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潘元德所有调查都是暗中进行的,没有打草惊蛇,他应该根本不知道,就算出现在他身边,也不会让他起疑心。”
信宿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低头摸了摸脸,又不由担忧道,“就是希望我这张脸在外省没有那么高的知名度。”
邵慈一见他就认出了他是“小信总”,万一潘元德跟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哟这不是信总吗”,那就……太让人尴尬了。
不过信宿从来没有去过Q省,跟娱乐圈的人也几乎完全没有交集,潘元德应该不会闲到去打听一个天南海北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低龄“霸道总裁”。
而且因为另外一个身份的缘故,信宿本人其实很少出现在那种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
林载川不担心信宿的计划会有什么纰漏,点点头道:“我需要把这边的事处理完,然后跟魏局请一个星期的长假,后天或者大后天出发。”
信宿得偿所愿,“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床上躺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翻身问他,“载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工作的时候离开过市局这么长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他想去Q市,林载川恐怕也不会有这个打算,信宿知道刑侦队的警察对他有一种近乎于崇拜的依赖性,林载川一直是非必要不离队的。
林载川“嗯”了一声:“没关系。”
那些同事只不过习惯了听从林载川的指挥,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精英,让他们独当一面,也绝对可以撑得起来,更何况还有魏局坐镇,林载川并不担心市里。
第二天上午,林载川去了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跟他说请假的事,而信宿去找了邵慈。
这件事肯定瞒不了他,他们想要接近潘元德的圈子,还需要邵慈的暗中帮忙。
信宿本来还跟他生气,压根不想理他,不过后来被林载川哄好了,也就那么算了。
邵慈没有想到信宿会愿意再主动找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万分诧异,然后很快从公寓赶到了市局。
而在听到信宿的打算以后,邵慈的神情变为彻彻底底的愕然,有些难以置信道:“您是说,您跟林支队长要一起去Q市调查潘元德吗?”
把潘元德送进监狱,邵慈对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他调查了潘元德两年,在他身边跟他演了两年阳奉阴违的戏,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么狡诈、虚伪。
警方查不到证据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他这两年的所有收获也只有那一段视频而已。
潘元德把所有表面上的功夫都做尽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一个完美的伪君子。
邵慈最后的打算,就是把他吸毒的丑闻最大限度地曝光,到人尽皆知、全国范围封杀的地步,可能这已经是极限了。
……又或者,他最终忍无可忍,做出过激的、法律不允许的举动,让潘元德真正“罪有应得”。
邵慈甚至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最多不过是玉石俱焚,他并不畏惧这些。
他从来没有想到,信宿和林载川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去Q市近距离地跟潘元德接触、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邵慈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只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指尖轻微颤抖,最后也只能说出两个字:“……谢谢。”
信宿则神情冷淡道:“别误会,我想这么做,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对真相的好奇,还有想会一会潘元德这个‘大善人’而已。”
邵慈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信宿是为了他才远赴外省,但这已经足够了。
信宿不跟他废话:“警察的身份不方便接近潘元德,我需要一个接触到那个圈子的合理身份——这种事你应该很熟悉吧。”
邵慈这才明白信宿跟他见面的目的,思索片刻道:“我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了,再去跟那些人联系,会显得有些刻意,说不定会引人怀疑,但是我以前的经纪人顾韩昭,他应该可以帮上忙。”
信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确定这个人可信。”
邵慈笃定道:“是的,他知道这些事。”
信宿没多说什么,只是无可无不可一点头,“我跟林队明后天去Q市,在我们落地之前处理好身份的问题。”
邵慈比他们更希望能找到潘元德的犯罪证据,一定会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信宿并不担心这一点,而且就算不慎翻车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一件事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五十,信宿就愿意去赌——显然他的运气不错,至今还没有输过。
信宿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林载川就从魏局那边回来了,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定了明天下午去Q省的机票。
林载川垂眼望他,轻声问:“邵慈那边没有问题了吗?”
信宿耸了一下肩:“意思我传达到了,至于有没有问题,可能要等到了那里才知道了。”
他们需要一个“圈内人”把潘元德带到他们的视野当中,至于人选,就要看邵慈那边的安排了。
次日下午三点,一切准备完备,林载川和信宿一同坐上去往Q市的飞机。
云声轰鸣。
飞机落地,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长长的接机通道里人流来往涌动,信宿一身长风衣,带着一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引人注目的眼睛,睫毛看起来格外的浓密卷长。
他单手推着一个小行李箱,林载川推着另外一个大的。
除了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外,林载川几乎没有带其他的东西,这两个行李箱里基本上都是信宿那些乱七八糟占地方又没什么用的玩意儿。
现在时间有些晚了,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他们没有去跟这边的“接头人”见面,直接去了提前定好的酒店。
酒店安排的专车已经在机场出口等着他们了。
到了酒店,用房卡打开门,信宿把行李箱推进房间里,往里扫了一眼,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会订一间情侣套房。”他走进房间,看着里面那张简单素雅、朴实无华的大床,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道,“你好没有情趣啊林载川。”
不过跟林载川相处时间久了,信宿倒也很清楚他的男朋友是什么性格的人——跟外面那些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油腻男相比,林载川呆板的好像一个完全没有与时俱进的前朝遗物。
“……”听到他的话,林载川把手边行李安置下,低下头想了想,“你喜欢的话,现在让他们过来布置也来得及。”
“算了,”信宿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躺,侧身支着下巴看他,“坐飞机好累,准备睡觉了。”
林载川没再说什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嗯,我先去洗漱。”
Q省在北方,气温要比浮岫低几度,信宿尤其怕冷,上飞机前穿了好几件衣服,毛衣里面还套着一件保暖秋衣,不过房间里空调开的很足,很快就感觉到热了。
信宿把毛衣脱了下来,蹲在门口打开行李箱,把他跟林载川的情侣睡衣拿出来。
两人洗漱完,一起躺到床上,信宿把脑袋枕在林载川的胳膊上,跟他说明天的安排,“明天上午,我们跟我父亲的那位朋友见一面,十点多的时候一起吃午饭,他会介绍影视圈的人给我们认识。”
“我父亲都跟他说好了,不会跟别人透露我们是外地人——到时候看我表演就好了。”
林载川道:“嗯。”
信宿又说:“对了,我听说这里有一家中餐很好吃,干螺肉和梅花肉很出名,我们晚上要不要去尝一下?”
林载川摸过枕头旁边的手机,低声问他:“现在预约来得及吗?”
信宿早有预谋一笑:“在家里的时候我已经约好了!”
信宿这一个周的安排就是找机会接近潘元德、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以及跟林载川出去各种吃喝玩乐。
身份诸多限制,他们难得能出来这么一次。
信宿在飞机上的时候几乎没睡安稳,晚上折腾到酒店已经九点多了,他规划完美好蓝图就准备闭眼睡觉,这时——
“咚咚”。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信宿顿时转过头看向门外,心里微微警惕起来——这么晚了,谁会过来敲门?
他们也没有叫客房服务。
信宿轻轻一皱眉,看到身边的林载川起身下床,走向房门。
信宿从床上坐起来,有点好奇,但是他的视线角度又看不到门口,等到林载川转身过来,信宿才看到他买了什么。
是一大捧鲜红欲滴的玫瑰花。
他的手里还有几个淡粉色的小气球,一松手就慢慢悠悠飞到了天花板上,像粉红泡泡。
林载川抱着那捧玫瑰走过来,摘出一朵玫瑰放在他的身边,“这样会像情侣套房一点吗?”
信宿直直看他许久,小声地道:“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
……但林载川总是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听的很认真。
信宿甚至都不知道林载川是什么时候订的这些东西。
鼻腔里蔓延着玫瑰花的淡香,信宿的心跳无由来加快了许多,一声声震动着胸膛……他感觉他今天晚上可能是要睡不着了。
信宿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真的很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动心。
他垂眼,伸手摘下一片花瓣,对林载川笑了一下,问他:“你是想睡觉,还是要吻我?”
这并不是一个选择题。
林载川将满怀玫瑰放下,又过去亲吻他。
难得不用早起,信宿一觉直接睡到快九点,在被窝里赖了好久的床才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跟林载川一起去见那位“大老板”。
大老板名叫段奡宇,跟信宿的养父张同济多年交好,手里有几家公司,算是半个媒体性质,主要负责广告、营销这方面的内容,跟娱乐圈的人也经常有来往。
借着他的身份,很多事做起来都会合理很多。
听说老伙伴的儿子要带他的朋友一起来Q省,段奡宇特意订了一家当地非常出名的法式餐馆,见到信宿二人,态度极为热情,“以前总是听老张跟我说起你,夸你听话懂事,还漂亮标致的跟小姑娘似的,不过我一直没时间去浮岫,这么多年也没跟你见上一面——我跟你爸差不多大岁数,你叫我叔叔就行了。”
信宿此次出门的人设是傻白甜——因为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不常跟人接触的轻度社恐小笨蛋。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擅长伪装的人,如果信宿愿意,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窥见他的底色。
信宿穿着一件雪白羊毛羔的衣服,衬得愈发唇红齿白,整个人看起来极其乖巧无害,像是根本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他像是有些招架不住这位热情的长辈,腼腆地垂下眼,轻声道:“嗯,段叔叔好。”
段奡宇拍拍他的肩膀,“你爸爸跟我说了,你想在娱乐圈里看看对吧,没问题,等我一会儿介绍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跟你认识认识,你看中哪家就挑哪家。”
“对外,就说你是我侄子,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段奡宇又看了看林载川,有点迟疑,“这位……”
信宿道:“这是我哥哥,他不太放心我一个人出门,陪我一起来的。”
听他这么说,段奡宇也没多问,只是感叹道:“你们浮岫山水养人啊,一个两个都长的这么标致,不像咱们这些,一看就五大三粗的。”
信宿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段奡宇道:“饿不饿,早上吃饭了吗?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信宿从里到外换了个“人设”,但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这个特质没变,来的时候刚吃了蟹黄汤包当早饭,现在又坐下来开始吃法餐。
段奡宇像老父亲一样目光慈爱地看着信宿——好看的人连吃饭都优雅的赏心悦目,不过看到信宿那过于秀丽的眉眼,他想到什么,又出言提醒道:“娱乐圈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满肚子坏水的人遍地都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我给你介绍的这几个人,其他任何人找你都不要信,遇到拿不准的事就打电话问我,叔叔帮你出主意。”
信宿咽下嘴里的青口贝奶油,礼貌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他在盘子里叉了一块蜗牛肉,放在林载川的面前,小声跟他说,“香草黄油焗蜗牛,感觉比我们那里的好吃,你尝一下,哥哥。”
林载川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去,不知怎么,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等到三人吃完午餐,段奡宇约的人也到了,包厢的门被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段奡宇冲他招手,“老赵过来,这是我小侄子,想在你们那个圈子里看看。”
信宿背对着房门坐着,从来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削瘦白皙的背影,以及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皮肤肉眼可见的细腻,片刻后,那人似是有些惊讶地转过头——
信宿的头发拖到现在都没剪,带着一点天然的微卷,凌乱散落下来,看起来像个浑然天成的混血美人——这张脸放在整个娱乐圈里也是相当能打的,随便买个热搜就是可以一夜爆火全网的程度。
刚看到信宿的半边侧脸,那被称作“老赵”的男人目光顿时就是一变,然后迅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xx餐厅,速来!!”
然后他两步过去走到信宿的身边,拖着椅子坐下来,“这还用看什么啊,你这孩子进娱乐圈绝对火,一塌糊涂的火,这种长相就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不在娱乐圈里发展都是暴殄天物,当个纯粹的花瓶都撑得起来。”
信宿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咬了咬唇迟疑道:“我其实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走这条路,一直听我家人说,这个圈子的水不太好蹚。”
赵总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跟着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的人品你这位段叔叔可以以命担保。”
“………”段奡宇嘴唇无声动了动,像是骂了什么脏话。
赵总语不歇气道:“等会儿我让我们公司的首席经纪人过来,你们可以谈谈进入娱乐圈的初步规划,以后打算重点往哪个方面发展,当爱豆还是当演员——”
“赵总。”
一道冷静而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蓝图构建,林载川语气淡淡道,“我们只是想先接触一下这个圈子,了解一下那里的工作环境,暂时还没有正式进入娱乐圈的打算。”
赵总一顿,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又看向信宿,后者没有丝毫要反驳的意思,语气温温吞吞道,“……我都听我哥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们交谈间,包厢房门又被推开,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是这位赵总旗下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之一,费许昌,在他手里捧出了不少一线当红明星。
赵总在短信里说的十万火急,让他以最快速度快马加鞭赶到这里,说是发现了一个“天生吃这口饭”的好苗子。
赵总在娱乐圈浸淫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从来眼高于顶,罕见能得他青眼的人,费许昌本来还诧异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见到他旁边坐着的那位年轻男人,突然就明白了——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绝色,放在圈子里也是跟别人有壁的漂亮。
赵总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费许昌。”
信宿抬起头,“昌哥好。”
“………”费许昌看着信宿的眼神炙热无比,简直在发光,好像在膜拜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以至于过了两秒才出动对他伸出手,“你好。”
赵总道:“我就是一个市井商人,不太会说话,让许昌跟你们谈谈吧。”
这些当经纪人的,口才就是不一样,费许昌先是天花乱坠地介绍了他们娱乐公司的顶尖资源和规模,又用穷举法一一列举了由他捧出来的各个明星巨腕,说明了他们公司的明星优渥待遇,最后给信宿画了一个“下个顶流就是你”的超级大饼——
“签我们公司,我保准你这个月内就大红大紫,以后绝对是断层顶流!”
“………”信宿像是一点拿不定主意,没说话,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哥哥”。
费许昌非常有眼力劲儿,看到另一人也是当下非常流行的温润如玉、端方君子款式,于是又声情并茂地跟两个人一起画大饼,“你们一起出道炒个cp,同框搞点暧昧,卖卖腐,以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现在的女孩子可吃这一套了!”
信宿:“………”
眼前这人明显热情过度,生怕他“明珠暗投”似的,信宿的神情有些无措,纠结好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道:“昌哥,我、我其实还没有想好。”
林载川在费许昌喋喋不休半小时后,终于淡淡开口道:“我们暂时还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至少要先了解这个圈子的环境,有没有那些传闻中的不良风气再做决定。”
这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神情沉静如弱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的话,无端让人不自觉服从,甚至下意识产生了一丝轻微难以违逆的恐惧感。
“……人多的地方难免鱼龙混杂,其实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费许昌顿了顿,道,“但绝不是每个地方都这样,我们公司从来没有那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这个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段总也很清楚,否则也不可能介绍咱们认识是不是?”
信宿一副很好骗的傻白甜的样子,点点头:“嗯嗯。”
在信宿拒绝他的“大饼”后,费许昌又坚持不懈在包厢里跟他们两个人说了半个多钟头,试图说服信宿“正确用脸”,造福全天底下的颜控。
不过信宿不可能真的跟娱乐圈有什么瓜葛,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调查潘元德,一直没有松口。
费许昌显然对信宿很有想法,说的唾沫星子都消极怠工了,口干舌燥,才跟着赵总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到人去楼空,信宿单手支着脑袋,方才那单纯无害的面貌全然褪去,眉梢微微一挑,变成平时的八百个心眼子的模样,他弯唇一笑道:“这两个人一定还会再来的。”
费许昌走的时候明显不死心,还跟信宿加了联系方式,说回头再联系。
信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点,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候下意识的动作,“现在没有直接跟潘元德接触的渠道,那就迂回前进,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我感觉钟婧那边应该更有机会。”
钟婧——潘元德的妻子,国内知名电影导演。
只要能跟钟婧搭上线,那潘元德也就不远了。
林载川微微点头。
潘元德是在暗处的投资人,而钟婧是明面上娱乐圈里的人,他们跟钟婧见面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也更合理。
信宿果然猜得没错,过了大约只有四个小时,费许昌又在微信上联系他,说想请他跟林载川一起吃个晚饭,订了一家海鲜馆。
信宿本来就想再跟他见一面,海鲜馆就更好了。
费许昌还是想说服信宿签他们公司,一步进入娱乐圈,不过最后倒也没强求,只是道:“你要是觉得可能会不适应娱乐圈的环境,那这段时间就先接触看看,觉得没问题了,再签我们公司。”
“这是我们赵总的意思,就算最后没缘分一起工作,也没什么,就当是卖你段叔叔一个人情。”
这样简直再好不过,信宿本来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留太久,他小声道:“谢谢昌哥。”
费许昌仔细端详他的脸,突然道:“我有个建议,要是以后想在娱乐圈发展,你可以试着换一个风格,毕竟现在圈子里‘甜妹’人设已经很多了。”
“我感觉你的长相和气质,更适合那种忧郁系的美人,甚至带着一点病娇黑暗的感觉,”费许昌递给他一个眼神,“你懂我的意思吗?”
信宿:“………”
这人的眼光竟然真的有点东西。
既然费许昌要这种“人设”,信宿索性不装了,直接本性毕露,原本温和柔软的眉眼变得线条分明,神情明显冷淡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种看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冷漠傲慢眼神,费许昌激动的一拍手,“这个味儿就对了,我保证你这是内娱独一份儿,全网无代餐!”
信宿:“…………”
所以他努力经营的“甜妹”人设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是吗。
费许昌完全没有察觉他内心的遗憾,眉飞色舞道:“太绝了,真是自带电影封面质感的气质和长相,不上大屏幕都可惜……”
这时,信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app消息提醒。
费许昌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锁屏壁纸,随口问道:“咦?这不是钟导的电影么。”
信宿跟他说话,就又恢复了乖乖女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嗯,我很喜欢钟婧导演,她的每一部电影作品我都看了很多遍,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才想了解娱乐圈的。”
“那你这眼光倒是挺高,”费许昌笑道,“钟导的戏可不好接,跟她合作的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流明星,要么就是国家级演员的老戏骨,她挑人的眼光很毒。”
“我知道的。”信宿语气谦逊道,“我对拍电影其实没有太大兴趣,我知道我可能做不太好,只是个花瓶,所以不想轻易就涉足这个行业。”
他的语气有些遗憾:“我只是很仰慕钟导,如果以后有机会能跟她当面请教就好了。”
费许昌没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盯着信宿的脸——这张脸说不定真的能当一张特别通行证。
他刚才有句话没有夸张,信宿这张什么风格都能驾驭的脸,整个内娱甚至找不到一个下位替代。
费许昌一拍板道:“这样吧,我去打听一下最近钟导的行程,给你们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了。”
信宿眼睛一亮,“谢谢昌哥。”
费许昌道:“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锋利一点,看起来更有张力,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侵略性,刚刚那个眼神就很好。”
“我会的。”信宿表示问题完全不大,又犹犹豫豫问道,“如果去那种地方的话,可以用那种艺名性质的名字吗……我不太想用我的本名。”
万一谁打听到他的真实身份,那他们的计划就完全付之一炬了。
“可以。”费许昌道,“名字不重要,等签约的时候用你的本名就行了,我们有很多明星都是艺名。”
“——你打算用什么名字?”
信宿想了想,说:“林婵。”
费许昌能做到顶尖经纪人,手里当然有很多人脉,第二天就打听到了钟婧的最近行程——她明天晚上会在T城参加一场圈内人招资的酒会,他们三人现在坐飞机赶过去,至少可以来得及跟钟婧见上一面。
听到他的消息,信宿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的计划竟然推进的这么顺利,像钟婧那种名气的大导演,基本上都是投资方上赶着找她主动送钱。
时间有些紧张,他们刚落地没两天,又辗转到了T城。
酒会有人数限制,费许昌临时一共就搞来了两张邀请函,信宿跟林载川一人一张,他就进不去了。
可能是信宿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傻白甜了,进门之前,费许昌没忍住又嘱咐了他一句:“从现在开始,就按照我跟你说的那个人设来表演,说不定钟导进来一眼就看中你了,我们赵总在里面会帮你引荐的。”
信宿一点头,表示本色出演完全没有一点压力。
林载川把他送进内厅,抬起眼扫视整个酒会的环境,低声道:“别担心,我会在楼上看着你。”
就算一楼发生什么事,他也可以第一时间从上面跳下来——楼上楼下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米。
信宿有点无奈看他一眼,“我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脆弱的花瓶吗?”
在酒会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上层阶级的富人,膨胀的物欲被金钱填充的欲壑难平,不知道有多少个“戴海昌”,在这种地方,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信宿在一楼角落里随意坐下,林载川在二楼居高临下,整个一楼的动态尽收眼底。
原本酒会上的客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谈,自己聊自己的生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管男人女人,逐渐都注意到了角落里酒红色软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年轻男人。
“李总,看那边。”
李总顺着他的视线,向角落里看去。
信宿穿着一件宫廷风格的雪白衬衫,左右带着两枚蓝色钻石胸针,荷叶袖口点缀着蕾丝花纹,下身是绸缎质感的黑色长裤,自然垂坠,勾勒出修长双腿的轮廓,看起来华丽而又贵气。
——本来信宿想穿的其实是一件中性风格的旗袍,看起来会更有视觉上的观感,但是因为腿部开叉太高被某个人神情平静地一票否决了。
他一个人姿态懒散坐在那里,在晃荡迷离的灯光下,几乎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一双秀丽极致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厌倦,细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根女烟,火星闪烁、烟雾缭绕,眼尾上勾的凤眼又冷漠又风情。
这幅画看起来简直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好似他天生适合这种地方——是一朵生长在淤泥里肮脏、糜烂却又艳丽的花。
落在别人的眼里,浮起近乎诡异又浓烈的瑰丽感,李总的呼吸停止一瞬,呆呆地望了信宿半晌,才魂不守舍似的喃喃问,“……这个人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他旁边的男人道:“是赵总的人。”
“不过听说还有段奡宇那边的背景,本身就是个堆金砌玉的大少爷,在圈子里恐怕也不缺金主。”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赤裸直白的注视,信宿抬起眼,眼睫微微挑起,看向视线投射而来的方向。
对上那摄人心魄似的眼神,李总整个头皮都麻了,脑子里嗡一声响,不受控制地抬起脚,一步一步向信宿的身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