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痛苦了。
他要放弃的是他童年被凡妮莎锁进房间里梦寐以求的人生,这是尼诺无数次透过窗户眺望哥谭夜景所幻想的日子。这一切这么好,好得像做梦一样,他有份体面的工作,能大方地爱人同时也被人所爱。那些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康斯坦丁同他三年未见了,这种参杂利益的感情真的那么纯粹吗?
直到这一刻与马特相拥在一起,泪水狼狈地糊满了他一整张脸,尼诺才意识到,原来拯救他人是一件愉快的事。这些因他而活下来的孩子的未来可能不会一帆风顺,在地狱厨房这种地方,他们还会再面临饥饿、贫困、暴力和毒(品,面对艰难的就业率,面对日益涨价的生活必需品。
可他们活下来了,就像当初打破玻璃撞在尼诺身前的蝙蝠侠,像大雨天问他要不要走的康斯坦丁。在他们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有一丝希望尚存。
这也是尼诺人生头一次,他敢在所有人面前讲出,他值得马特的爱,也配得上去爱马特了。
他一点也没后悔。
马特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起,“我对你的隐瞒非常生气——非常,”男人强调,尼诺撇撇嘴,马特笑道,“但起码这儿是纽约,我是说,既然你过去这么多年也没在哥谭变成又一个风筝人或者调料品大王,尽管你和纽约的超级英雄正谈着恋爱呢,也总不至于特地来纽约当超级反派。”
“去你的,”尼诺狠狠拍开马特的手,他咬着牙又哭又笑,“我至少比风筝人强!我起码得是企鹅人级别的!”
马特看上去不怎么赞同尼诺的话,但也没有同尼诺争论他做超级反派的职业前景。在带上头罩的前一刻,他再次亲密而留恋地吻过尼诺的嘴唇,就是这短短一秒钟的吻,泄露了夜魔侠内心的想法。
尼诺不敢置信,在他看来,马修·默多克是个过分强大的人,这种强大并不是说夜魔侠有多么了不起的超能力,而是马特内心的丰盈程度少有人能比。可现在男人吻过他又埋首于他的颈间,让尼诺不由惊奇出声:“马特……你在害怕吗?”
他预料过马特的愤怒,却从未想过那个总是无所畏惧,总是坚定前行于黑暗中的人会害怕。
马特重新带上了头罩,他在黑暗中无声地叹气,“亲爱的,即使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会想离我而去,我身边的人总是会这样,”马特平静地反问道,“这要我怎样才不会害怕呢?”
尼诺不再说话,他握紧了枪。
在马特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同地狱厨房的恶魔一道急冲出去!
他要去教堂,他要活。
对于康斯坦丁而言,尼诺算是他人生里最亲密的几人之一。
看,养一个孩子总会带来这样的苦果。或许他本来只是想施舍一丝怜悯,可在不知不觉中付出越来越多,同孩子的回忆也越来越多。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养成了每年去哥谭定时看望的习惯,哪怕他内心清楚,既然蝙蝠侠已经知晓了尼诺的存在,那他肯定能活到成年。
这是个很糟糕的世界,人总是得放弃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成为一个像康斯坦丁这样的人需要糟糕的家庭环境,出色的魔法天赋,亲人的死亡和与世界随时告别的勇气。
康斯坦丁不希望任何人成为他,尤其是尼诺·佩蒂特。
倘若他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微妙,或者他同超人、绿箭侠和闪电侠的关系能稍微好一点——那就会有人告诉康斯坦丁,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越不想发生什么,那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魔法阵的光芒逐渐黯淡,这比他预计的时间要早上许多。
康斯坦丁把玩着手里的香烟,浸满鲜血的香烟味道糟糕透了,人血中那股铁锈味掩盖掉了烟草美妙的味道。香烟被他随手甩出,在路西法彻底挣脱封印的那一刻,康斯坦丁捡起来了尼诺丢下的扑克牌,他伸出手试了试扑克牌锋利的边缘。
大拇指刚刚放上去就被割伤,康斯坦丁满意地点点头。
火焰再次充满了康斯坦丁的视野,他抬头望了望,在内心估算了一下去往教堂需要的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朝路西法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亲爱的,”康斯坦丁笑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想要那个小混蛋的灵魂——是和我有关吗?”
面对暴怒的恶魔,康斯坦丁表现得比之前的尼诺更为坦然。毕竟要是一个人从幼儿时期就开始同恶魔打交道,这么多年了还能活蹦乱跳,那他决计不会对地狱抱有多少尊重。
“哇哦。”康斯坦丁吹了声口哨。
路西法的身后多出了黑色翅膀的幻影,他气急败坏,被同一对师徒多次戏耍的愤怒让他没法保持理智,他要先去得到那个年轻人的灵魂,再将灵魂日日夜夜地折磨。
他要将尼诺的灵魂投入地狱的岩浆之中,将他的灵魂穿上钩子在地狱的狂风之中受苦!他要尼诺永生永世都清醒地遭受这一切!
康斯坦丁未来人生的每个噩梦中都将充斥尼诺·佩蒂特的哀嚎。他要告诉康斯坦丁——瞧瞧,都是因为你,尼诺·佩蒂特的人生才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你,你身边每个亲近的人才不得不承受命运的恶意!
路西法急速向上飞,一路上他身上的火焰似乎波及到了一些凡人,不过那都无关紧要,迟早这些人都得下地狱。他看见了惊恐的尼诺,尼诺挣扎着,死死将那个头顶恶魔角的滑稽小子拦在身后。
可这些都是无用功。
路西法伸长了手,他肆意大笑着,尼诺的灵魂眼看就要离体而出——
他顿住了手。
不是什么恶魔的良心突然发现,是他意识到同尼诺的契约失去了功效。
同时意识到这点的还有尼诺·佩蒂特。
恶魔和人类在无声的沉默中对视了一眼,路西法立马收拢双翼向下急冲,而尼诺不顾马特的劝阻执意原路返回。楼梯从未像此刻一般漫长,那曲折的台阶似乎能吞噬时间。等恶魔和人类重返康斯坦丁身边的那一刻,在场所有智慧生物都长大了嘴。
康斯坦丁靠在手和会那口棺材的残骸上,脖颈间血肉模糊,他右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夹着那张扑克牌。
他的左手竖起了中指。
男人已经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来,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血沫,在看见尼诺的到来后,他毫不掩饰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路西法呲出一口被染红的牙。
“操(你,路西法,”他用气声说,身后有圣光冒出,康斯坦丁张大嘴得意笑出声来,“我拯救了有价值的灵魂,我他妈的要去往天堂了!”
“除非——”伴随着恶魔的怒吼和尼诺的怒骂,康斯坦丁懒洋洋拉长了声音,“除非你想要再拥有一次得到我灵魂的机会——路西法,你会怎么选?”
恶魔走上前去。
地狱神探的微笑很快又变成了惨叫,恶魔硬生生地将他破损的喉咙扯出,又强行将他的伤口粘连上。痛苦程度比起治疗他的肺癌还要过分,但康斯坦丁在向后倒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几分止不住的得意。
他说过,他从未输过赌约。
有人接住了他,是个同样满身血污的男人。地狱的恶魔消失不见,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地狱厨房的义警在一旁疲惫地扶着额头。
“我恨你,老骗子。”他从哥谭带出来的孩子瞪着眼冲他说。
“我也恨你,小混蛋。”康斯坦丁亲切地骂了回去。
明天,他又可以享受一只新的香烟了。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不好意思,最后这几章总是很卡。 *感谢在2022-05-31 22:45:35~2022-06-04 20: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花一直很白 43瓶;阿茵、Erlanch 40瓶;一条凉鱼er 30瓶;智者不入爱河,勇者不 20瓶;怜我不孤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弗吉·尼尔森赶到现场的时候,纽约警方已经围住了尼诺。
本来以手和会残党供述的内容而言,警方完全可以将尼诺当场逮捕,连罪名都很明确——尼诺涉嫌参加罗克森公司的多起犯罪活动,不限于经济犯罪和涉嫌谋杀等。
可涉嫌谋杀的对象正站在高台之上,夜魔侠亲自作证尼诺并没有参与活动,对谋杀的指控毫不知情。那些刚刚从燃烧大楼里跑出来的孩子更是站在尼诺身前,指责警官与罪犯串通一气。
“我们被拐卖的时候您没有出现,我们失踪半年的时候您没有出现,当我们的亲人被威胁的时候您又在哪里?那为什么现在我们被解救的时候您偏偏出来了呢?”一位叫丹尼尔的男孩这么指控道。
弗吉以他出色的视力发誓,尽管尼诺还半躺在地上虚弱地回答警官的问题,刚刚他前同事的嘴角绝对向上扬起了一刻。
弗吉见到尼诺的头一面差点被吓到心跳失常。
他失踪的朋友满脸血污,在灯光下也只能从那张脸上分辨出他半眯着的蓝眼睛,连身上西装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尼诺半靠在一位警员的身旁,不得不用一只手狼狈支地才能坐起来回话,可即使这样,尼诺每说三个单词也还得喘口气歇歇。
弗吉拉住暴怒的佩吉,在看见朋友的惨状后,女人愣了一秒,随即像一头母狮一般想冲进警察和记者的包围圈。
“嘘……凯伦!”弗吉压低声音,“尼诺没事,我保证。”
佩吉眯起眼睛来,女人敏锐地顺着弗吉的目光看见了夜魔侠,她拿手点了点红色义警和尼诺,弗吉立马摊手道:“让马特和尼诺解释吧——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都不是我的主意。”
夜魔侠正背对着尼诺,倘若尼诺正出于危险中,马特绝不会这么冷静。夜魔侠这时候反而冷淡得有点过头,除了帮尼诺作证,他甚至不情愿面向尼诺。
弗吉边在内心冷哼,边穿过人群。
“劳驾让一让!”以弗吉和马特的多年情谊,以及对尼诺的了解,这两人能维持一周不说话,他就包下整个酒吧请他俩喝酒。等到他终于挤到尼诺身边,肉眼可见的,尼诺和夜魔侠的身姿同时放松下来,弗吉这次真的冷哼了一声,“好吧,警官,你打算对我的当事人做什么!”
布莱特警官,他的大学同学,马特的老朋友头痛道:“得了吧,尼尔森,你知道这是例行问话。”
“不,这不是!”弗吉反击道,“你手上有我的当事人犯罪的实质性证据吗?还是你只凭借单单几个罪犯的供述就来质问我的当事人了?”
布莱特深夜加班的惆怅表情又增添了几分痛苦,警方手里当然没有证据。毕竟你可以不相信尼诺·佩蒂特的人品,但永远可以相信他的犯罪天分,尼诺可不是什么会替老板背锅的律师。
相反,他更擅长让老板背锅。
布莱特深深地叹气:“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律师。”
“现在。”弗吉帅气地抬抬下巴,他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示意尼诺配合一下他。
尼诺慢吞吞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会,随后停住了动作,在尴尬的晚风中撑着眼皮和弗吉大眼瞪小眼。弗吉迟钝地意识到,既然尼诺今晚打算干些什么危险的事,那么他身上必定不会带上多余的现金——
“我没带现金!也没带信用卡!”尼诺蠕动着嘴唇,他看上去同样绝望而尴尬,也不清楚他之前经历了什么,反正连手腕上的袖扣的位置都空空荡荡,“没人会在送死的时候带上钱!”
“等等,你说什么——”弗吉倒抽了一口气,随即他看见了面前伸过来的一只穿着红色制服的手,以及皱皱巴巴的五美元。
愣住的不止有尼诺,还有正在包里翻找现金的佩吉和抱着双臂看好戏的布莱特。
很好,弗吉木着一张脸想到,这俩人最多冷战五天。
“我的服务就只值五美元吗?!”他嚷嚷道,又很快泄气,“算了,总之,你对我当事人的指控全部不合情理也不符合法律规定,等到你有证据的时候再来找我吧,警官先生!”
布莱特并不太在意,看起来一心只想回去睡觉,然后再应付第二天的加班地狱,他拖长声音道,“哦——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尼诺礼貌地问。
“那些孩子说,”布莱特直视尼诺,“你用火焰救了他们,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佩蒂特?”
一瞬间,弗吉绷紧了身子,尼诺能力的暴露绝不是件好事!在已经树敌众多的情况下,他连纽约都很难再呆下去,更何况能力的暴露。
或许能以那些孩子尚处幻觉之中没有行为能力来解释!弗吉脑子转得很快,那些孩子被关了这么多,发生一些集体幻觉也很正常,可手和会那边的供词未必能对的上……
“是我。”夜魔侠突兀地开口,尼诺猛得扭过头去,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什么?”警察也显然没弄清楚情况。
“能操纵亡灵,能驱使恶魔的都是我,”夜魔侠看起来分外的疲惫,他摸了摸头上的角,“不信您问问,每次有些魔法事件发生的时候,我都在现场。”
夜魔侠十分诚恳地胡编乱造:“不然我为什么被人称为地狱厨房的恶魔?”
弗吉也摸了摸额头,他看着得意起来的尼诺,心想,最多三天。
他们最多冷战三天。
在被强制住院的第三天后。
尼诺逃出了医院。
要他说,在和手和会缠斗的晚上,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势就只是擦伤和肌肉酸痛。眼睛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顶多只是魔力过载导致的短暂视力模糊,医生在检查过后,也只是说滴点眼药水保养保养,当心用眼过度。
这家医院在短短时间内同时接收了康斯坦丁和尼诺两个病人,对当代年轻人的不健康作息和送死的生活习惯表达了极度不理解。尼诺被硬生生按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的度日,这几天在他清醒的时候,见过弗吉和佩吉,见过还没离开纽约的康斯坦丁,甚至收到了来自佩珀的果篮和来自哥谭的问候。
唯独没见过自己男朋友。
顶多只在半夜醒来的时候,见过窗外一抹红色。
红色消失得极快,就像尼诺的一场短暂梦境,而偏偏是这种情况让尼诺开始犯难。
理智点说,尼诺明白马特愤怒的缘由,倘若他们位置对调,他指不定比马特更要愤怒。看着爱人在面前奔向死亡这种事,无论对谁来讲,都会留下足够去看心理医生的创伤。
可马特是夜魔侠,是超级英雄,超级英雄他妈的从来都不去看心理医生,不如说心理创伤都快成他们的代言词了!
尼诺在穿着病号服偷溜出医院的时候愤愤不平地想,他应当不去理会马特,反正他自信于男人还爱他,他就不信马特能一辈子都不见他,他应当在医院里以一个矜持的、没那么心虚的姿态来等着马特——
他到了教堂。
夜晚的教堂有些冷清,今天也不是礼拜日,没有太多的人来这儿。尼诺一进这座养育马特成长的教堂就莫名紧张,他不应该穿病号服来的,但弗吉为了防止他逃跑,没给他带来别的换洗衣服。
神父听见开门的动静,从旁边的房间前来查看,这位陌生的神父瞧见了尼诺这位深夜的不速之客,却也没生气或者警惕。
他仔细看了看尼诺,直到尼诺开始手脚僵硬,他才微笑起来,“来吧,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定有话要倾诉。”
尼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拉近了忏悔室。
“嗯……好吧,我不习惯这儿……我该说些什么?”尼诺在狭小漆黑的忏悔室里坐立不安,他一生中需要忏悔的事实在太多,等他一件件说完,天亮以后发现尼诺不在医院的弗吉就得过来抓人了。
“说你想说的,孩子。”神父态度温和。
“好吧,好吧,”尼诺深呼吸,他扭头问道,“这大概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忏悔,你确信一会儿不会有闪电将我烧成灰吗?”
“上帝会原谅所有人,当然,如果闪电真的把你烧成灰,我们一般称之为上帝显灵的时刻。”
尼诺现在清楚马特的阴阳怪气是从哪儿继承的了。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口:“我伤害了我爱的人。”
神父没有打断他,于是尼诺继续对着黑暗的墙壁滔滔不绝。
“这绝不是我的本意,虽然我欺骗他,隐瞒他,但我绝无伤害他的意图。神父,想必您见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我过去干了许多件错事,然而我对其中的大部分毫无悔意。”
神父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样批判尼诺,尼诺头靠在忏悔室的墙壁上,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这辈子头一次不出于我个人利益考量,想去做点对的事,实话同您说,直到我真正下定决心的那刻的前一秒,我都还在犹豫。”
“爱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尼诺轻声说,这时候,他听见了一墙之隔的神父发出轻微惊讶的抽气声。
“我想,我的良知,是伴随着我对他的爱意而复苏的。最讽刺的是,我清楚倘若我不爱他,或是我没有这么爱他,我既不会有伤害他的机会,也不会处在这种境地中——您清楚的,这世界上没有束缚的人往往活得更愉快。”
尼诺笑起来,他本以为这位养育马特成长的神父起码会对尼诺的话语表示不满,可没想到,神父反而态度更温和了,他问道:“既然这份爱使你痛苦,你为什么不放弃它?”
尼诺沉默了一会。
“因为爱他能让我觉得我真实地活在人间,而不是什么只清楚追求金钱的机器。哦,当然,我仍然爱钱,”尼诺坦然道,“我仍然想要接大案子,赚更多的律师费,我还是会享受别人的吹捧——但或许我会在赚钱的途中做点不一样的事,只是一点点。”
“听起来不错。”神父笑道。
“所以,”尼诺伸长了两条腿,“您觉得上帝会替我的爱人原谅我的伤害吗?他还会继续爱我吗?”
“我觉得你清楚答案,孩子。”神父率先离开了忏悔室。
尼诺也笑着走出去,在离他不远处,穿着便服的马特正对他皱着眉头,见他出来,男人叹气道:“你知道你其实可以发条短信同我道歉的吧?”
“只用三个单词,”马特伸手摸摸尼诺的脸,在眼眶那儿停了下,“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戏剧性,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我现在想要吻你,”尼诺说,“你已经三天没见过我,也没有吻过我了。”
马特的手移到了尼诺后颈处,教堂并没有在晚上开灯,这大概是他俩敢于在上帝面前激烈亲吻的缘故。马特抱住尼诺的力气之大,很难不怀疑他是在乘机打击报复。男人含着尼诺的下唇在那里留下深深的吻痕,尼诺被动地回应着,第二天他嘴唇上的痕迹肯定会引来弗吉的嘲笑,但这都不是他今天要担心的事——
教堂外猛得划过一道闪电!
尼诺惊得一下子推开马特,他喘着气,“我要被烧成灰了吗!”
马特埋在他脖颈处闷笑出声,“我们走,”他说,“我听见神父的脚步了,再不离开,会有比烧成灰更可怕的事。”
尼诺还在思索那道闪电究竟是不是上帝是启示,但他的男朋友这时候实在太过英俊——他应该多让马特将头发放下来。
尼诺在车上被马特再次亲吻的时候想,不管怎样,起码这是一次成功的忏悔。
庆祝尼诺出院的派对在弗吉公寓里举行。
在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唯一的女性带来之前,在场所有人都围着桌子中间的夜魔侠面具神色凝重。
这不是派对,这是一场审判会。
“我带了披萨,还有卷饼。”佩吉的动作僵在了门口。
女人扫了一眼面具,很快冷笑道:“所以,嗯,坦白时刻到了吗?”
“弗吉早就知道了马特是夜魔侠!”
“尼诺是个亡灵法师!”
“……大概就是这样。”在面对凯伦逐渐上升的的气势,本应该坦白最多的人明智地沉默下来,狡猾地把危机转移到了其他两人身上。
遭受背叛的两人用不敢置信地眼光一同控诉马特,最后开始默契地曝光夜魔侠的隐私。
“哦——我和夜魔侠是朋友,”尼诺喝了一大口啤酒,“当人们说出这话的时候,你就该意识到他的秘密身份了。”
“哦,还有那个,”弗吉接着拿起披萨,“你过去穿的那套黑色战衣究竟是不是你的睡衣?”
佩吉也望向马特,“你叫夜魔侠到底是你自己的打算还是因为你没法改变媒体的称呼?”
马特厚着脸皮强行扭转了话题,把问题抛给尼诺,“所以,亲爱的,你以后怎么打算?”
“回哥谭,”尼诺含糊不清地说,勉强放过了马特,“虽然我猜我的能力在黑暗面不是秘密了,但在哥谭,不缺少我一个超能力者。”
尼诺笑道:“我肯定能找到下一个好老板——或许我会去帮猫女洗钱呢,或者给丧钟看看合同也说不定。”
“……”弗吉转向马特,“他在开玩笑是吧?”
马特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疲惫表情,“随他去吧,反正他几乎每一任老板都活不长,”夜魔侠有点乐观地说,“这是蝙蝠该操的心。”
而尼诺还嚼着披萨喃喃道:“……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
电视新闻给了尼诺答案,本来正在放的球赛被一条紧急消息打断——
“请各位市民注意!纽约街道上有AAA级通缉犯鲨鱼王出没!警方已经采取措施,请各位市民避开该区域!”
鲨鱼王拿着鲜花的巨型高清大头照被放在了屏幕上。
康斯坦丁还没离开纽约。
尼诺缓缓停下咀嚼,尼尔森默多克的现有三位员工全部转头凝视尼诺。
“我想起来了,”尼诺艰难说,“但别太担心,起码目前可能有生命安危的,大概只有康斯坦丁……”
“我去换制服。”马特叹气。
电视上的鲨鱼王紧紧地抱住了康斯坦丁。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案件结束了!下个副本我们回哥谭! 这篇文写得真的很开心,虽然作为一个写作新手肯定有不足之处啦,但是还是谢谢大家给我这么多评论! 那这章也多来点! 接下来两个周我工作量会很大,尽量保持更新,要是没更新就是我累到睡死过去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2-06-04 20:21:16~2022-06-07 01: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ixvluo 101瓶;爻一爻、被子卷龙 10瓶;Natrium 5瓶;生姜佯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先意识到不对劲的人,是杰森·陶德。
或许蝙蝠侠在其他事情上足够敏锐,但论起对底层细微动向的嗅觉,没人能比仍住在犯罪巷里的杰森更清楚。
——流莺变多了。
每晚的夜巡中,盘旋在犯罪巷里的红头罩突然发觉,在哥谭夏末的深夜里,那些倚在路灯边,穿着丝袜涂着口红女孩的面容越来越年轻。她们大约才入行不久,皮肤尚且还光滑。
睡眠不足和营养的缺乏还没有毁掉她们的青春,性病也还没来得及毁掉她们的健康。
这让犯罪巷里的皮肉生意迎来了短暂的繁荣,这些女孩穿着短裙生疏地同她们的客人讨价还价,试图把几分钟的时间卖出个好价钱。但愿意在这种环境下成事的男人自然也不可能多有耐心。
只是一晚上,杰森就阻止了不下十起因为嫖资发生的纠纷。
他还没来得及与这些新女孩建立起信任,每次他暴打人渣后,那些女孩都会用同样惊恐地眼神望着他——杰森并不擅长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散发善意,这是迪克·格雷森擅长的把戏。
失去罗宾的制服后,红头罩的枪震慑住了人渣,却再没能拥有罗宾的魔力。
大概杰森的一部分也永远地随那件破损的制服被埋葬在了过去。
好在他重回哥谭的努力并不都是无用功,他有线人——足够信任他的线人。
一位叫克里斯提娜的流莺偷偷联系了她。女人年纪不小了,犯罪巷新来的那批女孩严重冲击到了她的生意,最近的几位熟客都已经被新人吸引走。她金色的头发因为频繁的烫染,发尾像一把干枯的稻草。
女人坐在公园附近的一条长椅上等待杰森,远远地看见红头罩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边,她局促地站起来,又为了掩饰这股局促,在杰森面前理直气壮地坐下。
“我喜欢守时的客人。”她抬高下巴说。
杰森丢给女人一卷现金,这笔钱足够女人交够房租后还能一周时间舒舒服服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这个名字不知真假的女人欣喜地接过,毫不客气地当面点清,随后塞进口袋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说,“是不是有关那群新来的女孩?”
“她们有多少已经成年了?”杰森问。
女人不答,只是嘲讽地望着她。
一瞬间,他只感觉复活带来的怒火又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想杀了那群醉醺醺在巷子里寻找猎物的男人。打断他们的骨头,割掉他们的头颅,挑断他们的血管,要把那些人的尸体挂在高楼之上去警告剩下的人渣——
杰森在闷热的头罩里深呼吸,他看出面前的女人因为他的愤怒而颤抖,杰森把手从枪上松开:“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韦恩慈善基金会的资助断掉了。”
“不可能。”杰森斩钉截铁,他清楚布鲁斯有多注重这个从托马斯·韦恩手里流传下来的基金会。
这个世界上能从蝙蝠侠手里偷到钱的人不多。
但杰森确信,这些人绝不可能有兴趣去动用这笔慈善基金。
“你清楚,政府的拨款从来到不了我们这种人手里,”女人冷哼一声,“韦恩的钱有时候可以,断断续续的,但勉强够一些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