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题刷到下课,顾淮俞把卷子叠好,放进书兜里,这才慢悠悠地出了教室。
下了楼梯,顾淮俞脚步微顿。
卫施倚在人来人往的楼梯口,一身浅色系运动装,衬出少年挺拔的身姿,侧脸的线条清晰分明。
见顾淮俞下来了,卫施看了过来。
他脸上的青紫还没消退,望过来的目光有种沉静的委屈,像一只惨遭抛弃的大狗狗。
已经平复下心情的卫施不像昨晚那么冲动,他似乎掌握了跟顾淮俞相处的诀窍——
示弱,无底线地示弱。
一个心地柔软,共情能力强的人,是很吃这一套的。
卫施慢慢站直身体,眼睛是柔软的,表情也是柔软的,像是拔了爪牙的兽,把柔软的肚皮露出给顾淮俞看。
“我等你很久了。”卫施轻声说。
顾淮俞提起一口气,最后又叹出来,像是拿卫施无可奈何似的。
他走下最后几个台阶,来到卫施身边,先一步道了歉,“昨天我态度也有点不好。”
这话触及到卫施内心,让他暴露了本性,“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没想到你会那么说我,仅仅只是因为我想你晚上留下来谈一谈心事。”
这小渣狗又开始倒打一耙了。
顾淮俞没掩藏内心的想法,张着嘴惊讶地望向他,“你……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卫施立刻清醒,“当然不是,我也很后悔。”
为了跟顾淮俞和好,他说着言不由衷地话,“我不该跟谢惟说那些话,当时我是气昏了头,心里并没有那个意思。”
下意识吐露出来的想法才最可怕。
就像刚才卫施听到顾淮俞的道歉,他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把错全部推到顾淮俞身上。
说推到顾淮俞身上不准确,他是觉得所有的错都在谢惟,是谢惟让他们产生嫌隙。
卫施从来不精神内耗,有错都是别人的。
顾淮俞假装不知道卫施内心的真实想法,听到他认错,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这么自我检讨很好。”
卫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检讨,他只是想顾淮俞留宿,他有错吗?
是谢惟非要按什么学校的规章办事,在卫施看来,这纯属是多管闲事。
或许规章只是谢惟的借口,他就是不想顾淮俞待在他的宿舍。
他跟谢惟都有私心,为什么谢惟是对,他就是错?
卫施不欲在这种小事上跟顾淮俞争执,继续演戏,“你走后,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当时我的态度确实不够好,你那么说我也是对的,而且……”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冒酸水,“而且你跟他关系要比跟我好,我不该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待你的好朋友。”
在好朋友这三个字上,卫施加重语气。
顾淮俞怕他找谢惟的麻烦,“在我心里,你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只是不喜欢霸凌。”
卫施垂着头接了一句腔,“是啊,我是霸凌者,十恶不赦。”
顾淮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同学之间能和平相处,毕竟昨晚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的态度不应该……你你不应该那样理直气壮指责谢惟。”
卫施没顾淮俞这么高的道德水准,但还是顺着他的解释下了台阶。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卫施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以后会好好做人,跟同学友爱,对老师尊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淮俞发现他手指上的伤,“这是怎么弄的?”
卫施脸色不变,按下手,没让顾淮俞继续看伤口,很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小心。”
顾淮俞知道卫施有焦虑症,还非常严重,只是被他隐藏在满不在乎的外表下,外人很难窥得见他那一面。
他自私冷漠,同时又敏感脆弱,性格复杂多变,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在等顾淮俞下课这段时间里,卫施看着十分冷静,甚至是十拿九稳。
他谈过很多恋爱,最长不过两个月,最短可能就几天,恋爱对象并没有固定的风格,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顾淮俞是最简单,最好懂的那一类人,卫施闭着眼就能把这类人骗到手。
爱情于他来说,就是一场追逐的游戏,卫施并不沉迷,随时抽身,把它当做无趣生活中的调味剂。
拿下顾淮俞这样的人,明明跟喝水一样简单。
但实际在等待的这四十分钟里,卫施无数次地抠手,把昨晚结好的硬痂,一点一点抠下来。
伤口裂开,血从里面流出来,疼痛让他难受,但也让他安心。
早间铃打响的五分钟前,卫施才擦干净手,以及滴在地上的血,然后将染透的纸团扔进垃圾桶。
十分钟后,顾淮俞出现在楼梯口,这时卫施手上的血已经不流了。
只是不流了而已,但伤口还是很骇人,因为他咬得是指甲盖旁边,最薄的那块肉,连带着指甲都有血印。
看起来很疼,很疼。
顾淮俞觉得卫施跟口欲期的小孩儿一样,在焦躁不安的时候,牙齿就会退化到一周岁左右,急需要咬一些东西安抚自己。
这些都是缺爱,缺母爱的表现。
顾淮俞叹了一口气,买了创可贴跟碘伏,处理了他溃烂的伤口。
卫施像昨天那样乖乖的,任由顾淮俞给他处理伤口。
他用一种自己没察觉的渴望,仰望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顾淮俞。
卫施想,这个人的手掌很温暖,衣衫也有一种家的味道。
卫施又想,这个人还很烂好心,会为了别人轻易地丢下他不管。
处理好卫施的伤口,顾淮俞抬起头,对方立刻移开视线。
顾淮俞的手掏进兜里,犹豫着拿出一样东西,然后放到了卫施的手心里。
这是他忍不住给卫施买的,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孕婴店,他买完创可贴就进这家孕婴店逛了一圈。
卫施摊着手,掌心上放着一个安抚奶嘴,他挑起眉梢,“什么意思?”
见顾淮俞猜出他手上的伤是自己咬出来的,有那么一刻卫施是惊怒的。
但在发火之前,他压抑住了,甚至能用平静的语气反问他什么意思。
顾淮俞含蓄地说,“没事可以咬着玩儿。”
卫施渴望跟顾淮俞亲近,想凑得近近的,去闻他身上的皂香,感受他的体温。
同时他又排斥跟顾淮俞没有距离感的亲近,不想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讨厌他揣测自己,给他买什么安抚奶嘴。
这两种情绪反复拉着他,让他在矛盾中挣扎。
几秒钟后,卫施面无表情地拆开安抚奶嘴,然后咬进嘴里,两下就把硅胶咬坏了。
顾淮俞:……
卫施吐出安抚奶嘴,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里,“坏了,以后不要再买了。”
听出他话里强烈的抗拒,顾淮俞:行吧,那你就继续咬自己的手手。
他不再多管闲事,按剧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卫施是一个性格多变的人,这是他身边的朋友,尤其是过往的情人统一口径。
他会在很高兴的时候,突然沉下脸说一些令人难堪的话。
他也会在你低落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安抚照顾你,好像是这天下最体贴的朋友、最体贴的恋人,但又会在下一秒变脸。
只有不了解卫施,跟他相处时间少的人才会觉得他是一个热衷玩乐、喜欢交朋友、没心没肺的富N代。
在卫施跟顾淮俞道完歉,和好之后,他再次玩消失,像一个你刚上头,他却抽身的情感渣男。
好在顾淮俞没有上头,也没有时间像很多受害者一样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对方突然冷落自己。
顾淮俞果断换了一张角色卡,去下一部小说跟傅闻“相亲相爱”。
这本小说的感情线发展相对来说比较缓慢,傅闻不像小渣狗卫施那样,因为小时候受过刺激,才会对亲密关系有一种向往跟恐惧。
傅闻的冷漠是他本身的性格底色,没有任何外在因素。
他的配置走得是点家大男主路线,事业大过天。
以他的能力,本来继承家业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突然冒出一个弟弟,并且自己还跟傅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突发的状况令傅闻措手不及,他一方面稳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一方面防着别有用心的股东偷家,怂恿顾淮俞站在他的敌对阵营里。
他承认自己强占了顾淮俞的资源,优渥的家境、良好的教育,以及开明的父母。
但他并不自责愧疚,因为他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现在的顾淮俞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远不如他,哪怕顾淮俞是傅家真正的孩子。
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嫡庶那套早就过时了。
有多少发展前景不错的公司,都因家族企业内部管理混乱,折戟在半路上?
顾淮俞不适合管理公司,如果他肯放手,傅闻能让他坐在钱上,潇洒富足地过完后半生。
所以傅闻竭力帮顾淮俞实现他的兴趣爱好,知道顾淮俞爱画画,请名师来教学,抽空带他去看画展。
就算顾淮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会在画纸上甩泥点子,傅闻也能帮他开个人画展,找大师为他背书站台。
直到顾淮俞支支吾吾告诉他,“哥,我画的是……漫画。”
开车的傅闻沉默了几秒,“没事,你画吧,我在出版社有认识的朋友,等你画出稿子,我拿给他看。”
小说里的顾淮俞这时已经很崇拜傅闻了,体贴、多金、能力强,长相更没得说,最重要还宠他。
这样的好哥哥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任谁不想在他的羽翼下做一个米虫?
顾淮俞很想当傅闻的亲弟弟,但作者非要他当傅闻的情弟弟。
事业咖当哥可以,当欧巴不太行。
顾淮俞星星眼地望着傅闻,“哥,你认识得人好多。”
傅闻笑笑,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他,“有些是大学同学,有些是生意伙伴,多交一些正向朋友总是好的。”
顾淮俞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正向的朋友是指会对自己有帮助的,像谢惟、钟翠翠这种就是非正向朋友。
顾淮俞装作没听懂,故意在他雷点蹦迪,“还有几天就到我们的生日了,我想邀请朋友到家里一块过。”
傅闻侧过头,“你上班的同事吗?”
顾淮俞乖巧地点点头,“嗯,他们听说我找到亲生父母了,也很想为我庆祝。”
说完怕傅闻误会似的,顾淮俞连忙补充,“我说的是咱家有两个孩子,我小时候被弄丢了。”
“怎么说都可以,毕竟这些年受苦的一直是你。”
傅闻从来不介意这件事,事情已然发生,有什么好掩饰的,掩饰也没用。
他是一个内心坚定,目标感强,又极度自信的人,外部的言论根本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他也不在乎。
顾淮俞手里的股份,以及一票否定权,这才是实打实会伤害到他的东西。
因此他需要跟这个弟弟搞好关系,以确保对方是绝对站在他这边的。
顾淮俞眼巴巴问,“那可以请他们来吗?”
傅闻说,“当然,你是家里的一份子,你想请什么人来家里都可以,我只是担心礼物的问题。”
顾淮俞不解,“什么礼物?”
前面红灯,傅闻停了下来,“妈跟爸的意思是这次生日大办,告诉身边的家人跟朋友你回来了,我怕你的朋友看到了会不自在,尤其是生日礼物方面,这边会送的比较……夸张。”
夸张是委婉的说法,意为昂贵,会让顾淮俞那些朋友的生日礼物显得拿不出手。
傅家夫妇两个孩子都爱,一个亲生的,另一个是看着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不想委屈任何一个。
跟顾淮俞相认后,傅家夫妇就跟傅闻谈过一次,谈的是豪门最棘手的财产分配。
傅闻的能力没得说,这些年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下,公司市值跨入千亿行列,还培植了很多有能力的人,董事会大多数也对他的领导很有信心。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傅闻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继承者。
公司交给他,傅家夫妇很放心,但又觉得不能委屈顾淮俞。
所以想在这次的生日上,把名下的股份当做礼物,分成两份给他跟傅闻。
股份是平分的,但这里面涉及到很复杂的权益问题,因此他俩的股权是绑定在一起。
至于手头的现金、房产,还有古董等保值财产,顾淮俞要比傅闻拿得多,还不止是多一点。
因为顾淮俞只在公司挂一个虚衔,实际掌权者是傅闻,为了弥补顾淮俞,傅家夫妇只能在其他地方多分一点给他。
傅闻是同意的,房产什么的他自己有,不需要继承父母,全都给了顾淮俞,他不会生出任何不满。
真正令他头疼的是他俩绑定在一起的股权,这个没办法拆分得很清楚。
顾淮俞皱起脸,局促不安地说,“要办这么大吗?那我们……”
傅闻知道顾淮俞的意思,怕傅家公布他们的身份,不是傅家血脉的他会遭受流言蜚语。
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实在是单纯得有些过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变了灯,傅闻启动引擎,“爸妈跟外界也说我们是双胞胎,只有特别亲近的朋友跟家里人才会知道内情,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顾淮俞放心下来,喃喃了一句,“那就好,那就好。”
傅闻看了他一眼,那张清秀的脸蛋写满了放松与庆幸,好像真的在为他高兴,生怕自己回来让他的地位下降。
用网上的词来说,善良得有点圣父了。
傅闻不理解这种心态,不由地问,“不会不高兴吗?”
顾淮俞扬起脸望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困惑,“什么?”
他的头发细而软,像某种动物的皮毛,傅闻摸上去,轻轻揉了两下,低声说——
“这一切原本都是你的,但现在你要跟我分一半,所有的东西都要分,包括父母的关爱,我很愧疚。”
傅闻并不觉得愧疚,但需要知道顾淮俞的想法,想弄明白支撑顾淮俞这么大度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善良吗?
那也太善良了,堪比供在佛龛上的菩萨,或许菩萨都没他这么无私。
“有一个哥哥很好,我小时候就想有一个哥哥,这样就可以……”顾淮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弱。
傅闻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再次转头看向顾淮俞,“可以什么?”
窗外的日光打进来,照得顾淮俞耳廓通红,上面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
顾淮俞抓抓耳朵,羞涩地说,“可以保护我,给我买好吃的,放学了我可以坐在他车座后面,他骑车带我回家。”
他在说这些话时,傅闻内心没有半分触动,反而想起了顾淮俞那个同事。
想象到对方骑电车载着顾淮俞,给他买好吃的,可能是一个热腾腾的红薯,也可能是黏玉米,总不能是蓝龙虾。
然后顾淮俞穿着很厚,也很旧的衣服,在寒风里欢笑,也在寒风里谈情说爱。
很俗套的穷小子泡富家千金的路线。
把廉价包装成爱,虚假又可笑。
傅闻以为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顾淮俞,是不会上这种当的,没想到他还是会一头栽进去。
这就是他最不放心他的一点,实在是太好骗了,给一块糖就能骗走。
或许连一块糖都不需要,只要给他一句‘我爱你’就行。
顾淮俞说这番话时,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傅闻忍不住嘲讽,但语气听不出来任何异样。
“我可能不会骑车带你,但会开车载你去想去的地方。”
顾淮俞不是真的傻小子,他当然听出了傅闻藏在话锋里的挖苦。
原剧情是没有这些话的,顾淮俞知道他瞧不上自己,故意这么说的。
顾淮俞露出可惜的表情,“其实冬天在车架后面,吹着风吃烤红薯,真的很甜。”
傅闻想,等顾淮俞坐到红薯堆里,把烤红薯当饭吃的那天,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说甜。
这样的日子,只有恋穷癖才可能会觉得甜吧?
顾淮俞又发表了一下恋爱脑言论,傅闻很有忍耐力地听着,听不下去的时候,偶尔也会来一句听不出是嘲讽的嘲讽。
顾淮俞憋着笑,逗完傅闻后,他开始走正经的剧情线。
顿了一下,顾淮俞小声说,“我不想他们传你的闲话,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就像你在J大毕业典礼上说的话。”
傅闻一愣,J大的毕业典礼?
他这才反应过来,“你以前见过我?”
顾淮俞点点头。
又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小说里J大一直顾淮俞心里的理想院校,他被迫放弃高考那年,在j大学校的食堂打了几个月的零工。
那届的毕业典礼,正巧是傅闻代表毕业生发言的。
他虽然跟顾淮俞同岁,但他上学早,还跳过级,别人高考的年纪,他大学都毕业了,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优秀来形容。
那也是顾淮俞第一次见傅闻,演讲台上的他年轻俊朗,博学多闻,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
顾淮俞混迹在人群中,仰头听完了他整个演讲,久久不能回神。
他渴望成为骄傲自信的傅闻,向往那样傅闻,也想守护那样的傅闻。
所以不想别人知道傅闻的真实身份,不想傅闻遭受一点质疑,更不愿意傅闻跟那个烂透的赌鬼扯上关系。
顾淮俞这些话才在傅闻心里掀起波澜。
人都是双标动物,恋爱脑长在亲朋好友身上,会嫌弃,会鄙夷,甚至想要换一个脑子给他。
但如果恋爱脑长在暗恋你的对象身上,他无条件爱你,为你付出,不求回报。
以你的开心而开心,以你的悲伤而悲伤时,你的想法就会有所不同。
傅闻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开着车。
今天顾淮俞正式辞职,明天就可以不用起早上班,他快乐地在床上打滚。
明天他就不是打工人,而是打工人的老板。
就一个字,爽。
顾淮俞正趴床上哼哼歌时,傅闻走进来,说跟父母商量了一下,让亲朋好友来的时候不用拿礼物,举办一个简单的家庭聚会,也不用穿太正式的衣服。
这些举动都是为了不伤害顾淮俞朋友的自尊心。
顾淮俞无语,是人都有自尊心,但大多数普通人都拥有普通的自尊心,哪有傅闻想的那么脆弱?
不过他没有反驳傅闻,点头笑着表达感谢。
到手的礼物全都飞了。
气鼓鼓!
顾淮俞生日那天,傅家夫妇在庭院举办了一个露天自助烧烤,大家穿的都很休闲。
钟翠翠来了之后大失所望,她还以为会见到豪门的浮华,什么衣香鬓影,红酒香槟,各种高定礼服,限量款鞋子包包。
结果运动衫,休闲服,球鞋,帆布鞋,朴素低调。
钟翠翠小声跟顾淮俞吐露真心,“说实话,我是来长见识的,但你家……真不如泰剧。”
顾淮俞塞了她一块和牛肉,“这一块两百。”
钟翠翠看了眼手里小小一个方块的肉,竖起大拇指,“哥,真豪门,真豪门。”
然后就愉快地去拿肉吃了。
顾淮俞端着气泡水,飘到谢惟旁边,“小谢,我的生日礼物呢?”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点劲爆的东西,但时间不够了,哭
这章就先这样吧,抽一百个小可爱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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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31章
◎他咬住了谢惟的唇◎
钟翠翠送了顾淮俞一款现在很火的运动帽, 价格虽然不亲民,但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用钟翠翠的话来说,去吃顿好的自助都要好几百, 顾淮俞的回归生日宴,傅家总不能让客人吃馒头咸菜吧?
花三百多买一顶帽子,不仅可以给顾淮俞当生日礼物, 还能来豪宅参观,顺便蹭顿饭,长长见识,对她来说性价比很高。
钟翠翠一来就将帽子送给了顾淮俞,顾淮俞很喜欢的样子,打开后当即就戴上了运动帽。
今晚的宴会走得是休闲风, 大家穿得都很随意, 顾淮俞一身运动装, 配黑色的运动帽正好。
他的头发跟大半额头都收在运动帽里, 眉眼干净, 鼻梁挺秀, 侧脸被昏黄的灯光熏得柔软而红润。
只要顾淮俞站在傅妈妈身边,就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顾淮俞一直是宴会的焦点,走到哪里都会收到打量的目光, 但碍于傅家夫妇的交代,这些亲朋没有轻易上前打扰, 担心他会不自在。
实际上, 顾淮俞自在极了。
唯一惋惜的是他不能收礼物,明明是可以收生日礼物的, 但傅闻自作主张的取消了。
今晚他就收了一份礼物, 钟翠翠送的帽子。
顾淮俞特别喜欢拆礼物, 有时候会一口气在购物app下很多订单,积攒到一定的快递盒后,他就像一只喜欢财宝的西方龙,坐在一堆快递里,挨个拆包装盒。
里面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享受被快递盒子包围的感觉,更享受被那种系着蝴蝶结、包装好看的漂亮盒子包围。
现在没了他最喜欢的收礼物、拆礼物环节,过生日的气氛立刻下降一半。
顾淮俞走到全场唯二会给他准备礼物的人面前,毫不客气地跟对方讨要生日礼物。
“小谢,我的生日礼物呢?”
谢惟黑衣黑裤,在夜里显得很冷峻,像是一个顶级酷哥,但一开口酷劲儿立刻没了。
“在车篮里放着。”
很日常,很朴实的话,没有一点酷劲儿。
顾淮俞眉头拧了一下,很认真地担心,“那会不会被人拿走,你车子放哪儿了?”
谢惟说,“在你家车库。”
傅闻派车去接谢惟跟钟翠翠,但最后只有钟翠翠一个人坐车过来,谢惟骑着自己的电车来了。
到傅家时电量正巧耗尽,傅家的司机给他找了一个插排,让他的电车得以跟一排百万豪车待在一起,然后……充电。
听到电车停在车库,顾淮俞不再担心礼物会丢失,好奇地问,“你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谢惟没回答,扫了他一眼,“跟我来。”
顾淮俞的好奇心被谢惟钓起来,放下手里的气泡水,乖乖跟着谢惟走了。
正在跟傅爸爸谈事的傅闻,瞥见离开宴会的两个人,眸色有些深。
似乎察觉到他在出神,傅爸爸停下来,“怎么了?”
傅闻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爸,您继续说。”
谢惟的记性很好,只来了一次车库就记住了方位,带着顾淮俞从庭院横穿进客厅,又从客厅下了负层车库。
今天客人多,车库停满了价格不菲的豪车,一辆旧电车突兀地停在角落。
看见那辆电车,顾淮俞快乐地奔过去。
电车脚踏板上有一个纸盒子,七八成新的样子,盒子上面还印着某个名牌的Logo。
顾淮俞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谢惟走过来,“你的生日礼物在车篮里。”
顾淮俞这才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走到电车前头,车篮里只有一个简陋的透明包装袋,里面是一本书。
他拿起来,书皮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培育与饲养猪仔。
顾淮俞抱着厚厚的养猪书,看了两遍果断扔回车篮。
他坚定道:“这肯定不是我的生日礼物,有谁会把养猪仔的书当做礼物送人你就算要送我书,起码也得是……《西游记》吧。”
《西游记》跟顾淮俞现在的生活很像,都是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只不过唐僧师徒最后是取得了真经,而顾淮俞则是收服四个渣攻。
顾淮俞不愿承认那是他的生日礼物,猎犬似的在电车扫视了两遍,突然说,“这个才是我的礼物,对不对?”
说着他抱起踏板上的纸盒子,上面印着东陵面包机的字样,但重量明显不对。
顾淮俞拆的快递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他干脆利索地拆开纸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易拉罐做的手工军舰。
舰长二十多厘米,宽八、九厘米,一共三层,甲板上有三门主炮、九门副炮,还有十八挺机关枪。
距测仪、信号灯、还有操作军舰跟指挥作战的舰桥,做得精良考究。
顾淮俞捧着军舰惊奇地上看下看,里面好像还藏着东西,他轻微摇晃时,军舰内部发出撞击的清脆声。
顾淮俞研究了一会儿,发现指挥所的舱门竟然能打开。
他从里面倒出两个银色的小鱼,长度只有两厘米不到,也是铝片做的。
小鱼做得很立体,应该是两个铝片粘合到一起,鱼肚鼓囊囊的,还有打磨的鱼鳞。
这个礼物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顾淮俞抬眼看向谢惟,一脸小迷弟,“这是你做的?”
这也太精致了。
没想到谢阿斗居然是手艺人。
“从废品站里捡的。”谢惟立在一根承重柱,语气随意,“你要?那就送给你吧。”
顾淮俞走过去,故意用肩膀撞他,语气指责,但那双眼睛漾着藏不住的笑意,“你装什么酷?这就是给我的礼物。”
谢惟被顾淮俞撞得后退了半步,抬手摁住了不老实的顾淮俞。
顾淮俞仰脸冲他嘻嘻的笑,背在身后的手偷偷伸进车篮,拿过里面那本养猪仔的书,然后拍到了谢惟脸上。
“书你自己留着养猪仔吧。”说这话时,顾淮俞已经抱着军舰跑出一米远,“我要这个。”
谢惟立在远处,手里捏着《培育与饲养猪仔》,看着不远处洋洋自得的顾淮俞,嘴角松了松。
“小俞。”
傅闻的声音在车库回响起来。
顾淮俞收敛了嘴角的笑,转过头看着缓步走来的傅闻,乖巧地叫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