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 by夜雨行舟
夜雨行舟  发于:202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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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峥深深看了塞缪尔一眼,而后转头看向谢眠,道:“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叙旧的事情以后再找机会。不过,眠眠,刚才我所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你可以再多考虑一下。”
他说完,就提着手提箱走了。
谢眠转了转手里的刀,没有追。
他刚才差点释放全部力量和步峥大打出手。
只是他这具身体本来就受到鬼气侵蚀,已经比之前脆弱许多,真这么干了,怕是立刻就能够直接把这具身体从活人变成死尸。
步峥的血肉会很香吗?
会有夜息花的香甜、烈酒的芬芳、硝烟的炽烈吗?
虽然没尝试过,但不太可能。
仔细想想,如果为了一口还不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的食物就放弃这具肉身的话,属实不太值得。
要杀步峥,还有更多更好的机会——
谢眠这样想着,在指尖旋转的手术刀停下,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塞缪尔,道:“打搅别人叙旧,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你该怎么补偿我?”
塞缪尔也不恼,微笑道:“眠眠,我为你下一轮节目编曲吧。”
谢眠微微挑眉。
他需要编曲的地方,恐怕也只有节目下一轮的舞蹈环节的配乐了。
“我可还没拿到这一轮节目的MVP特权。何况塞缪尔,你就这么自信我会选你当我的伴奏老师?今天你可是差点惹我生气了。”他道。
塞缪尔却从善如流答:“那就当我借这个机会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在期待吧。”谢眠凑近塞缪尔,浓稠艳丽的脸上有种尚没褪去的邪气,低声道:“这么想看我跳舞,嗯?”
塞缪尔呼吸微顿,点头道:“当然想。”
谢眠和他对视片刻,弯了弯唇,“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如你所愿。”
修道院医务室。
姬语正拿着酒精棉仔仔细细擦拭着手里的粉红眼镜。
柳夜闷闷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耳朵被打了个结。
他十分疑惑,“你怎么能看到我耳朵的?”
姬语皱着眉把眼镜上粘的一根白色兔毛拈了出来,用快得能看见残影的手速甩掉,闻言往旁边瞥了一眼,嗤了一声,道:“你不是从乐园里出来的怪物吗?我是个轮回者你都没看出来?”
柳夜茫然眨了眨眼,“……乐园是什么?轮回者又是什么?”
姬语皱起眉,“你不知道?”
难道这只兔子怪物不是乐园出品,而是他原世界的土著?
他把粉红眼镜——“真实之眼”带回脸上,眯着眼睛打量了这只兔子片刻——发动能力,更具体的资料就显示了出来。
No.109
代号“暗杀者”。
贪婪之城原住民。怪物本体为月兔。月兔一族性格残忍,热爱杀戮,喜欢将轮回者剥皮做成衣服穿在身上,骨头磨尖当做武器,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刺客。
能力:心跳聆听、暗影匿行、兔兔拳一号、兔兔拳二号、兔兔拳超级加倍。
建议:每年二月和九月是兔子发i情i期,这个时候准备一笼母兔边打边扔可以进行战斗干扰。不要试图向月兔族扔红萝卜,它们不吃这个,并且这会让它们觉得受到了侮辱,进入狂暴状态!
备注:这只兔子似乎正处于虚弱状态,实力大幅下降,可以趁它病要它命。不要怂,干它!
姬语:“……”
居然是月兔族。
如果说乐园里面哪个种族最让轮回者讨厌,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怪物排行榜前一百的大boss们——毕竟那些Boss大多具有唯一性和特异性,再怎么喜欢乱搞,崽子也生不多、或者根本不能生——他们最讨厌的其实是这群繁殖得快又凶残的兔子!
群居动物、一生生一窝、一年复一年——
如果哪次副本有人不小心捅了一个兔子窝,迎接而来的就是源源不绝的兔子噩梦——
姬语遭遇过一次,就是那一次让他待的前一个轮回者小队损失惨重,刚回到乐园就原地解散了,害他要继续寻找队伍,而且从此患上兔子PTSD,看到兔子就起鸡皮疙瘩。
而且这只兔子排行非常靠前。在单体实力弱的月兔族里几乎算是不可思议了。
109,快要能够成为怪物之城城主的实力,这家伙该不会是月兔族的王吧?
果然信了这只兔子的话发动能力的他是蠢货……
正想着,又听那只兔子小声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姬语无语,没有再回他。
装吧,你就继续装。
这时候,医务室外传来脚步声。
姬语:“谢眠?步医生?你们回来了吗……”
步峥身形出现在他视线。
嗯,身上没有刀口,也没有血迹。
应该没出什么大事情。他队友还是有分寸的嘛。
姬语庆幸想着,却发现只回来了步峥一个人,疑惑道:“谢眠呢?”
步峥将手提箱放在桌上,道:“他有事晚点回来。你朋友情况怎么样了?我看看情况,或许要给他注射一点镇静剂。”
他看着乖巧坐在凳子上耳朵被打了个结的兔子,眉心跳了跳。
“噢……这样么……”
姬语的声音却有些飘忽。
刚才观察兔子,他发动的能力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因此,他能够看到步峥身边的几个血红大字在浮动——
[警告:违规潜入者!违规潜入者!违规潜入者!]
“真实之眼”的能力能够帮助他获取被采集者的重要信息,一般而言,要么被采集者等阶过高接近神灵他屁都采集不到(这一点情况几乎不存在,姬语对此有相当的自信,毕竟当初他第一次遇见排行第一的蚀骨的时候都获得了资料),要么就是像兔子一样得到详细的资料,包括来历。
说起来还有点小自豪,怪物排行榜上很多信息都是他完善补充的呢。
但姬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违规潜入者……是什么意思?
“你在看什么?”步峥拿着注射器插i进镇静剂玻璃瓶里,转身,一双绯红眼瞳朝他看了过来。
教堂偏殿。
穹顶彩色的玻璃洒下微光,两人一站一坐,在管风琴的琴台边。
“管风琴可以模拟世界上所有管弦乐器的声音,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一支管弦乐队,我觉得用它来为你伴奏再好不过。”
塞缪尔坐在琴凳上,微笑着朝旁边谢眠道。
“我会管风琴的事,本来是节目组一个彩蛋,”塞缪尔继续说着,朝他笑着眨了眨眼,“本来第二轮伴奏选择之后才会公布的,现在提前被你发现了。”
谢眠笑了笑,“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之前节目组的第一轮乐器表演的选择里并没有管风琴选项,约摸这项乐器太难了,操作极其复杂,也太罕见,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机会接触。
短短三天,没有人能够上手。
但是作为舞蹈伴奏乐器,作为世界上音域最广、管弦声最丰富的乐器,管风琴能够演奏的曲子风格类型非常多样,几乎是舞蹈者完美的选择。
“要试试吗?听听琴的声音。然而告诉我,你想要怎样的旋律。”
塞缪尔仰起头看他。
彩色光晕打在塞缪尔年轻俊美的脸上,单片眼镜的镜链垂在他脸侧,折射着细碎的光。
谢眠觉得塞缪尔给他的感觉很独特。
分明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却又好像无处不吸引,那种感觉隐隐约约,像是很遥远的花香传来。太遥远了,他闻不清味道。
不算太过吸引,也不能说让人抗拒。
能不能作为食物呢?
他……确实是有点饿了。
他这样想着,而后俯下身,慵懒地在管风琴琴键上敲击了一下。
一声极其清澈的管弦嗡鸣声传遍了整座教堂偏殿,余音袅袅不止。
谢眠听到教堂穹顶白鸽振翅的声音。
他的手被塞缪尔握住了。
青年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是这样弹。”
十指纠缠相扣。
塞缪尔道:“来,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食物这么主动,我是第一次见。

谢眠微微挑眉。
——既然食物都已经这么主动送上门了,他不试试的话,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好奇心?
这么想着,谢眠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而后放开了灵魂里的吞噬阳气的本能。
可下一秒,谢眠脸上微笑神色却忽然一僵。
覆着他手背的那只手,宽大修长、炙热温暖,无疑是一只极其适合弹奏琴键的手。
——但塞缪尔身上没有阳气。
一滴都没有。
活人身上没有阳气,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就好像人不会呼吸,鱼不会游泳一样,非常奇怪。
谢眠脸上笑容消失了。
他是真的有点饿。
本来今天有能够饱餐一顿的机会,却被塞缪尔打搅了。
他看在这个人类仿佛能吃的样子上,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力量,还答应对方为他编曲的邀请。
谢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过的事,一般都会做到。
但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很、不、愉、快。
然而,塞缪尔现在显然没有明白他的心情,依然握着他的手,在琴键上弹奏而过,轻灵悦耳的琴音如同山间清泉一样流泻出来。
是那一首《海之眷顾》。
但谢眠此时并不想眷顾这个人类。
——甚至可能并不是人类。
仔细想想,塞缪尔身上疑点很多。
先不说第一次见面,就弹奏出了他曾经在乐园里面弹奏过的乐曲,就说之前他和步峥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叙旧”,差点大打出手的时候,塞缪尔却忽然出现,未免太过巧合。
而且,作为一个普通人,塞缪尔看到他手里的手术刀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来打招呼,心理素质未免有点太好了。
——但最奇怪的是,步峥在看到塞缪尔之后的反应。
他们仿佛从未见过面。言语间却又好似彼此相熟。
处处透露怪异。
弹奏完一段之后,塞缪尔握着他的手,轻笑着道:“你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吗?无垠的海面上海浪翻涌,幽深的海底里有鱼群在逡巡。”
谢眠低眸看他。
半晌,他道:“我只听见了隐瞒和欺诈的声音。”
塞缪尔笑了声,道:“那肯定是你的错觉。我一直都对音乐十分真诚,对人也同样,尤其是对你,眠眠。”
他话语温柔动听。
谢眠紧盯着塞缪尔。
以他的能力,依然看不出对方身上有任何超出普通人范畴的异常能量波动——只是没有任何异常,却偏偏缺失阳气,还能在人间行走,这已经是最大的不可思议。
“我不认为一个隐瞒身份接近我的人,会对我怀有真诚。”他抽回手,淡淡道。
塞缪尔仰头看着他,无奈道:“我对你从来没有隐瞒。”
他摊了摊手道:“至于身份……我确实是一位兼职的管风琴演奏者。至于其他的事,眠眠,你并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机会告诉你啊。”
谢眠定定看了他片刻,道。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让我知道你的诚意。”
塞缪尔举手做投降状,单片眼镜后面的眼眸向他顽皮地眨了眨,“Fine。没问题。”
谢眠:“你认识步峥。”
“我们确实认识。”塞缪尔回答得很坦诚,“不过和你一样,他和我只是曾经的同事而已。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
“没有任何交集,他会一见到你就退避?”谢眠唇边勾起一点嘲讽笑意。
塞缪尔轻咳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们作为同事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些龃龉,他恐怕还对我有所芥蒂。这很正常。”
“龃龉?”谢眠道。
塞缪尔点头,“是有关公司具体业务对象的争执。”
“说清楚点,是什么争执?还有你们所在的公司,究竟是什么。”
谢眠淡淡道。
塞缪尔却也叹了口气,道:“抱歉,这些东西涉及公司机密,我曾经虔诚发誓过,不会对公司之外的人透露相关信息。而我也不想欺骗你。”
他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
谢眠却嗤笑了一声,道:“得了吧,你连画的十字架都是反了的,你觉得我会信?”
他俯下i身,伸出修长指尖,戳在塞缪尔的胸口。
然后一点一点,沿着他刚才的轨迹描摹过去。
塞缪尔刚才画的是一个逆十字。
这东西的解读很多。
有人觉得它代表着受难和谦逊,但更多人却认为它意味着罪恶、杀戮与疯狂。
纤长指尖戳在胸膛上有点疼,塞缪尔却微微仰着头,任由谢眠描摹。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倒映着谢眠的影子。
谢眠低眸与他对视。
“最后一个问题。”
片刻,他道。
塞缪尔:“请说。”
谢眠俯身在他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
“Samuel,yeau des heary oe wee.(塞缪尔,你曾听说过我。)”
他说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
乐园的轮回者来自万千不同的世界之中,交流的语言并不统一,但是在进入乐园之后,乐园之主所创造的法则却赋予了他们能够统一交流的语言。
这就是乐园语——“syssn.”
塞缪尔沉默片刻,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弯起,笑道。
“当然,您的名字如雷贯耳。”
他把那个名字在喉咙里绕了一圈,才语声温柔地念了出来,“……蚀骨大人。”
和别人喊他“蚀骨大人”的时候并不一样。
别人这样称呼,大多含着恐惧、震颤、小心翼翼。
塞缪尔的表情依然带笑,没有戴眼镜的另一边眼睛甚至朝他眨了眨,仿佛饱含欣赏,又有些调皮。
唯独没有半分恐惧。
谢眠微微眯起眼。
“你果然认识我。所以,你是乐园里面逃出来的轮回者?还是通过乐园裂缝出逃的怪物?”
塞缪尔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不,我只是这个世界上一名普通的旅人。最多比较热爱艺术。”
“我喜欢听眠眠弹奏,看你用绞弦琴弹奏出悠扬的旋律。”
“我更想要为你奏响伴奏的乐曲,看你在华美的殿堂只为我一人起舞。”
“做梦。”谢眠冷冷道。
这世界上还没有人值得他单独奏乐舞蹈。
……纵使是那位神灵,想要看他演出,也得是在重要的节日庆典里。
至于是什么节目,得看他心情。
……好吧,他承认,对于可口的食物可以例外。
但塞缪尔这家伙比他那位前任还不中用。
毕竟,他那位前任好歹能用。
这家伙连一滴都没有。
塞缪尔却不恼,反而笑道:“当然。眠眠,你一直都存在我梦中。”
谢眠表情冷漠。
滚吧你。
没有阳气的人,和幽冥海里那些只有鳞片骨头却没有肉的鱼又有什么区别?
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劲。
但凡活人就有阳气。
一滴都没有实在太不科学。
他忽然想起乐园里,为了在副本里面更好隐藏气息生存,有些轮回者发明了将自己的阳气隐藏起来的方法。
虽然那些障眼法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但难保塞缪尔不会更加高明的手段,把他也蒙骗了过去。
谢眠还在思索。
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皱起眉道。
“你的同事在找我队友麻烦。”
塞缪尔纠正:“是旧同事。”
“给你一个机会,”谢眠垂眸看他,“把你那位同事打发离开滚出这家修道院,别再打搅我们录节目,那么第二轮的舞蹈伴奏,我可以勉强选一选你。”
他饿得有些没有力气,也不想舍弃自己这副来之不易的肉身。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他观察观察,这个身上到处都是秘密的人,破绽究竟在哪里。
塞缪尔诧异道:“眠眠,你之前明明已经答应我让我伴奏了。”
他顿了顿,看着谢眠有些阴沉的面色,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笑容,道:“好吧,乐意为您效劳。”
“……My dear lord.”
教堂的钟声忽然在此刻响起。
“当……当……”
——正午一点了。
塞缪尔起身,敲了个响指,钟声忽然戛然而止。
他仰头看了看头上的彩色玻璃,喃喃道:“希望还来得及。”
姬语重重撞在墙上。
他闻到了一丝浓郁的血腥味,是后脑勺被撞裂的伤口里流出的血。
“死兔子……”他咬牙闷哼,唇边溢出一点血沫。
早就该知道怪物就是怪物,月兔一族本性又凶残,他在看到对方资料的时候就该拔腿就跑的。
管它什么状态虚弱,管它是不是他节目队友。
怪物和人类,本来就该不死不休。
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模糊的视野里,是那只兔子诡异伸长的指甲。还有一双猩红的、嗜血的眼。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那兔子身后,正冷漠地看着他。
可恶……队长不在……
他作为轮回者的时候,依靠着“真实之眼”的能力,大部分时候都是为队伍发挥侦查作用,自身实力并不算很强。
他们一组六个人,全部顺利逃离乐园,其实很大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的队长——那是乐园里面最强的轮回者,长期霸占轮回者榜一整整十多年。
听说他们的队长原本不到三年就已经通关了九扇狂欢之门,却没有离开,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在乐园里面停留了很久。
没有人知道他们队长究竟通关了多少扇门,甚至难以想象他究竟积攒了多少积分,大概,连积分兑换系统里面所需要积分最多的“复活之书”也已经足够兑换。
但他们队长却似乎依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队长在的话……
这死兔子还有这个变i态医生,肯定都不是队长的对手。
姬语艰难伸手想去摸地上的手机,却被人一脚踩在了手背上。
他抬起头,就对上柳夜面无表情的脸和猩红眼睛。那两只长长的耳朵垂下。一起垂下的,还有他锋利粘血的指甲。
“草……我草你妈的兔子祖宗十八代……在乐园里为非作歹也就算了……你他妈还要出来祸乱现实世界……”
他沙哑地骂道。
兔子的脚微微用力,医务室里就响起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姬语手机碎了。手里的骨头也被踩碎了。
玻璃碎片刺进血肉里,姬语发出一声低低地闷哼。
“好了。109,喜欢捉弄猎物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医生淡淡声音响起,“时间不多,赶紧处理完现场,我们得回家了。”
柳夜声音透着一股无机质的冰冷。
“是。”
粘血的指甲靠近。
姬语瞳孔剧烈收缩。
他逃不了了。
就在指甲即将刺穿他眉心的时候,一声响指不知从何处传来。
兔子动作骤然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滴·都·没·有w

那一声响指声,似乎给这片地域单独按了停止键。
教堂上因钟声惊起飞掠的白鸽凝固于半空,飘动变幻的流云也静止下来。风声消逝,万籁俱寂。
谢眠看了塞缪尔一眼,勾唇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自述的称呼,“——普通人先生,嗯?”
塞缪尔笑了笑,道:“我确实只是一位普通人。只不过,我走过比寻常人多一些的地方,旅行过更加漫长的时间,拥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知识和经验而已。”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古铜色的机械怀表,单手打开盖子,低头看了一眼,道:“我的能力最多能够维持五分钟。不过,如果是对我那位同事的话,应该只能限制住几秒——”
他合上怀表,抬头看向谢眠,“时间有限,我们过去吧?”
说着,塞缪尔又抬手敲了个响指,一扇门扉在他们面前的虚空里打开。
门后竟是修道院深处的医务室。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速度奔跑过去,需要十多分钟。
谢眠的目光一凝。
先是操纵时间,而后又是空间。
这家伙居然还坚持说自己是“普通人”……呵。
不过现在暂时他还没有时间继续质问塞缪尔更多的事情,毕竟门内的战况十分惨烈。
目之所及,到处是歪倒的桌椅和飞溅的玻璃碎片。
姬语整个人瘫坐在墙角,墙壁上还残留着一道刺目鲜红的血迹。
兔子的指甲刺破它手指皮肤生长出来,扭曲狰狞得可怕,还在往下滴血,食指指尖抵在姬语眉心。
步峥站在医务室唯一一片整洁的角落里,带着金丝眼镜身着白大褂,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只是在时间停滞中,他的笑容却慢慢显得有些僵硬而扭曲起来。
和正角落里的一人一兔不一样,他还能动,正在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手提箱——
就是速度有点慢,就像是被放慢了十倍的电影镜头。
看上去相当地滑稽可笑。
谢眠嘲讽地勾了勾唇。
却又忍不住想,如果是他身处在塞缪尔的能力之中,会怎么样。
即使塞缪尔的能力最多只能压制到他一刹那,但在战斗之中,很多时候,一瞬之间的失误就能够分出胜负。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的能力。
谢眠迈步走进门中,手中的刀在掌心旋转一圈,而后便猝不及防朝着步峥扔了过去。
如同离弦之箭。
塞缪尔瞥了一眼,推了推脸上单片眼镜,侧过头,只当没有看到自己的旧同事受难。
银色手术刀对准了步峥的眼睛而去。
眼睛后面就是大脑。
手术刀穿过去,脑花会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
谢眠淡淡想。
步峥绯红瞳孔剧烈收缩。
他没有办法再慢吞吞去拿手提箱,而是咬破舌尖,低喃了一声让人难以听懂语言。
桌面上手提箱忽然散发出强烈的白光,形成了一层乳白色的结界,笼罩在他身前。
手术刀插在结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无法再寸进分毫。
与此同时,步峥似乎也从时间禁锢之中解脱了出来。
他动作迅速地打开了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银色手i枪。
刚才念诵的咒语似乎对他影响很大,本来作为白化病人,步峥的肤色就比常人苍白,现在更是苍白得可怕,嘴角隐隐有血。
谢眠挑了挑眉,认出了步峥的武器。
蔷薇之枪。
这是步峥的伴生武器。
——轮回者进入恐怖乐园,在第一次副本的时候,都会随机地获取到自己的伴生初始武器。
不同轮回者的伴生武器的形态各异,会在战斗和通关之中不断进化升级,就像他曾经掌握的“魔术纸牌”,姬语的粉红眼镜“真实之眼”,还有此刻步峥手上银色的“蔷薇之枪”。
这也是当初,白小云对他描述起那个把银色手i枪递给白昙,让白昙开枪将白小云杀死,并侵占白小云身体的男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起步峥的缘故。
步峥。峥。Z先生
……呵。
只不过和当年相比,蔷薇之枪现在已经有了很多不同。枪身上多了许多诡秘繁复的纹路,缭绕成蔷薇模样,而上面凝聚着一种诡异的力量,让他看着觉得……非常碍眼。
让他有一种毁了这把枪的强烈冲动。
甚至快要比进食的欲i望更加强烈。
谢眠微微眯起眼。
拿起枪后,步峥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他抬手用左手拇指抹去嘴角的鲜血,金丝眼镜后面眼睛冷冽,凝视了谢眠片刻,道:“眠眠,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谢眠道:“步先生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多管闲事。不仅喜欢出卖队友,还喜欢对别人的队友动手。”
步峥沉默了一下,道:“我不认为这只弱小的怪物和这个只会偷窥的轮回者有资格成为你的队友。”
谢眠歪了歪头,冷冷道:“那步先生觉得自己就有资格吗?”
步峥道:“如果你还愿意给我机会的话。”
谢眠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道了声:“放屁。”
旁边塞缪尔忽然笑了笑。
笑声很轻,但足够让在场两人听清。
步峥面色一僵。
他的目光转向塞缪尔,绯红眼底隐隐有怒色翻涌。他闭了闭眼,压制下翻涌的情绪,质问道。
“塞缪尔,你又是为什么插手我的工作?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塞缪尔摊了摊手,道:“没办法,谁叫我也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呢?作为这档节目的特邀嘉宾,我难得踏上这片土地一次,可不想这次旅行变得一团糟。”
步峥阴沉着脸色,看着塞缪尔。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出口,又顾忌到在场的谢眠,被他强行压制下去,最终只是道:“这不像你。”
塞缪尔微笑道:“哪里不像?我一直都是一个热爱工作的普通人,步先生,你出手阻碍我的工作进行,那我就运用合理的手段保证工作能继续进行,也很正常。”
步峥眉毛抽了抽。
“好……你说这里是你工作的地方,塞缪尔,你非要插手,我拦不了你。”他的声音沉沉道,“可你要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回去之后,会不会受到‘祂’的聆训和惩罚。”
塞缪尔并不在意地笑了笑:“随便你。”
步峥道:“……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依然安然无恙。”
说着,他放弃了继续回收医务室里的兔子,拿起那只白色手提箱,转身要走。
谢眠却忽然开口道。
“慢着。我好像没说让你走吧?”
步峥脚步一顿,回过头,皱着眉头,“眠眠,你还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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