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历险记—— by弄清风
弄清风  发于:2023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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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不等黎铮拒绝,燕月明又蹲下来摸摸大黄的脑袋叮嘱,“大黄,跟着学长,听学长的话,他也会保护你的,知道吗?”
大黄歪了歪脑袋,“汪?”
黎铮莞尔,“知道了。”
大黄当即跳脚,人类,狗子是在跟我说话,你答什么?它“汪汪汪”叫了好几声,企图用屁股把黎铮挤走,但黎铮巍然不动,它就只能生闷气。
燕月明见状,心里有酸涩,有安慰,种种情绪压着那些无法言说的焦灼和担忧,让他努力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来,抬头看向黎铮,道:“我在倚红船等你,学长,我们不见不散。”

“砰!”空间站坠入天河,砸出滔天巨浪。
几个瓜皮接线员被震飞,吐血晕倒。另外几个还摇摇晃晃地挂在那儿,仿佛风干腊肠。下一秒,空间站上下颠倒,原本挂在天花板上的瓜皮们,又都齐刷刷变成了躺着的姿势,七倒八歪的,哀嚎一片。
“算、算不了了……”
“算了吧……”
瓜皮们爬都爬不起来了,但呱呱卷生卷死,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瓜皮躺平。这不是刚入水,还没沉底吗?这不是还没死吗?
依他之见,这群瓜皮就是平日里太懒惰了,才会在关键时刻这么派不上用场。可恨他做卧底那么久,仅凭一人之力,实在无法扭转空间站的企业文化。
如果他早日当上首席瓜皮,这群傻瓜就不会整天专注于听墙角了。
“快起来,爬起来继续算啊!”呱呱平等地push每一个瓜皮,你要问他为什么不自己上?那当然是因为他是个单纯的卧底,学艺不精,这也是他为什么卧底那么久都没当上首席的最大原因所在。
Q塔都被他摇了起来,脑浆差点被晃成了糊糊,看谁都是重影。他好不容易眯起眼看清楚眼前的人,随即两眼一翻,情愿自己根本没醒。
放过我吧。
就让世界毁灭吧。
舷窗破损,翻着白眼的Q塔已经看到有水漫进来了。而那位唐小姐又在干什么呢?她好像灵机一动,摘下一个已经昏迷的瓜皮接线员的瓜皮帽,就往自己头上戴。
“别!”Q塔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发誓自己不是担心她,是担心她脑子炸了溅自己一身,可他小小的身子、短短的手,根本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也直到此时,他才真的后悔起来,当初为什么要转生。
也许做人太累、太痛苦,可还有很多事情,或许只有人类才能做到。
“唐乔!”
“嘘。”
唐乔冲他眨眨眼,“安静。”
下一秒,又一阵巨浪席卷而来,舷窗彻底被拍碎了,甚至整个空间站内都传来了嘎吱作响的声音。如果再不逃,要不了多久大家都得死在这儿了。
Q塔看着已经闭上眼,仿佛入定的唐乔,看着空间站内越来越多的水,深吸一口气,“呱呱,你在这里护着唐乔,我去找船接应,明白没有?我没回来之前,一定、一定不能死。”
这个时候,燕月明、胡非和文澜已经回到了花园路111号。
燕月明是回来拿盆栽的,盆栽里种着那颗已经发了芽的种子。当初唐乔将它带下倚红船,交给散会,又由散会的人交给燕月明,兜兜转转,它注定要回到倚红船上去。
铲掉积雪,拨开花园里茂盛的花草,燕月明顺利找到了出门前藏在这里的盆栽。才一个白天不见,绿芽又长大了许多,并且成功分化出新枝,长出了许多的叶子。
事实上自从来到胡地,燕月明给它换了胡地的泥土栽种后,它的生长速度就加快了。这也是燕月明早上不能带着它离开,而要把它藏在这里的原因,体积太大,万一磕了碰了都是麻烦。
文澜和胡非则趁机进房间归整了一波物资,把便于携带的食物和药品全部带上,以及黎铮遗留下来的一些可能用得上的“道具”。
譬如墙上挂着的看起来是装饰用的弓,文澜找到了羽箭,试了试挺趁手,就往背上放。再譬如厨房里挂着的一串大蒜,胡非直接把它挂在脖子上,味儿挺冲,但是醒神。
等到三人都准备好,决定再次出发时,天已经低得仿佛距离头顶只有百米之遥。
它好像真的要塌了,让人不自觉地就低着头,时刻准备迎接它的到来。而远远望出去,无数的黑色触手宛如倒挂的龙卷风,遍布胡地。距离花园路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瓜田都被毁了,种瓜的老农站在田埂上抬头遥望,许久都没有动弹。
“走了。”文澜拉了燕月明一把,让他回神。
“等我一下!”燕月明却又转头冲回卧室,把电视机给打开。电视信号中断,屏幕上全是雪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他不知道电视台现在怎么样了,阎飞和榛子他们又怎么样了,但如果他们还活着,那这个打开着的电视或许能成为一条退路。
燕月明默默地在心里给他们加油打气,脚下不停留,又飞快地退出去跟队友汇合。
为了保护盆栽,也为了出行方便,他给盆栽做了罩子,又做了绳套挂在身上。再戴好斗笠,背上背包,逃亡的装备就齐全了。
前方是榛子的家,燕月明路过时匆匆往里面看了一眼,但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也不知这对夫妻是不是去了城里找儿子。
转念一想,这是在胡地,原本平常之事到了这里,也许根本不会发生。
燕月明甩甩头,把多余的思绪都甩出脑袋,继续顶着风雪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又想到了闻人景,如果他在这里,大概会念起那句诗——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路走得多艰难啊,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正是天河上的倚红船吗?直挂云帆济沧海,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好、好冷……”胡非冻得直打哆嗦,哪怕已经做了全副武装,依旧难熬。身上的衣服冻得像铁板,每一次呼吸,吸进去的是空气,进入肺腑之后就好像成了冰粒。
积雪绊着他的脚步,寒风在将他往后推,真真儿的寸步难行。
文澜不想说话,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体力的消耗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她做着手势让燕月明和胡非捂好口罩,并且加快速度。
胡非走不快,她就拉着他走。
燕月明身为气相局的员工,哪怕是新人,也咬紧牙关靠自己。三人一路前行,低着头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什么阴风怒号、什么黑色触手,无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都是假的。
都是意识的产物。
燕月明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好像有什么要压下来了,却依旧迫使自己不去理会。
这叫精神胜利法,在大觉醒到来前总是受到大众的批判,但它在这个时候,真的管用。
哪怕它只管用了十分钟。
燕月明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确定过去那漫长的、痛苦难熬的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其实只有十分钟。令他惊喜的是学长送他的手表很厉害,哪怕在这冰天雪地的末日时刻,依旧在正常运转。
而就在这时,文澜突然被绊了一下,也就是她身手好、反应快,才没有倒地。燕月明和胡非一惊,连忙上前。
文澜抬手将他们拦住,蹙着眉紧盯着刚才绊倒她的地方。厚厚的积雪阻挡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到,但确定那里面藏着什么。
看,还是不看?那底下的东西似乎……
做了个深呼吸,文澜果断从靴子里拔出刀来,扭动刀上的机关,刀身瞬间又弹出一段,就变成了一把长刀。
她用长刀做铲,谨慎地拨开积雪,就看到了被埋在积雪下面的尸体。
尸体头部的伤很明显,脑壳都凹下去一块,像是被什么击打致死的。文澜简单地蹲下查看,而后用眼神询问燕月明,像是在问:认识吗?
燕月明摇头,至少这不是花园路的邻居。
此地不宜久留。
文澜草草地将积雪覆盖回去,做了个走的手势,三人再次出发。这一回,他们都谨慎了很多,尤其是在下脚的时候。
一具尸体出现了,就代表还会有更多的尸体在雪下藏着。果然,没走几步,胡非也踩到了什么东西。
燕月明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但这次,他们没有停下来查看,而是直接绕过去,继续往前。
又过了几分钟,燕月明都快冻迷糊了,脑子也被真相的威压压得开始停转,只能凭借本能硬熬着往前走。走啊走啊,他忽然看见前方好像有火光,还有烟。
回光返照了吗?
到奈何桥了吗?
哈哈,我刚才好像在茶寮喝过孟婆汤了。
燕月明的思绪开始发散,就像人之将死,思绪都会发散一样。但身边队友的呼唤声又让他清醒过来,不对,他还没死。
前方真的有火光,还有呼救声。
“救命……救……”
燕月明咬破舌尖,当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时,他终于又能够思考了。隐约间,他觉得那求救声有点耳熟。
可是谁呢?
“走。”还是文澜打头阵,三人悄悄摸过去。
风雪能杀人,但风雪在此时也成了最好的掩护。等到靠得近了,文澜就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三人趴在雪地里,匍匐前行。
幽暗的小树林里,有几个人点着篝火,在烤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肉。燕月明一只手护着盆栽,一只手掏出望远镜,勉力看过去,却没发现受害者。
五个壮汉,全都穿着皮草在烤火,看起来都是一伙的,到底谁在喊救命?
周围也没别人了啊,只有一些柴火……
火柴人!
燕月明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求救声耳熟了,因为那是邻居火柴人的声音。他迅速把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壮汉的背后,果然,那捆柴禾全是火柴人。
所以那堆篝火……燕月明死死地盯着,仔细观察火苗和下方的柴,越看,一颗心就越往下沉。
他们这是打劫了胡地所有的火柴人吗?
燕月明还记得黎铮给他的胡地百科全书上记载过,用火柴人烧的火,除非柴烧完,否则永远不会熄灭。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火柴人可真是最好的燃料。
可在燕月明眼里,那也是人。
燕月明看向文澜,指了指那边,又指指身后的花园路的方向,紧接着把头一歪——怎么做?
文澜蹙眉沉思,要救吗?对方有五个人,个个强壮有力,如果要救的话,肯定不容易。但是能跟那个黎老板做邻居的,本也不是一般的NPC,也许救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边还有火,看看胡非都快冻傻了,或许他需要去烤一烤。
电光石火间,文澜思考了很多。而燕月明没有傻呆呆地等她的答案,他又在自己的背包里摸索,艰难地从夹层里掏出两个小药包来。
药包一红一蓝,他先晃晃那个蓝的,做了个自己吃的动作。再晃晃那个红的,指指文澜背上的箭,再指指远处的篝火,而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秒变凶狠。
文澜懂了,蓝色是解药,红色是毒。这是让她把毒绑在箭上,射到火里去,制造毒烟,将壮汉放倒。
火柴人却不怕,因为它们只是火柴罢了,砍断四肢都不会流血,更遑论中毒。
思及此,文澜给燕月明比了个大拇指,果断采纳了他的意见。三人分食解药后,文澜就拿走了红色的药包,示意燕月明和胡非藏好,自己去寻找合适的射击点。
燕月明目送她离开,又目送她悄悄爬上树。她那鞋子有窍门,鞋底可以弹出一排排细小的尖刺,帮助她战胜各种地形。
树上的文澜已经拉开了弓。
燕月明调整呼吸,抓住胡非的手腕,跟他使眼色。胡非对他点点头,两人齐刷刷看向篝火,屏息以待。
“咻——”羽箭凌空飞过,穿透风雪,精准地射中篝火。药包在刹那间被火舌吞噬,药粉燃烧,毒烟弥漫。
“谁?!”壮汉们怒喝着站起来,抄起旁边的武器,有的是斧子、有的是钢管,一边下意识地遮挡口鼻,一边凶神恶煞地四处寻找罪魁祸首。
毒烟没那么快发挥作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壮汉的搜寻范围就从火堆附近,扩展到了距离燕月明十五米之内。
“噗通、噗通……”
燕月明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按捺着没有动弹。说时迟那时快,西侧方又是一箭射来,成功吸引了壮汉们的注意。
“在那边!”他们成功被文澜引走,而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燕月明猛地拔出小金斧,一斧头飞出去。
小金斧狠狠砸在了最后一人的肩头,虽未重伤,但也见了血。
燕月明的毒,来自气相局的仓储中心,编号G-712。这种毒并不致命,药效是麻痹,特点是见效快,见了血,见效更快。
他早知自己会有来到胡地拼命的一天,也没想过到最后了,自己手上还能干干净净,一点尘土都不沾。所以他什么都准备了,好的、坏的,还有更毒的。
“砰!”壮汉应声倒地。
文澜都没料到燕月明还能来这手,连忙补了几箭,确定所有人都倒下了,才飞快折返。这边燕月明在捡自己的小金斧,她就去拔箭。这箭好用,浪费了怪可惜的。
胡非也想帮忙,便第一时间去解救火柴人。
片刻后,所有人在篝火旁集合。
获救的火柴人们抖抖索索地告诉了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伙壮汉也是从码头那边来的,他们是码头的纤夫,暴雨导致天河涨水,他们不得不离开码头求生。后来,真相出现,他们变得愈发凶狠,就干起了杀人劫道的买卖。
文澜蹙眉,“他们怎么可能在那么的短时间内,就找到那么多火柴人?”
火柴人邻居解释道:“因为要开末日派对,开派对的时候我们火柴人都要躲起来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当柴火烧了助兴,也有可能因为太开心了自燃。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就往天河畔走,身上湿了就烧不起来了,而且我们也不会被淹死。谁知道半路碰见他们,就被一锅端了。”
沉默,是今夜的胡地。
燕月明烤了火,思路重归活跃,嘴皮子也利索了起来。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灵光乍现,“对啊,木头湿了也不要紧,还会浮在水面上?”
文澜:“木筏?”
胡非举手:“我会。”
文澜好奇,“你会?”
胡非腼腆一笑,“一点小小的生存技能。”
火柴人们则面面相觑,他们依稀听懂了,但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显然还了解得不够透彻。因此当燕月明对他们发出同行的邀请时,对他们心存感激的火柴人,还是犹豫着点了头。

当篝火熄灭,出发的时候也就到了。
三个人类,再加上四个火柴人,逐渐壮大的七人队伍收拾好行装,再次走进了风雪中。走在最后的燕月明忍不住回望,希望能看到学长和大黄的身影,但天不遂人愿,除了呼呼的风雪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连花园路和SB的总部大楼,都变得隐约不可见。
他只能调整心情,继续出发,然而没走几步,地动山摇。
震动来自于天河的方向,所有人警惕又错愕地看过去,只见那天河里巨浪滔天。
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切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不断下沉的空间站里,天河之水倒灌,将瓜皮们冲得七零八落,唯有呱呱和唐乔还在坚持。呱呱牢记Q塔的叮嘱,护着唐乔,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没过片刻,唐乔就一口血吐出来,差点陷入昏迷。
“唐乔?唐乔?”呱呱式摇人法,差点把唐乔给摇断气了。她连忙伸手按住他,“别摇了,你听到乐声了吗?”
“什么乐声?”呱呱疑惑。
“那就是只有我听到了,原来那些瓜皮平时都是这么探听秘密的吗……”唐乔琢磨着,心里飞快下了决定,把瓜皮帽扶正,继续探听。
那乐声……她可以确定是丝竹声,甚至还有唢呐的声音,神奇得很。
这一回,她又听到了点别的。
像是有人在说话,还有打斗声,忽近忽远,听不真切。她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是某个缝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想再听得清楚一点,那些声音又都远去了,而自己的大脑也被这些声音干扰得产生了刺痛和晕眩。
“唐乔?唐乔?”呱呱看唐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急忙又把她叫醒。
唐乔睁开眼,猛喘一口气,刚有点喘匀了,却又再次将瓜皮帽戴上。呱呱都不得不佩服她的不要命,而就在这时,水流冲过来了。呱呱毫不犹豫地便用身体帮她挡住,又启动了预先准备好的防御装置,堵住缺口,死死撑着。
唐乔浑然不顾,继续闭上眼,仔细倾听那探听到的声响。
这次是一个模糊的男人的声音,他在说话,但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听得不是很清楚。
水声也在干扰着她的判断。
“……他们……我……”
起初唐乔只能偶尔听到几个字,渐渐的,那声音清晰了起来,“……有去无回……让他们知道……主宰……”
破案了。
唐乔再次睁眼,她可以肯定,说话的人是鸩。只有他会用那个词。思及此,唐乔眸光骤亮,嘴角也露出一点玩味的笑。
原来是鸩啊,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唐乔不知道浮林路的事情,但这不妨碍她根据已有的信息进行推断。小明和黎铮他们已经到了胡地,世界末日也来了,那上方城那边的剧情,也该走到大决战了吧?
刚才的那些打斗声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呱呱不知道她究竟探听到了什么,但看着这位散会的同志不光嘴里吐血,耳朵里都在流血了,竟还在笑,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唐乔继续听,越听,她嘴角的笑意就越浓厚、越戏谑。
她想,她是听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下一秒,她摘下瓜皮帽,双眼紧盯着呱呱,语速极快地问:“你有办法把电波发送到其他的缝隙里吗?”
呱呱微愣,随即道:“以前是可以,但现在胡地封闭了——”
“试试!”唐乔二话不说,抓起呱呱立刻行动。
呱呱被赶鸭子上架,心知自己学艺不精,又紧急抓起了另外一个在旁边装死的瓜皮。瓜皮抖抖索索不得不睁开眼来,“你、你们又要干嘛?”
放过我吧。
唐乔:“鸩,你总知道吧?我要发信息到他所在的地方去。”
瓜皮在心里直呼命苦,“不是,我知道是知道,可我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鬼王、宴饮。”唐乔直接报出她听到的关键词。
“亡灵集市!”呱呱抢答。
这名号一出来,瓜皮又抖三抖。他想挣扎,说那儿都是坟头了,信号可能不太好,传不过去,但唐乔和呱呱一左一右架着他,他哪有反抗的余地。
“刺啦、刺啦……”瓜皮站在操作台前,不停地拨动旋钮,去追寻那万分之一的连接的可能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间站在坠落的过程中逐渐趋于平缓,但灌进来的水却已经到了他们的腰际。哪怕呱呱对舷窗进行了抢修,依旧是杯水车薪。
瓜皮紧张得满头是汗,接连试了许多次,都徒劳无功,“唐小姐,真的不行啊,别说信号连接了,就是胡地都传不出去……”
唐乔语气笃定:“不会的,真相都出现了,胡地的封闭肯定已经出现了松动。再试。”
话虽如此,其实唐乔心里是没底的,但她不能表露出来。要赢,就要一鼓作气,赢得彻底,一旦有半点退缩,都会一败涂地。
瓜皮听她那么笃定,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咬咬牙——算了,就拼这一把。
他变得愈发专注,不再去管那些涌进来的水,也不去管空气是否逐渐变得稀薄,是不是还有逃生的可能性。或许,他真的有可能成功,他们这些瓜皮们,除了探听秘密、做做天气预报,也能改写历史呢?
瓜皮也是一个伟大的瓜皮,不是吗?
“呼……”瓜皮凝神细听,转动旋钮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整个人都快趴到操作台上。唐乔和呱呱也不去打扰他,护在他身侧,屏息以待。
蓦地,瓜皮惊喜出声:“连上了!”
“嘟——嘟——”
这声音,连到谁的手机了?
与此同时,浮林路56号。
闻人景躲在墙角,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刺激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还没拿稳,“咔哒”掉在了地上。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乱码。
闻人景心肝儿狂颤,浮林路56号与外界完全隔绝,没有丁点信号,到底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难道是鬼吗?
“叮铃铃、叮铃铃——”不间断响起的铃声似催命符,闻人景不敢再让它响下去,否则自己就要被发现了。
他把心一横,捡起手机,“喂?”
那是一个气虚的“喂”,刻意压低的声音让唐乔都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不过缝隙里的通讯设备普遍存在断层,高端一些的有空间站、有赛博幽灵,但实力雄厚如沙波家,用的都是座机和BB机,中间档的手机反而不存在。
由此可见,对方最起码是个人类。
“你好,这里是胡地,全知全能空间站。我是唐乔,听到请回答。”
“唐、唐乔?小明他小姨?!”
骤然拔高的音量,体现出闻人景的震惊,也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前面的“怪物”本来已经走远了,听到这话,又突然回头。
那是一个两米高的纸片怪物,高是很高,却只有薄薄一层。人形,酷似名画《呐喊》,全身上下都由黑色铅笔一条条线堆叠而成,嘴巴、眼睛犹如黑洞,舌头是烂掉的,会发出恶臭。
怪物不止一个。
在这个八卦迷阵里,藏着许多个这样的怪物。
闻人景也没有想到,鬼王宴饮场所的后边,还有这么一处天地。
随处可见的屏风和白色幕布,共同构建出这片巨大的八卦阵。无处不在的灯光交织出光影,也映照出了屏风和幕布上的皮影人。那些纸片怪物有时就藏在幕布上,看着薄薄一层,跟那些皮影人很像,要是不仔细甄别,很容易就被对方抓住。
有时纸片怪物也会从幕布上走下来,就像现在这样。
闻人景叼起手机,四肢并用,转头就跑。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人,还是某种动物了,总之能逃命就行。
唐乔在另一边听到了他的喘息声,大致推断出他的处境,于是不等他回话,便主动说道:“我窃听到一些有关于鸩的秘密,或者说八卦,也许对你有帮助。”
闻人景一听这个词,眼睛就亮了。但他没空说话,只能拼命在八卦阵里面打转,利用光影和那些不断在动的皮影人,来摆脱追踪。他有预感,那些进入浮林路后就消失不见的人,包括他的妈妈可能都在这里,就是那些皮影人中的一个。可他一进来就迷了路,连大美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独木难支。
那厢,唐乔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她没有太多时间了,语速不由加快,“我听见的大约是鸩的心声,是未宣之于口的话,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他想做人。”
“哪怕他嘴上不承认,但是他想做一个人。”
闻人景觉得荒诞,鸩怎么可能想做人呢?在他眼里,人类不都是低等的蝼蚁吗?他看都看不上,怎么可能想成为他们的同类?
可唐乔又没有理由骗他,除非,这个唐乔是假的。
“喵。”关键时刻,大美再次闪现。它不知从哪儿跳出来,落在前方的一处屏风上,冲闻人景叫了一声。
闻人景心中一喜,连忙跟上,随着大美在八卦阵中七拐八绕,终于摆脱了那个纸片怪物。不等喘口气,他又迅速反问:“请问小明窗台上的丑东西叫什么?”
唐乔:“……小绿。”
闻人景:“恭喜你答对了,我姑且相信你是真的唐小姐,可是鸩怎么会想做人呢?”
“鸩有那么点精分的人设,奇怪吗?他就算真的想做人,会说出来、敢说出来吗?他去上方城三次了,真的一点儿没受人类影响吗?不,他在学习,他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唐乔的反问如疾风骤雨,而她借着问话的功夫,也逐渐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没错,这样的人设才更符合鸩不是吗?
越是轻蔑、质疑,其实心底越渴望。那种小小的渴望和动摇,会随着岁月逐渐增长,而越是增长,他就越会压抑,越扭曲。
就像深柜。
鸩,一款人类的深柜。
心里的小人每天都在扭曲打滚,念叨着:今天也想做个人呀。
表面上却想把人类踩在脚底,叫嚣着自己才是世界的主宰。
“别说了,我信你。”闻人景不由得也被她说服了,说到底,越是奇怪、扭曲的人设,套在鸩身上就越有说服力。
可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又怎么样呢?
此八卦是彼八卦吗?
闻人景实在跑不动了,如果再被发现一次,可能就会嗝屁。而且那种口渴的感觉依旧伴随着他,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脱水了,能挺到现在,实属不易。
掐指一算,赌一把吧。
闻人景打开扬声器,道:“唐小姐,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里是个八卦阵,我开着免提。”
于是五分钟后——
所有屏风和幕布上的皮影人都支棱起了耳朵,都听到了那个属于鸩的,胡地最大的八卦。鸩是谁?NPC们大多都知道他。
他竟然偷偷地想做个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眨眼间就连成了片。皮影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光影照耀下,仿佛一出皮影大戏,背后有无形的丝线在拉扯。
那是——八卦的力量。
“谁?”
“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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