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水概率百分百—— by芥菜糊糊
芥菜糊糊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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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七月:“秦哥???再不回消息我就报警了!”
秦灿消失了不到半天,这丫头快把他的寻人启事挂警察局门口了。
秦灿赶紧回复:“在,我还在。”
郝七月:“???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秦灿沉吟片刻,直接拍了手里的企鹅玩偶的照片发过去。
郝七月秒回:“卧槽卧槽卧槽这个玩偶!!我记得不是要七十个积分来着??秦哥你原来是干大事去了!”
郝七月:“你卖不卖?”
秦灿回复了一句“非卖。你和你哥先回去吧,我回头再和你细说。”,便直接关上了手机。
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和谢以津走到了园区门口。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幽暗柔和的路灯亮起,秦灿看到走在前面的谢以津抱着企鹅玩偶转过了身,看向自己。
谢以津微微张开了嘴,像是即将说出要分别的话语。
下一秒,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是园区每天在临近关门时间为游客们送上的免费烟火秀。
他们同时抬起了脸,盯着烟花看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秦灿没忍住偏过头,看向了身旁的谢以津。
谢以津还在很专注地看着烟花。
谢以津双手抱着企鹅玩偶,下巴搭在企鹅圆圆的脑袋上,侧颜恬静,眸子里映出了烟火闪烁变幻的光。
秦灿突然有些想笑。
生活中的谢以津其实……像是个有点幼稚的小孩子,秦灿想。会喜欢玩偶,会执拗笨拙地想要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
最后一朵绚烂的烟花消失在天际,空气恢复了静谧,谢以津缓慢地转过了头,秦灿偷看被抓了个正着。
他还没来得及错开视线,就看到谢以津的神色骤然一变。
谢以津皱起了眉,神色变得有些紧张,秦灿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剧烈的情绪起伏。
秦灿:“……怎么了?”
谢以津没有回答,而是腾出一只抱着玩偶的手,直接拉住了秦灿的胳膊:“什么时候弄的?”
秦灿:“啊?”
秦灿茫然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在自己左大臂内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小片擦伤。
仔细一想,可能是早晨射箭的时候比较心急,劲儿又使得太大,拉弦的一瞬间不小心蹭到了大臂内侧。
当时皮肤只是隐隐有点发粉,没想到现在竟直接红了一大片,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血丝渗透出来,一眼看过去确实有点吓人。
虽然看着骇人,但本质也只是擦伤,如果不是谢以津察觉到了,秦灿自己可能一直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路边的灯光比较昏暗,谢以津拉着秦灿的胳膊,将脸凑近,仔细看了一眼之后,眉头蹙得更紧了,问:“怎么弄的?”
秦灿说:“没事,不用管,其实就是小擦伤,根本没什么感觉。”
“必须要处理。”谢以津仰起脸,看向秦灿,语气严肃地质问道,“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自己身体的吗?”
秦灿一愣,随即心头一暖:“没事,真无所谓的,估计就是射箭时不小心蹭着了。”
“不行。”谢以津摇头,“我打个车,现在去我的家里包扎一下。”
“哎,真没事。”
秦灿没想到谢以津竟会这么重视自己的伤口,他心头发热,有点不好意思:“真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其实——”
谢以津说:“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秦灿:“其实真的还好——”
谢以津:“因为下周预计有一场小雨。”
秦灿的笑容骤然凝固在脸上。
“你伤的偏偏是左臂。”
谢以津眉头蹙得更紧了:“而我是右撇子,更习惯抱你的左臂,所以伤口要尽快处理,痊愈得才会更快一点。”
“胳膊本来可以抱着的区域就不是很多。”
谢以津将脸凑近了一些,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秦灿的伤口,轻轻叹息道:“伤的偏偏还是最重要的大臂区域……”
秦灿简直说不出话。
谢以津见秦灿一直不开口说话,以为他是因自己提出“去我家包扎”的这个提议而感到被冒犯,犹豫片刻道:“不过如果你不想去我家的话,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处理好了,记得要先给伤口消毒——”
秦灿突然把手里的玩偶重重地塞在了谢以津的手里。
谢以津一怔,抱着玩偶,没反应过来:“你不要了吗?”
“不是不要了。”秦灿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是伤口刚刚突然变得好疼,疼得我突然就拿不动了。”
谢以津:“……?”
秦灿别过了脸,不去看谢以津的眼睛,自顾自地说:“不论怎么来看,我都是因为前辈你才受伤的吧?”
他特地加重了那个“你”字。
秦灿虽然视线一直看着前方,下一秒却将胳膊直挺挺伸到了谢以津面前。
“而且我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处理伤口的药品。”
秦灿生硬地开口道:“那就只能麻烦你给我处理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小秦: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胳膊伤处突然出现剧烈的疼痛,可能是感染的前兆,这种情况需要非常重视并及时进行处理,拖太久很有可能会有截肢的风险,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要求去前辈家里的。

秦灿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发现谢以津之所以对自己的伤口如此关怀,是因为担心“雨天没了东西抱着”的那一瞬间,秦灿的心头涌上了一股异样的、不太舒服的滋味。
那感觉像是一种微妙难言的空落,秦灿仔细一琢磨,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茫然。
自己和谢以津现在的关系,其实就是一个需要合作课题的后辈和一个在雨天需要人形抱枕的前辈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可当时的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谢以津不可理喻。
他帮了谢以津那么多,可谢以津从头到尾在意的似乎只有玩偶能不能拿到手,以及秦灿的胳膊在未来还能不能继续给他抱着这两件事。
总之等到秦灿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怀抱着那两只圆滚滚的企鹅玩偶,站在谢以津家的大门前了。
其实这两只玩偶是被谢以津一路抱回来的,只不过此刻的他正站在秦灿的身侧用钥匙把门打开,便暂时地把玩偶放到了秦灿的手里。
“进来就好。”谢以津拉开了门,“不需要换鞋。”
那个暴雨的夜晚是秦灿第一次到谢以津家,当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这次的秦灿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一番了。
他问:“你的那只企鹅……要放到你的卧室吗?”
谢以津摇头:“卧室已经没地方放了。”
秦灿还没来得及说话,谢以津又开口补充道:“不过我有一个专门放玩偶的收藏屋,所以你先放到沙发上就好,我回头自己会整理。”
秦灿:“啊?”
谢以津的房子面积不小且离U大很近,位于伦敦寸土寸金的地段。
一般的留学生在这地段能租一个带小厨房的一居室就已经算是非常奢侈了,谢以津竟然还能有一间空屋子专门用来放他的玩偶。
秦灿把两只小企鹅肩并肩地放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厨房巨大的双开门冰箱上,没忍住问道:“你这里一周的租金,至少得六百镑吧?”
谢以津在柜子里翻找出了医药箱,放到了秦灿身旁的小茶几上:“我不是租户。”
秦灿花费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瞬间感到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盯着谢以津的脸:“你在伦敦这个地段买了一套这么大的房子?你到底什么家境——咝!”
谢以津蹲在秦灿的身侧,用蘸了酒精的棉签缓慢擦拭着秦灿大臂上的伤口,神色镇定道:“胳膊伸直一些。”
秦灿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咬着牙照做。
缓过劲儿后,他低头观察谢以津的神色,这才意识到,谢以津突然加大手劲打断自己,似乎是并不想回答有关家庭的问题。
这确实是比较私人的问题,而以他们目前的交情来看,也好像并没有亲近到可以聊彼此家庭的地步。
他只把你当玩偶罢了。秦灿在心里凉飕飕地提醒着自己,所以你也应该只把他当作一个有呼吸的科研AI,明白吗?
于是秦灿半天都没再说话。
空气陷入静默,谢以津用纱布将秦灿伤口包扎好的瞬间,秦灿便站起了身,有些生硬地开口道:“谢谢,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应该走了——”
“你要不要吃晚饭?”
“……”
“要不要?”
“你,你做的?”
“嗯。”
秦灿坐回到了沙发上:“……再多待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美食的诱惑确实太大了,尤其这还是谢以津做的饭。
秦灿是混血,自诩相较于一些亚洲人而言,对于欧洲各色诡异餐食的承受能力已经算是很强了。
尽管算是半个英国人,但秦灿也不得不承认,虽然都是难吃,但英国饭应该是其中最最最难吃的那一种。
他虽然只吃过两次谢以津做的饭,而且其中一次还嘴硬地给出了“一般般”的评价,但事实上这两顿饭有多么让他念念不忘,也只有秦灿自己心里清楚。
谢以津做饭就像做实验一样细致。
秦灿看到他安静地将火腿切片,将酱料调制好,同时面条下锅,动作行云流水,几项工作同时进行,没有一秒钟是浪费的。
秦灿看他忙来忙去,自己干站在旁边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不?”
谢以津抬眸看向他:“我希望你可以休息一下。”
秦灿:“我伤的是左臂,右手还好好的。”
谢以津思索片刻,说:“今天比较热,你可以拍一些黄瓜块,我来调一些佐料,可以做一道拍黄瓜。”
秦灿应了一声。
五分钟后,谢以津看着秦灿面前支离破碎的绿色物体:“这是什么?”
秦灿:“……黄瓜块啊。”
谢以津沉默片刻,看向秦灿的脸:“你不会做饭。”
秦灿不甘示弱地回视:“你不会射箭。”
两人对视五秒,同时无比准确地戳到对方的痛处,半晌后又默契地移开视线,选择停止这场战争。
锅里的水烧开,雾气弥漫在两人面前,气氛在刹那间变得有些温馨。
直到秦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他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
“加州那边阳光好雨水少,生物领域也是美国的强项。”秦灿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来伦敦发展?”
谢以津将酱汁细致地淋在盘子里的黄瓜块上:“加州的阳光确实很好,但是工作强度也很大。”
“还有一些人情世故……”他皱起眉,似乎不愿多说,只是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总之生活起来也很麻烦,比伦敦的下雨天还要累。”
“伦敦的雨虽然很多,但我可以掌控自己上下班的时间,而且可以独处。”他说,“我就当这几年是在放假了。”
U大有着全英国甚至是整个欧洲都最优秀的基因研究所,谢以津却说在这里工作的日子就是“放假”,秦灿无语凝噎。
“你……是什么时候得的这个病?”秦灿问,“在美国的时候吗?”
谢以津摇头。
面条入水后,锅里的水泛起了浅浅的白色,空气中弥漫着面食烹煮的气味,像是家的气息。
“很久之前就有了。”
谢以津轻轻地说:“当时只以为是免疫系统不好,一开始没有和雨天联系上,直到后来我才自己摸索出来了规律。”
听到“很久”这两个字的一瞬间,秦灿的心口微悸。
他想要安慰什么,可又觉得什么话语听起来都会是苍白无力的。
“下雨的时间总是要比不下雨的时间少的。”他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谢以津将食材加进锅里,说:“是啊。”
锅里的雾气在两人面前蔓延,可能是同时想起他们身处伦敦,秦灿这句话的说服力实在是不高,他们默契地静默了一会儿。
“伦敦的破天气确实……比较尴尬。”
秦灿硬着头皮,赶紧随便换了个话题,“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谢以津问:“打算?”
秦灿:“就是日后的生活啊,职位工作啊,还有伴侣啊这一类的打算,有关……未来的打算。”
在秦灿的预想之中,像谢以津这样年轻就有如此产出的人,肯定对自己的人生是有非常清晰的规划和预想的。
英国博后的合同都是三年,谢以津合约到期了之后,也许会回国,又或者会换个雨水少的国家继续深造也说不定。
他可能会去当助理教授,又或者会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对于伴侣,他应该也会找领域内有话题可聊的优秀人才吧……
莫名地,在说到“伴侣”两个字的时候,秦灿舌尖打了一下结。
然而几秒后,谢以津利落地给出了答案:“没有打算。”
秦灿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什么?”
“因为我身体上存在的缺陷,我可以选择的未来其实很少。”
谢以津平淡地答道:“比如我没有能力去承担教职一类的工作,因为只要一到雨天,我就没有办法给学生上课,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不知道这个病症在未来是会痊愈还是恶化。”他说,“所以目前的我,是没有办法去计划我的未来的。”
“至于伴侣,也是一样的答案。”
谢以津想了想,道:“现在的我,不仅无法很好地尽到伴侣应尽的责任,还会给对方的生活带来负担。”
“所以我也并不准备在未来和任何一个人结成伴侣。”他说,“对我而言,一个人生活是最好的选择。”
秦灿很久都没有说话。
谢以津抬起头一看,才发现秦灿很久都没有动,而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看。
秦灿突然将手拍在了案板上,说:“不是缺陷。”
谢以津有些惊愕地望着他。
“首先,你没有任何的缺陷,你只是生了一个……不太寻常的病。”
秦灿干涩地开口道:“你已经知道抱着东西就可以缓解一部分症状,未来也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治疗手段的,不是吗?”
“而且现在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你所谓的‘缺陷’。”秦灿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要……一定要这么消极地看待自己的未来?”
谢以津注视着秦灿的双眼。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因为消极或是自卑,才选择不去计划我的未来的。”
“工作也好,伴侣也好,我无法对未来的情况做出任何构想,是因为我不希望心中有了憧憬的目标,到时候却不得不因为自己身体上的限制,放弃原本做好的计划。”
谢以津说:“我只是……不想去承受心理上可能会形成的落差罢了。”
他观察秦灿的脸色:“我只是在如实回答我的想法,如果和你预想中的答案不太一样,我很抱歉。”
秦灿惊醒了过来。
对啊,这是谢以津的人生,你替他操心什么呢?
但听到一个人说对自己未来的计划是“没有打算”,并如此坚定地决定“不找伴侣”的时候,换谁都会感到心惊肉跳吧。
秦灿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先定得这么死,就比如现在,你不是已经找到我来解决你雨天的麻烦了吗?万事万物都会有解决方法的,你在未来——”
谢以津轻声道:“但是课题结束之后,我们就会散的,不是吗?”
秦灿张了张嘴,一瞬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谢以津的眸子在灯下显得乌黑且沉静,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要淹没在锅中腾起的薄雾之中,却又重重地落在秦灿的心头,沉得让秦灿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以津没有再多说什么,掀开半掩的锅盖,轻轻“啊”了一声。
他对秦灿说:“面熟了。”
爽脆的拍黄瓜,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还有一盘子的火腿切片,简单但又美味的一顿晚饭。
秦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客人,谢以津这顿晚饭做得比平时要上心了很多,拍黄瓜甚至还加了香菜点缀,摆盘精致。
然而对面的秦灿沉默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谢以津其实有些失望。
秦灿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吃着饭,看起来好像是不高兴的,但之前体能消耗大,所以饭也是一口都没有少吃的。
谢以津感到困惑。
他感觉秦灿像是因为两人方才的对话感到不开心,但他却不明白秦灿为什么会生气,因为谢以津只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不过谢以津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吃晚饭,有的时候会有很多道同时想吃的菜,但可能会因为自己一个人消灭不掉,又不想接下来几天一直吃剩菜,最后不得不舍弃掉几道当晚想吃的菜。
但是今天秦灿在,谢以津第一次没有了剩饭的苦恼。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谢以津还在出神时,对面的秦灿已经放下了筷子。
秦灿说:“我吃饱了。”
秦灿看起来一秒都不想多待,立刻就想起身走人。
但偏偏他的教养和他的想法产生了冲突,于是谢以津看到秦灿先是冷着脸将吃过的碗筷放进水池之中,最后又面无表情地将桌面擦得干干净净,才板着脸开口道:“……很晚了,我该走了,前辈再见。”
谢以津感受到了秦灿身上的低气压,却依旧不知道秦灿此刻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他并不觉得是方才对话的问题,于是便在想会不会是方才在游乐园的时候,自己提出下周雨天还要抱着秦灿左臂的事情,让秦灿感到了压力。
在谢以津思考的同时秦灿已经转身走向了大门,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谢以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虽然我刚刚和你说,下周还有一场小雨。”
尽管心底非常不舍,但谢以津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还是自认为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道:“但是如果你的伤到时候还没有好透的话,我是可以自己解决的,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可以吗?”
谢以津认为自己已经妥协了很多。
然而站在门口的秦灿嘴巴微张,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谢以津一眼,转头就走。
秦灿走得毫不犹豫,而且关门的气势很凶,谢以津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是因为胳膊受伤感到愤怒。
好像还是搞砸了。
谢以津困惑的同时也感到遗憾。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秦灿是他到伦敦以来,带回家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
果然我还是很不适合近距离社交啊。他想。
就像之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发了片刻的呆后,谢以津重新拿起筷子,一个人继续安静地吃起了饭。
几秒钟后,敲门声响起。
谢以津的手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走上前打开门,发现是秦灿站在门口。
秦灿依旧板着张脸。
对上谢以津视线的一刹那,他抿了抿嘴,眼神游移,最后干巴巴地开口道:“……我的企鹅忘拿了。”
作者有话说:
小谢(困惑):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那只企鹅玩偶被秦灿带回了家。
越是盯着那只企鹅红扑扑的脸蛋子看,秦灿就越感觉自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他干脆把企鹅翻了个面,塞到自己床头旁边的书架上,只露了个圆滚滚的屁股蛋在外面。
秦灿和谢以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
其实“冷战”这个词并不贴切,因为两个人“冷战”的前提是他们首先要处在一段亲密的关系之中。
可秦灿却又想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自己和谢以津现在的状态。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谢以津那句“课题结束之后,我们就会散的”的时候,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烦闷得不行。
他只是觉得这人简直冷血得离谱,且不提自己满打满算已经在雨天帮过他两次,哪怕是面对最普通的朋友,正常人也都不可能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秦灿那天离开得比较仓促,两人算是不欢而散,而谢以津本来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找人说话的性格。
谢以津将每周的实验计划列得非常清晰,这周的已经提前发在了群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处理的部分,基本没有什么需要再多沟通的地方。
加上这几天也没有雨,所以一连三天,他们都没有进行任何的交流。
“秦哥你能不能帮我……咦?”
郝七月好奇地凑了过来:“你怎么突然看起了天气预报,而且这是什么软件啊?好像不是手机默认的天气软件,看起来好专业的样子哦。”
秦灿的身子骤然一僵,他在瞬间把手机翻了过来,扣在了桌面上。
他绷着脸:“没什么。”
App是当时谢以津推荐他下载的天气软件,而上面的天气预报显示,这一周预计都没雨,只有偶尔的一两天阴天。
真是在伦敦罕见得不能再罕见的好天气。
晴天才好,晴天越多越好,最好伦敦一整年都是阳光灿烂的晴天……那就再好不过了。秦灿凉飕飕地想着。
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看向郝七月,深吸一口气:“怎么了?胶跑完了吗?图拍完了吗?天天一惊一乍的,你这丫头……”
“跑完了,拍完了,但是结果很难评,所以我才过来找秦哥你呀。”
郝七月展示出了手机里的照片,忧郁地开口道:“你快看眼吧,我这WB跑出来的条带形状为什么会这么诡异啊?”
旁边的郝五周先探头瞅了一眼,直接没绷住:“恭喜你,创造了一种新型蛋白。”
郝七月恶狠狠地开口:“闭嘴。”
秦灿看了一眼图片,也跟着沉默了,确实是搞了几年科研都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形状。
他沉吟片刻,问:“你跑之前,电泳液和预制胶都平衡到了室温对吧?”
郝七月:“对对对。”
秦灿皱眉:“上样之前离心了吧?从边缘缓慢加的样?”
郝七月:“没错啊。”
秦灿也郁闷了:“那不应该啊。”
郝七月悄咪咪地凑到秦灿的耳边提议道:“秦哥,你要不替我去问下谢哥,说不定他能看出来问题所在呢?”
秦灿一僵:“……你自己去问。”
“啊?为啥?”
郝七月愣了一下:“还是你去问比较好吧,怎么说都是他和你要更熟一点吧,而且我有点怕——”
秦灿的喉结动了一下。
“你……总要磨砺一下自己嘛。”他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开始胡言乱语,“假如以后你去了别的实验室深造,那个时候我不在了,遇到别的前辈,谁能帮你去问呢?”
郝七月不知道周末秦灿和谢以津在游乐场偶遇的事情,在她的眼中,谢以津虽然帮自己解了一次刘勃的围,而且现在他们正在合作同一个课题,但谢以津给她的大体印象依旧是淡漠疏远的大佬一枚。
但秦灿这话乍一听确实还有几分道理,郝七月思索片刻,犹豫道:“道理是这样啦,但是……好吧!我去试试!”
远处的谢以津正在本上记录着什么。
他穿着白色实验服,垂着眼,静静地伫立在实验台前,依旧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包裹着。
然而秦灿盯着他的身影,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那天在游乐园里,仰着脸,抱着企鹅玩偶,看向天上绽放的烟火的谢以津。
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郝七月终于鼓足勇气,选择突破谢以津周身的那片大气层,尝试着开启一段对话。
秦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移液枪,隔着装试剂的架子,竖起耳朵听两人之间的对话。
郝七月:“谢哥,我……我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谢以津抬起头,很轻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郝七月磕磕巴巴地把问题给谢以津复述了一遍。
谢以津看了一眼郝七月手中的图片,随即问了和秦灿相似的问题:“样本复溶到室温并且离心了吗?”
郝七月:“对。”
谢以津点头:“正式电泳之前,有先用10V左右的低压跑二十分钟吗?”
“啊?”郝七月一愣,呆呆地答道,“我……没有,原来还需要这一步吗?”
谢以津解释道:“不是必需的,但是用低压跑出离子,样本受到的干扰会更少一些。”
“同时降低三分之一的上样量,将三明治结构做得更紧实一些,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说。
郝七月眼睛一亮,雀跃地“嗯”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打扰谢哥你了。”
谢以津:“不会,有问题随时沟通。”
郝七月:“嗯嗯!”
郝七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本次交流大成功!”
她激动得语速都有点快:“意外地比想象中要好说话很多呢,而且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好细致,看图片的时候神态好认真,一点都不敷衍……”
郝五周揶揄:“可能人家没见过长得这么新奇的条带吧,忍不住多看一眼。”
郝七月:“郝五周你信不信我——”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比较大,谢以津回过头,隔着试剂架,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和秦灿在试剂间的缝隙相碰,秦灿顿时一个激灵,有些仓皇地将自己的视线错开了。
错开的一瞬间他就有点后悔,总感觉这样做显得自己好像心虚一样。
“……行了,嘉嘉姐刚才发消息给我,叫我们一会儿记得去看她演讲。”
眼看着这兄妹俩又要掐起架来,秦灿心烦意乱地开口道:“收拾收拾桌子,该放冰箱的放冰箱,一会儿就准备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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