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灿咳嗽了一声,绷住脸上的神情:“倒也……倒也还好,那个什么,你快告诉我退烧药在哪里。”
谢以津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自己放在秦灿胸口上的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感受什么。
他掌心略高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传递到了秦灿胸前的皮肤,秦灿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
在坐车的途中,谢以津一直在回避秦灿的视线并抗拒与他进行肢体接触,秦灿一开始以为是这人的性格使然,但他现在突然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抗拒。
那是克制。
下一秒,谢以津突然翻了个身,顺势将秦灿推到床头,直接骑坐在了他的身上。
秦灿根本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才发现谢以津的一只手仍旧放在他的胸肌上,另一只手则贴住了他的腹肌。
秦灿蒙了:“你——”
谢以津声音微哑:“别动。”
秦灿看到谢以津垂下眼,手指顺着胸口轻轻抚摸,隔着布料感受下方皮肉的质感。
像是很满意似的,谢以津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双手直接环住了秦灿的腰,以一个依赖而亲昵的姿势低下了头——
他竟然直接将脸埋在了秦灿的胸口!
秦灿:“???”
很多人都认为秦灿的感情经历一定非常丰富,高帅阳光的混血大男孩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那一类型,用郝七月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像是交往过很多对象的橄榄球队渣男”。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秦灿玩不太来橄榄球这种运动,他同时也不是渣男,他的感情经历比滤纸滤过的超纯水还要纯。
大学期间追秦灿的人确实很多,有男有女,秦灿也不是没有试着date过一两个。
然而刚了解不到一周,对方就直截了当地提了分手:“秦,你很帅,身材很好,人也非常地绅士和聪明。”
一般这样开头的对话后面都会跟着一个“但是”。
“但是,”对方说,“你太忙了,你养的那些公虫子母虫子什么时候该交配产卵你一清二楚,但你却连和我吃个午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咱们并不合适。”
秦灿当时正是选题最忙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确实很难在科研和感情间找到一个平衡。
不过在散伙前,秦灿还是没忍住纠正了一下:“我现在养的这批是雌雄同体,它们不分公母,可以自体受精,也不一定非要交配。”
总而言之,秦灿没被女人这么抱过,也没被男人这么抱过,更没想过会被谢以津以这样一个大胆色气的姿势用脸埋胸。
这是拥抱,但又不是普通的拥抱:他们正在床上,谢以津是以一个面对面的姿势跨坐在秦灿身上的。他们的身体紧密贴合,滚烫的呼吸相互交融,带来的感官冲击前所未有地强烈。
最重要的是,谢以津可是把他的脸……直接埋在了自己的胸口啊!
秦灿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开口甚至有些结巴:“前辈,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先别闹了,咱俩现在——”
“你不是说你要帮我吗?”
谢以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他微微抬起了头,皱着眉,喘息着命令道:“……那就别动,也别再说话。”
谢以津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秦灿还真被唬住了那么一秒。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自己虽然是想帮谢以津,可他想做的事是帮谢以津退烧,这和谢以津抱着自己非礼又有什么关系啊?
在一间满是毛绒玩具的诡异屋子里,他被一个高烧的病人以如此暧昧的姿势抱着,还被要求不能动,这究竟叫什么事儿啊?
秦灿:“不是,你得先退烧,你……”
谢以津这回甚至没再理他。他将脸在秦灿胸口上幅度很小地蹭了蹭,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
其实两人不论是身高还是体形都是有差距的,谢以津虽然也算高挑,但是属于清瘦的那一挂,所以只要秦灿愿意,稍微用力就一定能把他给推开。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秦灿的错觉,他感觉在抱上自己之后,谢以津的症状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因为此刻他们的身体正紧密相贴,秦灿可以感受到,谢以津的呼吸好像平稳了不少,似乎也没有方才那么灼热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谢以津眉头舒展开来,身子也不再紧绷,竟然彻底软在了自己的怀里。
秦灿:“……啊?”
谢以津睡着了。
他一只手贴在秦灿的胸口,一只手贴在秦灿的腹部,陷入了甜美的梦境之中。
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发丝垂下,微微遮挡住了他清冷疲倦的眉眼,隐约还可以看到额角的汗水。
但仔细看他的神情,竟是非常满足的。
秦灿:“……喂。”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秦灿也放弃了什么前辈后辈之间的社交礼仪,直接喊大名:“谢以津?”
谢以津的睡眠很轻,听到有人喊自己,他微微皱眉,像是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又重新把脸往秦灿的怀里缩了缩。
秦灿试图拉开谢以津覆在自己胸口和腰腹部的两只手,然而谢以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先是换了趴得个更舒服的姿势,随后竟然直接将他的两条胳膊紧紧圈在了秦灿的腰上。
秦灿挣扎半天死活没挣开,反倒把自己挣扎出了一身大汗。他也累了,重新瘫回到了床上。
半个小时前高烧到行走站立都困难的人,现在在自己怀里睡得安详,秦灿知道按照常理自己应该去找退烧药,可他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但奇怪的是,他感觉谢以津的体温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高了,脸上不自然的潮红也褪去了,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换作平时,秦灿也许有精力来梳理这一晚一切极不合理的地方,但他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又折腾到了凌晨,早已筋疲力尽。
怀里抱着个热乎乎的人,两人呼吸同频,又是凌晨,窗外的雨声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户,他的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架。
我就睡一会儿。
秦灿迷迷糊糊地跟着合上了眼睛,想着睡一小会儿,醒来之后立刻把自己身上这人摇醒,然后就去找退烧药,真就只睡一小会儿……
…………
秦灿睡了得有亿小会儿。
睁开眼的瞬间,秦灿先是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缓过来后,映入眼帘的却是巨大的樱花粉垂耳兔。
他一蒙,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又和窗台上一排咧着大嘴的小恐龙对上了视线。
这不是他家。
这是……谢以津的家。
哦对,自己被谢以津……摸着胸肌睡了一晚!
秦灿大脑当机三十秒,随即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冲向门外——
他看到了正在煎蛋的谢以津。
谢以津系着围裙,动作娴熟,姿态优雅,冷静自若。秦灿完全看不出来他昨晚在实验室里的病态。
秦灿原本气势汹汹地准备质问,结果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怀疑自己昨晚可能做了个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以津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了身。
秦灿微微张开嘴:“你——”
看到秦灿,谢以津的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回身给煎蛋翻了个面:“厕所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秦灿:“……好。”
用冷水洗了三遍脸后,秦灿已经在心中梳理好了自己对昨晚全部的疑惑,他决定立刻要问个清楚。
然而等到他回到客厅时,谢以津正在将做好了的早餐端上餐桌。
对上秦灿的视线,谢以津问:“蛋加胡椒吗?”
秦灿想说现在可不是该聊吃什么的时候,你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昨晚的行为,然而食物的香气却先一步钻进了鼻孔。
低头一看,盘子里摆着烤得微焦的面包,还有柔软金黄,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甜红椒与蘑菇碎的omelette。
秦灿:“咳,加一点吧。”
“好。”
谢以津将胡椒撒好,并将盘子和刀叉放在秦灿的面前。秦灿犹豫了一下,切了一口蛋饼塞到嘴里,顿时睁大双眼。
简直是……超级好吃。
甚至超越无数家英式早餐店的水准,不论是火候还是调味都是一绝,柔软的蛋在舌尖上跳舞,简直好吃到头皮都跟着酥了半边。
等到秦灿回过神来再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半盘子了。他沉吟片刻,挽起袖子,决定吃完再问也不迟。
秦灿吃得入迷,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撩起袖子后,坐在他对面的谢以津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将视线落在他结实的小臂上。
谢以津突然问:“你是混血?”
“啊?对。”
“你平时的健身频率大概是什么样的?”
“嗯……一周两三次吧。”
谢以津安静片刻:“那你平时有没有服用类固醇的习惯?”
秦灿愣了一瞬,才明白谢以津话里的意思——他以为自己的肌肉是用科技与狠活堆砌出来的。
“当然不是打药打出来的。”秦灿立刻反驳道,“我平时去健身房频率虽然不高,但不代表我不会做其他的运动。”
“原来如此。”他听到谢以津说,“抱歉。”
因为之前在健身房里也被人问过类似的问题,秦灿倒也不怎么生气,只是摆了摆手,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口煎蛋塞进嘴里。
“你也不需要再刻意地加大训练量了。”
下一秒,他听到谢以津说:“保持现在的运动频率就可以,因为现在这样的手感就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小秦:(((?Д?;)))??
秦灿差点把嘴里的煎蛋吐出来。
秦灿虽然在英国出生,但因为他妈妈始终觉得人不能忘根,认为中国话他必须得会说,所以秦灿在五岁时被他妈拎回中国读了小学中学,奠定了比较不错的理科基础后又回到了英国读高中大学,在感兴趣的领域继续深造。
秦灿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他的成长经历让他交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见识到了多样的文化,也认识了许多性格迥异的人。
但他从未见过像谢以津这样,可以神色平淡地坐在一个人对面,评价对方胸肌手感“刚刚好”的人。
从一开始的“我不喜欢合作”,到昨晚的“好大”“好软”,秦灿发现谢以津虽然外表看起来冷淡疏远,但其实是一个直白的人。
直觉告诉秦灿这绝对不是前辈和后辈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总之这顿早饭,秦灿是绝对没办法再吃下去了。
对于有关他的肌肉的评价,秦灿先是硬着头皮回复了一句:“谢谢。”
紧接着他努力绷着自己脸上的神情,维持着所剩不多的教养开口道:“不过前辈你,应该先给我一个关于昨晚的解释吧?”
“你应该还记得吧?昨晚咱俩是在实验室见到的,你当时烧到意识不清,我把你送回来之后你……反正你最后睡着了。”
秦灿在中间停顿了一下,省略了“并且把脸埋在我胸上还摸着我的腹肌不放手”等等难以启齿的细节:“你现在还需不需要去附近的医院看一下?因为我感觉你……你当时烧得还挺严重的。”
谢以津“嗯”了一声:“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的神色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就这么轻飘飘地用一句话将昨晚略过,这让秦灿觉得更不对了:“你昨晚的那个状态,怎么可能会没事——”
秦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谢以津说:“我刚刚读了你去年发表的文章。”
秦灿一愣。
“我想乔纳森之前应该和你说过,我之前在加州做的方向是免疫癌症,现在转向了衰老肿瘤相关。也就是说,我们目前做的大方向是有一定重合之处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谢以津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看向秦灿的双眼:“我目前手头在做的几组实验已经有了很不错的趋势,我想,应该是可以发一篇含金量不错的论文的。”
这下秦灿的脑子是彻底转不过来了。
“或许前辈你没有印象了,我其实曾经主动提出过合作的事情。”秦灿深吸了一口气,提醒道,“但是那一次,你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我。”
谢以津的神色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尴尬。
“是的。”他说,“因为我确实不喜欢和别人合作,目前的我也不太需要和别人合作。”
秦灿:“……”
这话实在是太过狂妄,但谢以津确实有资格说。
谢以津的能力实在是太过突出。他之前所在的团队在领域里也是顶尖的,他发表文章的质量和含金量没有一篇挑得出毛病。
他的学术能力就是一种保障。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他神色淡淡,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是那样明显,无数人还是暗戳戳地想要和他拉近关系。
但同样的,这就让他此刻主动向秦灿提出的合作邀请显得非常古怪了,秦灿没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会……”
他难得在谢以津的脸上看到了犹豫的神情。
过了很久,谢以津开口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有信或不信的权利,但我相信科学,我也热爱科学。”
秦灿:“啊?”
谢以津停顿了一下:“我有病。”
秦灿:“?”
谢以津:“但它是一种目前没有办法用科学解释的病症。”
“我叫它天气感应症——这是我这几年总结出来的症状。”
谢以津语气镇定:“小雨时,我会困乏并产生类似于过敏的症状,难以集中精力,中雨时会开始意识模糊,完全无法正常地进行工作。”
“至于大雨和暴雨时,则会出现高烧和意识不清的症状,这种时候我基本是失控的状态,也就是你昨晚看到的状态。我看过许多医生,但依旧没有找出病因,普通的抗过敏药物与退烧药起不到任何作用。”
秦灿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目前可以缓解这些症状的方式只有一种。”
谢以津语气平缓,并没有停顿:“从物理意义上来讲,我需要切实地和一些柔软的、温暖的物体直接接触,来缓和这些类似过敏的症状;从心理角度上来看,我需要在雨天体会到温暖依赖的感觉。”
他抬起眼看向秦灿:“你应该看到我卧室里的那些玩偶了吧?在昨天之前的每一个雨天,我都是抱着它们解决的。”
秦灿瞳孔一颤:“什么……”
其实谢以津每一句话说得都清晰直白,逻辑也很流畅,就像他之前组会上发表的那些完美的演讲。
但秦灿发现自己好像不论如何都听不懂了。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昨天会有雨。”回想起昨晚的种种,谢以津皱起了眉,“其实这一周都在断断续续地下雨,但是我的实验已经不能再拖了,所以哪怕昨天天色已经变阴,我还是多留了一会儿。”
“但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暴雨,而且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凌晨回到实验室。”他说。
秦灿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糨糊,须臾才勉强开口道:“我昨天回来,是想检查一下培养基有没有放错恒温箱……”
“这样啊。”谢以津点头,“总之如你所见,像昨天那种罕见的特大暴雨时,我就会呈现出那样的状态。”
“伦敦的雨实在是太多了。”他皱了皱眉,“我果然还是很难适应。”
“天气预报的准确度实在有限,我也无法随身携带毛绒玩偶到实验室,但是昨天这样的情况,我实在不想出现第二次。”谢以津对秦灿说,“你是目前唯一发现了这个秘密的人,同时你也在实验室工作。”
谢以津视线下滑,在秦灿的身上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而且你的身体也具备一切我所需要的特征,所以我想,你是合适的人选。”
秦灿的喉结动了一下。他已经隐隐预料到谢以津要说什么了。
谢以津说:“我可以和你合作你之前提出的课题,但是从今天起,你需要在小雨的时候和我牵手,中雨的时候和我拥抱,暴雨的时候和我一起睡觉,可以吗?”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见秦灿一直没有开口,谢以津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课题,我可以以你感兴趣的大方向为主,你可以——”
秦灿沙哑道:“……够了。”
后来谢以津反思了一下这场对话的内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过急切了。他并不擅长社交,忘了别人接受并消化这样的事实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许找一个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循序渐进地进入主题,慢节奏地和秦灿好好聊一聊,秦灿未必会听不进去。
但此时此刻,对于昨晚刚被摸了个遍,醒来还没有半个小时的秦灿而言,听到谢以津说的这些话,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疯了。
这人昨天先是把他的胸肌腹肌摸了个遍,然后把脸埋在他胸口睡了一晚,醒来之后又找了冠冕堂皇花里胡哨的借口,什么“一下雨就会发烧”,什么“必须要抱着柔软的东西才能缓解”。
胡言乱语地铺垫了半天,最后突兀地来了一句“要合作就得和我睡觉”,提出要和他发展长期的暧昧亲密关系。
这分明就是一个馋他身子的色鬼!
而且还是一个把自己当作完全没有免疫生理常识,甚至还想用学术产出利诱他的无良前辈!
在秦灿视角里,真实的情况逐渐变得清晰起来:1.谢以津昨晚就是普通的感冒高烧;2.谢以津刚好被热心的他撞到;3.阴差阳错下谢以津摸到了他的胸肌并色心顿起;4. 醒来后谢以津按捺不住地用学术产出来引诱自己。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秦灿是隐隐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比如谢以津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感冒,那为什么他在短短一晚上就可以痊愈如初?
但遗憾的是,此刻的秦灿已经无法冷静地进行思考,他先后被“手感刚刚好”的评价以及“雨天一起睡”的交易冲击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单纯被气的,又或者是两者兼有。
“我承认,我仰慕前辈你在学术上的成就,之前主动提出合作,也是我想要从你这里学到更多的东西。”秦灿咬着牙,艰难开口道,“但知识从来都不是用来交易的工具,你更不应该把学术合作当成交易的筹码。”
“我理解每个人都会有身体上的欲望,也可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癖好,玩偶也好欲望也好……我并不会批判你,所以前辈你大可以和我坦诚一些。”
秦灿深吸了一口气:“但你不应该找一些荒谬可笑、毫无逻辑的借口,像对付傻子一样来敷衍我。”
这回轮到谢以津的神情变得困惑起来。
秦灿简直是越说越生气,他回想起当时如何被谢以津的学术成就所惊艳,再看着眼前的人,就感到愈发失望和愤怒。
此刻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你昨晚烧得很严重,最好还是再去医院看看。”他直挺挺地站起身来,“也谢谢你准备的早餐。”
“虽然你提出的合作条件确实让我心动,但我们的三观截然不同,所以你提出的那种交易……”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上谢以津的眼睛,虽然耳根依旧泛红,却坚定地说道:“我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的!”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小秦: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的!
后来的小秦(装作漫不经心地路过):那个啥,听说今晚好像有雨哈,我几点去你家比较好?
秦灿回过神来:“怎么了?”
“喏,就这两条虫,我盯着看了十分钟都还分辨不出来究竟哪条是L3阶段哪条是L4阶段,麻烦你帮我看一眼呗。”郝七月顺着秦灿的视线好奇地向窗外看过去,“怎么回事,这么阴的天你还能看得那么入迷?”
秦灿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对着显微镜瞥了一眼,给出答案:“左边是L4,右边是L3,L4阶段会出现透明的半圆形内脏,只不过这条的比较小,你自己再仔细看一眼。”
郝七月重新看了一遍,痛苦地开始抓耳挠腮:“啊我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也太难了,我要瞎了。”
郝五周拿着移液枪从她旁边走过,言简意赅道:“笨。”
郝七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这兄妹俩咋咋呼呼地斗嘴已经成了实验室里的一道日常风景线,但今天秦灿没什么心情去管他们。
他有点心不在焉。
那个荒诞的雨夜已经是一周前,秦灿从谢以津家里愤怒地离开后,生活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轨道。
这一周内,秦灿在实验室里不是没有遇到谢以津。有的时候他在和乔纳森沟通学术问题,但大部分时间他都还是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坐在超净台前静静地做着手头的实验,一个人吃饭,然后一个人离开实验室。
他们没有再进行过任何的对话,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时,谢以津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再落到秦灿身上过,就像他们从未有过交集,就像那一晚从未发生过一样。
秦灿知道,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本就是两条平行的线,只是在那个雨夜产生了一个微妙的拐点,但最后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这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该将精力浪费在一个可以随便向他人提出牵手拥抱睡觉的请求,并且将私生活和学术混为一谈的人身上。
但秦灿偶尔又忍不住多想,毕竟这人……他可是谢以津啊。
那可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摸过不少顶刊的谢以津啊,以他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会对自己撒出那样无厘头的谎呢?
思绪混乱时,他听到郝五周问:“秦哥,新订的那批药剂到了,需要我现在下楼去拿一趟吗?”
秦灿回过神:“没事,你一会儿不是要和乔纳森单独开会?我现在去吧。”
一旁的郝七月可怜兮兮地插嘴:“秦哥,那我……”
秦灿叹息:“你们俩把桌面收拾了,去吃午饭吧。”
郝七月:“好嘞!”
实验室在三楼,新订的药剂在一楼的仓库,秦灿坐电梯下楼时,遇到了隔壁果蝇实验室的麦克。
他俩之前总是在学校旁边的健身房偶遇,后来便成了运动搭子,经常约着一起去健身或者打球。
印象里的麦克一直都活力满满,两人有一阵子没见,秦灿被他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
麦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别提了,前两天熬了一整个通宵拍图,最后根本没几张能要的,老板快把我骂死了。”
秦灿笑道:“还是少熬,天天通宵身体可顶不住啊。”
麦克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也就是这两天,不过我不是最拼的那个,你们组新来的那个Xie,他可比我能熬太多了。”
他们用英文沟通,麦克说出“Xie”这个姓氏的时候,秦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秦灿:“……谢以津?”
麦克:“对,就是他。不过他和我还不太一样,我是拖到凌晨再走,但他好几次都是在凌晨的时候才来实验室。”
秦灿愣住:“凌晨来?”
“我也纳闷呢,而且不只是这一次,我好几次大半夜困得要死准备走的时候,都撞到他刚到实验室。”麦克挠了挠头,“真是奇怪啊,大白天的时候人不在,偏偏挑大半夜的时候过来,为什么要把作息弄得这么颠倒呢?”
秦灿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凌晨撞见他的那几天有没有下雨吗?”
这个问题乍一听有点莫名其妙,麦克想了想,随即摇着头说:“没什么印象了,不过这里可是伦敦啊,下雨可不是个少见的事情。”
见秦灿没说话,麦克又说:“不过不瞒你说,我们组里好多人都对他特别好奇,听说他当时推了好几个大牛团队接受了乔纳森的邀请,是因为乔纳森答应了他好几个离谱的要求,比如实验计划和上下班时间完全由他个人决定,不用帮乔纳森带PhD,也没有强制参加组会以及上下班打卡的要求,仔细想想还真挺爽的。”
秦灿没说话。因为这点他比麦克要清楚太多,谢以津一般小型组会基本都不参加,至于团建更是从未露过面。
“人家能够和老板谈各种条件,我这天天被老板骂出花。”电梯门开,麦克苦着脸走出了电梯,“不多说了,我先继续拍图了。”
秦灿缓过神来,勉强冲麦克点了点头:“快去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红色的楼层数字继续变化起来。
其实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小小插曲,秦灿却开始心神不宁,不自觉地琢磨起了麦克的话。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谢以津白天不来,而选择晚上或者凌晨的时候才到实验室,是因为……因为伦敦的雨呢?
你不会真的开始相信他的那些胡言乱语了吧?
反应过来后,秦灿骤然睁大双眼:你认真的吗秦灿?你竟然真的开始思考“下雨就发烧”这种荒谬现象真实存在的可能性吗?
出了电梯走向仓库,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集中精神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将订好的药剂和材料都找好了。
秦灿又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想检查一下试剂的数量对不对,却被一屏幕的消息弹窗给吓了一跳。
“群聊【虫虫大家庭】有四十三条未读消息。”
这群名是郝七月起的,因为他们的实验用的是线虫模型。群成员是实验室里的四个中国人,郝氏兄妹,秦灿,还有一个最近正在美国开会的女博后。
一点进去,果不其然看到郝七月正在大叫。
【七月七爱恋】:“有人现在能来茶水间吗?SOS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有没有人现在能来救救我!!!”
【5weeks】:“我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和乔纳森聊完。能不能消停点?从早到晚都在大吵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