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两人对翡翠一窍不通,是庄硕问了同学,同学又问了朋友才找到这家店,老板年轻的时候是在佛山那边工作,拜托她让朋友去市场看。
视频挑好了之后在那边加工之后寄过来,前天老板就已经说到了。
拿到东西之后去酒楼找二姑妈。
八月底的长溪市已经没那么热了,昨天还下过一场雨,街道被冲刷得很干净。
街边的绿化带蓬勃生长,散发着浓厚的青草气息。
车里不用开空调,车窗开一半就很凉快。
郎洋洋小心翼翼地拿出手镯再次欣赏,感叹道:“确实好好看。”
庄硕笑:“一开始我还觉得花大几万买一块石头很离谱,但跟你一起挑的时候就开始觉得,确实好看,世界上这么多石头,就它长成了那样子,还是蛮值的。”
“就算真的不值,这就是一块石头也好,我觉得只要二姑妈喜欢就好,礼物是送给她的嘛。”
郎洋洋把手镯放进盒子里,关上之后转头看庄硕说:“如果总是去想值不值,那送礼物就太没有意思了。”
二姑妈的人缘不错,来的人也不少。
郎洋洋虽然跟二姑挺亲,但是身为晚辈在这种场合还是局促得不行。
“这就是洋洋呀?”有个瘦高的卷发阿姨说。
郎洋洋忙弯腰点头打招呼:“阿姨好。”
二姑妈笑眯眯道:“是呀,之前太忙了没见到。你看这个,洋洋给我送的礼物。”
“哎哟!这得十几万吧!”阿姨的情绪价值给得很足。
二姑妈笑得眼睛都没了,郎洋洋也不好意思当场说没有十几万,只有几万。
可能长辈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郎洋洋陪着二姑妈打了一圈的招呼,转头看向庄硕那边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帮郎青雨看试卷。
各有各的难,郎洋洋心想应该调换一下角色的。
好在二姑妈的同事朋友人都还不错,只有两三个拿郎洋洋和庄硕结婚的事情来打趣,其他还是刻意避开的。
直到最后一桌,郎洋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二姑妈一个同事的老婆邹阿姨。
“终于是等到这天了呀小郎,以后约你可不许说你忙了。”一个皮肤很白的阿姨见着人就开始说,还跟郎洋洋说:“你啊以后可以多孝敬你姑妈了。”
二姑妈忙说:“哎呀,说什么孝敬,小辈有小辈的生活,咱们玩自己的就好了。”
邹阿姨:“你呀,就是对别人都太好了,也多为你着想着想嘛,明天我请你去银楼喝茶,咱俩唠唠嗑。”
二姑妈:“好呀,也真的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郎洋洋只是在边上陪着笑,没怎么说话。
他不怎么喜欢这个阿姨,因为她老是蹿腾着二姑妈买东西啊投资什么的。
上次二姑妈带她来Brookside坐坐,也跟郎洋洋说买什么理疗的机器,对身体好,郎洋洋很严肃地拒绝了。
郎洋洋也提醒了二姑妈,二姑妈也是应着,但和邹阿姨还是来往很密切。
毕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现在看她这样总约二姑妈出去,估计还是想拉拢二姑妈买东西啊投资什么的。
现在多少人盯着退休老人的退休金。
郎洋洋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对方也看出来了,不在郎洋洋面前说,只是说约二姑妈出去。
一圈招呼完,二姑妈和同事们坐一桌,郎洋洋回到庄硕和朗月这一桌。
朗月一如既往不分场合的打电话聊工作,郎洋洋刚坐下庄硕就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你坐这,你帮她看看作业。”庄硕按着郎洋洋的肩膀让他坐下。
郎洋洋挨着郎青雨坐下。
“小叔,累死了,想把学校烧了。”郎青雨也不想做作业,有气无力的。
与其说不会做,不如说是故意不想做,拉庄硕垫背。
郎洋洋抬头看一眼朗月,她忙着打电话,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然后凑过去看卷子。
“A,C,嗯……这个也是C。”
朗月电话打完,卷子也做到了大题,朗月表示满意,说先吃饭吧。
“这样好吗?”庄硕轻轻踢一下郎洋洋的脚。
郎洋洋:“不太好。”
庄硕:“你姐知道了不得骂你。”
郎洋洋皱眉:“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庄硕:“……”
“孩子抵触情绪都这么强了,别逼这么紧。”郎洋洋解释。
庄硕自豪地笑着看郎洋洋:“那你是不是就是这样考上c9的?”
郎洋洋夹一片虾片吃,笑着摇了摇头。
郎洋洋不是这样子的。
他当学生的时候,逼自己很紧,他知道只有努力学习才能离开,才能进好的学校拥有好的资源,才能有机会接触更高薪的工作。
就像建房子的时候打地基一样,郎洋洋稳扎稳打,从不敢懈怠。
老师常常会说一些成绩好的同学是聪明,但是夸奖郎洋洋的时候,还是把努力放在前头。
上学也好,工作也好,这种苦郎洋洋吃过太多了。
他都能理解。
以至于后来在工作上当了小领导,成为了所谓的管理层之后他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去“压迫”下属,去“剥削”他们的生活。
而他的上一层领导依然在“压迫”他,压力倍增。
所以带团队的那两年他很痛苦,也让他明白自己在这种职场环境里,职业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郎青雨不需要像自己这样,朗月虽然表面严格,说老师布置的就要完成。
但她是爱女儿的,在钱和爱上都不曾亏待过郎青雨,甚至说现阶段她对事业的渴望,一半的动力都是“为了给郎青雨积累财产”。
她说过,小雨做普通快乐的女孩就可以。类似的话,庄硕爸妈也说过。
庄硕也对自己说过,什么二店啊什么创新啊,做不成也没关系,失败也没关系。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郎洋洋想着想着,笑了一下,转头看庄硕。
“笑什么?”
“笑着玩玩。”
郎洋洋并不自怨自艾,也不嫉妒。
他很高兴,高兴身边还是有这样的幸福存在,就算只是看看也好,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这样的家庭在的。而自己还很幸运的在旁边沾了光。
庄硕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然后伸手把桌子上的炸虾片拿到郎洋洋面前。
因为郎洋洋喜欢吃这个。
吃饭吃到挺晚的,二姑妈还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去KTV了,小辈们没有跟着去。
毕竟是退休,肯定是多跟同事玩。
是和庄硕爸妈还有他大姨一起出门的。
“哎呀,想起我退休的时候了,那会儿还伤心呢,怕自己退休了没事儿干,没人一起玩。”庄妈妈说。
庄爸爸也叹口气:“看得我想退休,等我退休了我就天天去钓鱼。”
刚说完就挨了老婆一锤子。
郎洋洋和庄硕笑着,和他们告别,各自去停车场找自己的车子。
回店里的路上,郎洋洋拿着手机刷题,月初的时候报了名,准备把驾照考了。
报名之前郎洋洋犹犹豫豫的,总觉得自己没时间,又觉得自己肯定不擅长开车,怕考不过。
但是一报上名,他就老老实实地开始看题了,这好像是某种学霸的条件反射。
刷过题之后还会在坐庄硕的车的时候做点实践。
——认路标。
庄硕也乐得陪他一起玩认路标的游戏,还打赌说要是答错了晚上就请吃宵夜。
在学习方面郎洋洋还是很厉害的,玩了五次,郎洋洋只请了一次宵夜,其余时候都是庄硕请。
回到Brookside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店员都已经下班了,郎洋洋进烘焙室检查一下明天要用的拆料,顺便把明天要用的老面准备一下。
小影来了之后上手很快,80%的备货工作都由小影来完成,但制作大部分还是郎洋洋来。
除了要给小影适应的时间,也要给顾客适应的时间。
冰箱里没用完的老面面团已经被小影清理掉了,郎洋洋在冰箱门上发现一张熟悉的纸条。
上面写着:“洋洋哥,我有问师父,雨季湿度高,以下是师父建议的不同情况的发酵温度建议。”
郎洋洋笑着,在纸条上后面回复谢谢两个字。
虽然她看不到。
次日一早,庄硕跟着郎洋洋来店里办公。
农博会下个月月中就要开始了,要筹备的东西很多,主办方的群里每天都有很多消息要处理。
Brookside公共区域开着局部灯,庄硕照老样子坐在靠烘焙室的位置,转头就能看到郎洋洋在工作的样子。
农博会到场的企业很多,按照和郎洋洋一起做的规划,南溪农场走的是“小而美”的主题,在场地布置上要更加注意细节。
连农场的工装都要重新定。
店里面的音响放着惘闻乐队的《污水塘》。
是郎洋洋在拼盘演出上发现的一只乐队,那时候在角落的位置,因为连续工作了两周太累,在乐队表演开始的时候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是同一首歌。
有种穿越的感觉,这是后摇给郎洋洋的安慰。
坚果欧包和牛角包送进烤箱之后,郎洋洋准备用昨晚小影留下的建议再做一次普罗旺斯香草面包。
普罗旺斯香草面包是很经典的法国面包,口感偏硬,这类面包最早是在壁炉上烤的,通常里面会加橄榄、奶酪和凤尾鱼之类的,被认为是披萨的祖宗。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这种口感偏硬的面包和热咖啡很搭配,郎洋洋想着可以和欧包交替上架。
郎洋洋做的是很基础的款式,用了罗勒和迷迭香。
发酵工作已经做好,郎洋洋将面团平均分成四份,滚成圆球,用擀面杖轻轻将面团擀成三角形。
最后一步就是用切刀做形。
郎洋洋很痴迷做法式面包的时候在面包上制形的过程。
用切刀把扁平的三角形状面饼分割,中间一大刀,两边再看情况来。
再沾面粉把切口扩大一点,避免在烤制的时候面团膨胀,面包边缘粘连在一起。
甜品店大门被悠悠推开的时候,20分钟的烤制时间刚好结束。
“庄哥早,”悠悠打招呼,又对着烘焙室的方向喊:“洋洋哥早!”
郎洋洋也在烘焙室里回:“早!”
今天悠悠来早了,现在才八点四十不到,她放下包包跑到烘焙室门口。
“好香啊,是昨天那个吗?”
“嗯,”郎洋洋戴上防烫手套把烤盘端出来。
庄硕也过来,和悠悠一左一右守着烘焙室的窗口。
庄硕:“这个叫什么来着?奥地利面包?”
郎洋洋:“是普罗旺斯香草面包!”
面包香气浓郁,不管是形状还是色泽,都比之前做的版本要很多。
“这几个不卖吧?”悠悠问。
郎洋洋:“嗯,今天不卖,我们自己吃。”
悠悠耶一下,说:“我去做拿铁!”
庄硕:“我要加糖的,谢谢。”
太阳出来了,路边灌木丛上的露水渐干,出门前郎洋洋把Brookside门口上的木质牌子翻面。
营业中,欢迎光临。
今天要跟庄硕一起去农场,然后把陈家寨的店打理一下,地板和墙面都弄好了,但是里面乱糟糟,要人工整理一下。
车子从城区穿过,被堵在早高峰的小十字路口。
郎洋洋还在拿着手机刷题,直到庄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怎么了?”郎洋洋看他。
庄硕指着路边一家茶楼的二楼:“那是二姑妈吧。”
郎洋洋低头,从驾驶室的车窗看出去,果然看到二姑妈在茶楼喝茶,她对面坐着那个邹阿姨。
郎洋洋把手撑在庄硕大腿上,凑到窗边看,看到邹阿姨正拿着一个册子给二姑妈说着什么。
“不会又想拉二姑妈做什么投资吧。”郎洋洋忧心着。
赚钱不容易,好不容易熬到了退休,手里有点养老的钱很重要。
庄硕想了想:“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郎洋洋:“先不,晚上我去看看姑妈家看看。”
车流缓慢挪动着,郎洋洋忍不住一直凑过去从车窗看茶楼。
心里想着二姑妈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这种骗局吧,又觉得二姑妈重情义,有可能会被朋友欺骗。
正忧思着,车子突然急刹一下,郎洋洋重心一个不稳倒在庄硕身上。
脸部正正好好埋进了庄硕的跨间。
与此同时,违章摄像头咔嚓咔嚓几下。
一个小时后,他们收到了违章通知,郎洋洋把头埋在庄硕跨间的行为构成不规范驾驶。
杵着拐杖过来看Brookside二店装修成果的周垣,还有端着周垣做的创意菜的陈静文都抿着嘴掐着大腿。
郎洋洋坐在门槛上偏头装死。
虽然真的硬了一路,但庄硕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们真的没有在干那个!!”
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要怪只能怪庄硕在收到违章通知的时候很不解地喊了一声“怎么会违章”,把陈静云和周垣吸引过来看他手机。
不管陈静云和周垣信不信他们真的没有在早高峰玩什么车内play,这张照片也成为了郎洋洋和庄硕无法言说的痛。
违章是肯定违章了的,这个庄硕认罚。
当时郎洋洋为了凑过去看二姑妈,解开了安全带,好在当时堵车,车流缓慢,不然这个姿势开车是很危险的。
给还没有拿到驾照的郎洋洋提前上了一课。
“不过到底看什么,看得这么痴迷啊?”陈静云问。
郎洋洋扶着周垣在门槛上坐下,接过陈静云递过来的叉子,说:“二姑妈有个朋友,是她同事的老婆,跟她们单位里的人都很熟,经常一起吃饭什么的就认识了,总喜欢拉人一起团购东西啊推销各种保健品、器械什么的,上次还听到说做什么投资。”
“什么投资?”
庄硕抢先回答:“就是那种什么草本养生减肥的那种店。”
陈静云恍然大悟:“啊……是不是那种街边很多的那种,看着都没什么生意,但是开得到处都是的那种?”
郎洋洋点头:“这种店应该就是专门赚加盟费的。”
就着这个话题,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起来,这种从微商发展过来的线下店,在中老年人中还是很有市场的,大家身边多多少少都有人买过东西办过卡。
只有周垣听不太懂,在他看来,朋友推荐的东西确实是很值得信赖的。
“不说了,先来尝尝看这个。”陈静云让大家试吃今天新做的菜。
是一盘鱼丸,但不是那种加工过的鱼丸,只是把新鲜鱼肉做成了丸子的形状。
白色的鱼肉下面垫着半片嫩豌豆荚,清新的绿色酱汁淋在上面,酱汁里还有一些白色颗粒。
白绿的色系搭配非常清新,和夏日村野搭配起来非常有氛围感。
郎洋洋连着豌豆荚把一整颗送进嘴里。
“哦?这是什么……”
鱼肉软弹,豌豆荚选的是很嫩的,没有经脉感,爽脆清甜,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郎洋洋觉得很熟悉,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水稻。”庄硕说。
郎洋洋转头看他,庄硕再次回味之后确认:“新鲜的水稻。”
“是的。”周垣笑着,把自己打石膏的腿伸直,解释说:“浇在鱼肉上面的料汁,里面加了我用新鲜水稻榨出来的汁液,上面白色的小颗粒也是新鲜水稻粒。”
郎洋洋点点头,不得不佩服:“怎么想到的啊?口感很好,味道很清新,没有盖住鱼肉的香味。”
周垣:“我以前吃过一道菜,用的是海鱼和青汁,青汁就是由大麦嫩芽做的,那时候觉得口感很奇妙,就发散着用现有的食材试着做的了一下。”
郎洋洋和周垣在探讨做菜的思路的时候,盘子里的鱼肉已经被庄硕和陈静云吃光了。
陈静云收好餐具:“那我们先回去了。”
郎洋洋和庄硕说好,看周垣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
周垣的胡子一直没有刮,深棕色的头发有点自然卷,起床可能也没有打理,乱糟糟地顶在头上。
“我怎么觉得他和寨子里融合得这么好呢?”庄硕说。
郎洋洋看着他朴素的背影,看他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转头看庄硕。
心想,因为你俩半斤八两。
他们走了之后郎洋洋和庄硕进店里查看情况,铺地板和刷墙是庄硕盯着干的,他自己也会做这些,有他盯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郎洋洋前前后后检查了两遍,细节都做得挺好的,整体色调和老街的Brookside一样。
“这面窗真好看。”郎洋洋靠在不临街的那扇窗子边,这一面没有换上大玻璃窗,保留了原本的老木窗子,用砂纸打磨平整之后刷上保护漆。
窗外是两棵高大的榆树,榆树旁边是村里的古井和水池,远处是稻田。
店里面还没有装灯光,这一块光线不好,反倒衬得窗外的景色更鲜明。
偶尔人骑着电动车从稻田中的水泥路路过,很有“想象中的乡村”的模样。
郎洋洋这么说的时候庄硕笑了一下。
郎洋洋回头看他:“笑什么。”
庄硕整蹲在地上,把装修留下来的垃圾装进一个麻袋里,他说:“你说想象中的乡村。”
“对啊。”
“就是觉得你说得很对,之前也有客户来农场的时候这么说过,真正的农村才没有什么轻奢民宿、甜品店和观景台。”
郎洋洋走到庄硕身边,一起收拾东西,说:“是,但那也不重要,人家累死累活在格子间里工作了一周,到乡下来放松就轻松玩乐就好啦。”
装修垃圾很多,收拾完又找了小三轮来拉到垃圾堆去,忙完的时候竟然已经是黄昏。
两人的T恤都没有干过,坐在小店的门槛上喝口水休息。
对面郎月的民宿进度慢很多,毕竟面积不是一个量级的,定位轻奢的话装修不能像郎洋洋这么简单,要改造的地方很多。
几个师傅正在拆卸原本的旧瓦片,一堆一堆地从屋顶扔下来,掉在地面上砸碎,激起阵阵灰尘。
傍晚的霞光从屋后穿过来,可以看见空气中粉尘流动的样子。
郎洋洋的身上手上都占满了灰尘,脏兮兮的,但也有种莫名其妙的踏实感觉。
当初装修老街Brookside的时候郎洋洋是很焦虑的,那时候自己找的装修师傅,他自己都不懂装修,但每天都要去店里面看着,怕做得不好,怕返工。
“走吧,这里灰尘大。”庄硕起身,伸手拉郎洋洋,“要不要去马场看看小马?”
“好啊。”
马场里的两匹马刚生了小马,生的那天庄硕在马场守到半夜才回家。
郎洋洋伸手握住庄硕的手,起身上电动车,往农场那边开。
郎洋洋总算知道庄硕的车为什么总是脏兮兮的了,今天脏兮兮的两个人往车上一坐,不脏都难。
马场靠近河滩,每次路过河滩那一片郎洋洋都觉得心情很好。
会想起他第一次来农场的时候,两人坐在河滩边的草坪上闲聊。
聊的什么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们去草莓大棚里摘了两筐很酸的草莓,回来做了草莓派。
小马和小马妈妈都在室内的马圈里,这几天下雨多,在室内方便保持温度和喂食。
小马早已经站起来了,身上也被妈妈舔得干干净净,但是新生的马儿毛发细软,整体看着有些凌乱。
马妈妈这时候的警惕性很高,是不轻易让人靠近小马的,连庄硕都防备着,只有一直在马场工作的陈伯可以进去。
“生出来的时候黑色的这只不会吃奶,还是陈伯进去引导小马吃奶的。”庄硕说。
郎洋洋趴在栏杆上,嗯了一声,说:“它们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庄硕:“睫毛很长,不过小马才出生一个星期,视力还没有发育好,看不清远方,所以更不能在室外。”
“那以前没有人工喂养,没有马厩的时候,野马怎么办呢?”郎洋洋问。
“嗯……这个嘛……”
庄硕还真的没有想过。
马厩里味道不好闻,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准备去摘点新鲜的蔬菜,顺便也给二姑妈送一点过去。
正好探探二姑妈是不是真的有想投资的想法。
农场里有一批糯玉米种得比较晚,现在还有嫩的,郎洋洋穿梭在玉米地里掰玉米。
“上次给悠悠她们送的,都说很好吃。”郎洋洋向庄硕反馈。
庄硕笑:“好,待会儿多带点回去,也就再吃一两个星期就老了。”
玉米叶子偶尔会划到裸露的肌肤,郎洋洋挠挠自己的胳膊,选中一个玉米须须还是粉紫色的,轻轻一掰弄下来,就地剥掉外层的的叶子,只留一点干净的嫩叶子,扔进竹筐里,继续寻找下一个。
本来还想去摘点新鲜的黄瓜和豆角的,但刚准备从玉米地里出来,抬头一看,天边厚重的乌云已经推了过来。
郎洋洋正要回头找庄硕跟他说要下雨了,人还没有找到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庄硕!”郎洋洋砸玉米地里喊。
雨点落得又大又突然,玉米地很大一片,郎洋洋甚至搞不清楚往那边走才能走到田埂去。
雨水打湿了郎洋洋的头发和衣服,郎洋洋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喊:“庄硕,你在哪里啊!?”
没有回应,雨声太大了,估计他都听不见。
郎洋洋放弃呼喊庄硕了。
郎洋洋快速沿着田垄走着,地里面的泥土也被雨水打湿,变得泥泞不堪。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得这么深,雨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打雷。
郎洋洋拎着一筐玉米,艰难在玉米地里穿梭,玉米叶子划在身上,又痛又痒。
雨水模糊了视线,天空一声巨响,把郎洋洋吓了一大跳。
说不害怕是假的。
“啊……”郎洋洋感觉到脖颈处被什么玉米叶划了一下。
没时间理会,想加快脚步往前走的时候脚下踢到一块石头,往前踉跄了一大步,泥地湿滑没站稳狠狠往前摔了个脸朝下。
郎洋洋挣扎着坐起来查看自己被石头刮到的右脚,脚踝处有血迹。
但是雨太大,又很泥泞,看不清伤口。
恍惚中郎洋洋脑袋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磕在铁门一角,满头都是血。
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过来查看一下,发现只是破皮,拿着皮包转身离开了家。
爷爷回来之后说了什么来着?
忘了,只记得在诊所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不看自己,只是沉默着看着地板。
这些年郎洋洋努力给自己伤口贴上的创可贴,此刻被雨水冲刷到松动。
让人心中不安。
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情绪,郎洋洋正要起来继续走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虽然被雨声淹没大半,但还是听到了庄硕在喊他。
“洋洋!”
郎洋洋松口气,大声回复:“我在这儿!”
他应该已经在附近了,郎洋洋刚喊完,一只黑色的肥硕身影蹿了过来。
雷公摇着尾巴呜呜呜地叫,到处闻郎洋洋身上的血腥味。
“我没事我没事。”郎洋洋笑着摸摸狗头。
“洋洋!”庄硕也赶了过来,他其实没有听到郎洋洋的声音,是跟着雷公过来了。
看到郎洋洋腿上有血坐在地上,着急地冲过来:“怎么回事!”
他身上有泥泞,看着好像也在地里摔了。
郎洋洋:“没事,就是刮了一下。”
“我……对不起对不起……”庄硕急得话都说不出来,红着眼眶蹲下,“我背你出去。”
郎洋洋撑着雷公起身,趴在庄硕的背上。
隔着湿透的衣服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就算雨越来越大,雷点不减,却没有再害怕了。
雷公在前面开路,很快就走出了这片玉米地,爬上田埂的时候远处都松了口气。
“我下来走吧。”郎洋洋说。
庄硕摇摇头,快步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只有小贾在,见他们两个和狗子都狼狈成这样,赶紧去给他们找毛巾。
庄硕把郎洋洋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来看郎洋洋的脚踝,还好只是表面划伤。
“还好……我真的……”
郎洋洋知道他肯定吓坏了,这么大的雨,都能把田埂冲塌。
郎洋洋伸手把庄硕的脸抬起来。
庄硕眼眶红红,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脸上还有很多泥点子。
他想自己肯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两个狼狈的人互相看着对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笑,把我吓死了。”庄硕说着,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郎洋洋笑着,就算满脸是泥,头发贴着脸,还是很好看,这狼狈的样子反倒多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心疼。
但是郎洋洋本人一点都不觉得可怜。
反倒开心极了。
他知道庄硕是真的爱他、心疼他,把自己的所有放在心上,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刮伤,都让硬汉难过得要掉眼泪。
原来被爱真的让人豁达。
十几年前那个被踢到铁门上,磕了一头血的男孩,终于在此刻撕下了创可贴。
和想象的一样,伤口已经完美愈合。
小贾找了几块毛巾过来,“快擦擦,要不直接去冲个澡吧,热水器是开着的,我给你们煮点姜汤,洗完澡喝。”
郎洋洋笑着说好:“谢谢你。”
“啊,不用谢。”小贾挠着头,给郎洋洋递一块毛巾。
怎么被淋成落汤鸡了还笑眯眯的,怕不是被雷打了吧。
郎洋洋擦擦自己的脸。
看庄硕起身,刷地一下把自己湿掉的衣服脱了,扔到旁边的椅子上。
“走吧,去冲个澡。”
郎洋洋也觉得身上黏腻,准备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