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妈先是抬眼看庄硕,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事情会影响到庄硕和亲家的看法,毕竟坐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洋洋都跟我说过了,姑妈,没事的你说。”庄硕解释。
二姑妈:“唉,是。以前他就经常从监狱给我寄信,我都没看,我恨他气死了爸妈。今年你回来了我才想着,看看到底要说什么,我心里其实有点怕他又回来。上个月他寄来的信里写,说他生病了,求我联系监狱给他保外就医。”
“他是什么罪?”郎洋洋问。
从姑妈的描述来看,已经进去很多年了。
二姑妈:“我不知道,他没说,但是坐这么多年的牢……”
三个人都沉默,肯定不是小偷小抢的罪。
这时候庄硕开口,“我服役时的班长,他可能认识洋洋的爸。”
“什么?!”二姑妈不敢置信,“我查过那个监狱,在北方呢。”
庄硕:“是的,我班长退役后就在文金山监狱工作,我可以找他问问,他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二姑妈皱着眉低头叹气:“唉……真是个祸害。”
郎洋洋也垂下眼眸。
“你说他生病了?”庄硕问。
二姑妈有些着急:“他信里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生病了,监狱会不会不要他?把他放回来?”
“按理说是不会的,但重病确实可以保外就医,但这种情况好像监狱会通知家属。”
庄硕说完,也觉得有点棘手。
而在场的二姑妈和洋洋比他更迷茫。
他想了想,跟郎洋洋和二姑妈:“这样,我去打听清楚他的情况,以及这种情况可以怎么处理,这件事先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等我的消息。”
“可是,这毕竟是我家的烂事,这样麻烦你……”二姑妈说。
庄硕:“说什么呢姑妈,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且我刚好认识人,放心交给我。”
二姑妈忧心忡忡的走了。
庄硕轻轻握住郎洋洋的手,低头看他:“有我呢,别怕。”
说完轻轻揉捏郎洋洋冰凉的指尖,心疼得胸口闷着气。
“你说……”郎洋洋抬起头,眼神冷漠又脆弱,阳光打在他的发丝和眼睫毛上,几乎成了透明的。
他缓缓开口:“如果真的是病了,我不想管他,让他在监狱自生自灭,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庄硕立刻坚定道:“不会。”
他看着郎洋洋眼睛,用最坚定又温柔的声音回答:“我不会,我爸妈不会,你的朋友也不会。洋洋,如果知道了你的过往明白你的处境,却还不能理解你的选择,那就不是真的爱护你关心你,更不用在乎那种人的看法。”
后来郎洋洋想了很久,为什么自己明明心里就是有主意,但不敢说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那个父亲不是什么好人,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但还会会疑虑,忍不住的去想庄硕的看法、庄硕父母的看法。
毕竟“孝顺”是挂在事不关己的人嘴上的利刃,郎洋洋也许无所谓,但他很害怕爱的人受到伤害。
夜已经深了,秋日的夜晚凉意渐浓,郎洋洋和庄硕已经盖上了中等厚度的被子。
庄硕的体温很高,结实的臂膀从后面搂住郎洋洋,轻轻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盘桓。
庄硕和庄硕爸妈都是人员超好的人,双职工家庭,儿子当过兵,如今在创业,稳重懂事从小到大没有让父母为难过。
出去问问相识的人,说不出什么诋毁的话。
现在自己和他们成为了一家人,心里总是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嗯……”庄硕轻轻收紧手臂,习惯性地抚摸一下郎洋洋的胳膊。
这种忧思是牵挂吗?
此刻的郎洋洋忽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有了爱的人,也就有了牵挂。
这个念头像一根绳索,把郎洋洋拉了出来。
对的,是牵挂,因为太在意他们才会显得如此纠结。
郎洋洋感受到这两个字的分量,忽然就原谅了这样纠结的自己。
他轻轻转身,庄硕也迷糊着调整姿势,快速寻找到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伴着客厅里雷公轻轻的呼声进入睡眠。
紧接着农场开始收水稻了,农民没有假期,每年的中秋国庆就是长溪市收割的季节,庄硕要在农场里盯着。
南溪农场里的机器都是比价旧的款式,当初买的时候就有一大半是二手货,出故障的频率很高,好在庄硕和小贾自己研究了很多农耕机器的维修,备上零件,坏了随时能修,不至于停工。
正好中秋国庆的假期长溪市的旅游迎来小高峰,Brookside也很忙,还受邀参加了市里面的一个潮流集市。
除了有一天和二姑妈一起去庄硕爸妈家里吃了个团圆饭,郎洋洋几乎都是十点之后下班的。
两人每天只能在床上见面,彻底打破了三天规则。
——指超过三天没有性生活。
这种忙碌到没有时间去乱想日子让郎洋洋顺利的度过了这样一个本该纠结迷茫的时期。
等国庆小长假过去,两人都稍稍缓过来一点之后,坏消息和好消息一起来了。
郎洋洋和庄硕并排坐着,杨班长坐在对面。
没有约在Brookside,是去了附近的一个咖啡店。
“我找了以前的同事问了,郎志文身体确实是不好,年初的时候因为高血压晕厥过两次,而且当年我在的时候就知道他肝不好,有肝硬化。”
杨班长说完,又想了想细节,“我对他有印象就是因为我刚去的时候,他斗殴闹事,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是打架特别狠,把另外一个人鼻梁打断耳朵咬破。”
郎洋洋和庄硕都认真听着,这些细节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了。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个父亲是什么好人。
“那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去的?多少年?”庄硕问。
杨班长:“死缓,数罪并罚,故意伤害罪、诈骗罪,具体案件细节问不到了,但是有查到他以前有盗窃前科,这次是二进宫。”
郎洋洋垂下眼眸,颇有点无奈。
想起他骗爷爷奶奶的钱,骗了一点还不够,趁爷爷奶奶不在家拿了银行卡就走。
杨班长喝口果汁,说:“洋洋,大块,我在里面工作那几年跟他接触过,他……”
杨班长指指自己的脑袋,“好像这里有问题,有时候特别温和礼貌,干活也特别踏实稳当,会跟人说自己走错路了很后悔什么的。有时候又像个疯子,喊着说自己被冤枉说谁谁对不起他,用脑袋撞墙。”
郎洋洋眉头蹙起,忍不住轻轻附和了一句:“他就是个会演戏的疯子。”
庄硕转头看看他,把手放在郎洋洋大腿上轻轻安抚,而后看向杨班长。
杨班长说:“关于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答案是没有家属保外就医,不会放出来的。亲属不管的话,监狱会处理,这种情况在重刑犯里也不少见。按他现在的身体……你可以跟你姑妈商量一下这个情况。”
“嗯……”郎洋洋和庄硕点点头。
庄硕放心了很多,但郎洋洋心里还是没能完全斩断。
告别杨班长之后,郎洋洋和庄硕慢慢走路回店里。
秋收之后庄硕胳膊处都有了色差,郎洋洋给他用了防晒霜,但也挡不住这么强的紫外线,好在没有晒伤。
“以往每年都晒得脱皮,火辣辣的,今年居然没有。”庄硕说着,把短袖的袖子撸到肩膀上,给郎洋洋展示他完好无损的胳膊。
郎洋洋左右看了看:“不错。”
庄硕:“小贾老婆让他涂他不涂,今年看我涂了没晒伤,嚷嚷着下次也要涂,怎么了,还在想那个事情么?”
郎洋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往庄硕那边靠过去,轻轻拉住庄硕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说完抬头,和庄硕对视一眼。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还没有结尾,而结尾时什么,昭然若揭。
“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郎洋洋笑一下,说:“悠悠让我帮她带午饭,前面有家新疆炒米粉,她说很好吃,我们去吃吃看?”
“好啊,走。”
只能先强行告一段落,至少能保证这个糟心的爹不会被放出来扰乱他们的生活。
国庆一过,日子就闲了下来。
郎洋洋和庄硕得了几天悠哉的日子,开车出去玩了两天,本想带上雷公的,但是雷公已经在农场混成了老大,竟然不愿意上出远门的车。
也没有去多远,就在隔壁省的古城,订了个环境很好的酒店,庄硕开车,郎洋洋做攻略,吃喝为主,景点为辅。
在外面玩的时候看到甜品店和咖啡店郎洋洋都忍不住进去看看,尝尝别人的手艺。
两天玩完回来,吃了太多甜品的郎洋洋下巴冒了两个痘痘。
“你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郎洋洋不甘心地问。
两人在服务区休息,庄硕手里拿着一碗泡面,对着后视镜看自己没有任何变化的脸。
“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郎洋洋也凑过来,两个人挤在后视镜面前看自己的脸。
“挤我?”
“我也要看。”
“这么帅还看什么看!”
两个加起来六十岁的男人打闹着,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做幼稚的事情。
服务区没什么好吃的,泡面配烤肠,简单填个肚子就上路回长溪市。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到家了庄硕才有时间看看手机,发现之前拉的和兴超市和谢主任的群里发了好多资料进来,是谢主任发的,让他们看看资料,有意愿的话改天再见面聊一次。
而陈静云只是很稳重的回了一个:[好的,辛苦主任!]
郎洋洋正在收拾带回来的特产,准备明天拿去给长辈们和店员。
庄硕点进去看了看资料,从皱着眉头到捏紧拳头。
“啊!洋洋!老婆!”
郎洋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庄硕从后面腾空抱起。
“啊——怎么啦?”
庄硕抱着郎洋洋把他换了个面,面对着面说:“刘总和谢主任果真是看上了南溪农场和陈家寨!”
郎洋洋:“是哪个农旅项目示范基地吗?”
庄硕高兴得在郎洋洋脸上亲了两口:“是!给了我们资料让我们看和填写,等下一次见面再详细地聊。”
“太好啦!”郎洋洋也紧紧地搂住庄硕的脖子,“估计已经暗地里调查过了,不然这么大一个项目咔嚓一下就给你们了?”
庄硕也不太明白,但是好机会摆在眼前,难掩兴奋和快乐。
开了半天车的疲惫烟消云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郎洋洋双腿还环着庄硕的腰,“我饿了。”
庄硕黑脸微红:“那,我去洗个澡,今晚干……”
“我说肚子饿了!”郎洋洋哈哈大笑,跳下来说:“我点个烤鱼怎么样?”
庄硕也饿了,笑着说:“好,我记得冰箱里还有食材,我去点个小炉子,一边烤鱼一边吃烧烤。”
在每个或兴奋或无聊的夜晚,他们都有这样的默契。
没有什么比有一个有宵夜有啤酒,还有无数的话要聊的夜晚更加美好。
喝醉的时候靠着沙发,理性分析之后感性的畅想。
但郎洋洋还是不太敢想。
手里拿着郁金香啤酒杯支支吾吾好久。
“想想嘛。”喝了酒的庄硕声音有些沙哑,仔细一看脸也有点红,乍一看有种这个糙汉在撒娇的错觉。
郎洋洋想了又想,最后说:“那就……等陈家寨拿到钱拿到资源,来陈家寨玩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想在二店做本土的创新。”
“嗯?”庄硕伸手抓郎洋洋的手,放在手里揉捏他的掌心和手腕。
这是庄硕很喜欢的一个动作。
郎洋洋解释:“就是类似那种联名创意店,菜单和Brookside都一样,但是用的主原材料都是农场的,差别不大,但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庄硕痴痴的看着郎洋洋,不说话。
“怎么了?”郎洋洋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青涩的胡茬。
庄硕:“一开始我以为你对这些没有兴趣的。”
郎洋洋:“什么?”
庄硕:“就是乡村振兴发展之类的,我以为你只是为了帮助我。”
“我一开始是没有。”郎洋洋拿起啤酒,想了想之后说:“但情怀好像也会生长。”
和爱一样。
第64章
长溪市的秋天很安静,风是温柔的,阳光也没有那么晒人了,路上都是梧桐树叶和银杏叶,小城市生活中悠闲的那一面终于显现出来。
郎洋洋常常在二楼的窗边看书看视频学习,关于烘焙他需要了解的还有很多。
店里的生意和往常一样,十月底,就算是进入了淡季。
今天阳光不错,正午的时候晒着太阳很缓和,郎洋洋正在做酵母相关的笔记,庄硕发消息过来。
庄硕:[记得去练车。]
庄硕:[没事的,刚开始学车都这样。]
庄硕:[雷公和大黄抓了一窝老鼠。]
庄硕:[图片]
郎洋洋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庄硕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最后选择忽略第一条。
刚要打字回复,庄硕的消息又过来了。
庄硕:[算了,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我来接你去驾校。]
郎洋洋叹气。
科目一考过之后郎洋洋终于去练车了,但是练车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平时看起来脑袋和动手能力都很强的郎洋洋,在练车这块是个黑洞,练了一个星期,郎洋洋已经把车开上绿化带四次。
而且教练也很凶,郎洋洋还是第一次接触骂人花样那么多的物种。
回想一下他皮笑肉不笑的骂人的样子,郎洋洋就有点抗拒去练车。
都快三十岁了,还天天被骂笨。
“唉。”郎洋洋长叹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好吧。]
现在郎洋洋下午在不在店里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悠悠和小影各自负责咖啡和甜品的售补,又招了一个兼职生和黄芸调着时间上班。
郎洋洋也就只有上午做面包和甜品的时候忙。
郎洋洋关上电脑,下楼来,刚好二姑妈过来拿跟郎洋洋定的饼干。
她有个花友去她家里做客,泡茶喝的时候吃了郎洋洋做的配茶饼干,很喜欢,托二姑妈帮她买一点。
“姑妈,等我一下。”郎洋洋快速下楼,放好自己的电脑和笔记本,去吧台拿给二姑妈准备好的东西。
刚出来,就听到悠悠说不要不要。
郎洋洋一看,是二姑妈在扫码付钱。
“姑妈,不要付钱啊。”
二姑妈就算把这个店啃了都可以,哪有让二姑妈付钱的道理。
但是二姑妈已经扫了码,快速的按照店里饼干的价格付了钱。
“我自己吃的肯定不付呀,但是朋友要嘛,还要这么多。要是都不收钱以后我十几个朋友都来要,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二姑妈收起手机,接过郎洋洋递过来的袋子:“你放心,这个钱她们都给我的,我可不谦虚,我这算是代购不是送礼。”
郎洋洋没办法,又想起前些天庄硕的客户送了两盒茶叶,他们都不喝茶就打算送给二姑妈。
郎洋洋去拿出来,一并拿给二姑妈。
想到前几天二姑妈说监狱真的联系她了,就问一下后续。
郎洋洋小声开口:“监狱那边还有再联系你吗?”
二姑妈摇摇头,“没有了。”
“那就好。”
二姑妈想了下,说:“就是想到,你爷爷在弥留之际问我,问志文有没有回来,我说没有,你爷爷恨得流眼泪,说以后把你爸葬在他身边。”
郎洋洋不解,“为什么还要……”
二姑妈:“爷爷说是等他下来了收拾他,但我觉得就是心愿未了吧,他还是念着这个儿子的。”
话题说到这里,两人都是苦笑着。
“你在陈家寨的店弄得怎么样了?我听月月说她的名宿要明年开春才开业。”二姑妈转移话题。
郎洋洋:“硬装都装好了,再布置布置就可以,现在等着散甲醛,然后等着村里的书店和餐厅一起开业,大概就下下个月吧。”
二姑妈点点头,又抬眼看他:“大冬天的能有生意么?”
郎洋洋笑笑:“应该挺冷清的,但是听静文说她们这个冬天跟一个美院合作,会有学生到这边来集训写生,还是会有一些人的。”
“你说静文这小丫头真是厉害呀,谁能想到她真能做起来,上次还挺你老公他妈妈说静文刚来的时候要搞这个,差点被村长撵走。”
二姑妈说完,笑笑说:“现在谁还不把静文当个宝供着。”
“还有这回事?”
“对呀,大学生村官也不好做,行了我走了,车还停在路边呢。”
郎洋洋送她出门:“姑妈拜拜。”
关了门,郎洋洋还在琢磨,第一次听说这个,他来的时候村里就已经在发展了。
想到这里,又难免想到庄硕,认识庄硕的时候南溪农场已经发展得不错,可以盈利了,但刚开始的时候一定也很难,吃过很多苦。
好像大家都是吃了很多苦才能在这样刚刚好的时候遇见彼此。
如果是五年前,十年前,他们就遇见,那时候他们会在一起吗?
郎洋洋想着,先是否定地摇了摇头,后来又想着笑了出来。
在店里忙活了一会儿,庄硕就到了,两人准备出发去驾校。
驾校是庄硕帮忙找的,很早就报名了,只是夏季太忙,拖了又拖最近才开始。
郎洋洋也没有让庄硕送去,还是不太能平常心对待这种“搞特殊”,每次就让庄硕送到门口。
一见面庄硕就看出郎洋洋有点不对劲了,或者说,最近说到练车,他就有点焉。
到了店里,郎洋洋先是说自己去上个厕所,出来之后又说做杯咖啡路上喝,不要悠悠做,要自己做,在吧台里磨磨蹭蹭好久才出来。
红路灯路口,庄硕喝一口郎洋洋打的果汁,转头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啊?”郎洋洋刚看着窗外发呆,回过神来说:“没有啊,哪有。”
庄硕:“还没有,你就差额头上写着了。”
郎洋洋不说话。
不想说是因为驾校是庄硕的朋友开的,之前也打过招呼了,现在因为自己太菜教练太凶去说,怕会让庄硕难堪。
“洋洋?老婆?”庄硕喊了又喊,郎洋洋都不说,就是嘟囔着说没有。
庄硕想了想,试探着问:“是想你爸的事情吗?”
郎洋洋忙否认:“真的不是,那事儿我已经不想了。”
庄硕:“那是因为什么?跟人吵架了?志军?悠悠?还是二姑妈?”
郎洋洋:“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学生,还跟朋友吵架。”
“那难道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庄硕不可置信道。
郎洋洋一下子笑出来,看着庄硕:“什么叫难道啊!”
庄硕笑笑,“因为在对你好这一块,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可以说到了盲目自信的程度。”
“那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惹我生气了呢?”郎洋洋追问。
庄硕:“我做了什么你会生气?”
这下可把郎洋洋给问住了,郎洋洋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心里有一点倔强,但生气还真的很少有。
有气也只是自己在心里消化。
郎洋洋只是笑,不想跟他说话了。
在一起久了之后郎洋洋发现,庄硕话一点都不少,至少在自己面前并不少,也总是傻乎乎的说无聊话。
唯一不变的是,一直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不管大事小事,绝不拖延。
但没想到的是,现在庄硕还会搞背后观察那一套了。
郎洋洋走进驾校的身影绝对不算轻快,天气明明不错,他却一步三回头的,走几步还要看看手机,要么就喝口水。
到场地的时候只有一个学员在,一个小姑娘,教练还没有到。
“今天好像只有我们俩。”小姑娘说。
郎洋洋点点头:“他们都请假了吗?”
小姑娘:“有两个请假了,还有总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好像换教练了,我也好想换,这个教练好凶啊,但是又说他通过率最高,纠结……”
两个都是脾气软的人,一脸衰样。
郎洋洋,“通过率高,也可能是因为他带的人少,只有一学就会的愿意在这。”
说完对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一起叹气,就看到教练小跑着过来了。
“今天就你们俩?”教练常年户外活动,皮肤晒得黝黑,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站着的时候总叉腰,一副备战状态。
郎洋洋和小姑娘嗯一声,跟着教练上车。
“三天两头就请假,今天拉肚子明天家里有人生病,一个月就练几天,他们能过蚂蚱都能上国宴!”
教练嘴里不停歇,“一个侧方停车练了这么久!还开得跟屎一样!出门去拎条狗进来都该学会了!”
郎洋洋:“……”
怎么感觉每句都在骂自己。
教练叫王翰,爱骂人,但确实很负责,每次来都让练够,教也教得细心。
就是那个嘴啊,真的是不饶人。
“我刚刚说打几圈!看没看后视镜!后视镜是用来干嘛的!描眉毛啊!!”
教练站在车外,哐哐就是掰两下后视镜,“天天撞我们绿化带,你怎么不去撞云灵山的猴子!”
郎洋洋面无表情,心里泪流满面。
他转头:“对不起啊教练,我没估算好位置……”
“你!”教练双手叉腰,正要输出的时候远远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王翰!!”
郎洋洋和教练,还有旁边等着的小姑娘都往声音来源看过去。
只见一个黑皮大汗从旁边的灌木丛跳出来,指着教练就骂:“王翰!!我干!你敢骂我老婆!”
郎洋洋都看呆了。
很难想象一米九的庄硕在灌木丛里猫了这么久,也很难想象同行的小姑娘听到庄硕叫自己老婆是什么心情。
教练看清了来人,不自觉就挪动脚步要往车后面躲。
庄硕哪里会让他跑,跑过来两人围着车子转。
“你说什么呢,能不能冷静一点?”王翰在车头。
庄硕在车尾:“老游怎么让你来教洋洋?你小子!”
“我真不知道啊,游哥没跟我说啊。”
“我来报名的时候就说过了!”
“真的,我真不知道啊。”王翰不敢惹庄硕,连连求饶:“不信你去问游哥!”
郎洋洋看庄硕是真的想揍教练,赶紧下车制止。
闹了一通。
原来是庄硕早早就报名,郎洋洋的科目一也早早过了,但是夏季忙一直没有来练车,时间久了,庄硕的发小老游就忘了这事儿,郎洋洋再来的时候就随机分配到了学员比较少的王翰这里。
且没人知道他就是庄硕当初千叮咛万嘱咐的他的新婚“老婆”。
老游过来解释,买了水来分,解释清楚之后王翰就心虚地带另外一个学员去练车了。
郎洋洋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靠庄硕的关系走后门了。
“我有你微信,我见过洋洋的照片,但是王翰他不知道……行了,别生气了。”老游是个好脾气,嘿嘿笑着。
郎洋洋忙说没有没有。
但庄硕还是气:“王翰那个狗脾气,花钱来考驾照谁欠他的,不管是洋洋还是别人,他都不能那么骂人啊。”
老游:“是是,我说了很多遍了,他也不总是这样,就是……”
“我说洋洋怎么不愿意来驾校,一说来练车就垮着脸,你小时候上学你都没这么苦恼。”庄硕得理不饶人,郎洋洋偷偷拉一下他的衣角。
庄硕转头看他。
“别说了。”郎洋洋咬着牙。
真的好尴尬,有种自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孩子,庄硕来给他出头来了。
老游打蛇顺杆爬:“我这就给你们换教练,这确实是王翰的问题。”
最后决定,给郎洋洋换个新来的教练,就按正常换教练的流程过去。
今天的车也练不成了,郎洋洋和庄硕一起回家。
郎洋洋看庄硕皱着眉头,大概还是不高兴。
“别生气了。”郎洋洋说。
庄硕不说话,郎洋洋又说:“别生气了嘛。”
还是不搭理人,郎洋洋只好再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庄硕憋不住笑:“这就是你哄人的本事啊?”
郎洋洋见他笑了,也放轻松些:“自然是还有的,不过你生什么气啊,被骂几句也没那么严重。”
“我气你不告诉我,明明这种事情只要告诉我我就能处理,我知道你觉得是我让你去朋友的驾校里考,怕说了我和朋友闹得难堪。”
庄硕说到这里,心又软了下来,他的洋洋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于是软下声音来说:“我会处理得很好的。”
郎洋洋笑着趁着等红绿灯凑过去抱着庄硕的胳膊贴贴了一下。
“今晚我来做饭,给你做好吃的。”
庄硕顺着杆下:“那我要吃椰子鸡火锅。”
郎洋洋哄哄他:“好~”
天气冷了之后吃火锅的频率高了很多,长溪市的火锅多是辣口,郎洋洋和庄硕偶尔会换换口味吃清淡一点的。
椰子鸡郎洋洋做过几次,算是做得比较好的菜。
郎洋洋在厨房里开椰子,庄硕在院子里晾衣服,晾完衣服回来,发现郎洋洋的手机在响,居然是王志军打电话来了。
“洋洋,志军的电话。”
郎洋洋手不干净,让庄硕接一下。
“喂,志军。”
“Kevin啦!”
“对不起对不起,Kevin,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王志军依然夹着他的大粗嗓,笑一下说:“哦,是哦,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还在上班吗?怎么会突然给你打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