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后前夫火葬场了—— by仗马
仗马  发于:202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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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禾比江崇自以为的还要了解他,秦嘉禾觉得,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先生的人。
了解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现在,青年撑在浴缸边的手轻抬了下,秦嘉禾就知道他想听自己汇报什么事情。
“东区那边的项目老苏总同意让给我们两成,但他要您把苏栾心小姐签进江川娱乐,还有苏小姐的生日宴,老苏总说了,务必要您赏脸。”
秦嘉禾看江崇没什么动静,又继续道:“江先生,苏栾心小姐很喜欢您,我猜老苏总的意思应该也是想把苏小姐托付给您吧。”
托付是个很委婉的词,实际上苏家就是想和戎家联姻,这橄榄枝已经不知道抛出来多少次了。苏栾心是苏家的大小姐,娇妍明媚,漂亮又聪明,是江夫人的绝佳人选。
江崇睁开了眼,秦嘉禾很及时自然的移开视线,道:“我帮您按按腿吧。”
“不用,出去吧,去把我前些天在苏富比拍下的项链给苏小姐送过去。”
“是,您有需要再叫我。”秦嘉禾面上不显什么,利落的起身出去,浴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氤氲温热的水汽,还有浴缸里漂亮俊美的青年。
秦嘉禾从衣帽间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挂到显眼的地方,才又转身把大床上换下的几件拿起来。
这本不该是他的工作,戎宅的管家所拥有的权力地位几乎仅次于家主,这里的一切都归他调动,可秦嘉禾并不觉得帮江先生熨衣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严格来说,这是独属于他的奖赏。
江先生的衣服上当然带着江先生的味道。
秦嘉禾让人把项链送去苏家以后,江崇也下楼了,青年果然穿了他挂出来的那套衣服,黑色的高领毛衣包裹着他比例极好的胸腹,下摆处整齐的收进了长裤中,青年的腰很细,却丝毫不显弱,隔着衣服都能窥见他流畅的肌肉线条。
秦嘉禾以前去过江川娱乐总部,那边艺人云集,总是听到有造型师夸哪个男艺人头肩比优秀,哪个男艺人个高腿长,只有他清楚,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的江先生。
青年发色如墨,皮肤却白得耀眼,极致的反差在他身上迸发出极致的赏心悦目。
江崇常年健身,且自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他身上有一种谁都无法忽视也无法模仿的矜贵与优雅。
秦嘉禾心情很好,每到这种时候他都心情很好,他低垂着眉眼,在餐桌旁候着,时不时会调一下餐桌的加热板温度,问江崇一句哪道菜是否合胃口,或者很及时的递上擦手的毛巾和温水。
而不需要他的时候,秦嘉禾就会安静乖顺的站在斜后方,像一道影子。
一楼的佣人都在自顾自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们对秦管家如此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虽然有时候心里会小小的疑惑,觉得秦管家殷勤过了头,但似乎又都在情理之中。
谁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秦管家看人的眼神。
有人擦着花瓶偶然抬眼时,又看到了那样的眼神,高大沉默的秦管家注视着江先生,满眼都是控制不住的温柔和仰慕,那种感情是充盈过分的,像是兜满了空气的气球被人扎了下,毫无顾忌的倾泻。
直至佣人走神间猛然接触到秦管家的视线,对方笑着看他,很坦然,他才慌慌张张的低头,懊恼自己的行为。
秦管家是个很和善的人,待谁都温柔待谁都好,戎家的佣人在他手底下做事能称得上一句享受。
这样的秦管家,本就是为江先生做事的人,殷勤一点也是正常的吧。
“江先生,我帮您盛碗汤吧。”
一楼又响起了秦嘉禾低沉稳重的声音,江崇示意不用,他已经站起了身,朝着书房走去。
秦嘉禾知道他要去处理工作,很快去磨了杯咖啡端过去,他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嗓音。
他走了进去,青年并没有在处理工作,他正开着通话,对面是远在桐桥的夫人。
整个淮城的人都知道江先生很宠他,和戎先生比也有过之无不及,几乎隔两天就要通一次话,什么好东西都紧赶着往那边送。
秦嘉禾是懂分寸的人,他放下咖啡就打算出去,然而在出去的前一秒,电话里的夫人嗓音温柔带笑,突然道:“早早,你父亲……”
剩下的话秦嘉禾并没有听到,却已经足够他心跳如雷,他知道这是江先生的小名,却极少听到这个称呼,因为除了夫人没人敢这样称呼。
秦嘉禾舌尖上将那两个字呢喃了一遍,碾碎又重组,拼拼凑凑起来,还是牙齿相碰发出的那两个缱绻的音。
是极端可爱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两个字。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暗自叫着那个名字,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和上一任的程管家林管家都不一样,他在江先生这里有殊荣,是例外,他的房间也在戎宅,也在二楼。
秦嘉禾回了房间,好似失了神,许久才喃喃笑道:“多可爱的名字。”
今天实在有些奇怪,秦嘉禾很少有这种情难自控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那个可爱的昵称,或许只是因为他自制力变差了,总之,他今晚整个人都有些失控。
他轻轻拉开衣柜,靠在柜门上痴恋的朝里看着。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感到心惊,因为柜子里除了秦嘉禾自己的衣服,竟然挂满了各种各样江崇早已不用的东西,更甚至有些江崇只是碰过一下,便被他收到了这里。
物件还好,有些是衣服。
秦嘉禾伸手取出挂在最中间的那件白色的衬衣,那是之前因为一个佣人失误不小心将茶水撒了上去,太难清洁,于是这件被江先生丢弃的衣服就理所当然的到了他这里。
他当然能将这件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的,像他的江先生一样。
秦嘉禾换上那件衬衣,其实是有些小的,他虽然年龄不及江先生,但比江先生高,体格也更健壮一些。
柔软的布料贴在秦嘉禾的皮肤上,像是烫人的猩火,他气息逐渐变重,忍不住低头嗅了下领口处。
依然有熟悉的味道,至少清洁衣服使用的清洁剂是同一款。
他舌尖忍不住又将那两个缱绻的字眼过了一遍,像是夹了块桃子味的蜜糖,甜得沁人。
秦嘉禾低垂着眉眼,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
他不知道到底该叫他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他的江崇哥哥,他的江先生,或者是——
他的早早先生。

苏家大小姐苏栾心收到了江崇送过去的项链,整个淮城都知道了。
但很快有人又知道了那条项链的来由,是人家江先生在苏富比拍下的,那条项链的原主人兼设计师是个独立漂亮的瑞典女人,能力很强,最关键的是,她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江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却也给足了苏家面子,苏栾心的生日宴他并没有缺席。
老苏总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自然也意会得到,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和上一任戎家家主打过交道,明白这位年轻的江先生是有礼的人,哪怕不能联姻,也乐得和这样的人交好合作。
更何况这位江先生并不是普通人,这些年戎家在他手里风生水起,前几年进军娱乐圈成立了江川娱乐,很快就站稳脚跟,如今更是独占鳌头,把了半个圈子的资源。
当年对戎家新任掌权人姓江这件事的非议声音很快就下去了,江先生虽然姓江,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戎家人。
苏栾心的生日宴是苏宅举办的,女孩娇俏漂亮,穿着得体的水蓝色礼服与人敬酒,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却不是刁蛮的人,而且像了老苏总,聪明的很。
她是很喜欢江崇,但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所以倒也看得开,远远瞧见秦嘉禾过来,她动作一顿,朝侍应生要了两杯香槟就迎了上去。
“秦哥哥。”
秦嘉禾笑道:“苏小姐,我正要找您。”
“江崇哥哥呢?没看到他。”
秦嘉禾:“江先生先前在和老苏总叙旧,后来喝了些酒不太舒服就先离开了,江先生让我过来和您道别。”
苏栾心抿了下嘴,是有些失落的样子,知道秦嘉禾嘴里的话多半是托词。
秦嘉禾:“如果您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帮您带给江先生。”
“没有话说。”她低头看了看鞋尖:“就是怪可惜的,今天只见了他一眼,我有东西想给他。”
“您可以交给我。”
苏栾心忽然笑了,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你帮我转交?你知道这东西我是怎么打算的吗?”
她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我本来想如果江崇哥哥愿意和我们家联姻,我就把东西当成新婚礼物送给他,很有纪念意义,现在事儿黄了,东西就比较尴尬,我正愁找不到人帮我送呢。”
秦嘉禾很好奇苏栾心嘴里的“东西”是什么。
奈何女孩古灵精怪爱卖关子,她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演艺圈吗?”
秦嘉禾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苏栾心:“就是因为江崇哥哥呀,我小时候看过他演的电影,没想到吧。”
秦嘉禾表情一顿。
她笑眯眯道:“淮城没几个人知道江崇哥哥以前演过电影,更别说看过,还拿到他小时候的签名照。”
秦嘉禾觉得自己知道是什么了。
果然,苏栾心下一秒就接道:“这签名才是真绝版,劳治·金导演都只有两张,江崇哥哥肯定早就把这件事忘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
秦嘉禾面上是苏栾心没想到的镇静,他点点头:“确实,江先生看到应该会很高兴。”
震惊的变成了苏栾心:“你不会以前就知道吧?”
秦嘉禾摇头:“我不知道。”
这话当然是谎言。
秦嘉禾并没有和苏栾心聊太久,告别以后他就离开了苏宅。
绵延的柏油路两旁是高大茂密的香樟,在夜间沉默的竖立着,秦嘉禾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后座的青年。
他半张脸隐在黑色的宾利内,正在和谁通话,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衬衫袖边卷起,被暗金色的袖扣束起,隐约还能看到手背凸起的青筋。
秦嘉禾在车外叫了声“江先生”,江崇视线扫出去,抬了下手指,秦嘉禾会意,不多时,车子就驶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江崇的这通电话并不长,而且大部分时候是对面的人在汇报,青年言简意赅,很快就挂断了。
是江川娱乐的负责人,秦嘉禾猜测是因为签苏栾心的事情,但打来的时机有些不讨巧,不是因为不想签,而是因为江崇的的确确有些醉意,不是苏栾心以为的托词。
“江先生,难受的很厉害吗?”秦嘉禾从后视镜上看到青年已经闭上了眼睛,眉间微蹙。
江崇撑着额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嘉禾只能尽量把车开得更稳一些。
江崇平时应酬很少喝酒,外界都说他滴酒不沾,很是严于律己,只有秦嘉禾知道,江崇酒量不好,一杯就倒。
而且……
宾利驶回了戎宅,稳稳当当停了下来,但青年并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秦嘉禾下去敲了敲车窗。
“江先生,到了。”
江崇的呼吸已然绵长。
秦嘉禾沉默片刻,拉开车门探身进去,可能是路上酒劲上头了,青年的耳根泛起了薄薄的红。
“江先生……”秦嘉禾轻声叫了句,试探似的:“我们回去休息吧。”
只有风刮过庭院草叶的声响。
他的身体俯得更低,眼神渐渐温了,他又叫了一声什么,很低很低,就算有第三个人在场也很难听到。
突然,一直闭眼的青年醒了,他视线锐利而清醒,秦嘉禾心跳漏了一拍。
“我头疼。”
江崇嗓音有些低,带着酒后的哑意。
秦嘉禾知道,江先生确实醉了,但他还是有些后怕,因为他喊的称呼是——
江崇哥哥。
苏栾心喊了江崇哥哥,秦嘉禾也觉得这个称呼甜得喜人,何况这个称呼他以前也叫过,他也知道江先生以前演过电影,他也喜欢江先生。
秦嘉禾有些嫉妒。
于是嗓音更温柔:“我扶您回去。”
江崇站起了身,脚步是稳的,表情也很冷静,但秦嘉禾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想回家。”
“江先生,马上就到家了。”
“想找我爸,但他有我父亲陪。”
秦嘉禾走在青年转身侧,低垂下眼觑着他的睫毛。
“你不知道我父亲那个人,他很爱吃醋,自私,又很无理取闹,他走了,我才能回去吃我爸做的饭。”
“我爸做的饭很好吃。”
秦嘉禾听着他的话,眉眼间都是笑意,江先生就是这样,平时冷漠寡言,但喝一点酒就会变得很可爱,还会说很多真话,江先生其实是恋家的人,可惜戎宅太冷清,并不像家。
“江先生,到了,您小心台阶。”
江崇:“台阶很高。”
秦嘉禾:“嗯?”
江崇却没再说了,迈步上去,轻轻拉了拉衣领,把领带扯开了。
秦嘉禾忙跟上去,大宅内的暖气扑面而来,青年似乎比刚才醉得还厉害,秦嘉禾忙弯腰取了拖鞋。
“江先生,我帮您换上。”
江崇睁着迷蒙的眼,靠在一边看着他,似乎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秦嘉禾已经半跪在了他面前。
青年的脚腕很瘦,凌厉的筋骨有些硌手,秦嘉禾轻轻碰了一下,抬眼碰到了他的视线。
“脚腕上有东西吗?”
秦嘉禾:“有灰尘。”
江崇:“谢谢。”
秦嘉禾站起身,撑住青年的肩膀带他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低声笑道:“江先生,您不用和我说谢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动作让两人挨得很近,侧头说话时,秦嘉禾的嘴唇几乎能扫过江崇的耳垂,江崇的脚步终于有些摇晃了,他不说话,于是秦嘉禾胆子更大。
走过楼梯拐角时,他状似无意的吻了下人的耳朵。
江崇转头看他,他便笑盈盈道:“能为江先生做事是嘉禾的福气。”
好容易到了房间,江崇扯着领带要往浴室走,被秦嘉禾拦住。
“您酒还没醒,我去煮醒酒汤,您喝了以后先睡一会,好吗?”
江崇迟疑片刻才点了头。
秦嘉禾很快去了厨房,结果再回来时他看到青年已经去衣帽间换了套新的衣服,正一丝不苟的系着扣子,一路到喉结下方。
可能是嫌弃刚才的衣服有酒味,他又嗅了嗅领口,没什么异味脸色才好了些。
没用秦嘉禾提醒,他自己就靠在了床头,说道:“拿来吧。”
秦嘉禾把醒酒汤递过去,不确定的问了句:“您好点了吗?”
江崇:“没有。”
看来还没醒,醉酒以后的江先生是不会说谎的。
秦嘉禾看着他把醒酒汤喝完,又伸手帮他解开衣领,江崇蹙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秦嘉禾解释:“江先生,穿着衣服睡觉很不舒服,我帮您解开。”
江崇又松了手。
黑色的衬衫扣子一粒一粒敞开,露出了青年的胸腹,上面覆着一层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漂亮,解到最后一粒扣子时,秦嘉禾视线一顿,青年的腹肌上有一颗很小的痣,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大小。
但他并没有停留很久,动作轻柔的帮人脱掉刚穿好的衬衫,临起身时才认真的夸道:“江先生,您的身材真漂亮。”
江崇闭上了眼睛。
秦嘉禾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平日里不敢伸出去试探的触角现在全数张开,谨慎却又大胆,矛盾至极的爱恋着。
“江先生。”他小声道:“您睡着了吗?”
“要擦擦身体吗?或者……我可以亲您吗?”秦嘉禾问完这句话以后,整个人都像处于高度警戒的动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准备迎接青年的回应。
这句无礼的询问早就越了界,秦嘉禾知道,所以他是在试探。
幸好青年已经睡熟了。
秦嘉禾要离开的身体又低了下去,他呢喃道:“江先生……早早先生,您真好看,嘉禾好喜欢您。”
淮城这段时间降温了,无人注意的庭院,刮起了悉簌的秋风。
秦嘉禾吻了下去。

今天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当然,这是对秦嘉禾来说的。
他从江崇的房间离开后,先去车里取了苏栾心交给他的东西,是一张签名照,照片上的小孩眉眼精致锋利,已经能窥见青年如今的几分模样。
秦嘉禾斜靠着车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小孩。
这是幼时的秦嘉禾最喜欢的人,而现在的秦嘉禾最喜欢的只有现在的江先生。
他把照片又放回苏栾心准备的包装盒中,进到大宅,轻手轻脚的留在了江崇的房间里,还写了一张字条。
离开前,秦嘉禾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人无声的拍了张照片。
江崇头痛欲裂的醒来了,房间里很闷重,他仍旧有些醉意,手机就在身侧,他却拿起了床头的闹钟,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现在是凌晨一点。
江崇思维混乱不堪,从床上起来,捂着脸在床边默了会,大脑里似乎有个朦朦胧胧的指令,他循着记忆去了楼下的厨房,喝了杯水又上了楼。
明明房间里就有水的,江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去。
他步子迈得很慢,审视似的看着二楼的走廊,好一会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他轻轻推了下门,没有反应。
又推了下,还是纹丝不动。
江崇蹙起了眉,似乎觉得很奇怪,所幸马上就在门边找到了挂着的钥匙,他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门。
房间内很昏暗,只有一处亮着微弱的光。
江崇很突然的就酒醒了些,混沌的思维冒出一个清晰的角。
他意识到自己进错了地方,正打算转身离开,然而房间内的味道和声音又让他顿住了脚步。
那位平时高大沉默的管家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极轻的动静,秦嘉禾背对着他,秦嘉禾没有睡着,秦嘉禾在说话。
他说:“早早先生,我爱您……”
没有了白天恭敬的克制,他的嗓音又沉又哑,发着细细的颤,带着疯狂的爱恋。
现在是凌晨一点,江崇彻底醒了过来,视线微转,亮起的屏幕上是他的照片。
很头疼。
江崇撑了下门,出声道:“秦嘉禾。”
室内猛然安静了。
“收拾好自己,来书房找我。”
江崇极少叫他的名字,很多时候都是直接吩咐,秦嘉禾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在青年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了。
而更荒唐的是那一刻他的反应,秦嘉禾觉得自己疯了。
书房里。
江崇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脑内开始一句又一句的跳出秦嘉禾说过的话。
“……江崇哥哥……”
“能为江先生做事是嘉禾的福气。”
“……我可以亲您吗?”
“您真好看,嘉禾好喜欢您。”
甚至连秦嘉禾是如何亲他的,江崇也隐隐约约记起来了。
他靠着椅背,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点着。
“秦嘉禾。”
站在书房中央的人低垂着头,嗓音低到了尘埃里:“江先生……”
“这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江崇嗓音很淡,嘴里的话却句句尖锐,“你好大的胆子。”
“在其位不谋其职,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不够用了?你不是最清楚吗?戎家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江……”
“给你三天时间。”江崇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把工作交接一下,然后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别再让我看到你。”
“我错了,江先生,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冒犯您……”秦嘉禾被这些话几乎逼出了眼泪,他望着书桌后的人,眼眸通红,“先生,您要打要罚我都没有二话,您不要赶我走,嘉禾求您。”
江崇已经拿起了手机,他站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叔。”
他打给的人是林齐,林齐现在在老宅那边做事,但对戎宅这边的事情也很了解。
“明天您回来一趟,带个人和秦管家交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江崇的语气到现在都是冷漠而沉稳的,但说的话却让林齐难以理解,秦嘉禾是他一手培养大的,这个孩子是如何的品性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并不觉得是他犯了什么错让江崇生气。
直到电话的另一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江崇经过秦嘉禾的身侧,直直的朝着外面走去,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秦嘉禾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伸手拉住了青年的胳膊。
“江先生,是嘉禾做错了,我可以改。”
江崇冷冷的睨了过去。
“几次了?”
秦嘉禾抬眼呆呆的看着他,睫毛上挂着水珠,竟是委屈极了的样子,秦嘉禾比江崇小两岁,过了年也不过二十二,本就是刚刚担事的年纪,性格使然,又加上本就长着一副小狗的模样,眼睛下垂无辜,哭起来更是显出些孩子气。
如若不是身高摆在那,怎么看都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谁看了都要心软,当然,江崇除外,毕竟孩子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这样的事情,多少次了?”
秦嘉禾慌忙低下了眼睛。
“抬起来,看着我说。”
“……记不清了……”
“嘭!”江崇一拳挥了过去,周遭带起一阵疾厉的劲风,他丝毫没有手软,秦嘉禾踉跄着朝后倒去,唇角瞬间渗出了血。
他喘着粗气迅速爬起来,颤着肩背跪倒在青年的面前。
“站起来。”
秦嘉禾摇头。
“我再说一次,站起来。”江崇的眉眼冷出了冰渣,手机里的通话并没有停,但他不说话,林齐也噤若寒蝉。
秦嘉禾知道江崇是真的动了怒,不敢再摇头,迟疑着站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站稳,青年第二拳就挥了上来。
“林叔也在听着,我帮你长长记性,秦嘉禾,这里是戎家,你在和我耍性子?”
“我没有,江先生,嘉禾不敢。”
他气息混乱,摇晃着又到了青年面前:“您打我吧,我会听话的,江先生亲自帮我长记性是好事,我很开心,江先生,我很开心。”
江崇抿着唇,并没有答话。
通话里的林齐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秦嘉禾纵然再精练聪明,不少事情也还是都写在脸上。
“江先生。”秦嘉禾望着他,满眼泪水:“我不想离开您。”
秦嘉禾是十六岁时来到江崇身边的,那时的江崇刚刚成年,正在接管戎家的事情,那个人把摊子丢给他,不管不顾彻底留在了桐桥,连个人影都摸不着。江崇周遭全是豺狼虎豹,只有一个能信任的林齐。
是林齐把秦嘉禾带来的。
十六岁的秦嘉禾还是少年模样,清清瘦瘦又爱笑,第一眼见到他就叫了“江先生”,他说:“江先生,我是秦嘉禾。”
十八岁的江崇又哪里到了该被称“先生”的年纪,可少年的样子并不谄媚,身上带着一股很干净的薄荷味,也长着一副能让人一眼就生出好感的长相。
他一直觉得身边跟着的这个管家长得像只小狗,就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江崇幼时在桐桥生活,中心广场就有一只小流浪狗,是白色的毛,带着些细微的卷,眼睛圆圆的,总是对人殷勤的摇尾巴。
秦嘉禾就像那只小狗。
江崇独来独往惯了,没怎么交过年纪相仿的朋友,或者可以说是,没有多少能让他心生好感的人,秦嘉禾算是这么些年的第一个。
所以他同意了秦嘉禾留在他身边,一过就是六年,马上就是第七个年头。
他不知道秦嘉禾的这种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觉得荒唐,更觉得秦嘉禾是疯了。
江崇言简意赅:“滚出去。”
秦嘉禾脸色白了几分,书房内安静的掉针可闻,他低声道:“是。”
离开时的背影更像小狗了。
江崇头疼得要死,告诉林齐明天来戎宅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狠下了心要处理这件事,结果他没想到第二天林齐还没来,另一个电话就先一步到了。
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戎骁的班主任。
“请问您是戎骁同学的家长吗?”
江崇:“我是他哥哥,您直接跟我说就行。”
女老师一副谢天谢地的语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江崇越听脸越黑,在林齐来之前就离开了戎宅,还带走了正在反省的秦嘉禾。
淮城一中是目前市里硬实力最强的一所中学,能来这里的都是尖子生里的尖子生,只不过这堆尖子生里被硬塞进了一颗老鼠屎。
本来江崇是不同意把戎骁送来这里的,那个小混蛋在学习上从来吊儿郎当,中考的各科分数还没他鞋码大,江崇丢不起那个人。
但他丢不起,他亲爹丢得起,那个人向来没什么道德底线,脸皮更是厚得像城墙一样,砸着钱把人弄进来了,最后开家长会还得江崇来。
来就算了,阵仗搞得还不小,修了一个专属VIP室不说,回回家长会被一群校领导接见,就差昭告全天下戎骁那个小混蛋是托关系进来的,江崇嫌丢人,回头就让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全撤了。
现在更离谱了。
打架生事早恋被抓,还绕过他请了秦嘉禾当“亲哥哥”来见老师。
进办公室前,身后的秦嘉禾低低叫了声:“江先生。”被江崇冷了一眼才闭嘴。
他敲了敲门,之前给他通过电话的女老师忙出来迎接。
“您好您好,是戎骁同学的哥哥吧,您进来吧。”
江崇只站在门口,就已经看到了办公室内的情况。
他嘴里那个小混蛋不知道又和人起了什么争执,前一秒还好好站着,下一秒就冲过去一拳把人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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