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57记得这条路，也就只知道这条路。
居民楼很快出现在眼前，万幸它没有受到中心区暴乱影响。
03457轻车熟路绕进地下三层，在右手边看到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因为不确定自己这样贸然前往是否算是冒犯，03457在门口纠结了很长时间。
先不说余临有没有真的来这里，就算来这里，他这么多天不回去，也应该有这么做的道理。
余临走的时候没叫他，也没交代要去哪里，就证明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行踪。
现在自己却找过来了。
万一他现在一切安好，那不就显得自己太敏感了？
可人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确认一下的话，对方真的是出事了怎么办？
03457站到门口，悬起的手指始终按不下去，一时间进退两难。
但很快，屋子的主人就打消了他心中所有顾虑，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光线从缝中往外透出来。
一条管状的机械手臂扒着门沿，很快就有一只红色的机械眼睛出现在画面中。
“晚上好，先生。”
扫描完毕，确认来者已经被登记在访客名单上，而且是跟着余临一起来过的人。
柏尔将他请到屋中，03457连一句正确的问候语回应都没有来得及做出。
履带在地板上快速移动，而机器人的行动速度却明显慢上许多。
柏尔和上次见到时的状态不一样了，03457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试探着说出一句：“晚上好。”
柏尔着手去沏一杯温热的红茶，随口问道：“还需要点什么吗？”
03457：“不了。”
沉默许久，他还是问出口：“他来过这里吗？”
柏尔问：“余先生吗？”
03457：“嗯。”
柏尔：“很抱歉，没有。”
03457心里空落落的，并且认清了自己太过敏感这个事实。
“谢谢。”
他只说出这两个字，便没有其它话了，他不太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况且这里的主人还与创造自己的技术员绑着不可割断的纽带。
将他们连接起来的绳子最后也绑到自己身上，03457知道自己始终都不是自由的。
柏尔将放着茶杯的盘子轻轻推到03457面前，问道：“您来找我的主人吗？”
03457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没……没事了。”
他正在从词库中找出合适的说辞，企图下一秒就从这里溜之大吉。
但是柏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到无比疑惑。
柏尔说：“她正在工作，先生。”
可工作间的灯的关着的，里面也没有任何人为活动的动静。
他对光线的敏感程度比对余临的敏感程度更要深，几乎是立刻就从门缝中看出了端倪。
他仔细倾听着，从进入到这里开始，确实都没有什么声音传出。
柏尔将那双红色眼睛从03457身上移开，微不可查地将工作间扫描了一遍。
“现在是休息时间，先生。”
03457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惊小怪了。
他借口离开这里：“那我就不打扰了。”
桌子上的茶杯没有动过，柏尔似乎为此感到不满。
工作室的门从内被推开，起初03457以为是机械工程师，后来发现那是与柏尔同种型号的机器人。
是爱尔。
它正托着两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空杯子以及半盘水果。
柏尔感到奇怪地问：“您是来找余先生的吗？”
03457一时间双手无处安放。捧了茶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目光在柏尔与爱尔之间慌乱逃窜，最后还是佯装淡定地将水杯放下了。
柏尔又逼近一步。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
03457点头：“嗯。”
两只手就胡乱地放在腿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那个……”
忽然地，视线一角钻进刺目的白光，目光微移，03457发现有东西正躺在一侧沙发下。
不算很容易被察觉，但便便有光线打到上面，让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枚银制徽章。
主体是一个大嘴章鱼，八条腿堆在一起，向上翻出。
03457心跳一滞。
他迅速移开视线，发现柏尔正在整理书籍，不知是不是有意，它将那些书一本本拿下来清扫灰尘。
第二本便是《多恩格的天文钟》。
爱尔则将空盘子端下去清理，屋中大大小小的设备还摆放在原地，堆成一堵堵高墙。
他们都在围墙的包围之中。
墙后似乎有另外一道或是许多道未知的视线，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03457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柏尔的眼睛。
左眼的光稍稍比右眼高出一个亮度，凭人眼很难察觉到。
就好像，在它原本就配置的摄像头外，又被人添加了什么东西。
03457改口：“我来找你的主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触发条件，柏尔接下来的回答也正式了许多。
与09待在一起的经验告诉他，柏尔现在由另外一套系统支配着行动。
柏尔说：“不介意的话，可以稍等一下，先生。”
03457问：“她刚才在忙什么？”
柏尔没有卡顿：“升级安保系统，你知道的，中心区最近不太平。”
03457：“那我还有机会见到她吗？”
伴随着问话结尾，空气也跟着沉默下来了。
03457这句话中明显还留着别的意思。
机器听不出来，人就不一定了。
几乎是一瞬间，身后升起一股怪异的气流，一段冰冷的管道贴近皮肤，03457早就准备好的武器往后刺去，便生生将那管状物割裂了。
浓烈的机油味钻进鼻间，来自于本该离去的爱尔。
不给对方丝毫喘息时间，03越过沙发，反将他一脚踢到在地。
刀口扎入爱尔的铁腔内，轻而易举破坏了核心部位。
他以同样的方式解决掉柏尔，捡起那枚徽章。
已经确认是敌人的机器人停止工作，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道诡异的视线，它仍在不知何处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他所做的一切。
03457推开工作间的门，第一次见到门后的景象。
但很可惜，工作间也不是原来的工作间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透明的玻璃箱，似乎是一个标准尺寸的鱼缸，只不过被封了盖。
缸里摆放着许多人骨，有的带着血肉，被刻意削剪成特定形状，只为了配合整体摆放。
有的则是完全剥离，立起来作为特定标识，经过粗糙的雕刻，就好像一棵枯死的树。
碎裂的头骨重新拼凑起来，被某种透明材质连接在盖子上，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天空。
地面上则铺着什么东西，质地偏软，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那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人皮。
拆碎的骨头和肉就摆放在上面，形成山谷或者是平原的形状。
枯死的树在正中央，由三根人骨联合在一起，下面是一个精雕细琢的水池，骨头的一端就泡在红色的液体中。
液体是流动的，玻璃缸内的一切好像都还活着。
“真是伟大的艺术品。”
掺杂着浓郁嘲讽意味的评价从身后传来，不是余临的声音。
03457浑身警觉，迅速转身，闻声望过去，同时往安全地带撤身，保护起身体的薄弱部位。
解斯年正站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层冷意爬上后脊背，03457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即发现他。
结合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这个房间内的场景，03457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手指探向腰间的鱼刺刀，他必须在一瞬间解决这个人，不留任何喘息的时间。
但解斯年却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随即威吓道：“你想让他也变成微景观吗？”
03457手脚僵直在原地，随后看到余临也出现在门口。
他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扁平的手环，一边一个。
“终于想起来我了？”
这话是对03457说的。
03457不清楚状况，余临随意地靠在门口，双手凑在一起朝他举了举，眼里写着生无可恋。
“如你所见。”
作者有话说:
七、八月，申榜周万保底，不申不更，太糊了这本先放放
余临前脚刚把话说完，后脚就被人拽着胳膊给扔了出去。
解斯年手下两个人用了大力道，以此来宣泄对人质肆无忌惮乱跑的不满。
03457一时心急，跟着便要走。
解斯年却一直堵在门口。
03457越过他看余临现在在哪，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自然而言地将玻璃箱和解斯年联系在一起，脱口而出：
“你别伤害他。”
解斯年自然不会伤害余临，说实话，余临对他的吸引力比那些芯片还要大。
上一次余临逃出去后，他花了大功夫才找到这个地方，结果一进门便差点栽到两个机器人手里。
要不是他没有喝茶的习惯，恐怕现在的下场也和玻璃箱里的人一样。
近日流窜在中心区的连环杀人犯，习惯于将人体拆解到令人发指的精细程度，堪比Z组织的杀手。
到现在他们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余临成了唯一见过杀人魔的人。
说来也巧，解斯年那天找到这里时，推门而入便是余临躺倒在沙发上的画面。
杀人魔刚刚清洗完地面，完善了玻璃箱，下一步就是要对余临下手。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门外不同寻常的动静，便抛下了新送上门的猎物，趁早溜走。
解斯年最讨厌有人截胡自己的目标了。
速速加派人手前去搜寻，线索却在前几天突然中断。
不排除他还会回来的可能性，毕竟余临还在这里。
杀人魔选择目标并不随机，只要被他盯上，就逃不出被封存在玻璃箱里的结局。
从05325带来的资料中，他获知了房屋主人的身份。
Z组织唯一一个获批离开的人，也是当年事故之后到现在，为数不多活下的老一辈人了。
解斯年很好奇，余临和她之间有什么渊源，翻遍了资料都没有记载，组织内也删光了她的档案。
最后去问余临，那家伙也是浑身就嘴硬。
解斯年便很庆幸，在他昏迷着的时候就给他带上了抑制环。
这还要感谢当年的技术员45。
上一次他诚心合作，尊重对方个人自由，没有拿出这东西。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放松警惕了。
他本来以为能用余临钓来杀人魔那条大鱼，却没想到，钓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本来还以为这位被列入叛徒名单的杀手会很难对付，但杀手刚才却已经主动暴露出自己的软肋。
05325之前告诉过他，03457虽然被称作组织最温驯的狗，但逼急他，咬人也疼。
解斯年觉得很有趣。
这条狗的反应很有趣。
狗护主，但不是这么护的。
他想护住点别的什么东西。
解斯年刻意刁难：“为什么？”
03457便被这问话噎住。
解斯年再问：“我记得你好像是个叛徒来着，看见我不快点逃走，等着我给你送过去吗？”
03457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顺着就接下去了。
“我，我……我不是。”
解斯年向前一步：“不是什么？”
03457做出了十足的攻击准备，鱼刺刀就横在身前。
解斯年：“我告诉你他手上是什么，用来困住野猫的项圈，能把他变成一个普通人。”
结合余临的现状，03457迅速意会，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东西能让余临的能力失效。
03457便眼睁睁看着解斯年逼近，从他手中抽走了刀。
手指漫不经心地轻轻划过刀身，好似在观摩什么新鲜玩意。
“你们两个可以待在一起。”
03457一时间没听明白。
解斯年又说：“半个小时。”
闷热的杂物间，没有任何通风设备，两个人被允许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叙上半个小时的旧。
余临刚进门就一脚踹在了货物架上，浑身上下写着烦躁两个字。
03457缩在门口大气不敢出，接着就被他叫了过去。
余临神色幽怨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03457知道自己得先开口说点什么了。
“……你还，还好吗？”
余临即答：“不太好。”
03457常年处于上一句说完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的状态，尤其是在得到他人短短几个字的回应时。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尾音渐低，明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却总是做贼心虚。
余临点头。“怪我。”
这话出自真心，他极度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在预先中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拜访，甚至连半天时间都用不上，当晚就可以赶回去。
但谁能想到正好碰上中心区最近流窜的杀人魔了。
还被下了药。
单被下了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区区杀人魔不是什么过硬的对手。
偏偏解斯年出现了。
混蛋玩意，把这东西给他戴上了。
这下他就是笼子里拔了牙的老虎，屋子里剪了羽的鸟。
哪都去不了。
上述是余临的心理活动，但03457却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03457连忙认错：“怪我。”
余临：“？”
03457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反正就是一直坚持这个结论。
“对不起。”
余临：“？”
他离开架子绕到03457身边，绕着他左看右看，看看解斯年那个天杀的有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对方是完好无损的。
余临好奇：“那个姓解的挑拨离间了？”
03457摇摇头：“没有。”
余临感到奇怪。
那他认什么错？
随意地摆摆手，余临将这些个烦心事忘在脑后。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03457，并且强调自己一时半会是逃不出解斯年的手掌心了。
不光手上，脚腕上连带着脖子上，都套着那个抑制环。
余临说他真扯淡，解斯年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余临确实从他手中逃了一次。
03457听得又是满脸担心。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摘下来吗？”
余临：“把手脚砍了，脑袋也摘了。”
03457以为他真的要这样做，慌张起来。
“不要。”
余临耸耸肩：“钥匙在他那里，放心好了，他说抓到人就给我拿掉这些东西。”
为了能让对方放心，他特地补充：
“解斯年这个人，不会胡乱做出承诺。而且，他能给我戴上一次，就能给我戴上第二次第三次。解不解开没什么，只是想吓唬人，让我老老实实待着。”
说到这里他忽然地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还不跑？”
解斯年不知道他现在也有余临这种能力，03457也没必要受制于这个人。
03457道：“我跑了，你怎么办？”
余临哑了声，有种拖后腿的负罪感。
“我没事。”
他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不好。”03457摇头：“你刚才说不好。”
余临：“……”
你们组织的杀手沟通都这么费劲吗。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没事，你留在这里反而更安全，只不过有可能被解斯年拉去抓杀人犯。”
03457的生存技能几乎为零，组织至今都没打算放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找上门来。
留在自己身边的话，起码有解斯年在上面顶着，那些人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开门见山地说：“解斯年借上一次暴动，以加强管控为由，换下了原来驻守在中心区的人。”
说到这里他有些头疼，里里特的存亡倒是跟他无关，他只是怕03457心里难受。
“其实都是太阳城过来的。”
余临时刻关注着03457的情绪变化，发现他竟对此无动于衷，和半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03457平静地点点头。
余临便接着往下说了。
“解斯年什么都没隐瞒，他还带着我去见了那些人。”
03457：“他要利用你做什么？”
余临：“暂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什么都没说，就让我跟着。”
“不过他还在私底下见过联盟国的人，我估计他要做的事远不止联合太阳城那么简单。他是想要毁掉里里特，但也不会让太阳城好过。”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点反人类。或许到最后什么目的都没有，只是想要这个世界变得一团糟。”
03457很赞同他的评价。
然后忽然地想起来什么，从战术腰带中摸出那枚徽章来，摊在手心里。
“这个……掉了。”
余临盯着那晃眼的东西盯了半晌，也对他做出了客观评价。
“你有点傻。”
03457：“……？”
余临从他手里接过徽章。
“解斯年从我身上拿走的，他就是要让你看到这东西。”
03457：“解斯年？”
余临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平时放哪吗？我藏的好好的怎么会这么容易掉。”
03457联想起些什么来。
余临捉起03457的手腕，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别让他知道。”
03457便看到余临有意将手上的特质手环举到他眼前，那是一种警告。
不要让解斯年知道，他也拥有同样的能力。
03457点头，余临便把手放下了，他问道：“你想为拯救世界做出贡献吗？”
03457给出否定回答：“不想。”
余临：“那你想找到变态杀人魔吗？”
03457意识坚定：“不想。”
余临拍拍他的肩膀：“你稍微想一下。”
03457：“？”
余临：“解斯年一定会让你去当苦力，到时候你就帮我找到真正的凶手。”
03457思考再三，最后答应下来。
“杀掉她的人吗？”
“对。”
余临将徽章重新收好：
“他从这里带走了一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得找到他。”
第一次碎尸案出现在暴乱发生后。
内阁统治日渐动摇，Z组织行动也受到限制，以前的里里特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早就被压成了超出弹性限度的弹簧。
现在压在上面的一股劲被撤走了，弹簧也该断了。
随着弹簧崩断，第一名受害者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当年内阁曾向Z组织输入一批优秀研究员，后来45叛变，便被内阁回收了。”
正如余临所说，解斯年对他们毫无保留，将已知杀人犯全部的信息都和盘托出。
他在厚厚的档案中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说来倒是可笑，那些研究员还是45申请批来协助他工作的。”
修长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视线下移，一张纸条被抽出。
“这是我们在第一具尸体上发现的。”
纸条被递给03457。
“随便坐。”
03457接下纸条，始终不敢松懈。
这里是解斯年的办公室，宽大敞亮，宁静肃穆。和审讯室一种氛围，且没有第四个人了。
余临确实已经随便坐好了，他甚至先解斯年一步进来，像回自己家一样，爽快地抢走解斯年位置上的人体工学椅，滑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躺下了。
解斯年要在办公桌上找文件，所以暂时是站着和03457说话的。
03457视线从余临身上移开，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上面写着：“来自伟大的雕塑家。”
他很快想起了什么。
“玻璃箱？”
解斯年：“对，他把尸体当做原材料，不断拼凑，雕刻。就像是在创造一件艺术品。”
他把自己成为雕塑家，还前缀了一个伟大。
然而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内阴暗扭曲的变态杀人犯。
但方才解斯年特地强调了死者身份特殊，恐怕这场碎尸案还没那么简单。
能让他决定亲自安排抓捕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被杀的其他人呢？”
03457问。
解斯年：“都是那时被调去的研究员，死在自己的家里，尸体被拼凑成各类雕塑，放在玻璃箱里。”
稍微停顿片刻，他补充道：“加上刚刚你看到的21，一共有五名。”
03457若有所思。
解斯年：“因为死者身份敏感，这件事现在由我全权负责，你们也不能泄密。”
他说身份敏感，恐怕也只是因为，那些研究员的死会牵扯出内阁当年做的事。
在内阁正处于风口浪尖时，忽然出现一个手段残忍似组织杀手的杀人魔，接连将与内阁和组织有牵连的人做成了雕塑。
凶手的身份与动机，恐怕都不简单。
解斯年大概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将03457留了下来。
被视为叛徒的杀手，完全置身事外，不受组织影响，又有足够的实力与杀人魔抗衡，正是调查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余临在一旁捏着嗓子叫唤：“有您在我们哪敢啊，是吧03。”
他两只手分别耷拉在扶手上，刻意暴露出的抑制环可以证明，他现在很不满。
03457突然被点，有些无措。
解斯年就当自己没听见，继续跟03457说：
“我找到了当年的调遣名单，档案在录十六人，事故中幸存七人，后来一名寿终正寝，两名意外身亡，只剩下这四人。”
“玻璃箱的制作最少需要两天，且是在死者住处完成，凶手有能力避开死者亲属，应该实地观察过周围环境。”
“其中一名研究员死的时候，甚至还有家属在家中。”
“雕塑家能精准找到每一位研究员的住处，而且手法独特，可能与Z组织有关。”
03457：“叛徒？”
因为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所以他没觉得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会很奇怪。
解斯年：“不排除，也有可能是已经离开组织的杀手。”
03457：“但至今只有一个人被获批准离开组织。”
技术员21。
解斯年点头：“而且她也是受害者。”
03457便沉默了。
余临正瘫在座椅里，几乎整个上半身都缩在上面，不说坐姿，连躺姿都没有。
他手指都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瞄着03457。
然后03457就跟他对视了一眼。
解斯年将他们轮番看过，生硬地拉回03457的注意力。
“如果是假死离开Z组织呢？”
03457意识回笼。
解斯年又一次往前翻起手上厚厚的档案，这时03457才注意到，这份档案不符合任何一项档案管理条例，似乎是解斯年为了方便查看，自己整理的。
“除了45的事故，Z组织还出过一次大事。”
他找到了一张照片，经过塑封处理，但应该不是近几年才放进去的。
这份档案也年份已久，似乎见证了他野心逐渐蓬勃的全过程。
03457在照片上看到了小时候的余临。
他身上还穿着地下训练场的衣服，袖口与领口都没有编号，他那时已经拥有姓名，但衣服上连姓名牌也没有。
那时的余临神色还很冷淡，又或者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所以总板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他钱。
03457之所以能认出这就是余临，是因为他见过。
在无名域时，不知是不是零号作出的幻境，他在地下训练场那片山后与幼时的余临见了一次面。
余临让他快些走。
至于他身上有没有穿地下训练场的统一服饰，03457记不清了。
空气在拿到照片的那一刻静默下来，03457神色疑惑，抬起一只眼看向余临。
解斯年说：“有三名杀手想要杀了他。”
余临被03457这么看着，脸色慢慢变化，从刚开始的你有什么事，变成了我有什么事。
于是他蹭地爬起来，快步走到03457身边，凑头去看。
脱口而出：“原来你是个变态。”
明显是评价解斯年的。
解斯年听了不痛不痒，他一直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余临骂人的话，上一次他能过滤掉80%，在看到“没种的东西”这几个字时，承受能力确实下降了一些。
这一次全方位防御，余临绝无逃走的可能，便达成百分百成就了。
余临顺手就把照片塞03457怀里了，还顺带剜了一眼解斯年。
“别给他。”
毕竟现在在别人的网兜里，哪都去不了，03457便小心翼翼找解斯年眼神确认了一下、
解斯年表示无所谓。
余临问：“你说谁要杀我？”
“当年有三个，现在只有一个。”
解斯年拿档案指了指03457：“而且有一个是他的熟人。”
03457：“我的熟人？”
解斯年：“谢成。”
不光是03457，连余临都吃了一惊。
在03457听来，解斯年下面的话就有些含糊了。
“你的出现对组织、对内阁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你要比我清楚。”
在听到这话后，一直处于炸毛状态的余临，忽然地安静下来。
解斯年：“总之，包括谢成在内的三个人，那时候就想取你的性命。只不过计划败露，被当场处死了一个。”
“资料上说你当时在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余临对这件事算是有印象，但记忆也仅仅只停留在有印象上。
他不记得谢成，更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他只记得某一次更换机械手指时，周围的杀手老熟人忽然地挑掉了一个人的头颅。
那时候21也在场，还护着他的眼睛，不让他往外看。
“这个你们可以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