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千代怜又知道倾奇者不会那么做,甚至他会比任何人都要自责。
“对不起。”千代怜再一次道歉,他缓缓松开抱住倾奇者的手,擦了擦眼泪,发自内心的告诉他,“我一直很想你。”
“我也是,我也很想念怜。”倾奇者想摆出一个安慰的表情,但他失败了。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感觉这样够了。
由于倾奇者不说话,千代怜也不知道回什么好。
他们在路上站了好一会,直到路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到他们的身上。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的千代怜开始感到不好意思。
倾奇者看出他的想法,他这次笑出来,“走吧,我知道一间茶室,那里比较适合谈话。”说到这里他又补了句,“怜,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
轻轻的嗯了一声,千代怜的内心骤然放松,顺从的让倾奇者像过去那样牵起他的手。
重新握住千代怜的手,倾奇者体会着掌间的温度,满足与安逸填满了他。
那些等待似乎都化为了句号,今天他的愿望达成了。
或许也是在这种情感的驱动下,在到茶室门前时,倾奇者突然对千代怜说,“怜,和我一起回去吧。”他本就要走,正好可以带上他。
他们会回到那座在鸣神大社里的院落,那里除了长得更高更粗的樱树,其他的一切都没变。
与那座院落一样不变的还有他,在这几百年间,他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孩子回来。
然而千代怜没有立刻答应,他先是愣住,接着眼里浮现出为难。
见到倾奇者他是很欣喜,但他没有考虑过与对方一同回到鸣神岛,实际上在他的设想里,当前就没有从散兵身边离开的选项。
在千代怜的规划里,他认为当散兵得到了真相,一定会选择留在稻妻,那时他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再回到倾奇者身边。
千代怜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内心有个声音在问他,现实真的会如他所想的那般吗?
即便是产生了怀疑,千代怜仍在纠结过后小声对倾奇者说,“我,我暂时不能回去。”
正在打开茶室门的倾奇者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个拒绝让他的胸口有了微妙的痛觉,他忽然很难受,连终于见到千代怜的喜悦都被冲击的消散不少。
“为什么?”倾奇者忍不住问,他想知道原因。
跟随倾奇者来到典雅的店内,千代怜因那个为什么而心跳加速,他知道这不公平。
之前的几百年暂且先不提,从他醒来到现在,他都一直在至冬陪伴在散兵身边,甚至之前有机会回到稻妻,也被他拒绝了。
这时他再拒绝倾奇者,实在是显得太过分。
而在千代怜陷入自责与纠结之时,他又听见倾奇者说,“没事,不回答也没事,怜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妥协了。
意识到这一点,千代怜整个人都仿佛清醒过来,赶紧辩驳,“不,不是的,我没有压力。”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好,明明倾奇者和他那么久没有见面,明明他先前已经拒绝过一次。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千代怜实话实说。
倾奇者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随后他如叹息般的回应,“我也是哦。”
按照原本的安排,他会和另一个自己在鸣神岛见面,告知他踏鞴砂的真面目,把愚人众对过去的隐瞒和欺骗如数讲给他,然后请他留在稻妻,并且邀请他一同对抗愚人众。
这个安排被突然出现的千代怜打破了。
倾奇者很清楚现在带走千代怜无异于是激怒另一个自己。
他们是相似的,自然都对‘家人’有着执念。
尤其是另一个自己很可能经历过无数次失去,那促使他会更加的执著。
但他实在是太想和那个孩子一起回去。
定了定神,倾奇者没有再隐藏情绪,他垂下眼帘,以此遮掩混杂着不舍的眼神,领着一言不发的千代怜来到茶室的最深处。
千代怜任由自己被倾奇者带入那间茶室,在心底深处他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待坐下后,倾奇者为千代怜倒上一杯茶问道,“怜,你原本是想要怎么做?”
“我想让你们见一面。”千代怜如实回答。
倾奇者这下觉得心情稍微好一点,他点点头,“那怜和我想的一样。”
听到他的话,千代怜因此感到些许的放松,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那是我们心有灵犀。”通过在柯学协会里得到的信息,他是推测出他和倾奇者是双向奔赴,但亲耳听到对方承认,却是另一种感受。
千代怜发觉,虽说他和倾奇者有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但他们对彼此还是那么的了解。
长久的生活让他和倾奇者形成了无形的默契,到这时候,千代怜不免发出感慨,也许他一直想让散兵和倾奇者见面,也是基于这种心理。
在潜意识里他始终认为倾奇者也想见到散兵。
想到这里,千代怜内心的忐忑消弭不少,他又看向倾奇者,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我,知道他的过去。”千代怜郑重的说出口,在刚刚与倾奇者视线交错的那一刹那,他萌生出一个想法,他要将他知道的秘密讲出来,向倾奇者阐述清楚他不能回去的具体原因。
按理说他不应该去说出那些秘密,这会暴露他是降临者的事实,进一步导致倾奇者和散兵对他的看法发生变化。
但是千代怜现在觉得就算他全部坦然,甚至告诉倾奇者这是个游戏世界,对方也会接受,不会对他产生偏见,毕竟无论如何他们相处的时光都是真实的。
在这个想法催动下,千代怜在倾奇者的注视中将他知道的,有关散兵的事情全数讲出。
他说出散兵很可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说他在踏鞴砂的经历。
从朋友到家人,对于成为散兵,他的前半生一直都在失去,而他又无法阻止这份失去,这导致他憎恨自己。
“所以他才会去关闭御影炉心。”千代怜说到最后,不自觉的讲出在踏鞴砂事件中最大谜团的真相。
对于散兵而言,踏鞴砂的灾难是他开始失去一切的转折点,也是他最想改变与其相关之人命运的时间点。
事实上也如他所愿,这个世界的命运被改变了,但那也不过是些许罢了。
细细想来,千代怜发现命运在这一次也没有对散兵手下留情,若是说唯一的网开一面,也只有让散兵当初提前关闭御影炉心不是做无用功。
可惜的是,那对于散兵来说,他知道的实在是太晚了。
这个认知促使千代怜的心情变得沉重,语气上也带上几分沮丧。
倾奇者认真听千代怜讲完,他没有太过意外,因为他早已推测出这个结论。
神明没有制造与他相同的另一个人偶,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约定好的家人,甚至连‘心’都没有触碰到的‘他’。
那个‘他’的存在与过去他所在的世界没有任何联系,就像漂泊不定的浮浪人。
长叹一声,倾奇者原本的不舍被理性压倒。
即便是不那么情愿,他也同意千代怜的看法,他不跟着回鸣神大社是正确的选择。
到这时他同样也意识到,千代怜和散兵的牵扯比他预想中的要深。
倾奇者感受到心口处传来酸涩,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仅是对千代怜又笑了笑。
接着他轻声说道,“怜,你能帮我告诉他,我想在三天后的鸣神大社和他见一面吗?”
“嗯?”千代怜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他没想到倾奇者要让他帮忙传递消息。
“我想他这时已知道我们见面的消息了吧,既然这样我也不遣人去请他了。”用上轻松的语气,倾奇者摇摇头,“而且我想他见到怜回去一定会很开心。”
千代怜这下感到不好意思,他眼神微微偏转,略有些心虚的保证,“没事,我们过几天就能见面了。”
“那怜记得和散兵一同赴约。”倾奇者念出来的那个代号。
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把散兵当成‘自己’来看待,现在听完千代怜的叙述他更是加深了这一认知。
所以虽然明知道他和散兵理应算作同一个体,他仍将对方当做完全独立的人来看待。
千代怜一眼看出倾奇者的想法,他想了想表示他们一定会再见面。
也是到这时候,千代怜想起一件事。
小心的看了眼倾奇者,他迟疑过后问道,“倾奇者,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吗?”那些都是他不该知道的信息与情报,哪怕是散兵也不会如此详细的把隐秘的过去如数告诉他。
“是很好奇,不过怜既然没有说,那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倾奇者温和的回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踏鞴砂时,千代怜提出要去鸣神岛,不禁笑道,“怜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
即便只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也好,他能感觉出千代怜只对他袒露过那么多的秘密。
倾奇者能从中看到千代怜对他的信任,那样对他便是足够了。
另一边千代怜则颇为感动的回答,“我一定会都告诉你的。”
等现在的事尘埃落定,故事走到结局,他会把他所知道的全无保留的告诉倾奇者。
现在的话,千代怜只打算透露出关于散兵的那部分。
把来自世界外的知识,提瓦特其实是游戏世界的真相轻易告知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甚至万一那些属于世界外的知识是禁忌知识,会将人污染怎么办?
叹了口气,千代怜不敢冒这个风险。
再等一段时间。
千代怜暗想着,随后他听到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这促使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倾奇者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那令他发出轻笑,接着在千代怜又不好意思前提出他要借茶室的厨房做一顿饭。
“好久没有做过饭,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倾奇者有些担心的说。
“没事,你做什么我都爱吃。”千代怜赶紧接话,这么久才能吃上一口,他怎么会嫌弃?
再说倾奇者做饭的手艺一向很好,和散兵不相上下……
千代怜总感觉这样比喻有问题,但他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那边倾奇者则在千代怜思考那个很是哲学的问题时,起身准备去厨房。
“我也去帮忙。”千代怜收起飘散的神思站起来。
“不用了,怜等着就好。”倾奇者当即否决,在他的印象里千代怜是不会做饭的。
出乎倾奇者的预料,千代怜想都不想的回到,“没事,我可以帮忙打打下手,洗洗菜什么的。”
这下倾奇者马上明白千代怜在另一个自己的身边,一定经常和他一起做饭。
这不禁使得的倾奇者又体会到那微妙的酸涩感。
克制住那种奇怪的感受,倾奇者同意了。
“好啊,我也想和怜一起做饭。”说完他问起千代怜想吃什么。
千代怜当即报出几样稻妻特色菜,那些菜肴因为制作的食材是稻妻独有,在至冬很难买到,所以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
想到一会要吃到的美食,本就饿了的千代怜咽了口口水。
还没吃到嘴里,他就先开始期待。
倾奇者看着他的样子,很难说不产生一种他们回到过去的错觉,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当前的千代怜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了。
一想到自己错过了千代怜很多成长的瞬间,倾奇者不禁又想谴责了另一个自己的独占欲。
虽然对散兵的做法略有不满,倾奇者却也无法否认换做他,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比起分享,任何人都不免会更喜欢独一无二的依赖。
倾奇者在想清楚以后不免叹气,明明性格迥然,他和散兵在这方面居然会如此相像。
抱着这种颇为复杂的情绪,倾奇者与千代怜向茶室借了厨房,快速的做好了简单的一顿饭。
心满意足的吃完,千代怜又和倾奇者聊了一会便提出回旅馆。
倾奇者虽是感动不舍,却还是如约放他走。
“那我们几天后见。”千代怜临走前对倾奇者强调。
“好。”笑着点点头,眼看千代怜转过身,倾奇者忽然想到什么。
略作沉思后,下一秒他叫住要走出茶室的千代怜。
虽然不知道倾奇者要做什么,千代怜听到他叫自己,还是转头看去。
然后只见倾奇者张开怀抱轻柔的抱住他。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千代怜猝不及防,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回抱过去。
没过几秒,倾奇者松开手。
“走吧,不然就太晚了。”倾奇者温声提醒。
千代怜听到这话没在多停留,十分不舍的走出茶馆。
目送千代怜的身影消失,倾奇者又在原地等了一会便叫出下属。
“去准备船吧,我要立刻返回鸣神大社。”倾奇者说话间又看了眼茶室的大门。
在刚刚与千代怜拥抱时,倾奇者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不明显的印记,他相信以那位执行官的观察力,一定能看到那落在后颈的元素力痕迹。
倾奇者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向散兵证明千代怜确实见过他,二来则是出于私心。
那个印记是一个小小的报复,他还记得散兵那时的炫耀。
第51章
对被打上印记毫不知情的千代怜来到到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一边走回旅馆,一边思考该怎么告诉散兵这件事。
目前来说,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有散兵不会拒绝与倾奇者见面,至于其他的,千代怜还没有想到。
组织着语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千代怜思绪逐渐飘远,推测起散兵来稻妻具体是要做什么。
在这个时间点特意来稻妻,那只能是为了得到雷神的神之心。
千代怜想起散兵前几趟来稻妻的目的,大概率同样是为了神之心。
但由于多次没有成功,最终散兵决定等旅行者到来。
想到这里,千代怜他突然回忆起一件事,当初他之所以是在影向山里遇见散兵,会不会是那时候散兵正打算去鸣神大社,找八重神子索要神之心?不然他没有理由出现啊。
这下子千代怜又想感慨命运无常。
如果那天没有出现意外,散兵便正好能和倾奇者以及丹羽见一面,并从他们口中得到踏鞴砂的真相。
奈何世界上没有如果。
千代怜为不可见的发出叹息,没有再继续想下来,转而去想当前的情况。
既然理清楚散兵为了什么过来,千代怜不禁担心起来他知道神之心被倾奇者保管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这时候千代怜开始后悔,责备自己他当时在茶室忘记对倾奇者提醒,让他尽量不要散兵知道神之心被他保管。
千代怜越想越担心,他不由的停顿脚步,犹豫要不要掉头回茶室告知倾奇者这个注意事项。
但随即他想起倾奇者应该知道神之心对散兵有多重要。
严格意义来说,他们都是为了容纳神之心才被雷神制造出来的人偶。
既然倾奇者知道,那么他理应不会去用神之心刺激他……再说,倾奇者也不一定会立刻把的神之心交给散兵。
在原剧情里,八重神子是突然带着神之心在邪眼工厂出现,用它交换了受到邪祟刺激而昏迷的旅行者。
而邪眼工厂是女士办的,从现在女士直接被留在璃月来看,那个邪眼工厂十有八九早已关停,或者根本创办成功,不然在这个即将能得到神之心的关键时刻上,将她从稻妻换下来,无异于是自毁高楼。
稻妻的邪眼工厂能够办下去的前提是三奉行中的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能与愚人众合作紧密。
天领奉行需要和海祇岛开战刷功劳,而邪眼能够提升普通士兵的战斗力。
勘定奉行则会为愚人众提供的邪眼的制造材料,同时以收敛材料为借口敛财。
能达成这些合作,必定是带头牵线的那个人与两方有紧密的联系。
所以假如邪眼工厂仍在稻妻运行,愚人众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女士在璃月停留那么长时间。
为了维持邪眼工厂的正常生产和以及与稻妻的关系,女士一定会其他的任务完成后尽快赶回稻妻。
千代怜分析到这里产生两个想法,一个是女士好忙,另一个则是他知道了散兵今天去哪里,他极有可能是被勘定奉行或者天领奉行叫去吃饭拉关系去了。
忽然千代怜发现,假设今天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还在和散兵拉关系,明天散兵与倾奇者联手,那对两个奉行的家主而言岂不是很可怕?
到时候散兵就是两奉行罪行的证人,他随便抖落点什么,就能够给他们治罪。
千代怜笑了笑,不由的在心里给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点蜡。
希望火能烧的大点。
这么祈祷着,千代怜停到旅馆前。
盯着旅馆的门,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推测与联想全部从脑海里清空,秉承着走一步看一步的精神拉开门。
前台与大厅空无一人,不大的空间里只有时钟走动的声响。
千代怜产生一丝紧张,预感告诉他,散兵已经回来了。
这个认知促使他站在大厅里稍微等了几秒,接着才上楼,向他的房间走去。
走廊的灯非常明亮,借着灯光,千代怜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房间的门牌号。
取出钥匙,正当他准备开门,意外的发现门居然是被打开的。
是我走前没关好?千代怜无声的思索着。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临走前检查过,能确认门是关好的。
不知道里面有谁,千代怜缓缓的沉下心,用戒备的姿态推开门,一进来他便看见亮着的落地灯。
房间里的顶灯没有开,仅有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在那盏落地灯下是一张沙发,散兵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他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千代怜面对这不常见的一幕很是意外,他很少见到休息的散兵。
落地灯的光为沉入进梦乡的散兵镀上一层柔软的轮廓,那顶标志性的帽子放在他手边茶几的桌子上,上面垂下的帘子轻柔的垂下,搭在地毯上。
这个场景使千代怜想起在至冬看到的绘画。
静静的站在门口看了一小会,千代怜才放轻脚步走进房间。
进来后他怕打扰散兵休息,所以没有开灯。
来到那张沙发旁边,就在千代怜打算近距离看看休息的散兵时,对方猛然睁开眼睛。
那双满是戒备的眼睛落在千代怜的身上,里面蕴含着被吵醒的不悦。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散兵,千代怜吓了一跳。
“是你回来了。”散兵放轻语气问道,在发现是谁来到他身边后,他的眼神立刻变的柔和起来。
千代怜在这声问候中回过神,他轻轻的抖了一下,随后回答,“嗯,我回来的有点晚。”
“没事,稻妻的晚上也很热闹,在外面多待一会很正常。”散兵说着起身,拿起手边的帽子去开灯。
千代怜听着他的话,有些心虚的咬了咬嘴唇。
那些话分明没有任何问题,他却总觉得是蕴含有潜台词。
暗中叹了口气,千代怜决定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
“阿散,倾奇者请你去鸣神大社见面,你这几天有时间吗?”千代怜一口气说完,中间根本不敢停顿。
“你和他见面了?”散兵停在半路,转头向千代怜问道。
落地灯照不到的黑暗中,散兵能在千代怜的脸上看到明显的心虚,很显然他知道自己不想他和倾奇者见面。
这促使散兵产生高兴的情绪,他喜欢那份心虚,那意味着他在千代怜的心里是有不少的重量,他在意他的感受。
所以散兵笑了笑,没有等千代怜回答便又说,“我会和你一起过去。”说完他走向门口打开开关,下一秒顶灯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芒令千代怜当即眯起眼,过了十几秒他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也会这时他发现散兵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千代怜忍不住腹腹诽,某种程度上倾奇者和散兵真的很相似,比如在茶室里,倾奇者问完他问题也是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转移话题。
或许对于他们,其实答案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他们只想证明自己是‘更重要’的那个。
千代怜想到这里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两只猫的形象。
然后他再看散兵,一瞬间他眼花了,疑似在对方戴着帽子的头上看到了猫耳朵。
“怜,你在看什么?”散兵察觉到他的视线,直白的询问起来。
千代怜再次回过神,此时此刻他很想捂住脸,问问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东西,竟然当着散兵的面幻视他长猫耳朵。
我完了。千代怜悲哀的想,然后他敷衍的回答,“没事,我没在看什么。”他不能告诉散兵他产生了幻觉,看到他长出来猫耳。
对于千代怜的回答散兵不是很满意,再结合他今天见到倾奇者……
散兵看向千代怜,他的眼睛暗了暗。
对着正在谴责自己胡思乱想的千代怜,散兵再次问道,“是在比较我和他有多像吗?”他认为只有这种可能。
面对这个问题,千代怜的第一反应是茫然。
像?什么对像?和猫咪吗?
那是挺像的。
千代怜为这个结论深吸一口气,他意识到自己又想跑偏了,显而易见,散兵话里的那个‘他’是指倾奇者。
“不是,我是,我是觉得阿散你很像猫。”千代怜为防止散兵误会,最终选择了承认。
磕磕巴巴的说完那句话,千代怜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红了。
这就是报应!千代怜痛斥自己的不礼貌行为,为遮掩羞耻,他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看散兵。
虽然他不去看,却还能听见散兵的声音。
“像猫?”
这个形容词让散兵皱起眉头,那句话要不是从千代怜的口里说出来,他一定会痛斥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呵呵,不是头被岩龙蜥撞了,说不出这种胡话了。
可是面对千代怜,他实在是不好多说。
“先去休息吧。”散兵没有指责,说完他向书桌走去,在那里还放着他今天拿来的勘定奉行赠送的礼品,迫于后续合作需要他才亲自带回来。
实际上那全是些华而不实的物品,散兵准备回头扔给下属处理。
见散兵要走,千代怜缓缓松了口气,虽然他觉得对方说自己也不错……
我还是别乱想了。千代怜在内心无声的对自己说。
他可能是见到倾奇者太兴奋,平时他也不是这样东想西想一大堆不着调的东西。
当前的他最好去冲个澡冷静一下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千代怜感到不止是耳朵和脸上有点热了。
为了凉快一点,他随意的脱下外套,将它挂在沙发旁边的衣帽架上。
正当千代怜挂好衣服,转过身要告诉散兵他一会要去洗澡时,只见身后拿起礼物要走的散兵脸色陡然发生变化。
千代怜心里一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千代怜小心的问。
散兵摇了摇头,压抑住怒气说,“没什么。”顿了顿他忽然问,“你要去洗澡吗?”
被点出来接下来要做什么的千代怜眨眨眼,随后他笑着回答,“我正想告诉你这件事。”
“那快去吧。”散兵淡淡的回应。
千代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在散兵的注视下向浴室走去。
待浴室的门关上,散兵的脸色变为不爽,在刚刚的千代怜的后颈上他看到元素力的痕迹。
那个力量他非常的眼熟,它与自己的力量一模一样。
但是散兵没有在千代怜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如此一来,那个痕迹只能是倾奇者所留。
散兵冷哼一声,他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小心思。
看到自己等待的人和另一个自己在一起,倾奇者定然不开心。
至于散兵在故意让他看到那幕的时候,是知晓他会是什么心情。
若是不知道倾奇者的感受,他也不会那样做。
但明明是差不多的行为,散兵仍然对另一个自己的小手段嗤之以鼻。
然而他的感受与他的所想完全不同,没有那么不屑,反倒是混杂着不爽与愤怒的感觉从胸口处蔓延出来,令他的情绪无法平息。
影向山山脚下,一辆车低调的停在一处铺满石阶的山路前。
待车停稳,扶着帽子的散兵先下了车,他打量着眼前的路,眼神里多出几分复杂的感情,上次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他依旧历历在目。
现在想来那次的经历仿佛是对他未来的灵犀一照,命运仍旧如过去那样纠缠着他,像是一张细迷的网。
但很快散兵就为这个想法发出不屑的冷哼,接着他压了压帽檐不再去看那条破败的小路。
“还真是没有变啊。”
属于千代怜的声音响起,如会读心般的念出散兵的心声。
仰头看向的那座似乎毫无变化的高山,千代怜感受到久违的紧张。
这时他转头对等待的散兵说了句,“阿散,我们走吧。”
“好,那我们要先去寻找雷种子。”散兵笑着说,他仍维持那种温和的外表,实际上他能感受到本能抗拒,毕竟这座山对他来说,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他两次来到这里,一次得到的是敷衍的回应,一次则是遇见了‘意外’。
这么一想,命运好像特别爱在这里给他开玩笑。
散兵默念着命运这个词,不由的他在千代怜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睛,强压下从胸口萌生出的异样。
在将异样压下去的同时散兵暗暗发誓,他总有一天要真正的超越命运,获取神之心不过是超越命运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