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 by恃枯
恃枯  发于:2023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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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他们直观感受到了两任皇帝在位时的差异,也同样感受到了昔日裕王翻倍的威压。
宋庭誉自那日过后,再没有去过皇宫,一直停留在了宋府当中。
如今一朝身份变化,顾氏再不敢在宋庭誉面前耀武扬威起来,即便对方长久不入宫侍君,她也不敢再多作一言。
当年宋庭誉之父的通敌罪被邢遮尽压了下来,却又用了巧妙之计,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顾氏的耳中。
——她彻底知晓,如今宋家的辉煌仍在,全是靠着宋庭誉的支撑。
气温回暖,终于不是彻骨严寒。
新皇登基的第五日,宋庭誉出门,看着地上长出的新草,模糊间有些恍如隔世……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日争端以后,他没有脸去找邢遮尽,邢遮尽也同样没有找他。
思念像爬山虎,沿着血液的藤萝,一点一点地滋长。
短短几日,就要将他整个人都滋长地炸开来了。
他的心中产生了无际的痛苦,甚至引申出了一种同六年前一般的想法:不如让他再去一次边疆,让他逃走。
宋庭誉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辰时的时候,终于整顿好身形,去往了皇都。
皇都没有变,邢遮尽就在里面,而自己,隔绝在了城门以外。
行至城门口时,宋庭誉又生起了一丝退缩——他真的舍得邢遮尽么?这么一去边疆,又不知多少年……他们,还有多少个八年可以错过?
就在他踌躇不决时,面前的城门像得到感应,忽然打开,他旋即就看见看新晋大太监的身影。
大太监姓沈,尚且年轻,看见宋庭誉时,眼睛同样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上前,径直地走向了他。
“宋将军?……咱家正奉陛下之命去请您入宫呢!”
“……邢、陛下让我过去?”
宋庭誉指尖晃了晃。
得到肯定后,跟随着沈公公进了城门,一路上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翻涌,不觉间,终于到了寝殿前。
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寝殿中央批阅奏折的邢遮尽,而后在尚未有所动作的下一瞬间,一人的声音旋即传来。
“将军……”
宋庭誉浑身一僵,在这刹那里脑中轰鸣,木着身体转过去,正看见了多日没有踪影、浑身狼狈的薛界。?

第127章 章一百二十七:想他要想疯了/“管他娘的过往曾经。”
燊郦边城的那一场大火,宋庭誉以为消灭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这些天里,他曾近乎自我欺骗式地不去想薛界和云罕,然而午夜梦回时,往事种种仍会化作梦魇袭来。
宋庭誉在看到薛界的第一眼先是怔愣,旋即血液复苏,重重地抱上了他。
薛界的喉中却溢出一声闷哼,血腥味扑面,宋庭誉失而复得的欢喜骤然冷静下来,松开人。
“……受伤了?”他哑着声音问。
薛界这一路上过得并不顺畅,原本十日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两个旬日,才磨蹭到了京都。
那一日火势汹涌,云罕以身犯险,同样吃了含有葚汁的食物,在过往阴影的加持下思绪如麻浑身无力。
薛界为了护住他,先是生生挨了一横木,再以身肉搏,与那些尚有意识的燊郦兵们决斗,几经周转,才杀出了一条血路。
届时,他身上已遍布了大小的伤口,身体也筋疲力尽。
然而燊郦边城遇险,最近的援军定会很快到来,他们必须得逃。
薛界背着昏迷的云罕,粗略包扎的伤口崩了又扎扎了又崩,就这么拖拖拽拽,一步一血印,终于在今日走回了京都。
随之而来的,便是邢遮尽成王的消息。
“没什么大事,将军不必担心……”
薛界的面色苍白,分明时间一月未到,宋庭誉却觉得他消瘦了不少,脚步也隐隐透着虚浮,虚弱沙哑的声音映衬下,好似下一刻便要昏厥过去。
这是宋庭誉认识他多年来,见过他最为憔悴的一次。
台上,手中奏折被放开,邢遮尽站起身,随着他的踱步,关于薛界的过往一点点从他的口中告知。
话语里一笔带过艰辛,恐怕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云罕呢?”宋庭誉余光看见在自己身边站定的邢遮尽,目光晦暗了一下,迟疑出声。
薛界像是被戳中了哪根神经,沉暗的视线里闪烁过波澜。
宋庭誉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种“归心似箭”式的焦躁。
恍惚里,他好像意识到从刚开始见到薛界时,对方便是吊着一口气站立在那方, 回答陈述的语气都透着几分急切。
“他,还在昏睡……”果不其然,很快,薛界就哑声道。
宋庭誉知道那字里行间的“焦躁”是哪里来的了。
“那你先行回去,好好照看着他罢——”
“放心,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两息后,他尽量温了声音,对着薛界露出一个安定的眼神。
薛界灰暗的瞳孔里终于放出了两线光点,继而望向邢遮尽。
后者递去了一个默许的眼神。
“那卑职,就先行告退。”
薛界躬身行礼,转而离开大殿。
殿中一时安静,宋庭誉看着薛界的背影,邢遮尽看着他。
沉寂几刻,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才从后上方传过来。
“皇后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薛将首回去,他那伤受的严重,保不齐自己上不了药,届时你过去,说不定还能和他亲昵几分。”
被淡淡乌木沉香熏染的殿中,忽而飘过了一阵难以掩盖的酸味。
宋庭誉看着远处的目光晃了一下,瞳孔微暗,片刻后才转首,对上邢遮尽的眼睛。
“好啊。”
邢遮尽身体一僵,脸上的神色都丑陋了下来。
“不过我手上现在没有药,陛下这样好心,顺带赐我几瓶伤药罢。”宋庭誉笑了一下,对着他摊开了两只手,继续说道。
“你还真的要去?!”邢遮尽脸色骤然崩坏,气焰上来,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宋庭誉得到想要的反应,嬉笑的脸色在这几息中沉下来。
“你故意让他过来的?”他忽然开口,话语生硬。
邢遮尽甚至还在被逗弄的气头上,张唇就要说什么,才发觉对方语气里的不对。
“他这副模样,分明刚刚回京,自己身上的伤都没有处理好——你若想告知我消息,只需叫我去他那里,何必让他带伤入殿,况且云罕还在昏迷,你叫他怎么放得下心来……”
“你就这么关心他么?”邢遮尽回过了神,倏而平声打断。
宋庭誉喉头一噎。
“这又是哪里跟哪里?”他很快蹙眉,“邢遮尽,你当真要这么草木皆兵么?”
“——我草木皆兵?”
声音忽然被堵住,邢遮尽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双唇含抿住了他的舌头,湿软的舌尖滑进他的口腔中。
“我不让他过来,怎么把你骗到殿中来?”
一个略显变质的吻结束,邢遮尽松开他,灼热的气息喷洒上了他的面孔,脸上的沉冷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宋庭誉捂着胸口喘息的身形一顿,继而带着些怔愣地看向他,就见对方已红了眼,带着愠怒和渗漏出来的委屈,一口一口地呼气。
“整整五日躲在那将军府里,我不来找你,你这辈子就这么不见我了么?”
下颌处的力道一松,邢遮尽说完这句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猛地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没有。
宋庭誉神情恍惚,被骤然消失的力道定在了原地。
邢遮以桥正里尽,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万千的思绪在脑中错综缠结,几乎要将他的神志点燃了。
直到邢遮尽已经走到了门口,将门开了一条缝,宋庭誉才如梦初醒,慌了动作。
【我不来找你,你这辈子就这么不见我了么?】
宋庭誉忽然感觉心上的顽石更重了几分,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又觉得顽石顷刻间分崩离析,埋藏在血液里肆无忌惮的野性上来。
“不是,我没有不想见你……”
这些天里积攒在他心头的矛盾挣扎被这野性压得四分五裂。
……不是。
“砰——”
殿门被重重地砸响,关的严丝合密。
邢遮尽按在门上的手被一把甩了出去,转而左肩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整个人都翻转了过去。
一阵窸窣急促中,宋庭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也红了,恍惚里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下丧失理智义无反顾。
“不是,不想见你。”
宋庭誉断顿说道。
清妃为护自己而死,邢遮尽为护自己而伤……剧痛失忆后,感受到的愧疚不堪……
咬上邢遮尽嘴唇的那一刻,他将龙袍“哗”得撕烂,内府里清明一片,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管他娘的过往曾经,管他啊,他真的想见邢遮尽要想疯了。?

(xx处看吐槽)
宋庭誉上一次这样迫切与邢遮尽拥吻时还是在燊郦边城的屋中,他近乎一条干涸的鱼,相融合的湿凉成了彼此唯一的养料。
龙袍被撕扯大半,露出坚硬的胸膛,宋庭誉一边去咬他的唇,一边将手从上方衣物中探进去,微凉的指尖在每一处带动的肌肤上划出火热,邢遮尽脑中嗡响,就看见按着他吻的人终于松懈两分,唇角挂着银丝望向他。
“哥,对不起……对不起……可我真的,要想见你想疯了……”
“我不敢找你,我以为你不想见我,这两天,你不知道,我是如何过来的——”
邢遮尽沉压的瞳孔里猛地波动,在下一刻里拖住他的髋骨,单手将其撑起,另一只手则抬上,按住了他的头。
宋庭誉一句话没有说完,后脑就被压了下来,身体的腾空让他下意识勾住了邢遮尽的脖颈,唇舌被不容置喙地堵上。
在这极近纠缠的暧昧气息中,宋庭誉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欲望。
理智的弦断裂,二人分明无言,隐隐失控的动作却再也掩盖不住,宋庭誉勾着邢遮尽脖子的手转而上移,捧上了他的脸。
激烈缠绵的水渍声自交融的舌尖传来,顺着邢遮尽的下唇脖颈下滑,再到大片硬朗的胸肌上。
他一边向龙床走,一边抱着人激吻。
宋庭誉整个人悬空,唯一的支点就在邢遮尽的的单臂上,他即便受了风霜,却也是八尺男儿,邢遮尽却撑着他半分不抖。
口舌的束缚倏而脱离,宋庭誉被扔到了龙床之上,凛冬末的床榻里里外外叠了几层,轻易缓解了冲击。
这种时候,情欲掺杂着疯狂,宋庭誉以往的忸怩羞赧消散了大半,他被亲的眼前有些模糊,水雾之后,看见邢遮尽将那明黄龙袍脱开,随着劲风,虚虚晃晃地坠落到了地上。
邢遮尽衣衫大敞,薄衣勾勒出男人极具力量感的线条,分明的轮廓线从胸肌向下,雕刻出健硕的腹肌。
“嗬、呃……”
宋庭誉正被那块块清明的腹肌勾的晃神,喉结冷不防被人咬住,肌肤微颤的瞬间里,溢出一声低呼。
邢遮尽的舌头灵巧地不像话,含着凸出的喉结又吸又吮,宋庭誉到底太纯情,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在对方弯下腰时上手,直接按上了对方的小腹。
今日外头无光,早早点了烛火,烛火离得有几分远,邢遮尽弯下腰时,火光透着素白的亵衣映过来,将那腹肌打上一阵阴影。
弯腰迫使的线条紧绷,使得下四块尤为明显,宋庭誉摸上去时,只觉得又硬又热,被触碰到的小腹向后瑟缩了一下,喉结处的唇便顿了一顿。
他觉得邢遮尽的气息重了一分。
“哥……哥……”他失神喊了两声,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邢遮尽抬起来头,眼神里早已装满了疯狂和情欲。
他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气喷洒在宋庭誉的面孔中。
这种时候,他们又同样没有说话。
宋庭誉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抖了一下,转而大哭出声。
“我真的要疯了……!”
“你知道么?今天你叫沈淮之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是要来找你的。”
宋庭誉断续道,说话颠三倒四。
“我来找你,来找你让我去边疆打仗……咳哈……哥……”
邢遮尽的瞳孔猛然颤了一下,按在他xxxx手没有收住力而发重。
xxx立时被磨搓出一片绯红。
邢遮尽也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刚才情绪失控,意图夺门后到现在,他始终一言不发——心中的愠气未消,他还在别扭着这五日来宋庭誉的避而不见。
或者说,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原谅对方的欲图——他太需要宋庭誉失去理智之后,从同他说出的那几句真心实意的话中得到宽慰了。
这五日来,相顾无言,避而不见,谁又比谁更难捱?
然而在这一刻,宋庭誉说出这一句话后,他却倏而乱了分寸,要控制不住。
“……你说,什么?”他的字句中添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咬牙切齿。
宋庭誉近乎不管不顾了,脑子里全被各种情绪填满,其中尤为强盛的情欲把理智吞噬地一干二净。
他六年不爱流泪,在这短短几个月里,重新见到邢遮尽,就要委屈疯狂。
“我要去边疆打仗啊,那以往的六年里,我就是靠打仗才分了神,你不来找我,我心里难受,夜里也做着噩梦……邢遮尽,我受不了,你说错的不是我,可错的亦不是你,世间万难,何处比得上命劫?我们之间,就好像是苍天瞎了眼,残局无解——”
邢遮尽猛地将他吻住,手扒开他的衣服,宋庭誉胸口的伤疤已经结了痂,只不过尚未褪去,丑陋地挂在心口旁边。
宋庭誉没法说话了,混着泪水,湿湿哒哒地和他的脸贴在一处。
“残局无解,那就把棋局砸了。”
邢遮尽冷着声音,将人亲的七荤八素后,沙哑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宋庭誉的泪水倏而就止不住了。
这句话好像成为了融化冰山的一个契机,出口之后,邢遮尽整个人的周身都变了一种氛围,他向上,吻上了宋庭誉的眼睛,将泪水吻干净。
“我已经是天子了,一盘棋而已……阿誉,省着点哭。”
对方暗哑的声音随之传来。
宋庭誉头昏眼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下一刻,小腹处的手就带着火热向下移了过去。?

第129章 章一百二十九:木古的撩人日记
木古身有九尺,相貌俊美,三岁考到驾驶证,七岁熟读唐诗三百首,十二岁获得全国青少年最佳吹扭彼奖……
凡是木古所到的地方,总会有无数人的簇拥,他们在下方欢呼,对自己崇拜之人表达最真切的爱意,每每这时候,木古只会邪魅一笑,露出三分薄凉,三分薄凉,和三分薄凉,和一分薄凉。
然后对着台下的支持者半勾唇,低哑磁性道:
“哥的帅气,你学不来。”?

第130章 章一百三十:耳坠/“大塍男子戴上的单耳耳坠,代表专情和忠贞”
宋庭誉醒来时已到第二日晨早,刚刚动了一下,身上便酸疼不已,身旁床褥中尚有余温,藏着淡淡的乌木沉香。
他酸着身子从床上起来,想来邢遮尽在行完事后,趁他不清不楚的功夫里,将身上的汗污都清理了干净,除却细微的酸疼以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别的不适。
打开门时,凛冬最后一抹风虚虚吹了过来,恍惚间,他觉得什么东西被带动,牵动的耳垂有些痒。
他伸手摸上去,继而微微怔愣,双眸里浮现出了异样。
邢遮尽下了早朝,第一时间便赶往寝宫,匆匆步履被那些老大臣们看见,一个个脸上登时愁云密布。
“听说宋小将军昨日进宫了!”
“龙安宫里的灯火一夜未息!”
“……”
——新任的大塍帝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上心那后宫里的男皇后,他们感叹两句,摸了摸长胡,叹了又叹。
邢遮尽尚不知道自己在大臣的眼中已经这么“精力旺盛”,和宋庭誉一般,这未见的五日里可谓如隔三秋,他只有靠不断地批阅奏章才能让思绪停滞几分。
一路上行色急急,然而到了寝殿门口时,他的步子却迟缓下来,沈淮之跟在他的身后,险些没有刹住脚,惊出一身冷汗。
“陛下,怎么了……?”
空气凝滞了几许,邢遮尽没有说话。
沈淮之候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见新任天子背着阳光,明黄的衣袍罩出一阵碎影,微风吹拂下,左耳的耳坠流苏晃动。
而那耳坠的根处,分明泛着点点绯红。
沈淮之心中一惊,忙低下头。
……他,他看错了么?这新任杀伐果断的大塍帝王,竟然……红了耳垂?
“你还要站在外面多久?”
一道声音忽而从门内传出,随着“吱呀”的一声响,迎面出现了宋庭誉俊美的面孔。
他此刻只着里衣 ,如今门一开,胸前的衣衫半敞,肌肤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昨夜的欢愉痕迹着上红痕,堂而皇之地露了出来。
沈淮之突然听到声响,下意识地便抬起了头,正将这大好春|光一览无遗,当即痴了眼睛,瞳孔都险些掉出来,下一刻,面前就闪过一道虚影。
邢遮尽长臂伸展,将那独属帝王大衣架到了宋庭誉的身上。
“出去。”
冷声将他思绪牵扯回来,沈淮之嗔目结舌,浑浑噩噩应声,众人退下,屋内重新剩下两人。
“……只穿这一件衣物出来,是生怕身子受得住么?”
最后一缕风被堵住,邢遮尽已然换了一副相貌,转身时不由蹙起了一点眉。
出乎意料,宋庭誉正看向他,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邢遮尽指尖一颤,愣了愣。
“你没给我备衣,我总不能,穿龙袍罢?”空气静默几息,宋庭誉率先笑了笑。
那笑容实在太过亮眼,配着他略大的衣物,邢遮尽不由将视线移到了对方微肿的唇上,又在触及的一瞬间移开了视线。
昨日的一夜荒唐……真是历历在目。
“……你若愿意,又有何不可?”
邢遮尽的声音从侧上方落下来。
这一次,原本泰然自若的宋庭誉眸光晃动一瞬,喉结滚了滚。
“哥……”
“你还真是个昏君。”
半晌后,他的目光淡了下来,似乎有些想笑,语气里轻了几分,又掺杂了些什么别的情绪,最后凝聚成了这一句。
邢遮尽以为他不信,长眉稍压,就要转身认真强调一遍,脖颈却被带了一道,前方立时依附上了两片唇瓣。
即便已经接吻过许多次,每一次宋庭誉主动里,邢遮尽还是会难以自制地僵硬和愣神,继而脸红心跳。
——这种时候,大概是大塍帝王最难以掩盖真实情绪之时。
宋庭誉吻了他许久,最后被邢遮尽单手轻轻推离了开。
这些日子里,倒是第一次由邢遮尽先叫停下,他有些诧异,拉丝喘气地望向他,眼底因为缺氧而泛了一点水光。
邢遮尽粗重的呼吸顿时更沉了几分。
“阿誉……再吻一会儿,我就撑不住了。”
宋庭誉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对上他异样的目光,立时反应了过来他说的什么,脸上一阵红云,推开了他好几步。
邢遮尽也闷闷垂了垂眼。
又片刻,他悠然出声,“昨日我好好看了,你的疤口没有结的严实,尚要再养一段时间。”
“嗯。”宋庭誉顿了片刻,低声说。
恍惚里,他勾了勾耳边碎发,带起几缕碎风。
在窗口的光点照耀下,闪烁起了丝丝亮意。
这个近乎于暗示性的动作毫无意外地落入了邢遮尽的眼中。
他看见了。
宋庭誉的右耳上,明晃晃地挂着一条耳坠。
这耳坠,是昨夜情浓之后,他亲手将之戴到的宋庭誉耳边,看对方的反应,应是已发觉了出来。
耳坠下方挂着流苏,红褐色的,勾着碎发映着瓷白的皮肤,三千青丝下,衬得人清如朗月照溪流。
邢遮尽忽然就垂下了眼,眼神飘忽不定,想找个借口从这里逃出去。
宋庭誉却上前了一步,稍稍起身,耳垂带动一阵微凉。
“一对儿啊。”
他听见宋庭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大塍帝王左耳的耳坠流苏晃动。
宋庭誉说的是什么一对,不言而喻。
“……当年母妃走后留给我的——她连盒埋在大槐树下,你去了边关的第二年,我戴上了它……那年国局动荡,他们要颢砀娶亲不够,还打到了我的身上。”
殿中,邢遮尽长久静默后,将来由娓娓道来。
他将手也慢慢伸上去,抚上了宋庭誉的耳垂,而后缓缓靠近。
在二人脸庞距离只剩一指之时,长长的流苏受到牵引,竟贴合到了一处。
裕王殿下将耳坠这么一戴就是四五年,那些老臣子们也都看出了他的决心,连同那日登基之时,这耳坠也一刻不曾离身。
而就在今天,耳坠的另一条,到了宋庭誉的青丝之间。
余光中交缠的流苏诉说着衷肠。
恍惚里,余光瞥见纠缠的流苏,邢遮尽声音低哑柔和。
“阿誉……你看,它们隔着那么远,却还是靠到了一起。”
“你说,这是母妃在天上暗示我们答案么?”?

第131章 章一百三十一:“我们成婚吧。”/“求求你了,别睡。”
都说尔尔情深不及桃花,很早很早以前,宋庭誉就已经认识到,自己这一辈子一定会溺死邢遮尽的这双眼眸中。
耳边情话低语,眼前衷情流露。
提及到“清妃娘娘”的一瞬间,他眼尾低垂,还是下意识地要逃避,然而邢遮尽的话语却掷地有声,将他牢牢定在了原处。
恍惚里,他想起了昨日不顾一切、冲破桎梏、妄图全权放手的决绝,混着邢遮尽的话回荡在耳边。
【耳坠相依相偎,会不会是清妃娘娘残留世间的低语?】
宋庭誉不知道、说不清,而在邢遮尽深邃的眼中,他好像又得到了答案。
“你若不在我身边陪着,我这帝王,也没什么当头了。”殿中沉寂,邢遮尽冷不防又开口。
“——你怎可……说这昏话?”
宋庭誉思绪被带了一到,骤然偏头,然而下一刻就坠入了对方的瞳孔中。
……他眼神一晃,知晓着了对方的道,视线飘忽几下,就要推开人离去。
“……迷了心窍。”
“我是被你迷了心窍了。”
邢遮尽按住了他的头,把人捞了回来。
“你昨日说要去边疆打仗,我这心里就跟被刀扎了一样——小狐狸,小美人,朕的皇后……你心里愧疚要走,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一连用了几个称谓,刚开始宋庭誉心中无语,后知后觉后,脑子却是越来越热。
“朕的皇后”四个字出来时,他的脚步就再也挪不动道了。
大殿空荡,余两颗炙热是心,身后脚步声起,耳边炙热温暖。
“阿誉,我们成婚吧。”
最后的最后,他听见邢遮尽这样说。
云罕很久很久都没有醒,从燊郦边城被焚烧入火的那一天后,他的情绪崩溃,昏倒在了薛界的怀中,直到如今,对方都躁动不安地躺在床榻之上。
刚开始,他时常会梦中呓语,口中喃喃,从幼时薛界抢了他秋日里的一支雪糕、到父母病故……最后,都会演变成火场肆虐汹涌。
薛界看着对方不断苍白下的面孔,只能心痛如麻地拂去他额角的冷汗。
陆政廷来看了云罕好几次,说他困在梦魇当中,能醒来便相安无事,不能醒过来……他话尽于此,只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薛界守了他很久很久,后半段时间里,云罕已经不再做梦,平日里时常的混沌也消失了——他躺在那里,苍白瘦弱,除了细微起伏的胸膛,就好像一个安静的尸体。
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作怪,暗示着什么。
薛界装聋作哑,依旧乐此不疲地守在那里。
直至最后一天的夜晚,许久没有动静的人忽然咳嗽出声,血液和津液混杂着从喉间涌出来,云罕的身上只剩下了白色和红色两种颜色。
薛界忙抱住他,控制不住颤抖,帮他擦拭着唇角。
云罕一边吐血,他一边擦,白色的毛巾被擦的血红一片,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云罕的脸。
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是血。
“爹……娘……”
薛界的眼睛被血染红,冷不防,听见了对方的呢喃,细如蚊蝇,虚弱如微风,人稍稍一晃神,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这半个月来,他第一次听见云罕开口。
他颤抖着去抓云罕的手。
云罕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上挑的狐狸眼已经下垂了,瞳孔无光,聚不了焦,没有神采。
恍惚里,他看见那双眼睛晃动了一下。
而后喉结滚动,低低哑哑。
“阿……兄……”
薛界在下一刻把他的手抓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又被他瘦的过分的骨头咯到,而战栗张开。
“阿兄在,阿兄在……阿芜,不要睡,答应阿兄,不要睡下了。”
云罕痴愣地看着他——好像是看着他,又好像没有看。
没人知道他失焦的眼神到底在看哪里。
“阿兄……我好累。”
他听见他说。
疲惫的声音不加掩饰。
某一瞬间里,薛界想把人牢牢捆住,拆之入腹,那么是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再经受这些苦难,不会消失——而永远地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后?
“别睡,求求你了……”然而到最后,他只能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别睡,求求你了。
你不是喜欢爬树吗,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爬——你有没有见过雪山?有没有见过大海?——会有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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