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后前夫火葬场了—— by仗马
仗马  发于:202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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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厘看着乔姨,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另一只袖子给他看:“你把你家那个阿姨借给我管够,看这边袖子是她给我补的,到现在都还好好的,开线这边是我自己补的,隔一个星期开一次,我还得找她给我把右边的也补起来。”
江寄厘愣住了。
“您说阿姨做的针线活很好?”
乔姨没品出他话里的不对劲,头也没抬,又开始了手里的活,说道:“那是,我在桐桥就没见过针线活做的那么好的人,你林林姨他们也见过,手太巧了。”
江寄厘怔怔的抓住了自己围巾的一边,低头看向沿边那些粗糙的针脚。
不是阿姨织的……那是谁……
有什么想法好像要立即破土而出,在他茫然无措的心间横冲直撞着。
江寄厘把围巾拿起来,轻声问道:“乔姨,那您看看这条围巾,像是阿姨织的吗?”
乔姨只瞥了一眼就立即否定:“她怎么可能织出这种针脚,我看像是不会针线活的大男人弄出来的,锁边锁成这样,也是挺难为人的……谁给你织的呀,是邵老板还是纪老师?虽然织得不怎么,但起码够细心,质量是挺好。”
江寄厘扯了扯嘴角,但并没有笑出来,他说:“邵维织的,新年礼物。”
乔姨听后笑得更灿烂了,满口夸邵维这人细心会做事,还附在他耳边悄悄说觉着邵维比那个天天拉着脸的小年轻好。
江寄厘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家。
他把围巾藏了起来,晚上阿姨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江寄厘却又拿了出来,他抱着围巾呆呆的坐在床上,手指不自觉的抚过下方的图案。
其实这颗梨子织得一点都不好,要很仔细的辨认才能认出形状,这个人明明就一点都不会织,还要织给他。
江寄厘不记得自己坐到多晚,只记得他抱着围巾和手套下了楼。
他觉得他可以找到一些证据,当然,如果找不到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就当他没有来过好了。
江寄厘把围巾和手套扔进了垃圾桶里,垃圾桶的位置就在那天晚上他晕倒的地方。
离开前,江寄厘忍不住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搜寻着谁的踪迹。
但很可惜。
第二天江寄厘醒得很早,比他平时的作息要早一个多小时,垃圾车这个点还没来,江寄厘下了趟楼。
今天是新年,乔姨也比往常起得早了些,她揉着眼睛出来开卷闸门,结果刚打开就看到江寄厘站在垃圾桶旁发呆。
乔姨吓了一跳:“呦,怎么起这么早啊?”
江寄厘垂着眼,他并没有走神,乔姨问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回道:“有点闹眠,睡不着。”
垃圾桶里的围巾不见了。
乔姨踢了踢门边的袋子走出来:“又闹啊,这可不行,回头喝点安神的汤补补,老这么睡不好对身体伤害可大了。”
江寄厘点头。
他反复确认过,垃圾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少,除了那条围巾。
这时,江寄厘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看了眼,是纪灼。
纪灼:怎么起这么早?没睡好?
江寄厘回了句“嗯”,随后他转身朝某个方向看去,果然,纪灼正在窗边站着,见到他回头抬手招了一下。
纪灼: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江寄厘下意识想拒绝,但又想到今天是新年,打字的手便停住了,而且,他也需要确认一件事。
纪灼很快就过来了,看他两颊冻得红扑扑的,想伸手帮他捂一下,然而他刚伸手,江寄厘就后退了一步。
因为之前在纪灼在车上表现出来的行为,江寄厘对他的动作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提防,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纪灼的手顿住了,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怎么一大早站在这里?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江寄厘“嗯”了声,然后看向纪灼:“好像是昨天丢垃圾的时候顺手扔掉了,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丢了就丢了吧。”
纪灼:“丢的是什么东西?垃圾车还没来,这里应该还没被人翻过,现在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纪灼的神情……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江寄厘摇了摇头:“不用了,不重要。”他闷闷的看了会垃圾桶,突然说道:“纪灼,今晚一起吃年夜饭吧。”
纪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说道:“好。”
阿姨今天上午就早早过来了,准备了很多东西,厨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落脚都有些困难。
午饭一吃过阿姨就开始切配菜了,切完后用保鲜膜封在了盘子里等到晚上再用。
桐桥是个很有年味的地方,平时安静空旷的街道现在早已经挂满了火红的灯笼,还有各家门前成排的对联,一眼望不到头。
江寄厘靠在阳台的椅子上,披着毯子安静的看着楼下的人,乔姨穿上了他买的那件新毛衣,正在和街坊邻居眉飞色舞的炫耀,她的笑声极有穿透力,不开窗户也听得清清楚楚。
有小孩蹲在角落里点仙女棒,其实白天根本看不到炸响的火花,但他还是笑得很开心,和旁边的小孩转着圈圈挥舞。
过年了,江寄厘想,如果再下场雪就更热闹了。
他从小到大生活在淮城,对淮城的记忆只有繁华奢侈的幢幢高楼,那是一个很缺少人情味的城市,江寄厘无论是在江家还是在戎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春节。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些声响,电视里放着热闹的节目。
江寄厘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跟着那个人回戎家吃过一次年夜饭,当然,戎家的年夜饭严格意义上不叫年夜饭,而是一场家族宴会。
人很多,桌子很长,长到什么程度呢,江寄厘记得桌上旋转的菜肴要整整转十分钟才能转完一个轮回,他从头到尾没有吃到一样重复的菜。
然而那么多人,那场家宴却吃得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包括他在内,吃饭宛如上刑。
江寄厘笑着摇了摇头,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把他的想法当成了新年愿望,到了晚上桐桥还真飘起了雪花,夜幕中坠着星星点点的白,渐渐把整个地面都铺满了。
年味愈浓。
在外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喊声中,邵维给他来了一个电话,他正在和父母吃年夜饭,听筒里吵得江寄厘有些听不清楚。
邵维低声道:“训我呢,嫌我过年没把你带回来,这不给我出难题呢,我能带回来还用等五六年?”
江寄厘笑着说道:“等明年吧,明年……我带着早早和晚晚去给叔叔阿姨拜年。”
邵维半开玩笑:“别,我爸我妈看见你俩孩子不得逼我也生俩,到时候我真得上吊。”
电话那头邵妈妈听到了他嘀咕的话,骂道:“就你没出息,人家王阿姨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年年打光棍,明年再一个人就别回来了。”
邵维无奈:“听到了吧。”
江寄厘捂着电话闷笑,邵维:“你这笑得可太没良心了,明年我爸妈不要我我就上你那过年去。”
江寄厘:“好啊,正好我们人少,你来添份人气。”
邵维闻言突然想起了什么。
“纪灼呢?刚还给他打电话来着,没打通。”
江寄厘视线未转:“在厨房给阿姨打下手。”
邵维:“一起过年啊?”
江寄厘:“嗯。”
邵维:“你在哪呢?不会也在厨房吧,听你那动静不小。”
江寄厘从架子上拿下一个汤勺:“我也打下手。”
其实江寄厘做得并不算多,因为他不太能闻油烟味,基本就是拿了点东西,切了些水果,炒菜的时候就被阿姨推出了厨房。
年夜饭是晚上八点做好的,江寄厘把阿姨也留了下来一起吃饭,氛围还算愉快,但江寄厘看得出来,江崇似乎对纪灼多了些以前没有的敌意,很微妙。
其实江寄厘也想趁着今天和他好好说清楚,他不想争执,也不想伤害纪灼,他想用最平和的状态结束这段关系。
临近午夜时,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街道上纷乱的脚印很快就被雪再次盖上,变得白茫茫一片。
江寄厘轻轻推开了阳台上的窗户,夹着飞雪的冷风瞬间就灌了进来,江寄厘伸出手,看着莹白的星点在他手上慢慢化掉。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江寄厘垂眸,等到脚步停在了他身旁,他才开口道:“纪灼,我们好好谈谈吧。”
旁边的人似乎笑了声,有些无奈:“我就知道。”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
江寄厘看着窗边,手指轻抚着尖锐的边缘。
“太冷了,把窗关上吧。”纪灼刚抬起手,就被江寄厘阻止了。
“这样头脑能清醒点,我不想争吵。”
纪灼顿住了。
江寄厘沉默片刻,叫了他一声:“纪灼。”
纪灼没什么反应,但就在江寄厘再次开口的前一秒,他却打断了:“厘厘,我能再抱抱你吗?最后一次。”
江寄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纪灼伸手,很谨慎的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然后慢慢把他搂进了怀里,他想让青年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江寄厘并不是顺从的姿态,他安静的站在那,似乎思维已经跑远了。
纪灼:“太冷了,回去吧……”
“说完再回去。”江寄厘打断了他。
越沉默越会滋生一些莫须有的紧张,江寄厘轻轻呼了口气,终于开了口:“……纪灼,我真的不喜欢你,也不想拖着你,我们就这样吧。”
其实江寄厘很怕给人尴尬,自己也浑身不自在,他已经尽量用最平和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这件事,但很明显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尴尬,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现在的状况。
纪灼抱着江寄厘的手收紧了片刻,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把人狠狠抱进怀里的冲动。
他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也或许是在走神,许久才说了句:“你不是说谈谈吗?我也有话说。”
纪灼的声音变得很低。
“厘厘,我就是为你留在这里的,我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别这么快拒绝我,好不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江寄厘咬了下唇,一言不发从他怀里挣开。
“我可以改。”纪灼拉住了他,看着青年有些疲惫的神色,他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刺痛,他鬼使神差的说道:“你不仅忘不了以前的事情,你还爱他,是不是?”
江寄厘嗓音很低:“你扯远了。”
纪灼看他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是想不通。
“为什么爱他?他不是对你很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爱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的,纪灼的眼睛红了一圈。
“我没扯远,厘厘,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不就是想要忘掉以前的事情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接受,我可以对你很好,我可以完全取代他,”纪灼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厘厘,只要你愿意。”
江寄厘摇了摇头:“你说得并不完全对,纪灼,我只是觉得我欠你很多,你受伤是因为我,而且那天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或许根本不能好好站在这里,所以我一直张不开口,找不到机会,但是感谢和愧疚并不能和爱混为一谈,这不一样,一直拖着对谁都不公平,不是吗?”
纪灼:“所以,还是因为他?你觉得你爱他不爱我,是这样吗?”
江寄厘很无奈:“纪灼,你别这么幼稚。”
“我没有。”他似乎被幼稚这个词刺激到了,否定得咬牙切齿,抓着江寄厘的手都开始颤抖。
江寄厘有些怕他这个样子,垂眸摇了摇头,他的睫毛很长,上面落着几片飘来的雪花,慢慢化成了水珠,像是挂上了眼泪。
纪灼最怕他这样,脆弱的好像一把手就能捏坏,他无计可施。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暴躁:“你不是感谢我吗?不是愧疚吗?那就不要和我分开,我不同意,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这才是不公平。”
江寄厘没再继续解释,纪灼却不肯停下。
“你就是爱他,为什么?他那么对你,为什么还要爱他?”
“因为我疯了。”
江寄厘声音发哑,他突然觉得自己累极了,累的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脸冻得几乎有些僵了,他睫毛轻颤着:“关上窗户吧。”
江寄厘抬起手,在窗户彻底合上前,他似乎看到小巷子里有一星灯火闪烁了一下,快得难以捕捉。
纪灼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大狗,他红着眼眶,执拗的看着江寄厘,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还是要问:“为什么?”
江寄厘的心也泛起了些疼,他不想伤害纪灼。
氛围有些僵持,这时,阳台的玻璃门突然打开了,帘子被掀开,江崇从客厅走了出来。
“因为我爸爸不喜欢别人骗他。”
江寄厘先是被江崇的突然出现弄懵了,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愣愣的看着江崇,好像有无数不理解的地方,他又看向纪灼,可纪灼沉默了下来,仿佛是在默认一样。
“什么啊……”江寄厘嗫嚅了一句。
江崇看着纪灼,并不打算给他留一点面子:“我爸爸之前用的包包我查过,是纯手工缝制的,从来没有品牌有过这个款式,你从哪里买到的?”
他眼神很冷淡:“那天凌晨,送他回来的是你吗?为什么我在门口看到的人不是你?他脚上有伤你知道吗?左脚?右脚?”
江崇一句不停:“至于你受伤的事情,我没有查到什么监控录像,但是我可以合理怀疑你在撒谎,你这样的体型,一个一七五高的人怎么可能伤得到你?就算有刀具,你不还穿着衣服吗?怎么划得那么深?”
江崇说完后,不耐的蹙了下眉:“我家又不是垃圾收容所,比那个人还讨厌的人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
纪灼还是没有辩解,他想抱江寄厘,但却被猛的甩开了,江寄厘往后退了几步,很畏缩的躲着他的手。
“厘厘。”
江寄厘脑子里很乱,他喃喃道:“对不起,我累了,我……我先去休息了。”
他走得很快,逃也似的,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纪灼的手只碰到了他的衣摆,甚至没来得及叫他。
阳台只剩两个人,江崇看着他:“那个人的话你也信,真有意思。”
江崇关上阳台门,站在窗边。
“那个人……”江崇话语突然顿住了,换了个称呼:“我父亲,这个人自私到了极点,别妄图从他手里夺走他想要的东西,人也一样,你身上的伤是他弄的吧,不过刀伤不像。”
江崇瞥了纪灼一眼:“他不用刀,而且就算用刀,以他的品行,只划这么浅?谁信啊。”
纪灼一句话都没有应答。
此时在琴行对面的门口,男人垂眸点燃了手里最后一根烟花棒,他静静的看着四下飞溅的火花。
只在心里默道,新年快乐。
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魏老板走了出来。
“先生,用餐吧。”
星火恰时燃尽,纤细的铁棍轻轻落到了雪地里,戎缜站直身体,然而似乎起得太猛,他突然撑着墙呛咳了几声。
魏老板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就已经咳出了鲜血,他死死蹙着眉,鲜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将莹白的雪地染成了红色。
“先生。”魏老板嘴里的话转了无数圈,最终变成了:“您真的不去看看了吗?”
戎缜用手帕轻轻擦着手,淡声道:“今天是新年,我过去不吉利。”
“可是……”魏老板剩下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是,如果再不去,您就没有机会了。
新年第一天,江寄厘昏昏沉沉的睡了半天,醒来时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有邵维,有琴行的小朋友们,还有戎荞。
他一一回了过去,道了新年快乐。
邵维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江寄厘也并没有在电话里显露出什么。
今天他要带着江崇去给街坊邻居们拜年,现在起的已经有些晚了,江崇可能也是担心他没休息好,所以一直没有来敲过门,江寄厘坐起身,捂着额头缓了一会才起来收拾洗漱。
阿姨正在客厅里清点新年礼盒,看到江寄厘时,忙喊了声:“小江先生。”阿姨似乎从哪知道了他丢掉围巾的事情,自那之后江寄厘再也没有围过,阿姨每次在他出门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的观察,但到底不敢再问出口。
江寄厘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转变,他眉眼挂着笑,语气也很温柔:“辛苦您了,这份是给您准备的。”他把其中一盒提了出来。
阿姨说什么都不肯要,她诚惶诚恐:“除夕那天您包了那么大的红包,小江先生,真的很谢谢您。”
江寄厘听到阿姨提到除夕那天也没什么异样,他摇摇头:“是我要谢谢您这段时间照顾我才对,之后估计也还要麻烦您一段时间。”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最后在江寄厘的坚持下,阿姨还是把东西收下了。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阿姨帮忙带着东西拜完年后已经是中午了,她担心江寄厘身体吃不消,回去的路上一直念叨着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寄厘笑着说自己没事。
青年为了应新年的景,围了一条火红色的新围巾,衬得整个人都精神漂亮,特别讨喜,拜年的时候还被好些叔叔阿姨拉着留下吃饭。
可能是因为氛围太热闹了,江崇也看不出来江寄厘到底怎么样。
青年似乎并没有被任何事情影响到,似乎他的以后也随着这一年的开篇而重新开始了。
阿姨中午给江寄厘炖了安神的补汤,对睡眠有好处,江寄厘乖乖喝了不少,阿姨嘱咐他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要及时说,她也好给他补身体。
江寄厘点了点头。
吃饭期间江寄厘什么都没说,饭后在阿姨要走的时候,他突然跟了出去,告诉阿姨自己有些头疼。
阿姨一皱眉,立马停下:“头疼?怎么个疼法啊?”
江寄厘攥着手指:“我也说不清,就是晕晕的,不太舒服。”
阿姨:“小江先生,这可不是小事,您看过医生了吗?头晕多久了?”
江寄厘:“……有一段时间了,还没看过医生。”
阿姨听他这么说,有些急了:“那不行啊,那得看医生啊。”
江寄厘轻轻“嗯”了声:“我会看的。”
他很少会主动和阿姨说这些,而且长期的头疼确实不是小事,阿姨手里那份菜单上面又添了不少食材和补品。
然而没人知道,江寄厘其实是在说谎。
他看着阿姨离开的方向怔了很久,那天晚上江寄厘睡得极浅,稍有一点动静就醒来了,他看着黑暗中紧闭的房门,好像期待着谁会从那边进来。
但是没有。
这天没有,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
他没有等来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只等来了魏老板要转租的消息。
初五刚过,魏老板就很歉意的跟他说了这件事,问原因只说是老家那边有点麻烦要他处理。
这个消息实在突然,江寄厘急匆匆赶去的时候,魏老板正在打扫一楼的厨房,门口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江寄厘走了进去,还没开口,就先注意到了滚在魏老板脚边的几只熟悉的小团子,他脚步顿住了,魏老板正好回过头来。
他笑呵呵的从厨房走了出来,随手捏起地上的一只小猫,笑道:“怎么来的这么着急,赶紧坐下歇歇,桌上有水。”
江寄厘视线跟着魏老板:“这些小猫……”
魏老板也没有之前说了谎话的不自在,很大方的解释:“我养的,打算一起带回去,这群小家伙啊,不是一星半点的能吃,你看看这个,胖的走路都打滚。”
小团子们似乎也嗅出了江寄厘的味道有些熟悉,试试探探的在他身边转圈,魏老板挑了张桌子,拉开椅子对他道:“坐下吧。”
江寄厘点头,他刚坐下就有小猫过来咬他的裤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小猫沉默了下来,魏老板也不着急,伸着指头嘬嘬的和手里的小猫玩。
咬着江寄厘裤脚的小家伙胆子特别大,没一会就爬到了他腿上,江寄厘摸着它,开口问道:“您这次怎么这么突然,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魏老板:“算是吧。”
“算是……?”
魏老板没有解释,只说:“这次走了应该就不会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店什么时候能盘出去。”
江寄厘抬头:“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
江寄厘有些吃惊:“这么着急吗?”
魏老板笑道:“没办法,老家那边比较急。”
江寄厘:“我记得您之前说过您是淮城人。”
魏老板点头:“是,土生土长的淮城人。”
“其实我也是淮城的,在那边生活了二十多年。”江寄厘垂着眸,并没有等魏老板说什么,他就又问道:“不知道您是淮城哪一片的人?”
魏老板手一顿,突然对上了青年清亮的双眸。
犹豫再三,回道:“南区。”
淮城南区。
江寄厘笑了笑:“南区挺好的。”
之后江寄厘再也没问任何问题,只和魏老板聊了聊桐桥的一些小事,临近中午魏老板邀请他留在这里吃饭,说最后一顿算是请客,江寄厘没有拒绝。
魏老板很贴心,只是太过贴心,江寄厘看着桌上那道安神的补汤,愈加沉默。
离开前魏老板还送了他一个礼物,是一盆浅黄色的雏菊。
魏老板轻轻擦着花盆的边缘,说道:“我这次回去花花草草的肯定也没精力再管了,之前听邵老板说你挺喜欢植物的,想着不如就送给你,也算给它找个好人家,换个新主人。”
江寄厘手指轻抚着雏菊的花梗,嗓音很低:“我以前养过这个品种,很便宜很常见的一种花,没想到您也喜欢。”
魏老板闻言笑道:“植物哪有贵贱之分,自己喜欢不就行了,我就觉得这雏菊长得机灵,耐活,一点也不娇贵。”
江寄厘“嗯”了声:“谢谢您了,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和魏老板的道别就这么在一声平淡的谢谢中结束了,他抱着那盆鲜嫩的雏菊,走出了这家菜馆。
今天刚过初五,很多店铺还没开门,一眼望去,长长的街道上竟只有江寄厘一个人在走,他的下巴藏在温暖的围巾中,沿着街道一步步离开。
新年过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没由来的孤独感充斥在心间,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却莫名又觉得,这次好像真的就剩他一个人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寄厘猛然顿住,心跳得越来越剧烈,他转身朝后看去——
只是一个路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下一秒便擦肩而过。
江寄厘抱着花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心头泛起的那种巨大的失望是来自哪里。
没有人会来。江寄厘想,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再次转身时,他的余光突然扫到了私房菜馆二楼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口……
江寄厘浑身一僵。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窗边的一个深木色的落地衣架,上面似乎挂着一条围巾,虽然只有一角,但江寄厘看得清清楚楚。
是浅蓝和乳白的色调。
他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突然,二楼的帘子被一只手重重的拉上了,遮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江寄厘瞬间如梦初醒,再也迈不开下一步了。
可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就在江寄厘以为自己真的疯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也有人早就疯了。
自从那次发烧过后,江寄厘床头的台灯就再也没有开过,压抑深沉的黑暗中,他被一阵极轻极慢的脚步惊醒了。
江寄厘背对着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抠得死紧。
男人轻轻坐在床边,大手一下一下抚着他柔软的黑发。
这是江寄厘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察觉到他的到来,曾经那么多犹豫和怀疑在这一刻全部清晰了起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气味让江寄厘无比确定。
就是他。
江寄厘几乎要哭出来,却不敢露出一丝端倪,他的脸埋在枕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仍在熟睡。
男人极轻的叹了口气,开始哄睡般轻拍着他的背部。
“睡吧。”
江寄厘的眼泪开始疯狂的涌出,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在颤抖,戎缜轻拍着他的背部,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觉得戎缜已经发现了他其实并没有睡着,但戎缜却没有戳破,只是安静的哄着他。
江寄厘咬着唇,哽咽了一声。
脸上突然伸来一只手,男人替他轻轻擦去了眼泪,粗糙的指腹磨得他的侧脸很疼,江寄厘的眼泪越来越止不住。
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厘厘。”戎缜突然叫了他一声,声音很温柔。
江寄厘的情绪突然平稳了下来,他抓着被子的手松了松,把呼吸放得逐渐绵长。
戎缜叫了他,他却装作自己入睡了。
他的回答那么明显,戎缜说:“好好生活。”
男人来得悄无声息,走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除了江寄厘,他捂着脸,满眼泪水,模糊中似乎听到了男人沉而闷重的低咳。
他还是没有勇气原谅,又或者说,他没有勇气面对过去的一切,他以为他可以,可当这一切又一次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他一直都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魏老板那么有本事的人却非要离开淮城特意在琴行对面开一家菜馆,那么孤傲奇怪偏偏只对他和善得出奇,那么大一家私房菜馆不肯接待顾客唯独天天邀请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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