压力。
麦吉尔刚想张口，像是有人拖住了他的脚腕，又像是他滑了一跤，男人向后倒去，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枪对准尼诺。而尼诺已经急冲过去，一脚踢开了他的手（枪。
“唉，省点力气等着戈登局长吧，先生，”尼诺叼着烟，重重踩上麦吉尔的手腕，“你猜怎么着，你那些说辞我都用过——”
他没能说完后半句话。
有人拿着火箭筒一炮轰掉了冰山餐厅的招牌，尼诺只能向前扑去，狼狈地躲开爆炸的余波，而麦吉尔却没有那么好运，他被迫和飞溅的石块面对面，本来还称得上文质彬彬的一张脸变得血肉模糊。
尼诺直起身子，鬼魂替他挡掉了大部分冲击，此刻他除了灰头土脸和自尊心受挫以外没受到任何伤害，他恼怒地望着某个得意洋洋的红色身影。在围绕的警车中，杰森·陶德将麦吉尔如同一只鸡一样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