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农场主相亲对象闪婚了—— by迪克羊仔
迪克羊仔  发于:2023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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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去店里的路上,还是下着蒙蒙小雨。
今天是周日,客人比较多,郎洋洋备了很多货,结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悠悠和晓雯向郎洋洋表达了昨天的酥脆草莓派有多好吃,她们的妈妈室友有多喜欢。
郎洋洋当然是很开心。
好吃就好,这是庄硕第一次吃自己做的甜品呢,郎洋洋的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
回家遛狗的时候顺便把姑妈的那一份送过去了,姑妈住在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小区是老了一点,但是绿化很好,就在三楼,楼下的老榆树长到很高,从家里往外看是一片翠绿,夏天最热的时候,这里也很凉快。
郎洋洋站在整洁的厨房里,等着烤箱热好草莓派。
烤箱是郎洋洋过年的时候送的,很小的家庭烤箱,郎洋洋把上面的新鲜草莓拿出来了再送进去烤的。
等待的时候往窗外看,阳光穿过榆树缝隙打在厨房的台面上,斑驳的树影摇晃,很漂亮。
“洋洋。”
“嗯。”郎洋洋回过神来,转头看。
二姑妈站在厨房门口,就算是休息日,她也早起给自己描了个眉,穿了毛衣和羊绒长裙。
“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感觉还行吗?”
郎洋洋思索一下:“挺好的。”
“挺好的”这三个字其实很敷衍,但是二姑妈看得到郎洋洋的眼睛里有波澜。
二姑妈了然于心,笑了笑说:“前天我部门聚餐,出去吃饭碰见他爸妈了。”
“啊?”
“庄硕爸妈,他们认出我,来跟我打招呼呢。”
郎洋洋大概知道她们体质内聚餐都常去那几个店,确实很容易遇到。
但是……这种情况下自己该说点什么?
二姑妈见他不说话,焉儿坏着笑:“对我客气得不行,还约我有空去做客,去农场玩,我同事也想去,就约着今天下午去那边农家乐。你还没去过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见家长。
绝对不行。
“今天店里忙呢,我就不去了。”郎洋洋说。
二姑妈:“去看看也好嘛,我倒要看看农场是个什么东西,种地养猪还种出名气来了。”
郎洋洋笑,“我其实已经去过了。”
二姑妈眼睛睁大:“哎呀!好啊!”
烤箱叮地一声,草莓派热好了,郎洋洋拿出来之后又摆上草莓,端到客厅去。
二姑妈跟在身后走过来,满心欢喜道:“哎哟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性子有点冷,他爸妈又说他呆,我们都怕你们两个不说话搞黄了!”
郎洋洋忍不住笑出声来。
搞黄了,说得好像就差临门一脚了似的。
然而真实情况是八字都没有一撇。
郎洋洋看得出来二姑妈很想自己能有个伴侣,看样子对庄硕爸妈也颇为满意。
他把草莓派切成六块,跟二姑妈说:“那我先回去溜雷公了,姑妈。”
二姑妈:“你吃点儿。”
郎洋洋:“我家里有呢,你吃不完给隔壁分着吃。”
“好,回去吧,路上小心。”二姑妈也知道他每天这个点都遛狗,没有说太多挽留。
郎洋洋回到家里遛完狗,拿出一块牛排来解冻,准备煎个牛排吃之后午睡一下。
这两天的工作强度确实有点大了,几乎是躺在床上就能睡着。
闹钟响了才醒,抓起手机一看,有庄硕的微信消息,说他办完事了,过来找他。
郎洋洋弹射坐起来,消息是半个多小时之前发的,郎洋洋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再发消息。
“完蛋。”郎洋洋忙给他回消息。
郎洋洋:[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睡午觉,你现在在哪?在店那边吗?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发完消息郎洋洋麻利地起床换衣服,冲进卫生间里直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擦干之后回来看手机。
庄硕:[你店员说你回家午睡了,我在你家巷子口等着。]
郎洋洋瞬间顿住。
一边感动,一边又觉得有点莫名的压力,压在心头有些沉重。
大概就是……觉得自己不值得。
庄硕太热烈太好了,让人惶恐。
郎洋洋快速收拾好,给雷公加好水之后出门,小跑到巷子口,庄硕的车果然就停在路边。
这种老城区刁钻的停车位,他的SUV都能严丝合缝的停进去。
郎洋洋整理好心情,走过去。
庄硕一直盯着巷子口,看到郎洋洋出来立马降下车窗,他今天也穿了一件毛衣开衫,米白色的毛衣衬得他本来就不白的脸更黑了,糙汉形象尽显。
他伸手跨过副驾驶的位置推开车门,咧嘴一笑,又衬得牙齿很白。
原本还觉得心里有点压力的郎洋洋看到这样一张笑脸,忍不住的想:他看起来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啊。
“真的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庄硕收敛一点脸上的表情:“没有,我也才过来。”
郎洋洋上车,关车门系安全带。
“走吧,去店里我把草莓派给你。”
庄硕嗯了一声,启动车子之后点开车载音乐,说:“你听歌。”
郎洋洋看过去,列表已经更新,第一首是来自邰肇玫的《墨绿的夜》。
正是前些天分享在朋友圈的那一首。
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庄硕的驾驶技术很好,也没有路怒症,车子平稳抵达甜品店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里的时候,几乎要被悠悠和晓雯的眼神活扒了。
偷偷看庄硕,他也臊得一张黑脸涨红,盯着地面走路。
郎洋洋偷笑,给两个女孩儿使眼神。
悠悠wink一下,举起一个玻璃杯,示意“这次我们可不会忘了倒水哦”。
“你……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进去拿出来给你。”郎洋洋说。
庄硕说好,就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郎洋洋往烘焙室走,草莓派就放在冰柜里保鲜,他拿出来把两个包装盒用蛋糕盒丝带绑在一起。
弄好准备出去,看到储物间门口放着两个牛皮纸袋,走近一看都是板栗。
个头很小,确实就是本地的老板栗树的果子。
东西都送到店里了也没有主动说一声,邀个功也好啊。
郎洋洋抿着嘴歪歪头,轻轻笑了一声。
走出去就看到悠悠抱着餐盘在跟庄硕说话,晓雯拿着抹布在擦旁边桌的桌子。
——明明那一桌根本就没有客人坐过不需要擦。
郎洋洋知道她们想干嘛,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于是放缓了脚步轻轻停在拐角偷听一下。
“大哥要不要喝咖啡啊?”悠悠先铺垫一下。
庄硕很不自在,十分不自在,他僵硬地抬头:“不用了谢谢,我喝水就好。”
悠悠:“哦,好,那……大哥你是不是在追我们老板?”
庄硕:“……”
很想喊救命。
悠悠一个起跳就到了终点,上一句的铺垫好像是来玩儿的。
此刻悠悠也紧张地抱着餐盘,旁边擦桌子的晓雯速度也加快,拐角的郎洋洋心跳加速。
在这十几度的天气里,庄硕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看看悠悠,又看看手里捏着的玻璃杯,来回几次,就在要做出回答的前一秒,听到了郎洋洋的声音。
“久等了。”郎洋洋出来救场,手里拎着打包好的草莓派和一罐草莓酱。
刚庄硕窘迫的模样是有点好笑,但也有点可怜。
但是夹杂在这两种情绪中的,还有第三种感觉,郎洋洋羞于承认。
“是不想追吗?半天都说不出口。”
当然了,这个想法有点作,还有点刻薄。
郎洋洋的出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悠悠和晓雯看到郎洋洋来了,都各自端着餐盘拿着抹布默默溜走。
郎洋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两个妹妹有点八卦,冒犯了。”
庄硕:“没事。”
郎洋洋:“这个草莓派回去用烤箱或者微波炉热一下更好吃,当然不热也可以。”
“谢谢,这个是?”庄硕看到还有一个袋子。
郎洋洋:“草莓酱,也是用你送的草莓做的,有点酸,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
郎洋洋垂眸笑一下:“嗯,那就好。”
庄硕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郎洋洋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一眼,是智能仓库的客服。
郎洋洋看向庄硕,对方立马站起来:“那我先回去,谢谢你的草莓派和草莓酱。”
“好,拜拜。”郎洋洋说。
庄硕在悠悠和晓雯的注视中离开,咖啡店的门不高,他出去的时候微微低头也还是被门上挂的流苏打到了脑袋,惹得吧台里的两个小女孩哈哈笑。
郎洋洋接了电话:“喂?”
对面的客服礼貌询问:“请问你郎洋洋先生吗?”
“我是。”
“系统这边显示您租用的智能仓库-中型仓-B21号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请问您这边是续租还是取货呢?”
郎洋洋捏着手机,垂眸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已经被喝完水的水杯。
“我……”

郎洋洋纠结片刻之后说:“现在就要决定吗?”
对面客服:“不用不用,我只是提醒一下,因为您是长租客户,需要在到期前一周决定好,然后在官网操作一下就可以。”
“谢谢。”
“不客气,那这边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对面电话已经挂了,郎洋洋还拿着手机,片刻之后轻轻说了一声:“再见。”
还有三周的时间。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响,几个女孩子结伴进来,围在前台点单,晓雯朝他这边问:“洋洋哥,可可香橙还有吗?”
郎洋洋回过神来:“啊,有,等我一下。”
说完往后厨走,把剩下的最后一个可可香橙蛋糕切块,装到精致的餐盘里送到吧台。
女孩们看到郎洋洋送甜品过来,都多看了两眼,郎洋洋礼貌笑一下,转身回烘焙室去忙活。
忙到晚上九点半悠悠才下班。
郎洋洋也备好了明天要用的材料,和悠悠一起出门回去。
“洋洋哥,明天清明节,我要下午两点才能来上班,晓雯请两天假加一天清明假,三天后才能回来哦。”悠悠说。
郎洋洋:“好,知道了,没问题。”
怎么这么快,眨眼间就到清明节了,这么多年都在外面,郎洋洋都没有在清明节祭祖过。
他对所有的传统节日都没有感觉。
如果放假,就当时可以休息的假期,如果不放假,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在外工作,又没有什么家人,大多都是这样过节。
回家的路上二姑妈打电话来。
“喂,姑妈。”
四月的长溪市晚上还是有点冷的,郎洋洋把连帽卫衣的帽子盖起来,没有拿电话的那只手揣在兜里。
二姑妈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洋洋,明天清明节,我要去乡下老家祭祖,你要去吗?”
这一段路的路灯坏了好几个,从过年的时候就坏了,到现在也没有修,郎洋洋站在一根半坏不坏的路灯下面,灯光一下亮一下暗。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店里两个员工都请假了,我走不开。”
“好,好,姑妈知道了,你也该找个时间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好,谢谢姑妈。”
挂了电话,郎洋洋双手都揣进兜里。
回程的脚步带了一点沉重。
回家遛完狗,在浴室洗了一个长长的澡,出来的时候被浴室里的水蒸气蒸得都有点晕。
精疲力尽往沙发上一靠,闭上眼睛。
感觉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但怎么都睡不着。
雷公和往常一样,看到郎洋洋往沙发上躺自己也在地毯上躺下,等着主人踩在自己身上,给主人当最称职的取暖器。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
雷公抬头,看到主人眼角的有晶莹剔透的眼泪。
最后还是喝了一杯才躺上床,那种莫须有的空虚感再次充斥着整个胸腔。
在脑海中搜索许久,找不到东西来填充。
工作吗?
是一段看似洒脱追求梦想的逃避,是更容易走的下坡路。
爱情吗?
是一个搞不懂看不清,是让他充斥着不安和迷茫的悸动。
如果是亲情,那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还是睡不着,酒精有时候也没有用。
听到外面有雨声,郎洋洋起身拉开卧室的窗帘,又是一场春雨。
以前常听同学说,每年清明节都下雨,很奇怪。今年郎洋洋总算也体会到一次了。
在床头柜里摸出半包烟,双手撑在窗台上点燃,一手拿着手机随手点进朋友圈。
大多都是以前的同事和客户,往下划拉几下,看到“退休老干部”庄硕也发了朋友圈。
好像在无边宇宙航行的时候看到了发光的星球。
庄硕发了今天给他送的草莓派,配文说“没想到过季的酸草莓能这么甜”。
图片有两张,一张是切好的草莓派全景,一张是两只小狗对着他手里的草莓派星星眼流口水。
郎洋洋笑了一下,给他点个赞。
没想到刚点了个赞,庄硕的微信居然发过来了。
庄硕:[还没有睡吗?]
郎洋洋发了一个点头的3D猪。
庄硕:[是不是也在准备明天上坟要用的东西。]
郎洋洋:[没有,你呢?在准备什么?]
庄硕发过来两张图片,是长溪市本地上坟祭祖要用的两款糕点,还有一堆白色纸扎。
看背景是在家里。
他说:[本来要睡了,结果我妈发现买回来的亲纸都是没打洞的,我爸妈在准备吃的,我连夜手工打洞。]
接着又拍了一张堆满屋子的各种东西。
郎洋洋:[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吗?]
庄硕:[嗯,每年都这样,清明节前一天都要准备到大半夜,然后一大早就出发回老家。]
郎洋洋拿着手机沉思了片刻,直到右手指间的烟灰掉在手背上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回复庄硕自己要休息了,两人互道晚安。
郎洋洋侧躺着,做了一个决定。
另一边宽敞的客厅里,庄硕终于放下手机,继续用钉子给亲纸打洞。
他八卦的老妈在厨房里,用手肘推推自己老公:“欸,看见没,这两天总拿着手机聊天,那关公一样的黑脸都笑得那叫一个不值钱。”
一样是个大黑脸的老公探探头往外看,看到儿子眼尾的笑意还没有消失。
两口子对视一笑。
“有戏!”
凌晨四点,Brookside后窗透出暖色灯光。
郎洋洋在烘焙室里捏面团。
今天来得很早。
昨夜的雨只是过云雨,只一阵就停了,外面有些冷,烘焙室里温度适宜。
郎洋洋一双纤细有力的手反复的揉捏面团、打发鸡蛋黄油、用小刀在欧包上划出树叶纹理。
每次划花纹都很治愈,郎洋洋不固定图案,几个经典款的图经常换,刚划好看着很埋汰,但烤出来就变得很漂亮。
忙到六点钟,紧赶慢赶,做好了今天需要的面包和甜点。
量是少了一点,但是应付半天也没问题了。
郎洋洋脱下围裙和帽子,简单收拾之后锁好了门离开,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二姑妈家那边骑过去。
郎洋洋这一家子老家是在长溪市下面的一个县城里的小镇,爷爷就是在镇上长大的,成婚后才到市里面发展,爷爷奶奶死后也埋到老家去了。
所以每年清明节都要去乡下祭祖,老坟都在山上。
二姑妈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洋洋?你怎么来了?”
郎洋洋一晚上也没睡多久,脸色有些疲惫,但确是笑着的:“我跟你一起去老家上坟祭祖。”
“哎呀!真的?那太好了!”二姑妈的开心是真实的。
她拉郎洋洋进屋子,给他看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你看,我昨天做的清明粑粑,去菜市场杀的鸡,以前都是带活鸡过去杀的,今年感觉有点带不动了,干脆杀了煮了再带过去吧。”
看着这一大桌子的东西,郎洋洋深深呼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来了。
昨天晚上庄硕发来图片,他才知道清明节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爷爷奶奶的儿女现在只有二姑妈一个人在。
虽然堂姐堂叔也会帮忙祭拜,但二姑妈肯定也是要去的。
郎洋洋和二姑妈把东西都搬到楼下车里。
两个人来回搬了两趟才搬完,要是郎洋洋没有来,二姑妈就要搬四五趟,来回爬四次楼梯。
二姑妈开着她的小奥拓,后备箱和后座都装满了东西。
郎洋洋坐在副驾驶,乘着微凉春风往乡下开过去。
开了两个小时多一点,八点半,到达老家楚玉镇,堂姐朗月和她女儿也到了。
还在镇上住着的堂叔一家已经准备好了竹子,每家都分一捆,先各自去上自家父母的,再一起去祖父那里。
朗月的女儿郎青雨看见郎洋洋,跑过来跟他说话:“小叔,不是说你不来吗?”
郎洋洋震惊,这小孩平时在家里是个孤寡王,不喜欢跟长辈说话,长辈要是念叨多了她那嘴也不是白长的,会直接喷回去。
总的来说,跟她妈一个样,都是暴脾气,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郎洋洋笑:“店里安排好就过来了,下午再回去。”
他奇怪郎青雨怎么这么热情,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郎青雨果然被他看得局促,双手背到身后身体晃悠。
也没有来得及多说两句话,二姑妈就叫郎洋洋过去了,他跟郎青雨说:“晚点再说。”
郎青雨哦地一声,她也没有跟小叔说自己有事情啊,他怎么就一副知道了的样子。
上山要带的东西很多,郎洋洋和二姑妈要先去祭拜爷爷奶奶,然后再在太公太奶奶的坟头汇合。
“这个我来。”郎洋洋主动包揽重的东西。
二姑妈却不放心:“这么重你怎么拿?把这个篮子给我。”
郎洋洋直接拎起来往前走。
篮子是有点重,但是对一个拥有正常成年男人体力的郎洋洋来说还好。
二姑妈看他还真的是能拿这么东西,嘴里念叨着:“这孩子,还真的可以。”
他离开家的时候还太小了,小到根本不了解他长成了什么样。
以为他还是那个被爸爸打了,还抱着爸爸的腿哭的小孩呢。
如今乡下出去打工的多,很多田地没有人种,山上的地荒了很多,也早没有人上山砍柴什么的。
两人走走停停辨认着路。
二姑妈时不时念叨:“这路每年啊就踏一次,这一年一年的过去,怕是以后都找不到路了。你今年能跟我来,认认路也好,不然等我不在了,咱们家的坟都没人找得到。”
这么说的二姑妈其实就是碎碎念,并不是刻意要伤感。但是郎洋洋心里听的确实也不是滋味。
回来之后也听过一些闲言碎语,说他离开家那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从来没见帮过家里什么。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自私又没用。
读了那么好的大学,不去大公司赚钱,跑回来开什么甜品店,真是辜负了爷爷奶奶的教养。
郎洋洋没放出自己的情绪,只是笑着说:“怎么会。”
爬了半个山,原本荆棘的山路干净了起来,一看就是今天才有人收拾过。
再往前走一点,看到有一家人在扫墓,墓前已经收拾干净,正在摆放祭品。
那边的人也听到有人路过,带头主事的一个中年女人往小路这边看过来。
“哎呀!郎妹妹!!”
郎洋洋和二姑妈听到声音,齐齐往那边看过去,郎洋洋看到人也不认识,看向姑妈。
二姑妈立马脸色喜悦,腾出一只手挥手打招呼。
对方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她嘴里是在和二姑妈寒暄,眼睛却一直是在郎洋洋身上。
郎洋洋疑惑。
姑妈介绍:“这是庄硕的妈妈,洋洋来打个招呼,叫谢阿姨。”

他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眼底的一抹疏离和慌乱隐藏得很好。
谢阿姨皮肤很白,身高看着也接近一米七,微胖,笑起来很和蔼,二姑妈叫她姐姐,但从外表来看,二姑妈看着年龄比她大。
可能是两人生活的境遇相差很大,心态也是会影响外貌的,这一点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能懂。
“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谢阿姨满心满眼都是在欣赏郎洋洋。
郎洋洋点头笑笑:“是啊,阿姨你家也是这边的吗?”
谢阿姨:“我娘家是这边的,逢年过节都回来扫墓,反正离得近嘛。”
“是啊,不远嫁就这点好。”二姑妈附和。
说着还看一眼郎洋洋,点他呢。
接着谢阿姨把话题转向了郎洋洋:“洋洋是做什么工作的?”
郎洋洋:“开了个甜品店,就在半坡小街那里。”
谢阿姨:“那里位置好得很呢,游客也多,真厉害呀洋洋。”
“还好。”郎洋洋腼腆笑一下。
谢阿姨又问:“那你以前就是做这个的吗?”
郎洋洋诚实回答:“不是,以前就在公司里上班的。”
说完,看到谢阿姨还在等下文,他接着说:“做设计的,UX设计师。”
说完两个长辈都头顶问号。
郎洋洋:“就是……以用户体验为中心的……其实就是个设计师,设计网页的。”
“嗷……”长辈异口同声,谢阿姨跟二姑妈说:“我知道了,就是我们上淘宝买东西,左滑是什么,右滑是什么那种页面就是他设计的。”
说完转头看郎洋洋:“太厉害了!又会做设计,还会做甜品开店,这么全能。”
郎洋洋:“您过奖了。”
“对了你们家是上面那个坟吗?”谢阿姨问。
郎洋洋抬头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二姑妈回答是的,再往上就只有一处坟墓了,就是郎洋洋爷爷奶奶的。
在谢阿姨要开口在说话的时候郎洋洋先说话了:“那姑妈阿姨你们闲聊,我先上去收拾一下,把野草清一清。”
说完也没有等她们同意,就转身往上走。
二姑妈在后面说:“你知道在哪里吗?”
郎洋洋回:“知道!”
刚刚说了,上面就只有自家的坟墓了,找找总会找到。实在不习惯和长辈聊天亲近,尤其对方还是庄硕的妈妈。
有种用只写了标题的PPT和领导汇报的感觉。
谢阿姨很和蔼,也开朗健谈,对自己都是欣赏和夸奖,这些郎洋洋也看得出来。
只是……
只是担心这没有一撇的事情,现在就接触对方家长,有点太over了。
也担心自己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别等以后发现了心里有落差,双方都不好受。
这是郎洋洋一贯的处事方法。
郎洋洋知道自己内心的焦虑和缺陷,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去挣扎摸索才微微找到一点方向。
他就像一个初学冲浪的人,终于下定决心要上真的浪了,踩着帆板摇摇晃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进浪里。
看郎洋洋拎着一大堆东西沿着小山路往上走,谢阿姨笑眯眯道:“这孩子,长得好有礼貌,笑呵呵的也很开朗呢!不像我家那个,黑脸关公,有时候都想干脆给他关庙里去算了。”
“哈哈哈。”二姑妈附和着笑一下。
随即是片刻的沉默,她轻声开口:“你不知道他,这孩子过得很苦。”
“啊?”谢阿姨转头看二姑妈,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二姑妈故作轻松笑笑,想着如果两个孩子在接触,彼此又都有感觉,两家接触接触了解一下不是坏事。
她说:“其实家里亲戚周围邻居都知道,洋洋是生下来就没有爸妈,跟着爷爷奶奶住。”
谢阿姨啊地一声,小心翼翼问:“怎么……”
“不是死了。”二姑妈说着,两人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洋洋爸爸,也就是我弟。他和女朋友有洋洋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两个小孩子,稀里糊涂怀了孕,没有结婚就生了孩子。孕期就吵架不合,洋洋出生才十二天,妈妈就走了,我爸妈把我弟弟骂了一顿让他去找女朋友道歉,这一走就没有再回来,跟家里断了联系。”
越听谢阿姨的眉头皱得越紧,心疼得紧。
二姑妈继续说:“他就见过他爸一次,小学五年级,他爸突然回来,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左右,对洋洋还挺好的,洋洋特别开心。可是没几天,他爸就骗到了爷爷的钱要跑,那天只有洋洋和他在家,洋洋不让他走,他爸一脚把他踢到门上,头都破了,门也坏了。”
说完二姑妈转头看谢阿姨,苦笑着说:“这就是洋洋最后一次见爸爸了,第二年爷爷奶奶都相继去世,洋洋跟我住了半年,后来初中高中都是住校,大学和工作都在上海,十几年都飘在外面。他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刚回来的时候,跟我都不说几句话,心脏冻成了冰块,得慢慢暖和,一下子太猛了,他也害怕。”
谢阿姨点点头。
“啧!真是该死啊!”谢阿姨突然愤怒。
二姑妈看她,谢阿姨愤愤开口:“他爸怎么这样!乱生孩子的人就该下地狱!骗爸妈的钱还打孩子,他……”
碍于不能说脏话,谢阿姨的输出卡壳。
二姑妈:“我们也骂,谁都骂,洋洋妈妈也命苦,年纪轻轻碰见了这种男人。最可怜的还是洋洋。”
谢阿姨伸手拉过二姑妈的手:“妹妹,这是个好孩子,他过得这么苦,还能长成这么好的大人,你瞧瞧这多少小孩能有洋洋这么有出息?至少现在日子是好的,以后也会更好,你说是不是?”
她安慰了几句,但是看二姑妈并没有心情变好。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总是要往前看的,前面都是好日子,要是两个孩子真的有以后,庄硕虽然是个憨的笨的,但肯定护着他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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