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甜甜一笑,施施然离开。
公子晦:“……”听完更有负担了。
梁羡从公子晦下榻的屋舍离开,没走几步便看到系统的黑体大字,赫然是负数好感度,可不是大梁第一权相白清玉藏在角落之处么?
梁羡驻足,都没有回头,淡淡的道:“丞相何时喜欢偷听旁人的墙角了?”
踏踏踏……
白清玉坦然的走了出来,果然是一朵举世大白莲,被发现偷听,一点子也不见慌张,反而镇定自若的道:“君上言重,卑臣并未偷听,正巧路过罢了。”
“哦?”梁羡挑眉。
白清玉眯了眯眼睛,道:“君上便如此想要招揽舒晦么?”
“为何如此问?”梁羡心说,当然,招揽舒晦系统附送50点昏君点数,这个数值不小了,想要从铂金级别升到钻石级别的昏君,拢共需要400点昏君值,钻石级别昏君可开放摄心术系统,听起来便是好东西。
白清玉的语气平板板的:“君上对待旁人,可从未如此用心过,而对待公子晦,似乎……是特别的。”
梁羡转头看向白清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丞相,你这言辞若是叫旁人听了去,恐怕……”
白清玉不解:“恐怕?”
梁羡笑眯眯的道:“恐怕要以为丞相是在吃味儿呢。”
白清玉一愣,梁羡也不与他多说,闲庭信步的离去。
白清玉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等梁羡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白清玉这才收回神来,一甩袖袍,冷声道:“胡言乱语。”
梁羡回了府署的东室,打开好感度系统看了看,日前公子晦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是-44,经过落水事件,还有草编小白兔之后,如今的好感度已然变成了“一枝独秀”。
舒晦:1
梁羡咂咂嘴:“虽然变成了正数,但是这好感度太低了,恐怕还需要努力努力。”
公子晦养病数日,眼看着赌约的日期将近,九日期限一到,只要梁羡没死,这赌约便是公子晦输了。
这些日子,梁羡每日都去探望公子晦,每日送他一只草编小兔子,每日好感度都增长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公子晦这只小野狗的好感度十足难涨。
“赌约将近,”梁羡自言自语道:“舒晦这小野狗,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
有句话说得好,狗急跳墙,而舒晦便是这样的野狗,骨子里满满桀骜不驯,不服驯化,梁羡总觉得他或许还会搞些什么事情,为了保险起见,梁羡按下隐身按钮,大摇大摆的往公子晦的院落而去,准备暗地里探查一番。
夜色浓重,边邑的府署寂静无声,除了巡逻的虎贲军来来往往,并无任何人走动。
梁羡堪堪走到舒晦下榻的院落,还没能进入,便看到一条黑影从中掠出,飞快的往前而去。
“小野狗?”
因着梁羡处于隐身状态,对方根本无有看到梁羡,恨不能擦着梁羡的鼻尖儿掠过去,这般近的距离,梁羡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小野狗公子晦!
梁羡挑眉,还真让我说准了,这半夜三更的出门,怕是小野狗耐不住计谋,又想着如何刺杀于我呢,果然,小野狗并不是那么容易感化的。
公子晦完全不知自己已然暴露,他迅捷的离开院落,避开虎贲军的眼目,停留在一处院落门口,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
梁羡跟上,看了一眼那院落,这里……可不正是大梁第一权相白清玉下榻的院落么?
公子晦?白清玉?
梁羡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看来经过两次刺杀失败,小野狗也意识到了,自己虽能自由行动,但在人生地不熟的梁国,想要杀死一国之君,必须要假旁人之手,与他人合作。
而小野狗选择的合作对象,竟是……白清玉!
哗啦……哗啦……
是水流的声音,屋舍的双扇屏风之后,摆着一只蓄满热汤的木桶,伴随着袅袅热气,只见一年轻男子置身于热汤之中,微微闭着双目,似乎正在沐浴养神。
此人正是白清玉。
白清玉闭目假寐,却在此时突然睁开双眼,低喝一声:“是谁?”
吱呀——
门舍被推开,公子晦入内,直接绕过双扇屏风,站定在白清玉面前。
白清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子晦,长臂一展,将屏风上挂着的白袍抽下,哗啦一声披在自己身上,有条不紊的系着衣带,淡淡的道:“舒国公子深夜前来,不知可有要事?”
公子晦还是没有言辞,慢慢走过去,突然伸手按住了白清玉的手背,压住了他系带的举动。
白清玉看了他一眼,公子晦展露出一个微笑,继续慢慢向前贴近,用暧昧的嗓音道:“晦是来寻求白君子帮助的。”
梁羡保持着隐身的姿态,顺着半开的大门堂而皇之的走进来,便看到正在暧昧拉扯的二人。
梁羡挑眉,好家伙,小野狗这是来勾引大白莲了么?
白清玉不为所动,手臂轻轻一振,公子晦登时闷哼一声,竟被震得连退两步,哐一声撞在屏风之上,幸而屏风坚实托住了公子晦。
公子晦脸色划过一丝狠戾,但很快收敛起来,复又挂上笑意:“白君子何必拒人千里呢?白君子是什么样的人,晦看一眼便清楚得紧。”
“哦?”白清玉系上衣带,淡淡的道:“本相是什么样的人,就连本相自己亦不清楚。”
梁羡近距离的观察着二人,不由无声的啧啧感叹,白清玉虽披上白袍,但白袍湿濡,又贴又透,衬托着白清玉健硕修长的身材,猛料十足,简直比不穿还令人羞耻。
公子晦笑道:“依晦之见,白君子……是一头不甘心屈居于人下的豺狼,只要你我合作,昏君梁羡一死,白君子一呼百应,推翻暴*政,岂不是妙哉?”
白清玉的面色仍然不为所动,看起来无欲无求,高洁犹如九天白雪,纤尘不染。
公子晦似乎有些着急,走进两步,压低了声音又道:“再者,白君子与晦是一种人罢?在旁人眼中,只当白君子无欲无穷,不沉溺于情爱美色,其实……白君子对女子,没有感觉,对么?”
公子晦的手掌仿佛毒蛇,一点点爬上白清玉的肩头,故意在他耳边呵了一口热气:“若白君子同意与晦联袂,除去昏君梁羡,晦愿伏侍白君子。”
梁羡:“……”信息量太过惊人,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都是假的,原来白清玉这个大白莲……压根儿只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6更呀,这是第2更~~
第32章 昏君撒娇【3更】
公子晦笑道:“我的眼光是不会有错的, 白君子骗得了旁人,可骗不得晦,对么?”
白清玉并没有反驳, 只是平静的道:“那又如何?”
承认了!梁羡肆无忌惮的听墙根。
白清玉反问:“怎么, 二公子是打算用这个来要挟于本相?”
“怎会如此?”公子晦幽幽一笑,语气更加暧昧:“你我本是一路人,何不联袂?难道……白君子看不上晦的颜色?”
梁羡摸着下巴思忖, 白清玉这个大白莲, 看起来正经严肃,其实背地里一撩就动,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的代表, 若是真叫公子晦把白清玉撩跑了,那还得了?
梁羡眼眸一动,当即小跑着离开白清玉的屋舍,离开之后将系统的隐身功能取消, 显露出原本的形态。
梁羡整理了一下衣袍,清了清嗓子, 拢着手朗声道:“玉玉——玉玉——你在哪儿啊?”
玉玉, 唤的自然不是白清玉,而是梁羡豢养的那头黑鹰。
黑鹰颇有灵性, 尤其这几日被梁羡喂养的白白胖胖,一听到主人的呼唤,黑鹰立刻展开翅膀,呼一声撕裂夜风,快速精准的掠到梁羡面前。
梁羡招呼着黑鹰, 给它打了一个手势, 示意黑鹰往白清玉的屋舍飞去, 黑鹰仿佛看懂了梁羡的意思,再次展开宽大的翅膀。
白清玉的舍门被撞开,白头黑羽的老鹰直冲而来,掠着公子晦的头发飞过去,吓得公子晦不得不抱头蹲下。
“鹰?!”公子晦吃了一惊。
“玉玉——玉玉你在么?玉玉你在哪里?”
梁羡打着寻找玉玉的口号,径直往白清玉的屋舍而来,公子晦更是受惊,当即想要逃跑,被白清玉一把拽住,低喝道:“去何处?”
公子晦道:“梁羡来了,我若出现在这里,谁也说不清楚。”
白清玉道:“梁羡便在门口,你此时若是出去,岂不是正中下怀?”
“那、那怎么办?”公子晦焦急。
白清玉推了公子晦一把:“去矮柜后躲着。”
公子晦别无他法,连忙钻到矮柜后躲起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梁羡施施然走进来,口中没什么诚意的喊着:“玉玉?玉玉你在哪里呢?”
“啊呀!”梁羡故作惊喜的道:“玉玉,原你在这里呢?小淘气,让孤好找。”
白清玉:“……”
白清玉每次听梁羡呼唤“玉玉”,不知怎么,总觉得这昏君是在故意调侃自己。
白清玉拱手道:“拜见君上。”
梁羡笑眯眯的道:“叨扰丞相燕歇了,真是对不住,都怪孤的玉玉,这小淘气仗着孤的宠爱,总是乱跑,真叫人没辙。”
公子晦躲在矮柜后面,支棱起耳朵,仔细倾听二人说话,他还以为梁羡找到了黑鹰,便会立刻离去,岂知道……
梁羡非但没走,反而施施然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道:“丞相,如今随是炎炎夏日,但夜风寒凉,丞相若是沐浴之后不及时擦干,唯恐染了风寒。”
白清玉面容平静如水,恭敬的道:“多谢君上关怀。”
梁羡还是不走,瞥眼往矮柜后面看了一眼,伸手支着面颊,慵懒的侧头看向白清玉,暧昧的轻笑道:“需要孤为丞相擦拭么?”
月色暗淡,烛火昏黄,跳跃的烛火平添了几丝旖旎的光彩,加之梁羡升级昏君系统附赠的媚术加成,白清玉没来由心头一悸,心窍狠狠震颤了一番。
白清玉压下心头的躁动,还是如此面不改色:“多谢君上,卑臣岂敢劳烦君上?”
“嗯?”梁羡一笑,伸手拉住白清玉腕子,轻轻一拽,将恭敬而立的白清玉拽到席上,与自己同坐一席,凑到白清玉耳边,故作亲密,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嗓音道:“丞相何时与孤这般见外?更劳烦之事,不也做过许多,是么?”
梁羡说着,不断挨近白清玉,食指轻轻划在白清玉的胸膛上,暧昧的勾勒着那流畅的肌肉走向,从公子晦的角度看过去,那二人亲密的仿佛在接吻一般!
公子晦心头警铃大震,坏了!自己选错了合盟之人,昏君梁羡深夜前来,说话举止如此暧昧,难不成白清玉根本不像平日里看起来那般清廉耿直,私底下,他与梁羡早已同流合污!
公子晦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恨得牙痒痒,怪不得方才白清玉对自己看都不看。
梁羡忍着笑意,再接再厉:“孤深夜前来寻你,丞相可欢心?”
白清玉也瞥斜了一眼公子晦藏身的方向,若他没有猜错,梁羡今日如此一反常态,怕是早就猜到公子晦藏在此处,什么暧昧什么旖旎,全都是演给公子晦看的。
“丞相——”梁羡拉长了声音,抱住白清玉的手臂撒娇:“丞相今日待孤,可要温柔一些,若是还像往日里那般凶,孤怕是……吃不消呢。”
呕——梁羡自己都忍不下去了,原撒娇是如此反胃的一件事儿。
白清玉的呼吸却陡然一窒,黑不见底的眸光闪烁着深沉的颜色,一把将梁羡推开,深吸口气,拱手道:“君上,时辰不早了,还请早些回去燕歇罢。”
梁羡本就是演给公子晦看的,如今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会过多纠缠,道:“就知丞相是个假正经,那孤今日先回去了。”
说罢,爽快的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了瞥斜一眼公子晦的藏身之处。
吱呀——
梁羡堪堪带门离开,公子晦立刻从矮柜之后蹦出来,他看着白清玉的眼神已然没有方才那般殷勤。
白清玉刚要开口,公子晦抢先道:“今日夜了,晦也不好打搅白君子歇息,那晦先、先告退了。”
白清玉并未留他,淡淡的道:“慢走。”
公子晦哪里敢慢走,生怕白清玉和梁羡是一伙儿的,将自己与他合谋之事告之梁羡,届时自己岂不是没有活路?
公子晦一刻也不敢多留,一刻也不敢慢走,跌跌撞撞离开屋舍,险些被门槛儿绊了,仓皇的往自己下榻的院落跑去。
“嗤……”一声轻笑从角落传来,原梁羡并未离开太远,藏在院落的一隅,眼看着公子晦仓皇逃跑,这才施施然走出来,折返回白清玉的屋舍。
白清玉已然换上了外衫,穿戴整齐,将玉冠束发,一点子也不像是要就寝的模样,见到梁羡走进来,并不惊讶,恭敬的作礼:“拜见君上。”
“看来丞相早就知晓,孤会折返回来?”
白清玉平静的道:“君上亦早就知晓,公子晦在卑臣舍中,不是么?”
梁羡坐下来,整理了一番衣袍,道:“不错。”
白清玉在梁羡对面坐下来,为梁羡斟上一耳杯的水,道:“不知君上深夜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梁羡笑眯眯的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其实……孤需要丞相的帮忙。”
白清玉眼眸一动,方才说需要自己帮忙的,不正是前来勾引自己的公子晦么?此时再一听帮忙这个词儿,白清玉心窍莫名颤动,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梁羡故作暧昧的撒娇姿态。
虽矫揉造作至极,但配合着梁羡羸弱精致的面容,并不觉得如何违和,反而……
反而什么?白清玉立刻压制下自己多余的想法,暗自摇头,将奇怪的心思摒弃干净。
白清玉道:“君上敕令,卑臣定然尽心尽力。”
“其实也好办,”梁羡道:“想必丞相也看出来,那小野狗……哦,那公子晦不愧是个狼心狗肺……不不,不愧是狼子野心之人。”
白清玉:“……”臣怀疑君上在骂人。
梁羡悠闲的继续道:“按照他的秉性心思,便算是孤让他杀三次,杀三十次,也不一定能为孤所用。”
白清玉道:“卑臣早就说过,公子晦是喂不熟的狼……收,是难收了一些,但君上若叫他死,不过须臾之事。”
梁羡“诶”了一声:“孤不喜打打杀杀。”好歹是50点昏君值呢!
白清玉一阵沉默,似乎是被梁羡这句话给恶心住了,不知该如何接口。
梁羡继续道:“孤这里有一个法子,可以感化那小野狗,只是……还需丞相帮忙,不知丞相肯不肯出力?”
白清玉挑眉:“君上深夜来此,卑臣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
今日便是赌约的第九日,子时一过,公子晦便输得彻底。
公子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屋舍中踱步,他心浮气躁,难免口渴,端起羽觞耳杯饮了一口水,继续在射中踱步。
“嗬……”公子晦不知怎么,突然闷哼了一声,他蹙了蹙眉头,额角冷汗滚落,嘭一声摔在席上,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
不同于上次中了那肮脏龌龊之药,这次公子晦明显感觉不对劲,头晕目眩,腹中奇痛,痛得冷汗直流,浑身打颤。
舍门被大力撞开,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突然闯入,唰抽搐银刀,一句话不说,迎面砍向公子晦。
公子晦迅捷躲闪,但他腹中剧痛,身子一晃,哐再次倒在地上,眼看那黑衣人招招狠辣,直取公子晦面门,公子晦已然避无可避。
便在此时,有人倏然横冲出来,一下撞开公子晦,公子晦被横着撞出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竟闻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梁、梁羡?!”
那冲出救了公子晦之人,竟是梁国的一国之君梁羡!
黑衣人一刀没有砍中公子晦,反而砍中了梁羡,梁羡黑袍染血,捂着自己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公子晦的错觉,梁羡白皙瘦削的面颊更加惨白。
黑衣人似乎动怒梁羡的多管闲事,再次举刀,银光闪烁,直冲梁羡心窍扎去……
“不!!”公子晦大吼一声,想要扑上去,但他头晕目眩,疼痛带走了全部的力道,眼前一黑,咕咚,一头栽倒在地。
随着公子晦倒地,黑衣人刺杀的动作戛然而止,嘎达一声将银刀扔在一旁的地上,甚至嫌弃的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
而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梁羡,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对那黑衣人竖起大拇指:“丞相不愧是演技派。”
黑衣人应声拉下自己的面巾,露出庐山真面目,一张如玉一般的君子之貌,俊美儒雅,正是梁国一国之相——白清玉。
白清玉瞥斜了一眼昏厥过去的公子晦,淡淡的道:“公子晦秉性如此多疑,君上这英雄救美的戏法,恐怕无法奏效。”
“是么?”梁羡抿唇一笑,笑容十分狡黠:“若孤放出风声,这刺客乃系太子昭明的母亲,舒国夫人派出,新仇加旧恨,你猜,公子晦信不信?”
白清玉:“……”最毒昏君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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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为梁羡而活【4更】
公子晦昏昏沉沉, 也不知腹痛何时慢慢驱散了一些,终于不再那般难耐,他沉浸在昏暗中, 不断的挣扎, 艰难的睁开双眼。
“唔……”公子晦头晕脑胀,摇了摇头,慢慢爬坐起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 口中喃喃的道:“刺客……有……刺客……”
“请二公子放心,刺客已然被擒住。”
公子晦艰难的抬头去看, 是白清玉在说话。
“是谁?”公子晦道:“是谁要刺杀于我?”
白清玉面色有些为难, 迟疑了一番,还是道:“应是……舒国夫人派出的死士。”
“是她?”公子晦大吃一惊,很快,脸色凝重起来, 咬着后槽牙道:“是她,是她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已然不在舒国, 竟还是要对我赶尽杀绝……”
公子晦的眼眸快速晃动着,似乎在回想什么, 白清玉眯了眯眼目,仔细打量公子晦的表情,不知公子晦是否听出了什么破绽。
然,白清玉的思虑着实多余,公子晦的确是在思量着什么, 下一刻道:“梁羡、梁公如何了?”
白清玉按照与梁羡约定好的, 故作沉默, 压着唇角,沉吟道:“君上……”
“梁公到底如何?”公子晦焦急追问。
白清玉道:“君上被刺客重伤,虽已脱离危险,然,失血过多,精元大伤,此时还在卧榻休养。”
“不行,”公子晦立刻翻身下榻,踉跄的撑着案几:“我得去看看……”
公子晦堪堪苏醒,跌跌撞撞的冲入边邑府署的东堂,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气息虚弱如悬丝的梁羡。
梁羡平日里白皙剔透的肤色,此时泛着衰败的灰败,嘴唇发紫,死灰一片。
梁羡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听到了公子晦的跫音,“咳咳……”虚弱的咳嗽了两声,缓缓张口,仿佛回光返照,想要倾吐最后的遗言一般,幽幽的道:“是……二公子么?”
白清玉:“……”君上的面粉,是否施的太厚了?
公子晦哪知梁羡脸上涂着特意从女闾借来的脂粉,又厚又白,刷墙一般,自然无限灰败,死气沉沉。
他脑海中轰隆一声炸下一击惊雷,都是因着自己,倘或不是因着自己,梁羡也不必受伤如此。
公子晦喃喃的道:“你……为何要救我?”
梁羡又是“咳咳……”做作的咳嗽起来,大喘气儿的道:“为何?”
公子晦不需要梁羡给他答案,颓然的自嘲一笑:“打出生起,我便是晦气,若不是因着我,母亲与他……都不必死,他们是因我而死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公子晦抬起头来,双目灼然的盯着梁羡,重复道:“为何?你为何要救我?”
说着,上前两步,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必定十足重要,公子晦想要当面问问清楚。
白清玉一看,公子晦距离梁羡如此之近,若是再近一步,不,半步,按照公子晦那耳聪目明的洞察力,梁羡的面粉怕是会登时露馅,无处遁形。
“二公子!”白清玉陡然开口:“君上身受重伤,伤口堪堪止血,切勿冲撞了君上。”
公子晦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后退了半步,站定在榻边不远的地方,不再上前。
梁羡偷偷吐出一口气,心想着大白莲还挺机智,若不是大白莲,自己这会子恐怕要被公子晦识破,岂不是前功尽弃?
“咳咳咳……”咳嗽仿佛是梁羡表达虚弱的开场白:“孤说过……孤要你做孤的人,自是活人,岂有死人的道理?你若死了,孤……咳咳咳,孤岂不是亏大了?”
梁羡的言辞分明是顽笑话,但配合着他破碎感十足的假象,还有强颜欢笑的虚弱,看在公子晦眼中,心窍一拧一拧的抽痛。
公子晦的喉咙快速上下滚动,嗓音哽咽:“不值,不值得……我是舒国的庶子,又是一事无成的败寇,梁公这样做,不值得……”
梁羡道:“值不值得,二公子说了不算……”
公子晦迷茫的看向梁羡,梁羡又道:“舒晦,或许在舒国,你是太子昭明的替代品,只要太子昭明活着一日,你便必须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但孤向你许诺,只要你在我梁国一日,你便一日无需为旁人而活,只为你自己而活。”
公子晦抿着嘴唇,久久不能言语,他显然是被梁羡的话感动了,眼圈通红赤血,双手虽被宽大的袖袍遮掩,但仍能看出在微微颤抖。
“如何?”梁羡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笑容:“公子晦,你可愿入梁?”
公子晦凝视着梁羡很久很久,突然开口:“不……”
梁羡一愣,不应该,如此情真意切,绝不会失手。
便听到公子晦大喘气儿一般道:“梁公舍命救我,又对我不弃,恩同再造,我舒晦的后半辈子,起誓为梁公而活。”
梁羡:“……”嗨,吓我一跳。
公子晦屈膝跪在地上,叩首道:“晦,拜见君上。”
因着公子晦跪在地上,整个人矮了一截,梁羡半躺在踏上,正好能与白清玉对上眼神,梁羡挑了挑眉,又眨了眨眼睛,甚至偷偷对白清玉比了一个“耶”。
白清玉一脸平静镇定,无奈的摇了摇头。
叮咚——
小系统提示:成功收服公子晦,昏君点数+50
梁羡算了算,加上这次的50点,如今手头里一共有75.1点,而想要从铂金级别,升至钻石级别,一共需要400点,任重而道远,还要继续造作才行。
边邑的事情解决,太子昭明和邹安瑾也回了舒国,梁羡一行人便启程,往梁京折返,回到大梁宫中。
因着梁羡假装被刺客重伤,所以这一路上脚程不快,生怕“抻裂了伤口”,公子晦更是对梁羡嘘寒问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回到大梁宫之后,梁羡第一件事,便是让膳房准备大鱼大肉。这一路上需要“养伤”,口味太过清淡,梁羡又是无肉不欢之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怎么也要找补回来。
梁羡美滋滋的瘫坐在路寝宫的太室之中,依靠着红漆彩凤案几,坐没坐相,左手举着一只烤制金黄焦香的鸡腿,右手抓着一块酱香十足的酱肉,左右开弓的往嘴里塞。
踏踏踏……
有人走入路寝宫中,一股子苦涩的药味飘散开来,梁羡下意识蹙了蹙眉,抬头一看,果然是白清玉来了。
白清玉手中托着一只精致的小豆,里面盛着褐色的汤汁,是专程来为梁羡送药的。
感化公子晦之事,只有梁羡与白清玉之情,因此亦只有白清玉一人知晓梁羡根本便是假伤,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喷溅的全都是预先准备好的血包。
为了不让旁人知晓这个秘密,白清玉是每日送药,没有一顿落下。
梁羡看到汤药,皱了皱眉,没耽误吃喝,继续往嘴里塞着鸡腿,含糊的道:“倒了倒了,闻着便苦。”
白清玉十分平静的道:“君上,公子晦方才入宫了,过了治朝应门,看那架势,应是往路寝宫而来,这会子,应该已然入了路门。”
“什么?”梁羡手中的鸡腿险些掉下。
白清玉继续不紧不慢的道:“若是公子晦看到君上大吃大喝,酒肉油腻,依照公子晦的聪明才智,会不会发现君上是在诓骗于他?”
“什么诓骗?”梁羡纠正道:“苦肉计,兵不厌诈。”
他虽这么说,但仍然麻利的将酒肉塞给白清玉,催促道:“快快,藏起来!”
“君上,”果然,寺人前来通传:“公子晦求见。”
梁羡使劲用袖袍呼扇了几下,让太室的空气流动起来,免得囤积着一股子肉香,正了正冕旒,整了整袖袍,正色道:“传。”
“敬诺,陛下。”
公子晦很快步入,恭敬的作礼:“晦拜见君上。”
“无需多礼。”梁羡虚弱的靠在席上,用手支着额角,幽幽的道:“不知二公子可有什么要事儿?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孤……咳咳,孤身上的伤势还未大好,十足疲惫。”
“君上保重圣体。”公子晦担心的看向梁羡,随即面上露出一丝丝疑惑。
梁羡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眸微动,什么情况,难道公子晦发现我是装的?这般快便露馅了?
白清玉藏好了酒肉,从太室比邻的北堂转回来,一眼便看到了唇边挂彩的梁羡,与满目探究的公子晦。
公子晦迟疑的道:“君上,你……你唇边好似有……”肉渣?
看着像是肉渣,还有些油腥?
白清玉大步走出来,硬生生插在梁羡与公子晦之间,用自己宽阔的肩膀隔断公子晦的视线,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净雅致的方帕,一手托着梁羡瘦削白皙的下巴,一手用方帕轻柔的擦拭梁羡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